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求天斗仍強項
可是正當兩人準備動身——反正也沒有多少行李,光正一斂道袍,千仞雪換好衣裝也便可以出發——才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千仞雪……她已經不會飛了啊。自從由神直接隕落為魂斗羅——還是魂力缺缺的魂斗羅,飛行的能力已經不復存在,雖然武魂真身下天使自是能飛,可這又能支持多久呢。
走過去也太慢了。兩個人偏偏還都沒有金幣,連馬車也雇不起。一番商議,只好決定由光正厚着臉皮到唐三那裏請他們調撥一輛馬車過來。唉!竟然一開始就要求人嗎,這可是向談判投下的陰影呢。
但也得去。光正就這樣飛出了幽蘭谷,向嘉陵關飛去,一路上心裏罵罵咧咧的。突然,他有了一個想法:自己會飛,可以抱着千仞雪飛到嘉陵關啊!
“這一切都不去管它吧!拋開這些空虛無謂的勾當!”光正感到不對:我怎麼是這樣的人呢!於是開動記憶,從道德經典里這樣自我教育道,臉卻還是紅的發燙。也罷,倒不如這樣安慰自己:她也不會同意的啊!現在自己還沒有得到認可呢。何況當初若是這麼說了,換來的或許是個耳光吧。可是不論是這道德的高言,還是這“理智”的分析,總不能止住他輾轉反側、不能忘情。他已經歡飲愛情之杯的醇酒了,最初的幻夢一瞬過去,是到了苦澀泛上的時候了。
於是他就這樣一路想着千仞雪來到了嘉陵關。呵!嘉陵關倒是一點沒變,還是卡斯雷和梅特礬兩個鬚髮皆白的老傢伙在那裏吹鬍子瞪眼,“協商”得唾沫橫飛。敢情我之前白來了啊。光正暗笑。轉念一想:打敗五怪,雖然厲害,倒確實也就如此。大供奉若在,當亦能做到吧。若不能把修羅打倒,分贓的一切的基礎就還是那麼穩固。看來,自己是非與唐三大戰不可了,光正想着,握緊了拳頭。
不過還是有點變化的:至少他來的時候,迎接的人客客氣氣的。那導引官是個奧楚蔑洛夫式的人物,點頭哈腰慣了,且不去說它;沒見着唐三的時候,倒是先遇上了戴沐白。這次,戴沐白沒有嘲諷,而是道:“光兄回來啦?”打量一番后又問道:“你不是說要找你們武魂殿小姐嗎?那千仞雪她怎麼沒來?”話是這麼說著,剛才還高視闊步的悠閑身軀卻是立如山嶽,魂力凝聚。何必這麼緊張呢,光正暗笑,卻要回答問題:“承蒙戴公子接待。這次前來,確實是要奉迎小姐來作主,偏偏不巧……”把他的尷尬說了一通。“這事好辦,”戴沐白豪爽道,“給你們派輛馬車便是。不過我只能調用星羅的車……”
“若是乘星羅的車,與起自天斗的修羅強者會談,恐生誤會。”光正答道。
“我也正是此意。我想,三哥肯定也會同意給你派車,只是這樣總得向他說一聲。看來只得打攪一下他和小舞的二人時光嘍!走吧,我帶你去。”
“承蒙美意,鄙人從命。”光正答道。看來戴沐白雖然也是個慕強之人,性格確真是直爽。比較起來,這種豪爽的性格,就算是敵人,就算是戰鬥,也是痛快之事;渡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雖然不是兄弟,卻也有着一笑泯恩仇的可能,只要互相尊重對方的勇武和心氣。可是和那種溫和文雅卻城府萬重的人,便只有徹底了斷了。
不過,該見還是得見。現在畢竟是有求於人,不可虧於小禮;不過下次相會時的大義,他也是不會丟棄的。“天斗帝師閣下,鄙人武魂殿十二供奉請見。”待戴沐白引導他到門口,光正朗聲自報。
哐當,門打開了,唐三走了出來,衣冠華麗,藍發飄逸,只是整個人稍稍顯得凌亂。這方面的小萌新光正只是覺得這是不是稍稍和外交禮節不符,身後的戴沐白卻是經驗豐富,抿着嘴,肌肉一陣抽動,調動起白虎之力才是沒笑出來。
“你以後按封號,自稱光照斗羅好了,”唐三漫不經意般地答道,“你不是去找千仞雪了嗎?現在來此,又為何事?”
