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的房客不可能是畫家
“房租請容我再拖欠一個月，拜託了！”
看着在自己面前毫不猶豫土下座，說出這種話的少女，季肆忍不住嘆了口氣。
“為什麼我總覺得這幅畫面在上個月也見過……”
“這就是所謂的既視感噠，不必在意！”
少女坐起身來，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起來：“總之，這是我一生的請求！”
她的身上穿着因為過於寬大而顯得鬆鬆垮垮的漫畫聯動款T恤，明顯是素顏的臉上還戴着一副大大的圓黑框眼鏡，整個人看起來多少有些不修邊幅。
“你這一生的請求未免也太多了，不如說都已經泛濫啦！”
季肆毫不留情地掰扯道：“我說啊，哪怕只是在邊緣，這邊也依舊算東京地界，旁邊不遠處就是電車站，哪怕放眼整個東京，每個月三萬円的房租也不算貴吧？最近就算是便利店打工時薪也有兩三千円了好嗎！”
“上個月排班比較少，而且還畫大價錢買了數繪屏，所以手頭有點……”
少女撓着後腦勺，發出‘啊哈哈’的乾笑。
但隨後她就立刻注意到了季肆那越發不善的目光，立馬慌張地說道：“我的新漫畫已經快要完成了，這次絕對能拿到新人賞出道的！到時候別說房租，保證每天都請房東你出去吃香喝辣的！”
“這句話我也已經聽過三遍了。”季肆冷靜地吐槽道。
“重要的事說三遍不是常識嗎！”少女裝瘋賣傻起來。
季肆：“……算了，果然你還是給我搬出去吧。”
少女立刻‘唰’地抱住他的大腿：“別這樣，多給幾次機會嘛！我可是很不得了的！”
“哪裏不得了了？”因為被抱住了大腿，沒辦法去對方房間把東西全部丟出去的季肆問道。
少女思索三秒后，鎮定自若地回答：“你看，我叫小鳥游椿，對吧？”
“那又怎麼樣？”
“雖然在動畫和漫畫裏很常見，但實際上小鳥游這個姓氏在全日本都只有不到三十人哦！”少女挺着那在同齡人間堪稱傲人的胸脯，無比自豪地說道：“很不得了吧！”
“搬家公司的電話是多少來着……”
“不要啊——！”少女發出痛徹心扉的悲鳴，她憤懣地問道：“就算拖欠了兩個月的房租，和我這樣的美少女一起住你有什麼不滿嗎！”
季肆停下拿手機的動作，從頭到腳仔細地打量了一遍小鳥游椿，然後從鼻子裏發出嗤笑。
“美少女？”
“這種打從心底表示疑問的語氣才是最傷人的啊！”
少女趴在地上假哭了起來。
平心而論，小鳥游椿的底子其實還不錯，但她懶得打理自己，以至於劉海都快遮住眼睛了，再加上那種不怎麼出門的宅女式打扮，看起來給人一種相當陰沉的印象。
用季肆的話來說，就是這傢伙晚上出門演貞子都不用化妝的……
“好啦。”
季肆最後還是心軟了，收起手機說道：“最後一次哦，要是下個月你還交不上房租的話，就真的要請你離開了。”
“太好了，房東果然是個好人。”
如蒙大赦的少女立刻從榻榻米上爬起身來，迅速坐到一旁的矮桌邊，接着一邊吃着季肆剛才就剝好的橘子，一邊口吃不清地說道：“房東，我餓了。”
被發了好人卡的季肆覺得自己血壓有些升高：“你的房間也有爐灶和流理台，給我回去自己做！”
“房東做的好吃！”
“我看是不勞而獲的白食好吃才對吧。”
“沒錯！”
“居然還恬不知恥的承認了？！”
數十分鐘后。
終於做好晚餐的季肆發現小鳥游椿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她自己的房間裏拿來的一疊厚厚的稿紙，正在聚精會神地做着最後的精修。
只是從女孩那略顯忐忑的表情上來看，她似乎對自己的作品並沒有剛才說的那樣有信心。
“新人賞截稿日近在眼前，最遲明天就得寄出去了。”
季肆端着奶油燉菜輕輕放到房裏的矮桌上，防止湯汁濺到對方的稿子上：“事到如今就算找到什麼疏漏也已經來不及改了，還不如放寬心等個結果。”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越到這個時候，越是覺得當初自己有好多沒畫好，可以修改的地方……”
小鳥游椿無奈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將稿紙按照順序整理好，塞進了寄件用的牛皮紙袋裏。
隨後她注視着正在把電飯煲拿過來的季肆，希冀地問道：“作為漫畫的第一個讀者，房東你覺得怎麼樣？”
“你之前給我看的時候，不是說不想聽我的評價嗎？”
季肆做出回憶的表情道：“我記得那個時候你還說什麼‘漫畫家都是公交車’什麼的……”
“不要說的那麼變態啊！我明明只是說優秀的漫畫家都能自己把控漫畫內容，就像是開公交車那樣，不能被讀者的評論控制方向盤而已！”少女立刻辯解道。
“那現在為什麼又要聽了？”季肆好奇地問道。
“……我、我只是希望有人能幫忙踩一下油門。”小鳥游椿有些心虛地回答。
“一口氣加速到極限衝出跑道？”
“沒錯，然後就能使出勝利衝鋒龍捲風……才不是這回事！我是說投稿的油門啦！”
“嗯，我想想，首先因為是日常系漫畫，劇情的展開太過平淡了，主線稀薄到近乎感受不到，接着笑點都是下三流的段子，如果不是我親眼看着你畫出來，恐怕以為原作者會是什麼隨時都被警察抓進去的猥瑣大叔，最後仔細想想的話就連畫工也算不上特別好。”
季肆毫不留情地點評道。
“嗚……”小鳥游椿蔫了下去。
“不過作為漫畫來說，能讓人看下去，對裏面的角色有所共情，回過味來的時候會不自覺地笑出來，已經算合格了。”
季肆一邊盛飯一邊接著說道：“拿下新人賞，作為漫畫家出道應該沒什麼問題。”
“真、真的嗎！”
少女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季肆將飯碗和鼓勵一同遞給了少女：“你自己畫的東西，你倒是對它有點信心啊。”
“因為以前都沒人說我可以成為漫畫家，房東你是第一個！”少女接過飯碗，臉上露出了憨憨的笑容：“我的父母都不怎麼支持我當漫畫家……”
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離開那個家，獨自一人跑來東京生活。
現在想想，能夠在茫茫人海中碰到理解並相信自己的人，實在是太幸運了……
“吃飯的時候不要傻笑。”
季肆看着對方露出傻乎乎的笑容，好感度莫名上漲了一大截的模樣，不由有些無語地扶額：“一定要說的話，就當我是能夠看到未來吧。”
畢竟，他也是有系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