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湖中魅影
現在我們所有的疑惑和恐懼幾乎都跟眼前這個古怪的盒子有關,從我撿回來的那刻起,它從未被打開,中途小魚幾次想一探究竟都一一被我拒絕,聽到我跟他講這是對失主的不禮貌和不尊重之類話,似乎被我教化過後做出的改變,此後在沒有打它的主意。如今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女主人在我們面前說了更多關於這盒子背後的故事,好奇心使我和此前的小魚有了一樣的念頭,失去已矣,也許揭開後人對其產生的疑惑會更有意義得多。
不等我多想,女主人走到我面前,眼神一直沒離開那盒子,接着她再次看向我,像是在徵求我的同意;我似乎讀懂了她的眼神,這次她從我手中拿過盒子,我沒有一臉慌亂,反而悟得其意,將盒子小心遞給她。
接過盒子,她沒有很快滿足我兩的好奇,而是轉身一臉專註的看着眼前這片夜色中平靜的出奇的湖水,這會兒她整個神態嚴肅而莊嚴,雙眼閉合,雙手合十,蒼白詭異的臉對着湖泊開始心中念念有詞,我且將其看作是做某種禱告,亦或是某種超度。
“我對他們爺孫兩其實是有虧欠的。”
女主人內心平靜的對我兩說出這兩字,我兩一臉不解,後來她又說就在石伯出事前幾天,因為想請幾天假帶孫女出去玩而她我以家裏那段時間挺忙需要石伯主事毫不客氣的拒絕,後來萬萬想不到就發生這樣的事。事後她每晚不停的做噩夢,幾年下來不曾間斷過,這也是的她偶爾會有間歇性的精神恍惚失常,看什麼說什麼都是潛意識驅使,完全不由她決定,現在的她依然還把自己這幾年遇到的不順都歸結於石伯的鬼魂對她的報復,她還說家裏之所以這麼冷,卻不是她開冷氣的緣故,而是一直自然狀態就是這麼的陰冷。
我兩也終於明白剛剛她似乎有意不讓我們進屋的用意以及長期處在那種環境下導致的皮膚慘白面無血色的源頭。即使這整件事是石伯的鬼魂在作祟,她心裏並沒有半點怪他的意思,她心裏一直以來過不去的那道坎兒,她至今認為石伯的死就是她親手造成的,她這幾年之所以一直堅持一個人住在這棟石伯曾經服務過的地方,沒有動過搬遷的念頭,這些年遭受各類黑色恐怖襲擊,她全當作是在償命。
已經是深夜23點,這個點的外面靜靜變得陰涼起來,對於我們我們來說這種變化不算什麼,除了擔心回家晚會招來媽的嚴厲警告之外什麼感覺都沒有。女主人卻滿臉心事的時而看向湖面,時而看向手中的盒子。此時的她面向房子,她向我兩透露,幾乎是每到晚上這個時候在她所居住的房間裏都會傳來奇怪的像是重物拋進水裏發出的巨大的落水聲,就像是一個上百斤的物體在你面前跳進一個巨型水缸里而發出的聲音,而這個聲音在石伯死之前她是從未聽到過的。聽她這樣說完,我兩不禁將石伯沉入湖底的死聯繫起來,叫人不覺後背一陣發麻。
“你們聽見了嗎”
“什麼?”
“落水聲。”
女主人此時顯得尤為慌張,只見她四處逃竄像是在找什麼遮掩物把自己藏起來,她像是在躲避什麼攻擊,但看來似乎一切都是徒勞,她受到極大驚嚇,動作幅度較之前更大了,神色慌張,瞳孔陡然間放大,看上去瘮人的很。一旁的我頓時看傻眼了,獃獃着看眼前這個女人跟發了瘋一樣的在我們面前大叫,卻一點都幫不上。此時的我們也感受不到房子裏傳來的任何異響,更沒有聽到女主人口中的巨大落水聲。
我和小魚心裏幾乎在同時認定了一件事,女主人可能患上精神障礙了。
幾乎是在此同時,女主人打開了手裏一直端着的盒子,看到裏面的東西頓時讓她再次瞪大了眼睛。
“紅絲帶。是那小女孩系在頭上的絲帶,沒錯,是那個小女孩的!”
