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猜測
河陽是被一陣嘈雜聲驚醒的。一醒他就趕緊看弟弟在不在,還好弟弟仍在身邊。
再看四周,已經圍滿了人,都是附近出來遊玩的居民,有些認識,有些不認識,還有幾個體型彪悍的男人手裏還拿着棍棒石頭,看來是聽到尤歡他倆的求助過來驅趕花豹的。
看着他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的樣子,應該也是剛到一會兒。
“讓讓,大家快讓讓!”
這時,尤歡和秦悅文氣喘吁吁地奮力分開人群,他們身後跟着河陽的姥爺唐老三和河玉、唐絨,還有鎮醫院的艾里醫生。
艾里醫生手裏提着一個醫藥箱,脖子裏掛着一個聽診器,身上的白大褂沒有扣上,看來出發的很是匆忙。
河玉半蹲抱着河陽,而唐絨把還沒醒來的河光也抱進懷裏。
艾里醫生為兄弟倆仔細地檢查了一遍,對河玉和唐絨說道:“心跳很平穩,呼吸也沒有雜音,看起來沒有什麼大問題。倆孩子身上都有一些擦傷,不過不妨事,只需塗抹些藥水幾天就能痊癒”。
然後艾里醫生又對圍觀的人群說道:“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我還要為倆孩子處理傷口,人多吵鬧,我也靜不下心。”
河玉和唐絨聽到沒有大礙放心了不少,連忙謝過艾里醫生,也連連感謝熱心的人群,人們也很配合,看孩子沒事,很快就散開了。
不久前河玉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裏面傳來尤歡和秦悅文的聲音,說他們借了一個路人的手機,然後三言兩語將發生的事情快速說了一遍,並說這邊先集合幾個大人去救援,叮囑河玉和唐絨趕緊開車到醫院接上值班的醫生。
道路難走,車開到沒有路的時候幾個人才見到焦急等待的尤歡和秦悅文,然後在這倆孩子的帶領下,幾人一口氣跑到了懸崖邊。
艾里醫生打開了醫藥箱,取出了藥水和棉簽,一邊為河陽清理傷口,一邊問河陽情況:“怎麼樣?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從醒來河陽就沒有關注自己的身體狀況,聽艾里醫生這一問頓時感覺頭暈眼花,連忙捂住腦袋說道:“艾里醫生,我頭有點暈,還疼,還有,還有...”
河陽“還有”了半天也沒說出個一二三來,因為他也描述不出來自己的狀況。
他覺得自己多了什麼東西,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靈上或者感覺上的東西,無形無質無色無味,無來源,無去處。
如果非要描述的話,就像是人的第六感平時能感覺到一些虛無縹緲的東西,現在這虛無縹緲的東西又多了一部分,多了什麼,多了多少河陽是一無所知,他只是有個模糊的感覺而已。
可能自己的感覺是錯誤的,什麼第六感、什麼心靈感應,這些東西本身都不靠譜,存不存在還另說。
他覺得這似乎不是什麼壞事,自己好像打開了一道大門,獲取了一些匪夷所思的能力,應該和救下弟弟的那道黑色的匹練有關。
他快速感受了下自己的身體狀況,就像艾里醫生說的那樣,只是有些皮外傷。
甚至這皮外傷也是表象,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多了些不明的存在,令身體開始進行什麼蛻變,只是這變化非常非常慢,慢到像是沒有什麼變化。
河陽此時感覺前所未有的好,除了有些莫名的虛弱和飢餓,而此時明明離吃完早飯沒有太長時間。
“還有什麼?你沒事吧?”艾里醫生等了河陽半天,河陽卻是發起了呆,半晌沒說話。
他用手在河陽眼前晃了晃,這時河陽才意識到是艾里醫生在問他話,忙答道:“啊,對不起艾里醫生,我,我沒事,只是肚子有點餓,想吃好吃的了。”
河陽覺得實在不好表述自己的情況,乾脆就不說了。
他也沒說謊話,他的肚子此時感覺空蕩蕩的,像是剛剛跑了十公里,需要一份美味的大餐。
艾里醫生覺得河陽可能是嚇到了,畢竟是小孩子,遇到危險都會害怕的,於是不再多問。
他轉向河光,河光雖然沒醒,但呼吸平穩,嘴裏“咯吱咯吱”正在磨牙,嘴角還流出了口水,看來和他的哥哥一樣,現在正在夢到好吃的。
艾里醫生又給河光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大礙之後對河馬爸爸說:“孩子沒事了,只是睡著了,過一會就醒了,我們先回去吧,以後有什麼事情可以隨時去找我。”
說完,艾里醫生去收拾東西。
河玉和唐絨再次向艾里醫生道謝,然後河玉背着河光,唐絨、唐老三牽着河陽的手,和艾里醫生一道回到車前,啟程回家。
人都散光了,誰也沒有注意到不遠處河陽用手指在堅硬岩石上抓出的孔洞,即使以後有人無意間發現了,也不會想到這空洞背後究竟意味着什麼。
送回艾里醫生、尤歡和秦悅文後,已近中午。
河陽幾人回到家,河玉把河光放到了床上,對河陽說:“經歷了這樣的危險一定很害怕吧?沒關係,害怕很正常。不過你表現的不錯,危險時刻保護好弟弟,是一個好哥哥,能冷靜地讓尤歡與秦悅文分開逃跑搬救兵,更是一個男子漢。你長大了,爸爸為你驕傲!”
