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路遇
張凌和劉復兩人回到了前院。此刻前院除了滿地的屍體外，那原本在大鍋旁的兩個流民此時也只剩下一個了。
這人可能是長期營養不良，身材看起來十分瘦弱，頭髮亂糟糟的，猶如稻草一般，臉色全是黑灰，已經看不清面容。看見張凌和劉復回來后，便抬手指着左邊的一間廂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張凌，沒有說話。
“恩，這人什麼意思，難道那房間有問題”張凌問了問劉復，沒等他回答，便提着刀，徑直向左邊那房間走去。
張凌一腳便把房間的木門踹開，入眼便見到了一個光溜溜的人被反綁着雙手，掉在房樑上，身體還一晃晃的。
“嘿，張福，你倒也不怕冷，還光着屁股盪鞦韆”張凌見到張福還活着，心中也是歡喜，融合了原本的記憶后，自然明白這張福對張凌來說，不僅僅是下人，還是張凌唯一的朋友。
“嗚嗚嗚”張福見到來人竟然是自己的少爺，立刻激動的想要大叫，但嘴被堵住了，只能發出嗚嗚聲。
劉復爬上房梁把張福放了下來，解開繩子后，張福一把扯掉口中的破布，立刻就撲到張凌的身上，便開始抱着張凌大哭起來，一張胖臉被擠成一團，莫名竟然有些喜感。
“啊，少爺啊，福因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少爺了，你可不知道，那幫天殺了竟然還要吃我，嗚嗚”由於這張福身材矮胖，抱着張凌卻也只能到張凌的胸口，所以這姿勢卻也十分怪異。
“咳咳，這不是來救了你嗎，那些賊人已經被殺光了，你也不要哭了”張凌推開還在大哭的張福，被一股裸男抱着，這誰也不會習慣啊。
“公子，張福畢竟才十六歲，受到如此驚嚇，哭一哭也再所難免”劉復在一旁笑着說道，隨即又想到張凌此時也不過剛剛滿十八歲沒多久，表情立刻有些怪異。
張福此刻也突然收住了哭聲，滿臉驚疑的看着張凌，對於自己少爺的變化，他此刻才緩過神來。
“少爺，你怎麼，似乎不一樣了”此時張凌的形象卻有些兇悍，原本淡藍色薄襖上現在全是污漬和血跡，臉也有還未乾透的血漬，右手還提着一把刀，渾身散發著一種煞氣。
“呵呵，昨天摔了一跤，因禍得福，倒是清醒了許多，不再是傻子了”張凌笑道。
張福聽后滿是驚喜，看的出來他是發自內心的為張凌高興。
“要是老爺知道就好了，哼，我看現在誰還敢欺負少爺”張福憤憤的說道，以前因為張凌痴笨，免不了被人戲耍。
“好了，你餓不餓，還有快去找件衣服穿，光着不好看”張凌聽到張福肚子裏傳出的咕嚕聲后說道。
隨即，三人便開始收集戰利品，在那正堂里一件完好的屋子裏，張凌發現了許多金銀和珠寶，看樣子是坐山虎打劫而來的贓物，張凌自然是不客氣的笑納了。
這房間裏倒還有不少衣物，張福再這竟然找到了自己原本穿的衣服，“這坐山虎有夠貪婪的，連這普通的衣服都要搶”張凌鄙視道。
其實是張凌自己沒經歷過，這種亂世之中，衣不遮體的遍地都是，一件完好的衣物，有時候，能夠活一條命。
“恩，少爺你是不知道，他們脫我衣服的時候，可把我嚇慘了，我還以為這幫人有高老夫子的嗜好啊”張福抱着一張大大的麵餅，一邊費力的啃着，一邊說道。
這時候，劉復手中拿着一副皮甲走了過來。
“公子，這是陳瞎子的甲”
張福見到這一幕，停止了進食物，掩面哭了起來。
“陳大哥為了張家死的，等我回去后，定然會厚待他的家人，把陳大哥從那鍋里請出來吧“記憶中，張凌卻是見過這陳瞎子幾面，是一個不怎麼喜歡笑的一個人。
三人走出了大屋，那大鍋下的火此刻竟然熄滅了，像是被什麼人用泥土覆滅的，給張凌指路的那流民此刻正站在旁邊，見到張凌他們出來，立刻躬身大聲喊了起來。
“學生錢謙明見過公子，公子解救在下於魔窟，在下沒齒難忘”
張凌楞了一下，沒想到這看着瘦弱的流民，竟然有如此做派。
“你自稱學生，一定是讀書人了，那可有功名”張凌原本記憶里對這個世界的功名體系不怎麼了解了，但似乎與前世有些相似。
“學生是天安二十年，金陸縣鄉試第二十名”錢謙明又躬身回答道，說完后便把腰背挺的筆直，似乎這段話給了他莫名的力量。
“嘿，原來還是個秀才爺”張福在旁邊打趣道。