女主人叫的更厲害了,手裏的盒子眼看就要從其手上飛落進湖面,小魚急忙一個敏捷的手勢握住盒子,絲帶沒能保住,順着風飄進偌大一片湖面上,在一旁極其微弱燈光照射下,絲帶泛起暗紅色暈圈,隨着波紋層層散開,像是一面巨大的鏡子在破碎後進行激烈的重組努力,但最後還是無力挽救,鏡子沉入湖底,湖面回歸平靜。
這一切在我們似乎有了答案,小女孩正是當年失足跌進湖裏的石伯的小外孫女,據女主人說那根紅絲帶正是她生前最喜歡一件戴頭上的裝飾,使她過生日媽媽送她的禮物,一直都捨不得戴。
“她才四歲。他只是想請假帶她去玩,我沒答應。”
女主人默默肚子低語,任憑我兩怎麼努力嘗試幫助她回到剛剛正常的樣子,但都是徒勞,她就這樣旁若無人的發著呆,眼神空洞,目光獃滯。
“她好可愛是不是,你們剛剛看到她是不是很可愛?她看起來可真可愛,但她死了。”
一時之間,我和小魚慌亂無措,在別人的住處看到別人在自己眼前就更中了邪一樣,胡亂無意識的說著瘮人的話語,這輩子我沒經歷過。今晚,在鬼節到來前一天,讓我們遇上了這事兒。之後我們嘗試問她有沒有其他親人,可均被她無視。
“他兩就是在這裏死的,我看到過他們樣子,死後的樣子。”
說著,女主人目光又變得異常堅定,只見她目光一直盯着湖面中心的位置,腳這會兒不聽使喚的朝其走去。
“你們也看到過,不是嗎?”
說罷,她神情詭異的看着我兩,眼睛帶着令人頭皮發麻的笑,我見過的詮釋最到位皮笑肉不笑的一張臉,她還衝着我兩露出這笑容。
“當心,前面是湖泊!”
我兩眼看這人就要走下去了,趕忙連叫帶拉的護住眼前這個已然瘋癲失控的女人,當碰到她身體的時候,我驚呆了,她渾身冰冷,即便是在夏天的夜晚體表溫度也不至於這麼低,再看向她此時的眼神,只見視網膜表面已像是被一層白色絲狀物遮掩,無半點正常人眼睛裏的透亮,種種不正常跡象表明,她就像一個死去的人。
將其攔下來后,我也幾乎同時彈開了這種令人窒息的身體接觸,小魚更是嚇的幾乎癱軟坐地上,反倒是我這會兒腦子裏異於常人的清醒,這讓小魚對我平添了幾分崇拜之情。分析女主人剛剛種種異於常人的舉動之後,結合自己對鬼神論這種冷門知識粗淺的認知,她像是被一種未知情緒所主宰,現在的她言行舉止完全不受她控制,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醒過來,如若執念太深,她會長期處於這種狀態。
快速掙脫開小魚的束縛,女主人恍恍惚惚邁着近乎無聲的步調朝自己的住所走去,她手裏的燈在這時忽明忽暗,夜風一陣陣襲來,吹起女主人的長裙,遠處看上去,活脫脫一副女怨靈在經歷一場激烈的大戰之後拖着接近虛脫的身軀隱隱退去時的畫面。跟着她一起出來的狗在這期間一直叫個不停,這點像是得到了主人的親傳,只見它緊跟女主人身後,路上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一旁泥坑裏,看着它狼狽抖了抖身上被泥巴濺濕的毛髮,毫不在意的又跟上女主人的步伐。小魚被她掙脫開甚至還沒晃過神來,他那會兒分明能感受到一股極強的力量將他甩開,但看到眼前這個弱不禁風一臉病態的女主人之時,無論如何都不會和剛剛他感受的的那股力量扯在一起,這令他困惑不已。
看着瘋癲的女主人進了屋子,這下把我兩撂在在這片漆黑陰森的湖泊邊,剛才的理智和清醒在這時就要面臨土崩瓦解,所幸還有身旁的小魚在,我兩就這樣傻愣四目相對,一陣冷顫過後,眼前的一幕再次叫我嚇破了膽。
剛剛還平靜的湖面頓時這會兒像是被一股外部力量驚擾一般,變得暗涌躁動起來,周圍的蛙聲、蛐蛐聲叫的更是帶勁,像是此時出來迎接什麼重大場面一般。
“姐,看,那是什麼?”
