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家長里短
下午,嚴辭就和媽媽、妹妹回到鄉下。
說來也巧,剛到家就碰到了奶奶。見孫女瘸着腿走路,奶奶覺得蹊蹺,詢問之下,才知道今天發生在孫女身上的事,頓時瞪大眼睛,一臉不可思議。
“劉書史那孩子做了那樣的事?”奶奶喃喃。
黃美怡嘆息說:“對,劉書史那孩子長大就學壞了。”
奶奶沉默着,皺着眉。
這算什麼事?
小時候見劉書史,挺乖巧懂事的孩子,幾年不見就成這樣了?
閨女咋教的兒子?
一直以來,她都覺得孩子調皮點,沒事兒,但干這種壞事,已經不是調皮,而是道德問題。
奶奶越想,越氣不打一處來,她比較關心孫子孫兒,知道嚴辭打了人,怕嚴辭胡思亂想,對着嚴辭說:
“辭辭,你打得好,不過下次你不能再這樣打了,告訴奶奶就好,奶奶替你打。”
嚴辭說:“不打他我不舒服。”
“你這孩子……”奶奶無奈,知道孫子懂事,摸了下嚴辭腦袋,不再多說,又轉身抱了下嚴六堡,安慰說,“沒事吧?放心,奶奶在,以後你表哥不敢欺負你。”
嚴六堡說:“奶奶,我沒事的,奶奶你別擔心。”
聽了孫女這樣勸慰自己,奶奶頓時回憶起過去,眼中浮現出懊悔。
這輩子她最後悔的事,就是將閨女嫁到下河村劉家去,富貴家庭若心眼壞,遲早是禍患,還不如嫁給實在人,平淡過一生。
奶奶抬眸看向孫女嚴六堡,心想到底誰配得上她孫女呢?
絕對不會讓閨女的悲劇,再次在孫女上上演。
……
到了晚上,老屋子一家人都知道了今天的事,二伯和二伯母圍着奶奶聊天,聽了都是瞠目結舌。
二伯母不敢置信地說:“不會吧,書史那小子那麼壞?”
在二伯母旁邊,二伯中等身材,皮膚微黑,生得方臉龐,看着讓人覺得憨直。
二伯什麼都好,唯一問題就是智商比一般人低些,據奶奶說是二伯小時候被人敲了棍腦袋導致的,本來還挺機靈的。
也因此,現在二伯家管事的,是二伯母。
這時二伯只是皺眉,一直搖着頭,並沒有說話。
“劉家人是不行,一肚子壞心眼,孩子都被帶壞了,劉書史本來挺好的孩子……”
奶奶越說越氣,說完后,這晚是一宿沒睡覺,在床上輾轉反側。
隔天,奶奶一大清早,就乘車去劉書史的家。
“你們不會教孩子,我來替你們教!”
奶奶發飆時,是這樣說親家的。
……
……
奶奶外出后,黃美怡心事重重,在上午找了個時間,悄悄找到嚴六堡,詳細問了表哥對她做了什麼。
她主要是擔心嚴辭的話有所遺漏。
畢竟是她女兒,要是真出事了,後悔來不及。
而黃美怡也奇怪,嚴辭怎麼對這種事情都是一副什麼都懂的樣子?
當然,想不明白,她就認為兒子是從書上看來的。
此刻,嚴六堡聽到媽媽疑惑,一五一十告訴了媽媽,說只是被抱了下,碰了身體,不是要緊的地方。
聽到這兒,黃美怡鬆了一口氣,又對女兒說:“那表哥給你看了什麼電影啊?你又都看到了什麼?”
嚴六堡猶豫了下,還是如實說了,說著說著,她臉蛋莫名有點發燙。
說來說去,無非就是那點破事。
但她第一次看到那過程,世界觀衝擊非常大,幸好有馬賽克,沒那麼直白,不過現在腦袋也都是有些懵懵的。
黃美怡聽了,瞬間傻眼了。
這事兒,就鬧心!
按我國傳統家庭教育,家長不會和子女開口說這些。
可是黃美怡想着女兒都看過,不說更麻煩,再不好意思,也得和女兒普及下相關知識。
當然,過程她沒有敢講太詳細。
不過嚴六堡就是這一天,視野開闊起來,知道了人類的文明,是怎樣一代又一代流傳下來。
畢竟鄉下獲得知識的渠道匱乏。
嚴六堡是第一次聽到這些,好奇地問:“媽媽,那樣就會生下孩子?”
“對。所以女孩子要潔身自好,保護好自己。”
後面,黃美怡不想多說。
可偏偏是黃美怡這羞赧的表情,讓嚴六堡更加好奇。
黃美怡已經感覺說太多了,想到此為止:“好了,不說這些了,反正你記住,下次遇到這種事,你一定要告訴媽媽和奶奶。”
“嗯。”嚴六堡垂眸,努力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面。
……
這天入夜,月亮高掛天邊,照亮了窗格。屋外風很大,風吹動樹葉發出沙沙聲音。
嚴六堡躺在床上數着羊,半天睡不着,這兩天發生的事,有點讓她茫然。
不知為何,看着嚴辭在身邊,想着那些糟糕的畫面,她心臟有點撲通撲通跳,不過她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最後她側躺着,聽着風聲,看着月光從窗格照入,落在嚴辭的臉上。
嚴六堡一直靜靜看着嚴辭的臉,眼神更加空茫。
她想起了很多事,從最早的記憶畫面開始,和嚴辭一起玩鬧,一起吃飯,一起過家家,一起長大,一直到最近半年來,嚴辭突然像是變了一個人,卻給她特別喜歡的感受。
最後這些都變成了她的睡意。
可能是因為從小習慣了忍耐,所以發生今天這樣的事,除了開始的驚慌失措,現在她內心其實並沒有什麼太大波瀾。
要說恐懼,也因為家人的支持消散了,特別是在嚴辭身邊,連黑暗也感覺不再那麼可怕。
此刻看着嚴辭熟睡,一副安靜的樣子,嚴六堡也很犯困,輕輕把腦袋靠在嚴辭的胸口,微閉的眼睫毛閃動着月光。
……
三天後,嚴蘭根才被警察放出來。
嚴辭是不着急,奶奶也說要給一個教訓,同樣不急,所以才一時沒去交錢要人。
這天回到家,嚴蘭根罵罵咧咧,滿嘴髒話,奶奶正在氣頭上,聽到這些髒話,頓時拿着棍子追着嚴蘭根打,臭罵了一頓:
“你這個沒出息的!閑的沒事幹是吧?讓你去賭!”