“哦，原來是秀才，失敬失敬，不知道張秀才怎麼會淪落到這賊窩裏，還幫助這賊人做這人肉餐啊”張凌的話語卻有些不善起來。
“砰”，錢謙明重重的跪在地上。
“公子容我稟報，兩個月前，金陸被無數流賊圍攻，那縣令竟然不戰而逃，一日，僅一日城便破了，公子可曾知道，什麼是地獄，那賊頭盡然下令三日不封刀，可憐我金陸百姓，三日過後十不存一”
說到這裏，錢謙明已經滿臉淚水。擦拭後有繼續說道。“隨後流賊便開始裹挾入伙，不從者全部格殺，而全城糧食財物全被搶略一空，就算僥倖逃脫，必定餓死荒野，所以殘餘百姓紛紛從賊，學生也不得已加入其中。”
“哦，那又為何在這破爛的地方來了，劉大哥，給他一張餅。”張凌有些好奇了，這也讓他能對這個世界多一些了解。
錢謙明，接過麵餅后大大的咬了一口，仔細咀嚼后，竟然露出了滿足的表情。
”公子莫要見怪，學生太久沒有吃到過正經食物了，一時失態”見張凌沒有說什麼，錢謙明又繼續說道。
“那流賊在半個月前，與另外一股流賊合併，號稱擁兵五萬，隨即便向連莫府城進發，揚言要打破府城，卻哪裏知道官軍的厲害，賊軍連那府城的城牆都沒見到，便被一支騎兵沖了個七零八落，隨後又被大量的步軍強攻，沒有堅持一個上午，這五萬人馬便大敗潰散，我本想乘機逃跑，哪裏知道又被這坐山虎給逮住了，那坐山虎為人兇惡，不跟他一起為惡便要殺人，我只能謊稱自己是個廚子，卻也躲過一劫”
這錢謙明一口氣說完后便繼續大口啃食起了麵餅。
張凌思索了一會，開口問道“你既然到過連莫府城，那一定認識路了，我說的不是官道大路”
現在官道怕是走不得了，不知道會遇到多少攔路劫道的。
“知道，學生跟他們逃跑的時候便是走的山路，此地離府城也就三天路程，學生願意為公子帶路”
這錢謙明竟然主動要求帶路，這讓張凌確是省的再問了。然後又望了望旁邊的大鍋，眉頭卻又皺了起來。
“公子，這陳瞎子的遺體，就交給我來安葬吧，畢竟同袍一場”劉復看出了張凌的顧慮，立刻主動說道。
這滿鍋碎肉，張凌想想都覺得膈應，自然不是敢去觸碰，劉復如此說，倒也讓張凌鬆了口氣。
現在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幾人決定今晚就在這裏休息，明天一早再去趕路，這裏崇山峻岭，夜晚看不見路十分危險。
劉剛也挖好坑回來了，幾人把這滿地的屍體清理了一下，一面看着膈應，就在這正堂里打着地鋪睡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後院雜草之中已經有了兩個墳堆，兩塊用木板做成的墓碑上寫着“黃富貴之墓”“陳勝之墓”。
陳勝便是陳瞎子，陳勝有一兒子，此時應該也還跟着張家的大部隊。
張凌此刻卻已經把那身血污衣服換了下去，再坐山虎的收藏里挑了一身暗黃色勁裝配着一條墨綠色腰帶，整個人看起來確實像個大家公子，再配合著右手提着的環首刀，顯得十分瀟洒，就像前世電視劇里的俠客一般。
這個世界武風盛烈，各世家子弟多數是文武兼備，所以張凌能找到這種衣服卻也不奇怪。本來坐山虎的那把九環刀是讓張凌用的，但張凌不喜歡這種大刀片，反而是劉復的佩刀，那種直長的環首刀就被張凌換了過來。
此刻五人都具有兵器防身，當然，張福除了拿了一把朴刀外，還拿了一個包裹，裏面是收刮的坐山虎的戰利品。
幾人在墳前祭拜了過後，便開始出發去連莫府城了，去往清州，連莫城是必經之地，張凌希望能夠在那裏追上張家的大部隊。
這一開始走起來，再停下，就已經到了下午十分了，雖然官道好走，但由於彬州境內實在是山有些多了，這管道修建又不能像現代開山架橋，以至於張凌他們走山間小路卻比官道還要快些。
一處山坳里，張凌招呼幾人停了下來，這大半天來的不停趕路，張凌和劉氏兄弟還好，但劉福和錢謙明卻已經疲憊不堪了，只好在這休息一會，吃些乾糧，喝些水。
錢謙明吃喝過後，便爬到山坡上四處看了看。
“公子，這已經離季縣很近了，旁邊就是官道，順着官道走一個多時辰，便是季縣”。
“少爺，要不今晚就去季縣落腳吧，這一路行來，儘是風餐路宿了，少爺都瘦了”劉福抱怨的說道。
“哼，我看你是說你自己瘦了吧”張凌看着幾人期待的眼神，不由的笑道。
“好，今晚就去季縣，好好休整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