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兩淮事畢
儘管李焰甲的內心如何如何感動，恨不得今天就提刀上京，砍死滿京城的蠹蟲，明天就扶持太子榮登大寶開啟大順的新時代。
不過李焰甲到底是清醒的，既然李露禪帶着太子的口信到來，換而言之就是太子已經沒法替他壓制朝中的輿論了，那麼自己就還是收手吧。
他向北望了望，彷彿透過大樹，視野貫穿了剩下的淮右地主喃喃道：“可惜，你們撿了一條命。”
隨後李焰甲招呼弟子們將攔路的大樹移開，帶着糧食和財物繼續北上，只是這次不再對地主們進行仙人跳，而淮右地主們似乎也得到了警告，任由李焰甲他們低價售賣糧食。
沒有地主們的牽扯，隊伍前進的速度越來越快，差不多快到了與前往淮左的另外一半隊伍匯合的時候。
因為不用再擔心有人阻礙自己，所以現在隊伍的人數就有些過於臃腫了。
於是李焰甲差遣一部分弟子，帶着他們售賣地契和屠殺地主取得的金銀先行返回申海。
他自己則與剩下的弟子繼續押送糧食，將最後一部分被水災影響的織戶們安定下來。
等到李焰甲徹底用糧食穩定了兩淮的生產後，已經是三個月的事情了。
畢竟他不是只把糧食交給織戶們就完事了，那是做慈善，是放糧。
在大順，只有皇帝有資格放糧。
李焰甲是佘借，約定了織戶年底繳納以收買價為準的，同等價格的絲綢布匹。
至於李焰甲向東印度公司許諾的，不經詢問就從織戶們手裏轉送給別人的，一匹布的剩餘勞動價值，則變成了糧食的利息。
其實李焰甲已經很良心了，如果按照地主們的糧價，就算真的有織戶借到了足以保證他們存活的糧食，其利息也足夠他們典賣自己的土地，甚至妻女。
再說了，李焰甲又不是打算一直侵吞織戶們那最後一點可憐的剩餘價值。
他這次從兩淮地主手裏收繳到了天量的財富，光白銀鑄成的沒奈何就足有七百多萬兩，隨後還有不計其數的小金瓜與銀票、字畫古董以及珠寶首飾，加上販賣地契得到的銀票。
縱使李焰甲不通鑒定，不過到底已經涉足上流社會許久，只是簡單的判斷了一下價值，他此行就搶掠到了接近兩千萬兩白銀的浮財。
要知道當初西洋人第一次打過來的時候，強迫大順簽訂的《應天條約》中，也不過要求大順賠償兩千萬兩罷了。
當然，大順皇帝相當的硬氣，雖然第一次沒打過，雖然剛剛壓服扶桑，國庫里有着大量從石見押解過來的扶桑白銀，但就是拒不賠付兩千萬兩。
談不攏打不了再打一場，大順五萬萬人民，總能磨死你東印度公司。
所以兩千萬兩最後也不了了之了，只是割讓了濠境。
不過這也看得出來兩千萬兩是一筆多麼大的財富，連大順皇帝都要眼紅拼着再打一次也不願意付。
有了這筆錢，李焰甲的想法就是大力發展新的織機。
他認為織機就像曲轅犁一樣，不過是把原本平直的犁把手弄彎，就能將犁掛在肩上，可以更好的耕地。
所以一定存在某種新的改造，可以將現在的織機的效率大大地提高，到時候他就會大量生產這種新式織機提供給織戶們。
等到他們的生產效率增加了，剩餘價值也會增加，現在還想想都覺得肉痛的一匹布，或許以後只會覺得不痛不癢。
所以李焰甲根本不在乎這一匹布的利息，如果不是害怕有人說他收買民心，他用那兩千萬兩的一部分替織戶們先付一年給東印度公司也不是不行。
至少到目前為止，他真的對這一匹布不是很在乎。
而李焰甲之所以會耽擱，則是因為一個很淺顯的道理，人類唯一能從歷史中學習到的東西，就是什麼都沒學習到。
歷史上地主們利用災難強取豪奪的事情屢見不鮮，不僅僅是書籍文字，鄉民們口口相傳的故事裏，往往也有這些無良地主。
可是這次兩淮的織戶們並沒有遭受地主過多的盤剝，所以他們沒能遭遇到那種極端苦難的情況。
沒有切身的體會後，有一些織戶反而覺得李焰甲那多出來的一匹布的利息，實在有些難以接受了。
本着我憑本事借的，我為什麼要還的樸素思想，在李焰甲的人馬還沒出兩淮的時候，就大大咧咧地表示年後，不僅利息不給，連本該交付的布匹也要大打折扣！
人還沒走遠吶！我都關着燈吶！
於是試試就逝世，後續三個月，李焰甲就忙碌於去找出這些刺頭，然後殺雞儆猴。
傾銷布匹是他李焰甲的救國之策，現在整個大順都靠着這條路準備給洋人一個小小的大順震撼，這個時候居然還有人敢唱反調，是當“倭寇”的刀不利嗎？
……
夜晚，天澤樓的小學宿舍里，又到了武逸仙老師講故事的時間。
“……那地主黃老爺說，這白家老大能啟用農會，糾集農民，難道我們不行嗎？
無非就是養蚯蚓，賣鴨蛋，挖水利。
蚯蚓，我們也可以養？
鴨子，難道我們沒水塘嗎？
水利？大可以從我們家的水渠里去引！
別想着不去便宜那群泥腿子，再讓白小子繼續下去，吉州城外的十二鎮，可就全是他的勢力了，到時候哪裏還有我們存活的空間？
再說了，我們不是平白出讓這些的，我們也可以收租金啊！我打聽過了，在白小子的農會那裏，也有租金，只是他換了個名字叫做互助金……
……那白家老二看着身後只有幾十人的隊伍，對於自己能否攻破黃家的塢堡有些發憷，於是他問向白清羽，大哥咱們能打贏嗎？我看身後沒什麼人啊！
白清羽不慌不忙答道，別急，沒人就是最好的支持，黃老爺以為學我就能搞互助農會，這下子徹底得罪了本地農民，從民望上已經跌到了和我們一樣了。
而農民們也不用擔心，既然他們不來跟我們，那也不會去黃老爺那，誰贏他們幫誰！
走，跟我踏平黃家……”
武逸仙講完了《新明年鑒》上，白清羽智斗黃老爺的情節后，就招呼學生們睡覺了。
這個時候，他轉頭一看，發現宿舍門外有人等候，於是他出去一看。
原來是教數學的老掌柜，正站在門外等武逸仙講完故事。
老掌柜姓胡，所以武逸仙一見面就問道：“胡叔，請問有什麼事？”
只見胡叔從手裏拿出一封信遞給武逸仙，然後說道：“逸仙少爺，老爺從兩淮送了一批東西回來，還給你寫了一封信，叫你按照信上的要求行事，現在麻煩您跟我去書房看一下送回來的東西的清單。”
武逸仙收起信點了點頭，往屋內看了看，確認學生們都好好地躺在床上后，關上門和胡掌柜去往李焰甲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