嚴蘭根忿忿不平地說:“我輸了那麼多錢,得贏回來!我贏回來,以後就不賭了。”
“你這沒出息的!能贏誰?”
嚴蘭根嘴巴一撇:“我那是運氣不好。”
奶奶沒忍住,苦口婆心地說:“別再賭了,那些錢當買教訓了,你非要把家都敗光才滿意?”
嚴蘭根知道和老人家說不通,連連點頭:“行了行了,我保證不賭了!”
“你嘴裏能有一句靠譜話嗎?”
奶奶唉聲嘆氣,拿小兒子沒有絲毫辦法。
嚴蘭根見狀,又笑呵呵和二伯打了個招呼,準備回屋子裏。
此時此刻,嚴辭站在屋子門口裏,等待父親,看着父親到來,忽然說:
“爸,你過來,我和你說一件事。”
嚴蘭根愣了一下,走了過去:“什麼事?”
“你被抓,是我報的警,”
“嗯?”
嚴辭點頭:“對,你沒聽錯,就是我報的警,以後你再去,我知道了,會再報警。”
嚴蘭根傻眼,隨即一臉震驚地說:“兒子你瘋了?你嫌我們家錢太多?我被抓被罰多少錢,你知道?”
嚴辭說:“爸,那你知道,你去賭,我們家又輸了多少錢?”
嚴蘭根腦袋有點炸,想不通,不由看向黃美怡:“黃美怡,是不是你唆使兒子?”
黃美怡罵道:“你個王八蛋!你自己幹壞事,居然能怪到我身上?”
嚴蘭根齜牙回嘴:“你這個女人,天天給我兒子說我壞話,你看你把我兒子教成什麼樣了?兒子不和我親了,還讓人抓我?”
黃美怡冷笑:“嚴蘭根,你倒是知道兒子不和你親。”
嚴蘭根聽了,要氣死了,瞪着眼:“你不停說我壞話,讓我們家整天雞犬不鳴,你就高興了?”
夫妻兩人吵架,爭鋒相對,院子裏氣氛緊張。
嚴六堡和嚴幼瑩兩個小孩都看傻了,大氣都不敢喘,感覺十分煎熬。
嚴辭見了,真心無語。
大人說話就說話,為什麼嘴巴不幹凈,不過人急了,什麼話都往外說,再正常不過。
在旁邊,嚴幼枝勸架:“叔叔嬸嬸,別吵了,大過年的,多難看啊這!”
二伯母也說:“好了好了!算了算了!都各退一步!”
“走開!”嚴蘭根好笑地說,“我被關了幾天,有人管過我嗎?我第一次知道,原來我沒有家人。”
奶奶在旁痛心地說:“你說什麼混賬話!我還沒死呢!”
嚴蘭根呵了一聲,自嘲:“實話呀,這一家,就我是外人。我輸了錢想贏回來,媽呀你不該支持我嗎?前些年,我沒賺錢嗎?哪有一直輸的道理,我該轉運了!”
嚴辭有點無奈說:“爸,你知不知道,賭桌上有老千?”
嚴蘭根搖頭,不信邪:“什麼老千?這些手段我學了,有老千,我還看不出來?我就是運氣不好!我贏回來,保證不賭了,人不能一直這麼倒霉吧!我覺得我下次一定能贏!”
“不是倒霉的問題,十賭九輸,爸,你越去賭,就越陷入泥潭裏!”
“兒子你還小你不懂!等我贏回來,就不賭了,我輸了那些錢,都是我辛苦賺來的……我不甘心啊,你老爸也不比別人笨。”
嚴辭一聽,腦海里浮現前世初高中時候,父親越欠越多的賭債,甚至是借了高利貸。
想到這,他忍不住嘆氣。
唉,賭狗真不得好死,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父親一點也沒發現,他在漸漸陷入泥潭裏。
“爸,你真要去賭嗎?”嚴辭輕輕搖了搖頭。
嚴蘭根蹲了下來,語氣也緩和下來,說:“我的好兒子,你信爸爸好嗎?”
嚴辭無奈,最後笑了起來:“爸,行,你去賭吧,我現在就要媽和你離婚,我和媽媽妹妹一起過,你一個人逍遙快活吧。”
“兒子,你在說什麼?”
嚴蘭根聽到這裏,臉色發白,頓時喘不過氣來,“爸從小到大沒打過你吧?爸不疼你嗎?你居然說不要爸爸了?”
嚴辭有點無語,當父親的,不打他就是愛嗎?這愛太簡單,以至於他居然差點沒察覺。
這時旁邊的奶奶眼睛微含着眼淚說:“你再去賭,我就沒你這個兒子!”
嚴蘭根真沒想到,這次鬧得這麼大,看着眼前兒子,再看着旁邊的母親,臉色變得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