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世界線與世界觀
蒼涼的荒原風在靜寂而凌冽的掛着，而那上一刻指揮着千軍萬馬的少年此刻茫然而孤零零地站在那裏。
天上那沉悶到極點的厚重黑雲終於打起了雷聲，冰涼的雨水混着平原那凜冽的風扑打在幾人身上，讓人渾身發寒。
人在這宛若天傾的災難面前渺小的如同螻蟻一般，連拼盡一切的掙扎都顯得無力。
冰涼的雨將任務者和季辭的衣服都浸濕透了，卻對季錦離那虛幻的魂體視若無物，輕飄飄的按照原有的軌跡落到地面上。
轟隆隆的雷聲在天空作響，季辭和季錦離終於面對面了。
兩名任務者自然也看到了季錦離和季辭兩個近乎一樣的身影，呼吸都快停滯了。
中年人任務者近乎直覺般的想起了他面對季辭時的割裂感，猛然間想起了造神空間的某個傳說，隨即呼吸一滯。
他本能地伸出手近乎粗暴的捂住了想要出聲的白清淤，眼神驚懼地看着眼前這一幕，暗暗祈禱兩人千萬別注意到他們。
如果真的是傳說中的那一批人的話，他們能做的唯一件事就是祈求蒼天的垂憐，保住自己的小命了！
但幸運的是，無論是季錦離還是季辭都沒把這兩人放在眼裏，注意力也不在他們身上。
季錦離伸出修長虛幻的手指，靜靜地看着雨穿過手掌，眉目間的神情由迷茫漸漸變得悵然若失、似哭非哭，近乎喃喃道：“…我想起來了…真是好長好長的一個夢啊……”
季辭也不出聲，琥珀色的眼睛微微闔了闔：他們經歷的世界實際上是季錦離那由不甘與恨意為繩編製而成的美夢，是他最期盼的未來走向，而現實則是如此的冰冷與殘酷。
“轟隆隆——”
天空的一聲巨大的雷鳴震懾寰宇，將灰暗的天地都照亮了一瞬，讓人心神顫慄。
雨水從季辭的發梢滑落，將他的那身服帖的西裝打濕，但季辭嘴角依舊勾着熟悉的弧度，脊背筆直，一點也不顯得狼狽，反而透出一種溫和雅緻的強硬來。
季辭看着大雨中那虛幻透明的魂體，琥珀的眼睛因為凜冽的寒風微微眯了眯，語氣不急不緩地開口問道：
“…你的執念完成了嗎？”
他說話的語調絲毫不變，語氣溫雅而柔和，與進入原時間線之前的聲調乃至停頓都一模一樣，彷彿讓幾人彷彿回到了少年將軍跨馬而來的時刻。
但幾人都很快反應過來，看着眼前這些土堆與荒草被大雨拍打的荒蕪之景，忍不住為之恍惚、心神動搖。
季錦離也彷彿被這熟悉的音調喚醒了什麼，魂體一顫，抬起了頭，他看着雨中的季辭，語氣沙啞地道：
“…是你把我從夢裏喚醒的？…”
飄忽的聲音從暴雨中傳出，語氣幾乎於質問，讓人恍惚、戰慄，就像是利劍豎起了劍尖，野獸露出利爪、蛇類豎起了鱗片，讓人覺得萬分危險！
兩個任務者瞬間就打了個寒顫，覺得那語氣里的寒氣竟比這冰涼的暴雨來的更讓人心驚！
然而季辭看着季錦離泛紅的眼角，聽着他的質問聲，嘴角的弧度柔和依舊，甚至加深了些許，琥珀的眼在閃亮的雷光下透出一種無機質般的冷酷與高高在上。
他調整了一下站姿，打量了一下季錦離，像是打量一件滿意的傀儡似的，看罷，笑吟吟道：“沒錯，是我，我的小傀儡，你的執念已然完成了吧…且隨我一起走吧？”
季辭嘴角勾笑，愛憐地目光看着季錦離，他手裏把玩着那隻鬼新娘化作的傀儡玩偶，姿態漫不經心極了。
站在一旁極力縮小自己存在感的兩名任務者呼吸急促了幾分，頭皮發麻：
傀儡？
什麼傀儡？
完成執念？一起走？
那可是以一己之力構築如此龐大幻境的boss啊！
竟然會有人敢開口以所有物的語氣說出這種話？！
兩個任務者大氣不敢出一聲，站在一旁恨不得原地消失。
大雨滂沱，砸在荒草叢生的黃土堆上，天地之間唯有雨聲在喧囂，卻也顯得寂靜極了。
面對季辭溫和而強勢的措辭，季錦離沒有跟兩名任務者想的那般暴怒，反而仔細看着雨中帶着溫雅笑意的季辭，目光中罕見地露出了幾分猶疑。
季辭坦然地站在雨里，琥珀色眼睛微眯，任憑雨水從他的髮絲與衣角劃過，姿態始終都顯得很從容。
站在一旁的中年任務者看到這一幕，瞳孔緊縮，泛起了不可思議的想法：……boss猶豫了？
以恨怨與死亡為伴的冤魂竟然會對人的招攬心生動搖？
這實在是難以置信！
而對於中年任務者心裏的疑惑，季錦離卻並不知道。
他在打量了一陣季辭之後，他忽而開口了：“…你願意聽我講一個故事嗎？…”
季辭嘴角的笑意略微又深了深，看了一眼面前神情莊重而眉眼透明清俊的小傀儡，理了理濡濕的西裝衣袖，好整以暇地輕笑道：“…當然可以，我不介意我的傀儡向這個世界講述一下他的故事。”
季錦離聽到季辭理所應當的話，不由地扶額低低笑了聲，他抬頭看了一眼季辭，喟嘆般地道：“…不愧是你。”
季辭笑吟吟地點點頭，坦然的接受了這似貶似褒的話語，表示自己樂意傾聽。
看到季辭洗耳恭聽的樣子，季錦離搖頭笑了笑，神情間終於帶上了往日的幾分肆意。
放下揉在骨子裏的禮儀，他索性躺在了滂沱的大雨中。
季錦離敞開雙臂躺在黃土與荒草堆上，望着烏雲厚重，電閃雷鳴的天空，像是想要擁抱這黑壓壓、暗無天日的狂風暴雨，又像是在與這該死的命運進行着一場無聲的抗爭。
季辭沒有催促，反而是垂着眸子看着不遠處躺在地上、張開雙臂的季錦離，嘴角帶着一貫捉摸不透的溫雅笑意。
沒過一會兒，季錦離回過神來，他看了一眼季辭，沙啞着聲音緩緩開口了：“你猜到了吧…我現在的狀態…”
季辭笑了笑，嘴角微勾。他凝視了一眼季錦離，摸了摸西裝袖扣上的花紋，輕笑道：“沒錯，我猜到了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