第九十章 離間

木齊齊是察答哈的側妃，生下阿爾貝后更是母憑子貴，在王府中愈發囂張起來。

朝中眾臣都知道顏澪的地位有多重要，自然有不少人與顏澪結交，木齊齊的兄長木兒多也是其中之一。

木兒多在東青國內擔任的官職並不高，只是一名轉運使，這還是因為木齊齊的原因，才特別提拔。

莫哈是木兒多和木齊齊的表兄，四處征戰，屢立戰功，可是為人居功自傲，幾次頂撞顏澪。

這一次顏澪打算用這件事好好敲打一番，莫哈是聰明人，他不會把這件事推給阿爾貝，讓木齊齊受到牽連，只能自己承擔。

而木兒多本次身為轉運使，在阿爾貝轉運糧草時起到了輔助作用，顏澪暫時不想動他，因為他深知木兒多的為人。

狡詐虛偽卻又膽小怕事，這樣的人很好拿捏，顏澪反倒要給他一點好處，削弱莫哈，穩住木兒多，其實是打擊了木齊齊培養的勢力。

有野心的女人，在後宮之中很容易興風作浪，尤其是軍中朝中都有倚助的情況下，必須儘快打壓。

顏澪私下接見了木兒多，和他直截了當的談了談，面對顏澪陞官的承諾，木兒多千恩萬謝，果斷出賣了莫哈。

於是，兩封奏摺快馬加鞭送去了中龍府，顏澪的奏摺寫的聲淚俱下，表明自己雖然出了計策攻下北安州，可是未保證二王子的安全，愧疚難當，請求交回軍權。

木兒多的奏摺極盡捕風捉影之能事，先義憤填膺說莫哈無視軍規，又說拒不聽從國師軍令，再說其居功自傲，最後大義凜然說自己要為王上效忠，所以大義滅親，請王上定莫哈之罪。

這兩本奏摺放在一起讓察答哈頓時面色鐵青，顏澪明面上是請罪，其實看得出心裏委屈，木兒多看不過去，這才憤而告發。

察答哈本來還有些猶豫，顏澪是人才，沒有顏澪就沒有東青國的如今，自己處置不好就會讓顏澪心寒離開，東青國可找不出第二個能比得上顏澪的人了。

管了吧，木齊齊是自己的側妃，木兒多和莫哈都是自己的親戚，現在一個告密，一個正在征戰，這可難辦了。

留而不辦，察答哈想問問其他臣子的意思，一連三天接見朝中老臣，可是各自意見不一，這讓察答哈心中更加矛盾。

讓察答哈下定決心的辦法很簡單，就是讓莫哈觸及察答哈的逆鱗，至於逆鱗，顏澪早就找到了辦法。

莫哈除了居功自傲，還有一個缺點就是輕敵，這一點顏澪早就料到了，之前寫的戰事分析中也提到了此事。

於是，顏澪不再去松山州，而是領着運糧隊返回中龍府，當然，隊伍中帶上了阿爾貝和阿爾都。

顏澪的意思很明顯，我心裏委屈，你察答哈不想處罰自己的親戚，我也不為難你，松山州的戰事我不管了，帶着你的兩個兒子回後方去。

察答哈無奈苦笑，指着奏摺道：“先生啊，何必這般小孩子氣？”

