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撿冥紙
“姐,你就穿這個去?”
“我穿這個怎麼了?”
“不是,姐,咱就是去走個親戚,穿的休閑點好些。”
“牛仔褲配長衛,你告訴我什麼叫休閑?”
意識到我對他展開了不依不饒的爭論,在求生本能驅使下,小魚果斷向我示弱,連忙稱讚我的衣品。也許在他看來休閑就該穿的較平時露一點,我對種荒唐的想法當然不能錯過反駁的機會,一番教做人式對他普及這塊穿搭嘗識后,在不堪我的施壓下,小魚徹底敗下陣來,連忙說自己不動衣品,以後再不不對我的着裝發表任何看法。見他誠意滿滿,對我笑臉相迎,我也不跟他計較下去,坐在車上專心搗飾媽給我的護身符來。記得從小時候起,我們姐弟倆就是在一段段爭吵和打架中度過的,懂事前小魚每回都能佔據上風,並且以勝利者的姿態對我百般嘲弄;到了懂事的年紀,爸離開了這個家,小魚開始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他像是經歷洗禮一般一夜長大,對我更是百般維護,對這個家他肩負一種模糊的使命,有時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但這樣做着做着就習慣了,並且很快就適應了。不曾想這麼多年了,這種爭鬥也沒有半點要停下來的跡象,雖然勝敗已定,但還不忘開頭儀式感的建立。
“姐,你說這玩意兒靠譜嘛?”
“靠不靠譜都是媽精心為我兩準備的,好好戴着。不枉媽一片心意。”
像是把我剛剛的話聽進去一樣,小魚隨即將護身符套在了握方向盤的右手上,還在我面前炫耀自己單手開車的技巧,另一隻戴護身符的手不停在我面前晃悠。我提醒他等會兒又該顛簸起來了,強裝淡定的他下意識的把右手放回方向盤,見我絲毫不買賬,自知無趣的他只好專心當下開着車。
車子在路上走了大概有十多分鐘,途徑一棟看上去既熟悉又陌生的樓層,坐在車內看上去,咋看沒看出來,仔細一看我便立馬認了出來。車前這棟樓我和小魚昨晚還進去探訪過,不曾想白天看上去竟和晚上看上去會有這麼大不同。
很多身着施工制服的工人聚集在樓外,只見他們交頭接耳在議論着什麼,這期間還時不時對着這棟樓環視指手劃腳,禁不住好奇的我決定下車一探究竟,車上的小魚並沒有附和我的想法,他饒有興緻地拿起手機跟他那幫死黨聊起來,對眼前這棟樓絲毫不感興趣,面對我投向他的鄙夷目光也當視而不見,彷彿昨晚在這裏發生過的事他都沒參與一樣。
我隨即下車走向那棟樓院門外,見兩工裝制服打扮的人在一旁指着裏頭建築嘴上在議論什麼,於是立馬迎上去一問才知道,這是拆遷隊派人來對這棟樓房進行整棟樓爆破拆除,在此基礎上再次興建一所學校,此時施工隊伍正在找合適的位置進行埋雷爆破。
“誰允許你們拆的,這家的主人還住裏面。”
“說笑了吧,這家主人已經早在三年前就搬離這裏了,你看這四周都是雜草叢生哪還有人住。”
原來這裏早在三年前就被政府徵用,用來建造學校,我們一家在這附近住了這麼久沒聽說這事兒。後來周圍的人就連拆遷隊也都得知這裏幾年前死過人,一直都未敢踏入此地,只是最近學校動工事宜迫在眉睫,迫於當地政府壓力,拆遷隊這次勉為其難答應下來這兩天開工,當然政府在這方面給到他們的報酬也不少,才使得他們敢頂着這所凶宅也要施工。
我一下就愣住了,
想起昨晚的事,那位女主人,明明給人的感覺那樣真實,可此時我又強烈感覺到昨晚在這所發生的一切是那樣的不真實。以至於現在回想起這棟樓出現的人,我竟連一張面孔都不能準確描述出來,模糊到甚至我壓根就沒見過那幾個人一樣。眼前的這棟樓所在之地在大白天更顯的荒涼冷清,我再次環顧四周掃視自己站的這片土地,目之所及儘是銹跡斑斑和潰爛腐朽的殘景,拚命尋找竟尋不得半片生機之處。