河玉抱了抱河陽,叮囑河陽先照看弟弟,等弟弟醒了再詳說一下當時的細節,有些情況尤歡與秦悅文後來也不清楚,比如花豹去了哪裏,兄弟倆是如何脫離危險的。
河玉隨後離開了房間,和唐絨一起準備午餐。唐絨本來想中午去開的酒館呢,但這倆孩子受了驚嚇,她要做一頓好吃的安慰安慰。
河陽正要看看河光怎麼樣時,卻發現河光已經睜開了眼睛看着他,還對他做了個鬼臉。
“嚇我一跳!原來你早醒啦!”河陽輕輕拍了河光一下。
“爸爸背着我的時候就醒了。這不是要和你對對詞嘛,統一好說辭,要不然你怎麼解釋咱倆是如何得救的。所以我就一路裝睡,還能讓爸爸背着,一舉雙得,嘿嘿。”河光笑着說。
“就你聰明!那怎麼還能嚇得昏過去呢~”河陽總是要在河光自鳴得意的時候打擊下。
“呃...對了哥,那咱們到底是怎麼得救的呀?”
河光趕緊轉移了話題,他可不想被哥哥笑話成膽小鬼。被花豹抓下峽谷的時候他嚇壞了,在崖柏斷裂的時候更是直接暈了過去,所以他也不知道是如何得救的。
“你不知道?”河陽不戳破弟弟轉移話題的小心思,他也在想怎麼回答爸媽,如實說吧,有點天方奇譚,而且有些事情現在還解釋不清楚,要是不如實說還真得和弟弟好好商量商量。
“我哪知道。我只記得自己趴着的那棵樹斷了,我一直在往峽谷里掉,都嚇死了,再然後好像看到一條黑色的大蛇纏住了我,後面的就不知道了。”河光一攤手,無奈地說。
原來弟弟還真不知道是如何得救的,還把那道黑色的匹練當成了大蛇。河陽猶豫了一下,想着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弟弟。
倒也沒有其他的考慮,他只是覺得自己使出的那道黑色匹練非常像是電視裏星士使出的星能,但他下意識地不敢相信、不敢確認,因為在他看來,星士都是本領強大的傳說中的人物,就比如河陽崇拜的黃石鎮的治安官杜鴻,只有這樣的人物才可能是星士。
自己這個小小的孩童成為了星士?這不是做夢嘛,還是白日夢。究竟是什麼狀況,河陽不得而知,但總覺得這件事吉凶難卜,萬一產生不好的後果牽連到弟弟就不好了。
不過又轉念一想,自己弟弟都已經因為這樣的“星能”獲救了,早就有牽連了,說了也無妨。
於是,他組織好措辭,把河光獲救的經過講了一遍。
“這麼說,你已經成為星士啦!”
河光興奮地看向哥哥,他除了在電影裏見過星士外,生活中可還從未接觸過呢!
現在身邊就有一個星士,還是自己的親哥哥,真是不可思議!想到自己以後在哥哥身後耀武揚威、睥睨班級所有同學的時候,瞬間感覺未來一片美好。
他猛地站起身,就要在床上大蹦大叫,被眼疾手快的河陽一下子捂住了嘴巴。
“噓,小聲點,這事情禍福難料,目前還不能讓爸爸媽媽知道。至於成為星士,也不能這麼說,雖然這次救了你,但是這所謂的星能怎麼來的、怎麼使用,我是一概不知,就像是誤打誤撞一樣。而且究竟是不是星能,咱們也不知道找誰問問,有機會我們自己查些資料,看有沒有相關的記載。”河陽小聲地向河光說道。
“快給我看看。”河光依然止不住興奮。
河陽不解道:“看什麼?”