小魚突然一把拉住我,順着他指着方向看過去,黑乎乎的湖面上飄着一樣東西。在手機昏暗的燈光投射下,那件樣東西還泛着輕微的紅光,從外形上看,像是一個接近圓狀的物體在湖面飄着,隨着這時的波浪緩緩一上一下向我們飄來。
“是一個皮球!”
看到皮球,我腦子裏立即浮現出兩張對着我露出詭異笑容的臉。眼看它就要朝我兩飄過來,小魚立刻擋到我前面,生怕我再次受到驚嚇。我兩對眼前這個紅皮球不陌生了,但想到它身後的主人又使後背一陣涼意。頃刻間,那皮球就要靠岸,膽大的小魚從地上拾起一塊石子就往皮球砸去。
可無論小魚怎麼朝其亂扔石子,那皮球像是外面罩了層防彈衣一樣,幾次被小魚手裏的石子砸中都相安無事,就像裝了導航一樣,它此時的目的似乎一心只想靠岸。而此時的風和皮球飄過來的方向是背向而吹的,此情此景,我兩腦子裏生出了那不願面對的畫面。無形的壓迫感向我們步步緊逼,眼看就要靠岸。
怕什麼就來什麼。
“你看啊,那是個人影。”
順着我指的湖中心方向看去,小魚什麼也沒看到,他相信我也是犯魔怔了。在一個晚上經歷這麼多離奇怪事這會兒綳不住也是正常的,小魚向我投來一臉關切的眼神。接連幾次被我強拉着朝湖中心看去,除了此時湖面翻着不尋常的波浪以外什麼都沒看到。
“你快看啊,還在那!”
任憑我怎麼跟他解釋我沒有精神恍惚,小魚還是不信。我說我相信我看到的,小魚也說他相信他看到的,就這樣僵持了半會兒。當我再次朝湖中那個模糊的魅影看過去時,湖面這時又恢復了剛來時的平靜,彷彿這當中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
小魚自始至終沒看到我眼中的模糊魅影,而我自知跟他解釋再多也無濟於事,站在他的角度想,如果我是他,也許我會比他更加堅定自己所看到的事實。
意識到此地不宜久留,想到明天正是媽媽每年一到這個時候就常掛嘴邊的鬼節,我和小魚再次達成眼神上的默契。轉身準備離開這片湖泊,正當走了幾步我不經意間一個回眸望向這片湖泊之時,恐怖的一幕再次上演,之前湖中心那個魅影再次出現,這會反而能看清那張臉了,是石伯的臉,他在沖我笑,是此前在車庫見到的那種笑;我驚的發不出聲音,正要叫走在前面的小魚之時,就在這檔口,在那隻即將靠岸的紅球上赫然還站着一個身材較矮的魅影,看到這一幕我依然叫不出聲音,這會兒連下肢也無法移動,只能眼睜睜看着小魚朝前面走去,他似乎還沒發現我站在原地沒動,只顧着低頭往房子那頭走去。一切顯得異乎尋常的詭異與肅靜。
這下兩張臉都讓我看清了,我感到無邊的絕望和無助,另一張臉正是此時站在皮球上小女孩的,突然這時石伯和小女孩都在沖我發出令人毛骨悚然般的笑。此時的我眼巴巴看自己陷入絕境而無所作為,心想自己還只是個學生,年紀輕輕的就這麼折在這兒了,越想越覺得整件事對自己的不公,偏偏都讓自己遇到這些本不相信的存在,這如同在摧毀我此前的認知,比起感官上的恐懼刺激,帶給我精神上的重擊更加痛苦。
只見兩個魅影一個不停的向我招手,另一個不停的向我揮手,到底是去是留都不由我做主,我現在舉步維艱,進退兩難,眼睛第一次感到欲哭無淚,此時自己就像是對面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沒有了半點自由,曾經無數次感懷的場景,人沒有自由會是個什麼狀態,此時此刻的我正是最好的詮釋。
“姐,你在那幹嘛?”
