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卌六章 極度深寒

第卌六章 極度深寒

蒼梧山巔,不忍池底,七千年忽律浮動的目光下,南海升明宗最後的門人——鄭錦瑤,與西域金嶺庭葉宗的超新星畢一目,雖然彼此都不情願,卻終於展開了最後的決戰。

他們一定要發展成這一步,並不是因為他們中的一人做錯了什麼,而是因為兩人的師父是已經反目成仇的舊情人。是以鄭錦瑤奉師之命,要在不忍池消滅畢一目,並讓自身品級取得突破。

鄭錦瑤原本是升階修者,經過短短一段時間,已經突破到傷階巔峰。

可是,在四周充滿修氣、極度適合修鍊的不忍池底,朱翊鈞卻連將修氣鬱凝都做不到!

因為,在日復一日的茫然中,他已經發覺自己愛上了這個女孩子。

短短一柱香的時間,鄭錦瑤修為大進,朱翊鈞卻如芒刺在背。他索性站起來,默默看着鄭錦瑤。

“你在幹什麼?”鄭錦瑤閉着眼,察覺到修氣擾動,冷冷問道。

“我絕不會出手的。我也不會被你所殺。我一定要離開不忍池,並找到帶你一起離開的辦法。”

“你好幼稚。”

“殺了我,真的是你自己的願望嗎?”

鄭錦瑤忽然咳嗽起來,沉香葉險些出口。水中散逸一片血絲。

朱翊鈞道:“對不起,對不起,你快別想這些了。”

他抬頭望向池口,忽律的影子若隱若現。一咬牙,他戴上滯光彌相,向忽律游去。

不管別人怎麼說,他一定要親自會會這頭忽律!

滯光彌相未拔劍時,作為墨鏡的形態存在。戴上這墨鏡,視野會受限制,時間長了,則在黑暗中對敵可以如同白晝,察覺到對方的一舉一動。因此,滯光彌相在作為劍的同時,也是一件難得的輔助性法寶。

他向上游到忽律身邊,在混沌中可以感受到對方灼熱如炎的目光。也就是說,這頭忽律擁有極強的神魂。

忽律在水中轉身,長尾狠狠掃來。朱翊鈞閃身躲過,忽律掠過他身邊,在不遠處轉身。

朱翊鈞識別到它的方向,雙手對貼,一記“迷狂煙雨”打去。在水中,這一招尤為厲害。只見一片白霧氤氳,忽律還沒有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十七道銳利堅硬如針的水流打中背部。

可是,承受了迷狂煙雨,忽律卻似乎毫髮無傷,張開血盆大口,仍然向朱翊鈞咬來。

朱翊鈞嘗試着召喚殞仙戒,但是神魂的爆發沒有到位,這次召喚失敗了。情急之下,他只有發出無上空手刃。十餘道鋒芒劈在忽律口中。

可是這忽律口舌部受傷,遊動卻仍然不停,轉眼間已經來到朱翊鈞面前,狠狠咬下。朱翊鈞抓住它上下顎兩顆牙齒,阻止他吞噬自己。可是忽律的力量太大,他已經快要支持不住。

就在這時,他忽然聽見一個聲音:“忽律之口擅合而不擅開,只要不讓它開口即可。”

朱翊鈞驚異地回過頭,水中漂浮着一柄劍,流動着紫光。

“八岐?你怎麼來了?”

“三萬年來,不知有多少人曾經揮舞過我。可是,只有你讓我感受到真正的力量。”

“謝謝你,我已經感受到信心了。”

“我說過,仙家門人不要感謝別人,要感謝自己。”八岐蛇冷冷道。

朱翊鈞向後一縱身,忽律的口狠狠咬下,上下顎碰撞,發出一聲巨響。朱翊鈞抓住機會,按住他的口部,轉身一把抓過草薙劍,狠狠劈下。

忽律的牙齒與草薙劍對碰朱翊鈞與它僵持在一起,誰都無法更進一步。

八岐蛇歷經如此多的戰鬥,也是頭一遭遇到這麼難纏的對手!

