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季小將軍’

紙馬打了個響鼻，尾巴甩了幾下，四蹄踏着霧氣，血紅色的眼睛滿是躁動與興奮，鬼物暗處隱藏的凶性隱隱透出了點苗頭。

季辭眉目晴朗，修長的手仍舊穩穩地操縱着馬頭，控制着紙馬的走向，紙馬無論如何也不能擺脫季辭的韁繩，只能在原地焦躁地刨着霧氣。

原來如此。

季辭看着藍色光屏上的人物信息，清雅的眉目間帶着笑意，翻閱着腦海中一起湧現的‘季小將軍’的部分記憶片段。

他在星際聯邦內的見到的陰謀算計、權勢交鋒實在太多。以至於當他看到人物設定的介紹時，近乎直覺性地理清了“季小將軍”這一身份的人物經歷與故事脈絡、人物性格以及所處的遊戲節點：

‘季小將軍’出生於季府人丁凋零、天下即將太平之際，天資聰穎；而此時幼主已勢大，正忌憚季家權勢，在察覺到‘季辭’的天資之際，將公主賜予季府僅剩的嫡子，而目前正是‘季辭’迎娶公主的時間節點。

季辭眼裏閃過一絲深意，季府三輩二十四口人真的是全部戰死的嗎？詳細資料顯示，除去季辭以外，季府最後三名男子，包括季小將軍的父親都死在了最後一場戰役當中，屍骨無存，這實在疑點重重...自那次以後，天下太平，舉世同慶，唯季府掛滿白幡，悲哭哀嚎。

而天下太平之後，皇帝又賜‘季小將軍’尚公主，尚公主之後，季府這位唯一的嫡子不能再娶姬妾，不能參與朝堂政事，甚至連手中的兵權都會被收回。

季辭嘴角帶着淺笑，掃了一眼花轎...誰知這皇恩浩蕩下，是一條狠辣的絕戶計呢。就是不知道這轎子裏面坐的公主是站在那一邊的呢。

翻閱完‘季小將軍’的記憶片段后，季辭卻對這位‘季小將軍’生出了一份好奇與難得的惋惜——這確實是個難得一見的人物，只是可惜生不逢時：

‘季小將軍’出生之際，季將軍府尚未衰敗，季府滿門上下為尚且幼年的帝王盡忠。但他在第一次入宮之後，就敏銳的察覺到了幼帝對於季府隱隱的忌憚與不喜，明裡暗裏警示了父親多次，甚至為此做了很多準備，但奈何他太過年幼，再加上季府一家對於帝王實在死忠，盡皆沒有將季辭的話放在心上；

‘季小將軍’尚未弱冠之際，早慧與敏銳已然為眾人所知。而此時，‘季小將軍’的父親以及叔父等三位嫡系奉皇命前去平定最後一處叛亂。當時，‘季小將軍’心中就有極不祥的預感，極力勸阻，但皇命不可違，他們還是出征了；

‘季小將軍’沒有辦法，就將自幼年起在暗中極力發展的勢力盡皆派往邊塞，以期幫到父親以及叔父；但是，天不遂人願，出征半年後，父親與叔父全部陣亡的消息自邊塞送進了季將軍府，‘季小將軍’當場痛苦的落下血淚，悲痛難忍；

再後來，其母親與舅母自縊身亡，將軍府內外掛滿了白幡，悲哭聲不絕於耳。大軍得勝、班師回朝之日，百姓皆喜極而泣，鞭炮齊鳴，唯季將軍府一片沉寂，‘季小將軍’着一身孝服，跪在靈堂，為親人守靈。

季辭的思緒從‘季小將軍’的記憶中退了出來，修長的手漫不經心地安撫着紙馬，腦海中還殘留着記憶中的最後一幕：一名眉目跟他有六分相似的弱冠青年在空蕩蕩、掛滿白幡的靈堂里孤零零跪着，面前擺着二十多口黑色的棺木，他着一身白色孝服，眼角泛紅，眼中的淚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清晰；

但是他挺直着腰，尚且稚嫩的臉龐已初見往後的風華，在悲痛之外，‘季小將軍’的臉上還帶着一種與年齡極不符合的沉穩和聰穎，累累的血債讓這個早慧的少年褪去了最後一層天真，青澀的少年親手為自己帶上了復仇的枷鎖。

。。。真漂亮

季辭垂下眼睛，遮掩了眸中琥珀色的流光，他右手似緊似松地握着韁繩，牢牢控制着紙馬，左手卻打理着紙馬的鬃毛，安撫着它走投無路的暴躁。

漸漸地，紙馬漸漸安靜了下來，連血紅色的眼睛裏都染上了被馴服的溫順。

季辭的左手拿了下來，興奮地輕輕顫了顫，‘季小將軍’一身孝服跪在靈堂之上，燭光晃動，那雙清亮狡黠的眼睛帶着淚光，眸子的深處卻漸漸燃起了復仇的岩漿，實在是漂亮極了。

這個傀儡...好像要，季辭輕輕地握了握手掌，舌尖輕輕地抵住上顎，輕輕掃了一眼周圍，暫時將這種渴望緩緩地壓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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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幾個玩家看着屏幕上的臨時任務，站在花轎附近，小聲地討論起來。

“大哥...這兩條巷道一模一樣啊，我們自己的話該怎麼選、？”削瘦的女孩咬牙，憋着口氣，小聲地開口詢問道。

沒等中年男子開口，另外一個削瘦的男生像是找到了什麼發泄渠似的，語氣暴躁，惡狠狠地瞪了女孩一眼，打斷了女孩的話。

“選什麼選，任務提示都告訴我們得去問那個坐在馬上的npc了！”這個掛着黑眼圈的男生嘲諷了一聲，看到女孩咬咬牙，沒還嘴，

他似的接著說“說話不過腦子，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sb的人...”他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上下打量了女孩一眼，嘲諷開大“不會是聽不懂人話吧，啊？”

青年的語氣中充滿了惡意，但是眼裏帶着紅血絲，手指神經質地抽動着，瞳孔不自然的來迴轉動着，顯然也是精神上快被壓迫到了極點，最後選擇了女孩作為情緒垃圾的傾倒對象，努力地維持着理智。

但顯然女孩也不是什麼能長時間忍氣吞聲的人，實在忍無可忍：“去問那個npc？你去嗎？剛剛那個炸開的...”說到這，女孩又紅了眼圈，“...炸開的人就是他說了一句話就死了，”

她忍不住抽噎一下：“你要去，你去呀，看看下一個死的是誰！”聲音很小，但語氣嗚咽，帶着委屈和恐懼，顯然是被季辭之前漠然嚇到了。

削瘦的青年理智回歸了點，看着女孩在霧氣中瑟瑟發抖，擦着眼淚，連衣裙上還帶着一些那個人死後炸開的鮮血.....

一時間，他嘴唇囁嚅了下，沒吭聲，默默脫下了外套，搭在了女孩身上。

一直沉默的中年男子看着眼前的一幕，眼裏閃過一絲追憶，淺淺地嘆了口氣。

“我去吧，你們先等等，遊戲也不會故意只給我們一條死路的。”

中年男子說完，在兩人複雜的目光下，朝着季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