不去想這些,索性讓昨晚之經歷隨眼前這一聲聲爆破聲都灰飛煙滅吧。我想起此時的小魚還在車裏等着我,心還想着要趕在天黑之前去叔伯家把媽交代的正事笑給辦了。
上車后的我一副若無其事的坐在車後座,小魚見那些人一陣搗弄那些巨大的拆遷機器,問我是怎麼回事,我只簡單說了句‘忘了這,開車。’聽后一臉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我,見我表情凝重像有什麼什麼心結未解開,小魚也不敢多問,見此狀慌忙收起手機,立即啟動車子朝叔伯家駛去。
走了不一段稍平坦的路,這會兒前方的路變得有些顛簸起來,坐在車后的我往車外望去,只見周邊的像是霧一樣的東西越來越多起來,仔細看那才不是什麼霧,況且常識也告訴我這個點霧還這麼大,還是在夏天,這概率幾乎沒有。和霧不同的是這股像霧一樣縹緲不定的浮物還帶着刺鼻的香味,直到車子往前又開了一段近路我們看到那一戶戶居民在自家門口燒着冥紙元寶一類的東西才知道,原來今天正直鬼節,當地也叫中元節,居民正給他們已故的親人燒香燒冥紙祭奠亡靈。只是這麼一大早就搞這麼隆重的祭拜,弄得整條路像是蒙上了厚厚一層霧,這着實叫我們無奈又無法為這場充滿‘硝煙’的場地做些什麼反擊。一路上只能強忍這股嗆鼻煙霧肆意攻擊我的眼睛口鼻,這會兒的小魚差點對着車外一戶人家破口大罵,可看到人家見他開車經過還跟他打招呼,小魚頓時心軟下來,只能乖乖坐着老實握緊手中方向盤。由於前方能見度過低,為避免視線受阻,我們不得不打開車窗,於是就有了剛剛那狼狽不堪的場景。任憑這令人不斷發出嗆鼻聲的氣味在車內四處串流,從外面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人做錯了事氣急敗壞又灰頭土臉夾着尾巴逃走灰溜溜的樣子,只見車子從這條路呼嘯而過,車尾留下一長串氣流攪動的長霧。
就這樣,在能見度極低的情況下,我們的車以時速低於15邁的速度向前艱難推進,這幾乎趕上我在駕校練倒車入庫時的車速;這期間還要無端忍受來自四面八方的煙霧‘熏陶’,怎叫一個痛苦煎熬,就在我我差不多要在車上因窒息缺氧昏厥過去時,小魚急中生智想出一招兒,只見他拿起一塊手帕,蘸上礦泉水,貼在我口鼻上,這會兒功夫他也給自己整了個,此時我兩處境可算是緩和些。我只記得最後走出那片煙霧之地時,時間過去了近半個鐘。
正當我兩為走出困境而鬆口氣之時,突然,只看到小魚在匆忙之中一個急踩剎車,坐他身後的我由於慣性一頭扎到前面座墊上,還沒來得及對前面開車的小魚橫加指責時,只見小魚一臉沉重的看向前方,我預感他這是出事了。也顧不上額頭的劇烈疼痛,急忙把車靠邊停下,緊急下車查看情況,小魚也一呆一愣跟在我後面下了車。
在車前仔細檢查了前保險杠,確實有撞過的痕迹,這下我兩慌了,但緊接着下一秒又另外兩陷入一陣巨大疑惑之中。在對前面一片區域認真搜了幾遍都未發現任何被撞之物后,我兩頓感事情的蹊蹺,小魚說他剛剛來不及踩剎車,在他看到車身撞到前面的物體時他才急忙踩得剎車,我忙問他到底撞到什麼可否看清當時前面所擋何物,小魚像是靈魂出了竅一樣的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他說當時情急之下沒能看清前方是什麼擋住了去路,後來他又說隱約像個人影一樣的物體從車前滑過一樣。這下我兩徹底失去了理智,如果真是撞到了人,等待我們的將是牢獄之災,我將如何面對家裏的母親。