“當然是那黑色的什麼什麼了。”河光也想不出來怎麼稱呼哥哥的星能。
“什麼黑色的什麼什麼?我不是說了嘛,這星能——就暫且稱它為星能吧,我現在完全不知道該怎麼發動,救你的時候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擁有了星能,今天還是第一次使出來。還是那句話,這究竟是不是星能我還不知道呢。”河陽此時和弟弟一樣一無所知。
“肯定是星能,”河光倒是很肯定,他想了想說道:“救我的時候?那就是我遇到危險的時候,那要不我再遇一次危險,再找一頭豹子,看看你的星能還能不能用?”
“去你的!”河陽揍了河光一下,“哪有拿自己生命安全去嘗試的!反正也搞不明白,就先不管它了,起碼現在對我來說沒有什麼害處,以後再說吧!”
“也是,什麼時候查查資料或者問下老師,額,還是先查查資料吧,這星能的事情在不清楚的情況下還是先保密吧,只有你知我知。”河光提議道。
“嗯,我也是想等回學校了去圖書館查一查資料,圖書館的藏書還是很豐富的,說不定就有這方面的資料。只是一會爸爸媽媽問起來怎麼辦?”河陽猶豫要不要實話實說。
“這簡單,就說花豹撲高了,掉下了懸崖,咱倆都昏過去了。這可不是說謊,而是將真話有選擇地說。”河光乾脆地說。
“就你的歪理一套一套的。好,就這樣吧。”河陽和河光又商量了會兒,決定等查清楚了星能的來龍去脈,再找個合適的時機向爸爸媽媽坦白。
午飯時,兄弟倆按商量好的回答了爸爸媽媽的問話,爸爸媽媽果然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叮囑他們現在暗陽界有點不平靜,最近還是少往偏僻的地方跑,兄弟倆忙點頭答應。
吃過午飯,媽媽唐絨要開車去打理她的酒館。河陽曾經聽媽媽說過,那個酒館名叫沙漠之風,館齡比河陽還大,是河陽爸爸媽媽相識、相戀的地方。
酒館裏人流較大,東來西往的客商眾多,想喝兩杯的,想了解黃石鎮情況的,想雇傭實力強大的護衛的,乃至直接在酒館進行交易的都有,可以說魚龍混雜,不時就會有人喝多了鬧事,打架鬥毆之類的事情更是司空見慣。
每次遇到這樣的事情,唐絨都會好說好勸,什麼出門在外,以和為貴,和氣生財之類的,打來打去都是意氣之爭,不僅要賠錢,嚴重了還要吃幾天牢飯,實在划不來。
一般的人也都會給唐絨這個本地老闆娘面子,若有腦子拎不清、越勸越來勁的主,在唐絨的鐵腕之下,很快就會讓這些不聽勸的人知道五花肉為什麼這麼花。
在唐絨經營下,沙漠之風酒館的生意一直比較紅火,再加上酒館特有的佳釀“醉黃沙”,更是享譽整個商道,慕名而來的客商都會到酒館裏一品佳釀滋味。
唐老三和河玉翁婿倆有時在家裏也會小酌幾杯,喝的就是這醉黃沙。
河陽不止一次聽姥爺唐老三評價此酒:入口真如澆了辣椒油的大漠黃沙,又辣又堵嗓子,滿嘴像是吞了剛熄滅的火炭,要多難受有多難受,簡直恨不得立即給吐出來。
但只要咽下肚,那如點點黃沙般的酒液就會瞬間爆炸開來,像是熄滅的火炭突然徹底燃燒殆盡,那所有的熱量在眨眼之間於腹中擴散開展,除了剛開始一瞬間的灼熱難耐外,剩下的就是甘甜香醇、軟暖怡人的滋味,內透五臟六腑,外至四肢七竅。
似乎一開始的暴烈就是為了此刻的暖香襲人,往往令酒中客沉浸在無邊溫暖寧靜之中,久久不能回神來。所以,一到沙漠之風酒館,就能看到不少飲酒的人閉眼回味的景象。
偶爾聽媽媽談起過,這醉黃沙有個規矩,叫一日不過三,一個人一天最多只能買三兩,而且要即買即喝,不得轉送或者帶走。
一杯一兩酒,一兩酒十元,看似不貴,但一人同一天想喝第二個一兩就得花一百元,喝第三個一兩酒就得花一千元。
即使再有錢,一天只限三兩,想要再享十元一兩的價格,那得等到第二天酒館開張了。
這些都是河陽這幾年聽媽媽在家閑談時偶爾提及的信息,不全面,唐絨禁止河陽過早喝酒、進酒館,所以河陽也不知道自家酒館到底是個什麼狀況。
酒館的事情起碼和現在的河陽無關,和媽媽再見后,家裏恢復了安靜。
爸爸河玉在書房看書,河陽和河光相互依偎在客廳沙發上,繼續小聲嘀咕着星能的事情,各自說著對星能的聽聞,包括曾經看過的電視劇、電影,試圖從這些影視劇中印證個一二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