朱翊鈞知道,這樣僵持下去自己絕不是忽律的對手,於是找準時機,一腳踢在忽律的鼻尖,隨後拈指訣極速沉入潭底。

鄭錦瑤此時睜開眼,品級已經是景階。她看見朱翊鈞一身狼狽地回來,立刻明白髮生了什麼。

“果然……”朱翊鈞苦笑,“以我的實力,根本就鬥不過那頭忽律。”

“你還不知道吧?”鄭錦瑤道,“天池釣叟就是死在這池中。我小時候親眼所見。”

“什麼?這怎麼可能?”朱翊鈞一驚。

天池釣叟,正是隆慶帝之父、朱翊鈞的爺爺,明憲宗嘉靖皇帝朱厚熜!

狂龍島一戰,朱翊鈞正是在他的神魂空間裏擊敗妖獸彭侯、初次獲得駕馭殞仙戒的能力。

“在我小的時候,他就被我的師祖南極古魔擊敗,兩人一起入池,只有師祖出來了。”鄭錦瑤還不知道天池釣叟就是嘉靖,冷笑道,“所以,任你有天大的本領,也逃不出不忍池。我們中只有一個人能活着出去,這也算是天意吧。”

她拔出雙劍,飛身而起,劍氣竟將周圍的潭水排空。

“快出手啊!”八岐蛇吶喊着,草薙劍在手中顫動,鋒鍔渴望着一嘗久違的鮮血,卻被朱翊鈞壓制住。

“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殺我的。”朱翊鈞淡淡道。

鄭錦瑤的劍鋒刺在他喉間,微微沁出血珠。

朱翊鈞此時已經不能再發動“歸魂大煉陣”、抑制旁人的行動。

可是鄭錦瑤這一劍,卻還是遲遲不能向下再深一分。

“”

她收回雙刃,轉身面朝石壁,心中一片茫然。

“嘶……”八岐蛇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裏好冷……”

“冷?”

朱翊鈞回過頭,看到身後有一塊與眾不同的石板,微微向外凸起,似乎已經鬆動。

他輕輕一推,大片石板向後倒下,不料石板后竟別有洞天。

在面前,是一片小小的平地,池水凝滯在缺口之外,如同被某種力量隔絕。

朱翊鈞和鄭錦瑤都訝異地看着這樣的奇觀。兩人走出不忍池的沉水,來到水流無法到達的這片空地,竟發現一個穿紅袍的人,面朝石壁,盤膝打坐。

這是什麼人?他又為什麼會來到這裏?

鄭錦瑤走到那人身旁察看,卻嚇得驚叫一聲,連連後退。

“錦,怎麼了?”

“他……他……”鄭錦瑤指着那紅衣人,已經語無倫次。

朱翊鈞也來到紅衣人身邊,卻沒有察覺到任何修氣的流動。摘下墨鏡滯光彌相,他也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原來,那並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具慘白的骷髏,面容凄厲,神情可怖。

而他袖中的欺天自在鐲,在這時卻似乎受到了感召,發出幽幽白光,飛到這個紅衣骷髏平攤的左手中。

霎時間,光芒浮動,環繞着整個石室。兩人身邊的磐岩、沉水,頃刻間化成雲霞。

轉過身,是一座空中樓閣,通過不知有幾許長的梯子連通到地面。

朱翊鈞抬頭望向那空中樓閣,正見到祖父朱厚熜穿着與那骷髏一模一樣的紅衣,打開樓閣的門,從萬丈高空一躍而下,飄然落地。

“這……這是哪裏?”鄭錦瑤愕然道。

“這裏啊……”朱翊鈞嘴角浮現一抹微笑,“這裏是家祖父的神魂空間,對命運做出選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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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明夢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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