就在我兩對車前方搜尋未果陷入深深自責之際,我聽到了車後方有用鈍器之類敲擊車身發出的陣陣刺耳響聲,我率先聞聲而來,映入眼帘的不是我此前預想的一幕驚恐萬分的血腥慘狀,眼前是個目測不到十歲的小男孩,一臉稚氣又無辜的跪坐在地上,那眼神迸射出來銳氣沒有對我們顯露半點害怕,反倒還用審視帶點戾氣的眼神看着我,霎時間令我不寒而慄。一番刻意迴避男孩的眼神之後,看到眼前這個小男孩並無受什麼傷,我也鬆了口氣。
小魚這會兒也站在了我身後,只見他一臉疑惑的打量眼前這個男孩,他剛剛分明看到自己的車子和人影一樣的物體有過擦碰接觸,如果剛剛那個人影正是眼前這個男孩,他不可能現在看上去還那麼安然無恙的坐在地上。
“小孩子,你沒事吧?剛剛那個。”
小魚那句話始終沒問出口,但當看到小男孩身上一處有被撞破撕扯過的破口之後,我兩這會兒大概知道了實情。只是令我兩不解的是,這麼小的一個孩子在挨過車撞之後,他竟看起來毫髮未傷。
沒說什麼,小男孩匆忙起身,把身上的灰塵拍了拍,然後一臉驚恐的朝我們車子下面看過去,他自始至終都沒開口說話,看到滿臉疑惑的我兩不知他所指何物。於是他便伸出一隻手,還是指向車身下某幾處位置。
我兩還是一頭霧水,順着他所指的方向,在一股嗆人的煙霧被剝開之後,除了地上散落的幾張燒香拜佛用的冥紙之外,什麼都沒有,我叫小魚也來看,他看到的和我看到的無外乎都是這幾張冥紙罷了。正當疑惑不解的我兩轉過身問小男孩他手所指為何物之時,這時小男孩開口了。
“你們的車子軋到我錢了。”說話拖着詭異的拉長音,小男孩不停重複嘴裏的這句話,一時之間原本就很詭異的氣氛加上眼前這個小男孩發出的聲音,我兩頓時一臉驚恐不知所措,慌亂之中準備鑽進車子裏。
“哪裏是錢,只是幾張用過的沒燒盡的冥紙而已。”
眼前的小男孩一臉無辜又凌厲的看着我兩,彷彿要剛剛說錯話的小魚為此道歉一般,只見他用手摸了摸身上那個被車撞成的破洞,接着徑直朝我兩走來。慌亂之中的我兩本能後退了幾步,他很快就來到我跟前,一手扯住我衣角,不停地搖晃。那畫面就像是孩子問母親要錢買玩具時撒嬌的情景,但這時我無論如何都不允許自己表露出母愛泛濫的一面,況且我還是我媽眼中的孩子,我也還是個學生而已,我壓根就不可能為之所動。
從小男孩眼中傳遞出那種堅定的眼神令我兩更加不安起來,小魚見小男孩不停抓着我的衣角,眼神卻死死盯着車身下面那幾張冥紙。小魚似乎讀懂了他的訴求,於是趕緊鑽進車身下,不一會兒的功夫,那幾張散落的冥紙小魚全部撿了回來。但小男孩似乎還有些不為所動,眼神依然緊盯着一隻前車輪子。
“等我把車挪開。”
原來車輪子下正還軋着半張冥紙,深諳此意的小魚立馬明白過來,給我做了個放心的手勢后立馬上車往前開出一小段距離。
至此,小男孩臉上沒有了剛剛戾氣,只見他放開我的衣角,上面留下一抓塵土,他捧着一把冥幣,眼神充滿詭笑看着我兩。看到他不停看着剛剛被我們車撞破的衣角,我頓時心生憐憫,硬着頭皮走過去,從兜里拿出一張百元鈔,也不管小男孩願不願意,朝他兜里塞了進去。然後迅速叫上小魚上了車,見小男孩毫無反應,只是看着我兩一臉詭笑,我示意小魚趕緊開車。
“我不用這種錢,我有錢。”
聽小男孩說完這句話,見他又捧起手上那一沓冥幣對着我兩搖擺起來,我兩不明就理,只覺得此地久待無益,一心想着趕快駛離此處。
車子在路上又行駛了一段路,途中,我腦海里又回憶起剛剛那個小男孩,我告訴小魚,就在剛剛我往小男孩衣兜里塞錢之時無意碰到了小男孩的手,我那時明顯能感覺到,那個小男孩的手好冰冷,那觸感分明就是雙死人的手。
坐在車裏的我和小魚此時面面相覷,看了看彼此的手,盡被冷汗浸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