顏澪這一路每天督促兩位王子的功課，讓他們把耽誤的作業全部補上，看着兩位王子痛苦的神情，顏澪微笑着不說話，只是在他們二人偷懶時狠狠給他們兩記爆栗。

到了中龍府境內時，戰報傳來，莫哈在松山州城下被擊敗，退兵回營后又遭遇夜襲。

一天內兩場敗仗，察答哈不能忍了，這是東青國建國以來第一場敗仗，滿朝震驚之餘，同時也打擊了東青國的士氣。

莫哈必須治罪了，察答哈此時才想起顏澪之前的戰事分析，翻出來一看，才發現顏澪早就猜出了整個戰事的大致過程。

察答哈這才想起，自己曾經讓木兒多叮囑莫哈，現在看來莫哈對顏澪的話置之不理，連自己的話也置若罔聞。

不能忍了，於是察答哈的親衛策馬出京，帶着旨意前往松山州，至於什麼樣的處罰，顏澪不想去管了。

顏澪先到兵部交了令，然後就去了宮中，因顏澪是國師，手持腰牌自然暢通無阻，即使沒有，守衛宮城的鐵鷹衛也不敢阻攔。

顏澪見到了察答哈，自然是先請罪，后交權，然後一副心灰意冷的表情說自己今後不管政事，只輔導眾位王子公主。

這讓察答哈有些心慌了，東青國整個發展離不開顏澪，準確來說是沒人能幫自己去輔助實施。

顏澪交的權力太多，一下子全部交出來了，這讓察答哈驚疑不定，溫聲勸慰了好久，顏澪執意如此，最後雙眼通紅，聲音哽咽，求察答哈讓自己會遼東開設書院，安心教學。

交了權力，離開都城，顏澪的態度很明確，我的委屈實在太大，可他們都是你的親戚，我實在是惹不起，所以我一走了之，不再讓王上為難了。

察答哈先讓顏澪回府歇息，自己不同意顏澪的請求，顏澪直接講腰牌放在書案上，恭敬行禮后離開王宮，回到府中去了。

察答哈實在沒想明白，他不相信一個莫哈就能讓顏澪如此，一定還有別的原因，回到後宮還在納悶。

漫步在後花園，察答哈緊皺眉頭，看着一處假山發獃，他真在思考到底是因為什麼，能讓一向強勢鎮靜的顏澪一反常態？

就在沉思之時，突然聽到一陣交談聲，聽聲音是兩名宮女在說話，察答哈本來並不在意，可是其中一名宮女的話卻引起了察答哈的注意。

一名宮女道：“聽說了嗎？國師要離開國都了。”

另一名宮女道：“聽說是因為二王子在戰場遇險，差點丟了性命。”

“可是國師不是去吳朝出使了嗎？怎麼會知道松山州的事呢？二王子負責運送糧草，怎麼會遇到危險呢？”

“據說國師是奇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後面的話，察答哈沒有聽，因為他突然反應過來了，顏澪當時和阿爾察在吳朝，然後分析北方戰事時給自己上了諫言，莫哈卻沒有聽，那麼阿爾貝遇險和顏澪有什麼關係？

再說，阿爾貝什麼時候遇險了？莫哈的奏摺不是說阿爾貝擊敗了伏兵嗎？勝了算得什麼遇險？

察答哈眼珠一轉，邊走邊問身後一直跟隨自己的侍衛統領道：“薩海，你覺得，阿爾貝真的打了勝仗嗎？”

薩海聞言心裏一驚，急忙道：“臣相信，二王子是打了勝仗的。”

察答哈問道：“本王一直覺得不對，剛才的宮女的話，倒是提醒了本王，阿爾貝運送糧草時擊退了伏兵，本王還沒糊塗，運糧兵戰力不強，竟然在只折損十人情況下斬敵數十，這怎麼可能。”

薩海心中念頭一轉，道：“也許，是契丹伏兵戰力不強。”

察答哈瞪了他一眼道：“契丹戰力不強？你糊塗了嗎？伏擊糧隊是重要的行動，怎麼可能派出的人連運糧兵都打不過？”

薩海慌忙拜倒，不敢說話，察答哈深吸一口氣道：“木兒多回京了吧，傳他進宮。”

很快，事情的經過在木兒多添油加醋之中還原了出來，察答哈這才知道是阿爾貝貪圖軍功，不但耽誤了運糧日期，還讓運糧兵折損了不少，這多虧是贏了，一旦輸了，連前線糧草都會折損。

更何況根本不是伏兵，而是潰軍，欺瞞讓察答哈火冒三丈，加上這一次莫哈打了敗仗，察答哈終於狠下心來，準備處罰莫哈。

察答哈面無表情的問道：“木兒多，你可知道國師為何要交權。”