就在小女孩抱着皮球就要靠近岸邊時,小魚看到了此時僵住在原地雙手抱住自己的我正無助的顫抖,叫了幾聲也不見我回應,他隨即一個箭步跑了過來一把抱住快要倒下的我,眼神極其的關切,趕忙問我發生什麼事。
我依然發不出聲音,只是一個勁兒指着湖面叫小魚看,看出了事態的嚴重性,小魚立馬朝我指的方向看去,這次他也看到了那詭異的畫面,他這下全明白了此前內心的無助,小魚把我抱得更緊了,眼神中帶着歉意,像是祈求我的原諒。
小女孩飄到了岸上,石伯還留在湖中心,只見她超我兩走來,眼神堅定且詭異,此時她臉上的笑容逐漸的消失,目不轉睛盯着我手裏一樣東西,不是別的,正是此前第一次見小女孩她就一直盯着的那盒子。
小魚被眼前的這幕驚得也失聲過去,他哪見過這般詭異恐怖的場面,以前都是在電影裏頭出現的橋段這會兒竟近在眼前,巨大的壓迫感向他襲來。
此時的我兩僵住在原地不敢動彈,只能眼睜睜看着小女孩不斷向我們逼近,旁邊光禿禿的連根救命稻草都找不到,我們無處遁逃,這麼畫面像極了在等死神降臨的場景。
我發現她在對我做着奇怪的手勢,由於過度害怕和緊張,一開始的我完全不明就理,就在小女孩站在我面前的一瞬間,我腦子裏閃過來這裏的初衷,於是雙手捧着盒子,眼睛全程緊閉,誠意滿滿的將盒子呈現在小女孩面前。
小魚看到此時湖中心的石伯會心的點了點頭,朝正在岸上的小女孩招手,示意其過去。這一詭異的畫面都在無聲中被小魚見證,他眼睜睜看着小女孩從我手中接過盒子,此時那條紅絲帶戴在了小女孩頭上,小魚看到了小女孩臉上露出了小孩子般天真燦爛的笑容,他頓時心裏的恐懼也減輕不少。
不一會兒,湖面歸於來時的平靜,詭異的湖面浪涌悄無聲息的退去,一切顯得出奇的寂靜。
“姐,沒事了,他們走了。”
聽到小魚的呼喚,我從恍惚中醒來,再次睜開眼已經看到的是一片寧靜的湖泊,時而有陣微風,夾雜着剛剛的浪花的微軟般觸感,令我感到今晚以來從未有過的舒適。我兩恢復了語言和行走能力,此時卻相對無言,再不敢濫用此能力,生怕又被那股力量奪走。
返回的途中我沒有看那片湖泊,心情極度複雜,是一種懷疑當中夾雜着失落的感受,我彷彿失去了什麼,又得到了什麼。
經過那女主人房間看到裏面依然亮着昏暗燈光,隱約中還能聽到她一個人跟中了邪一樣的自言自語。沒敢再去驚擾她,身邊可憐人已經夠多了,可憐人何苦為難彼此,這彷彿說的正是此時此刻百感交集的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