“鄙人之為光照斗羅,乃是武魂殿所封,恩情絕不敢忘,故於十二供奉之身份,不可不常常志之,如致不說,尚望天斗帝師閣下海涵。”光正先答了這段話。唐三冷笑一聲,卻也不再糾纏。既然接下來還要與他們談判,現在倒也不急着干這正名的事。
“小姐決意親臨嘉陵關,”光正解釋道,“只是現魂位隕落,不御飛行,吾人身無長物,只得借魂力飛行至此,請閣下慨派車架,以成通途。”邊說到魂位隕落,邊向這責任者請求馬車,光正簡直要咬牙切齒。唐三靜靜地看着他,彷彿享受着他的怨毒。
“此事我個人甚願助力,只是此為國家公事,也不合一人擅定,”唐三笑道,“我雖為帝師,在國內總宜守秩,引你去找雪崩陛下便是。”
“鄙人在此代小姐謝過帝師閣下。”光正道。“其實啊,如果武魂殿的事,你也能代千仞雪做主,不是省卻許多麻煩?”戴沐白聞聲道。
“小姐是武魂殿尊者,不可不由她定奪。”聽到這話,光正趕忙解釋。
“唉!如果武魂殿還在,你這麼說也就罷了。現在武魂殿已滅,”戴沐白突然想到對方是十二供奉,話不可說絕,“教皇殿已滅,何必呢?你能代表武魂殿來談,已經夠忠誠的了。”
“戴兄既然說我忠誠,那當是了解我的人,我怎麼可能對小姐不忠呢?”
“你還真是個鐵疙瘩,難怪白虎光波都打不動你,”戴沐白笑道,“當初供奉殿大供奉是九十九級絕世斗羅千道流,後來千仞雪更是天使神,你這樣拘謹,也就算了;現在千仞雪只是魂位破碎的凡人,終身不能達到封號斗羅的境界,你有實力,何必呢?”
“忠誠,並不仰賴於實力。如果只是聽從着強者,那就只是馴順,因時而異,又哪裏談得上忠誠呢?或許武魂殿裏也有這種趨炎附勢之徒,但我的忠誠,我想,乃是發自內在的絕對命令。雖現在不敢誇口保證永世做到如此,但志願如此一生。”光正說得平心靜氣,手卻緊握得掐出血來。戴沐白沒注意,有着殺神領域的唐三卻是對血極為敏感,知是觸及了他痛處,勾起一抹微笑。
“看來確實稱得上是位鬥士,我之前失禮了,”戴沐白道,“若非我生星羅你生武魂殿,也不是不能交友。”
“如能交友,實為鄙人榮幸。只是星羅與武魂殿,也非不可交友,此即鄙人此行來意。”光正答道。
“可是,這卻有一個問題,”唐三幽然發問,“你們的聖女,不是胡列娜么?”
“這……”這下可真把光正難住了。武魂殿的事務,理論上確實出自教皇,繼任者則是聖女。雖說大事也須供奉殿定奪,卻無明文;而自己這批供奉,一向追隨忠誠的,都是大供奉冕下,可畢竟是武魂殿的人,不從教皇只從大供奉,名分上實在說不過去。自己如此義正辭嚴,現在好像被戳到了破綻,簡直泄了氣。
“這……”繼續囁嚅。
“小三,你就別故意刁難人家啦。這是武魂殿內部的事情,我們何必插上一腳?”戴沐白解圍道。
“我也只是隨口一問。”唐三的回答飄過。
“聖女殿下現在何處?”光正倒是問了起來。
“就在幽蘭谷旁邊的銘杏谷。”唐三答道。
“如此說來,倒也順路。以鄙人之見,是否恭請帝師閣下多派車架,將二尊皆奉迎至此?”光正提出了方案。“到時……”
“也罷,就給你們一個方便罷。只是,到時談判之時,你們這一方聽誰的,可得有一定數,萬莫在會上擾鬧。”
“千年的秩序,豈是你一個‘擾鬧’概括的?”光正恨恨地想,但既然要請車駕,只得唯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