木兒多已經和顏澪達成了聯盟，自然要按照顏澪安排的話去說，於是頓時換上一副猶豫忐忑的神情道：“王上……國師他……”

察答哈不耐煩的讓他趕緊實話實說，木兒多慌忙拜倒道：“王上，國師他真是無奈之舉啊。”

察答哈詫異道：“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有人要對國師不利？”

木兒多道：“王上，二王子此事如果讓朝中眾臣知道，一定會被治罪，可畢竟是王子，還是要給王上留些顏面，國師本想找個人承擔罪責，可是莫哈是主帥，又是臣和側妃的表親，所以……”

察答哈道：“所以，國師自己承擔了罪責？”

木兒多趁熱打鐵道：“莫哈雖然是臣的表兄，可是飛揚跋扈，目中無人，臣傳達了王上旨意，可莫哈卻說戰場形勢多變，不可聽一人之言。”

察答哈道：“莫哈為何覺得國師說的不對？”

木兒多猶豫片刻道：“因為國師……似乎很重視大王子，不然兩名王子參軍，為何先去北安州。”

察答哈頓時明白了，原來是因為這個，憤而起身道：“莫哈大膽，是本王讓國師去北安州帶回阿爾都的，況且國師對本王的兒女一視同仁，周所周知，這莫哈胡亂猜忌，便可無視旨意！”

木兒多被察答哈的氣勢嚇到了，可他知道此時真是踩死莫哈的機會，於是顫抖着道：“王上，國師猜測莫哈一定會戰敗，到時側妃求饒，王上定會心軟，處罰莫哈定會留情，可國師的職責是監察百官，這些事不上報就是欺君，上報了就會得罪側妃和莫哈，甚至……二王子也會責怪。”

察答哈不滿地瞪着木兒多道：“你就不怕？”

木兒多咬了咬牙，義正言辭道：“臣忠於王上，不敢行此欺君之事，臣是側妃的親哥哥，是二王子的親舅舅，定然不會怪罪於臣。”

察答哈嘆了口氣道：“你說的有理，所以國師一個人承擔下來，跑到本王這裏辭官了。”

看了一眼木兒多，察答哈道：“這件事你辦的還算不錯，從今天起，你先到禮部當個侍郎吧，升你到三品。”

木兒多聞言心中大喜，連連叩謝，察答哈道：“好了，起來吧，你說說看，怎麼安撫國師。”

木兒多心中這才明白顏澪在王上心中的重要性，雖然他心裏疑惑為何顏澪這般被重視，但是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察答哈喃喃自語道：“先生不能離開，此人才能無雙，我東青國能有今日，全仗先生一人之功。”

木兒多急忙道：“若不是王上識人，國師也不會被器重。”

察答哈道：“先生來時，救本王一命，本王養傷之時，與先生攀談，獲益良多，先生幾句話就將東青國的未來規劃的燦爛輝煌，那是本王一直渴望的，可是不知道如何去做。”

“那時本王就知道，只有先生才能幫我們強大起來，讓我們的族人不再被契丹欺凌，不在被其他部落看不起。”

察答哈越說越激動，最後提高聲音道：“如今東青國兵強馬壯，國土擴張不止一倍，打的契丹膽寒，國民士氣大漲，國富民強指日可待。”

“如今國土尚不安定，民心不齊，滿朝文武可有一人具備先生這樣的才能？可有一人能助本王完成霸業？”

察答哈猛然轉身，厲聲道：“薩海！帶鐵鷹衛，捉拿莫哈入獄！”

薩海領命而去，木兒多小心翼翼道：“王上，側妃和二王子那邊？”

察答哈對一名侍官道：“讓阿爾貝進宮，到他母妃那裏等本王。”

木兒多聞言不再說話，低着頭靜立一旁，他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心裏也對顏澪更加感激和敬佩。

看來出了宮后，自己要親自登門，感謝一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