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殘忍
受罰期間,師父暫停我的學習進度。
剛開始,我還覺得不用學習,這簡直不是懲罰,這是獎賞!
後來我會意識到這種想法有多蠢。
按照艾弗俄斯的說法,師父結束實驗是十二月的第十五天。十六號開始對我的懲罰。
這天一早,師父命令我換掉身上的昂貴服飾,改穿厚重粗劣的皮襖和皮靴。
換衣服倒沒什麼,除了穿着臃腫不方便行動,也沒什麼大問題。之前和父親住一起的時候,我穿得更腫,那些冬衣自己就能立在地上,保暖性也差。
換好衣服,師父帶我去把女妖們趕出房間。
“師父,為什麼要趕它們出去呢?明明天這麼冷,還在下雪!”
師父應該還在氣我不專心學習,所以板著臉反問我,“你猜?”
我低着頭灰溜溜說不知道。
師父也和我一樣穿着厚重皮襖,但她的更精緻,而且上面還有魔紋。八大基本魔紋都有,想來這件皮襖擁有非常完備的功能。
到了鷹舍,師父從背後拽出一條冒火的黑皮鞭子,上面還有鐵質的倒刺。
看到這件猙獰的武器,我立刻意識到事情不簡單。
然後,就看見師父甩動鞭子狠狠抽打那些女妖!
它們本就破爛的衣物完全沒能抵擋鞭笞,而且還被點燃。
女妖們被抽得皮開肉綻!火焰炙烤它們的藍色皮肉與血,發出刺耳的“滋滋”聲。肉被烤焦的糊味帶着女妖本來的體臭一起刺激我的鼻腔。
那一刻,我傻愣愣沒反應過來。
鷹爪女妖們無處躲閃發出的慘叫與鞭響反覆轟擊我的大腦。然後是血腥味、被燒焦的血肉味、那些麥稈被點燃的臭味一起襲擊我脆弱的精神。
麥稈點燃釋放出滾滾濃煙,但師父身上的風魔紋發出亮光,那些煙的在房間裏打轉,半分沒有溢散到門口。
可受害的只有女妖們。它們被濃煙烘熏得慘叫聲也變得沙啞而窒息,很快,它們連慘叫都發不出來。
房間回蕩的只有烈焰熊熊與皮鞭撕裂血肉的可怖聲響。
女妖在濃煙里撲騰躲閃的聲音也沒了。
它們會被燒死在裏面!
我這才清醒過來,大哭着攔在師父身前。
“師父!不要打了!它們就快被燒死了!”
雖然沒打我,但我比被打還難受,淚水汪汪,雙眼紅腫。
因為我的阻撓,師父停下揮鞭。
“所以我才要趕它們出去。”她往旁邊甩一下鞭子,將上面帶着的血肉和絨毛甩乾淨。火焰噌的一下湧起,徹底清潔了鞭子。
“你讓開!”
我沒有退讓,哭喊着勇敢張開雙臂。
“我不!師父,求求您,不要再打它們了!”
我只是個孩子。
師父伸出腿,一下將我撂倒,又輕輕一腳就把我移到旁邊。
“你好好看着,我現在要用魔法。”
一股藍光電我一下,我麻痹了,躺在地上顫抖。
師父甩着冒電光的鞭子繼續抽打房間裏的女妖。
她空着的手順便釋放出一個低級魔法“浪卷”。
我知道這個魔法,可以創造出翻騰的浪潮在限定範圍涌動。
配合電擊,鷹舍里的慘叫聲再次抓耳撓心鑽透牆壁出來。
也許是水滋潤了女妖乾渴的喉嚨,讓它們能再發出聲響。
這更是折磨,它們聲嘶力竭地哀嚎讓我清晰想像到它們挨打的場面。
可我的腿被電麻了,站不起來。手也是麻的,疲軟無力,爬都做不到。只能無助躺在地上,痛苦,流淚,心疼,然後怨恨。
師父給我種下魔女之觸時我都不曾恨她,我認為可以接受。
可鷹爪女妖有什麼錯?它們什麼壞事也沒幹,老實地縮在寒冷的屋子裏也是錯?
為什麼它們要受這樣殘忍的虐待?它們明明什麼錯也沒犯!
我恨師父不問青紅皂白就肆意鞭笞它們,恨師父縱火烤它們,恨師父還用電和水折磨它們!
哪怕師父這樣對待我,我也能默默忍受,然後在傷好之後繼續對師父露出笑臉。我錯在沒認真學習,我就該受罰。
當然,我知道師父不會這樣殘忍虐待我。
可為什麼要這樣對待鷹爪女妖?
電擊鞭笞與浪卷過後,師父又放出“火卷”“雙重重壓”“黑暗恐懼”這幾個低級魔法。
火卷與浪卷類似,是火焰組成漩渦反覆灼燒對方的攻擊魔法。
雙重重壓是運用空元素的魔法,能讓對手感受到雙倍重壓。據說,這個魔法有時會用在拷問上。
黑暗恐懼是暗元素的,對大部分生物能有效造成恐慌效果。
我無法想像此時還活着的鷹爪女妖該是怎樣的絕望——也許它們已經死了?我倒希望這樣,至少不用再受折磨了。
等鷹舍裏面沒有了聲響,師父這才停下動作。
她甩乾淨鞭子上的渣子,將皮鞭丟在地上。
“雷蒙,現在你去照顧它們吧。”
說著,師父掏出一瓶藥水撒在我身上,麻痹立刻就消退了。
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我對她怒目圓睜。
“我恨您!”
師父挑挑眉,然後神色不變地單手提起我丟進鷹舍里。
裏面一片狼藉,被水打濕還沒完全燒盡的麥稈到處都是,-地上,牆壁,甚至天花板。
血跡也是這樣,滿地暗藍,石牆本來就是深色所以看不出來,天花板上一串串可怖血點昭示着師父犯下的罪惡——儘管浪卷曾將這些血點刷洗,但仍然留有痕迹!
地上橫豎倒着五具破爛屍體——它們一動不動,滿身羽毛都被燒焦,暗藍色佈滿傷痕的皮膚裸露在外。連翅膀也不能倖免,它們翅膀上的骨頭都斷了,沒有羽毛遮掩所有傷痕一覽無遺。
那三隻不太陪我玩的女妖已經奄奄一息,只剩胸膛起伏——它們胸口甚至露出了骨骼。
熙瑪瑟縮在角落裏,它躲在最裏面的牆角,儘管渾身羽毛也沒了,但好歹還大概保持着完整,翅膀上的骨頭一根沒斷,只是同樣滿是鞭痕。
最慘的是菲莉兒,它倒在最接近門口的地方,腿都斷了,左腳腳掌不翼而飛,右腿從大腿便以一個駭人的角度折過來。
它的雙翼也完全斷掉,骨頭散落一旁,有一根和身體靠着一絲皮肉相連。
我不敢細看它破碎的胸膛里心臟仍在跳動,也不敢端詳它面目全非的面容。
我不知所措,站在這人間地獄獨自痛哭。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站着。”
師父在門口說著噁心的話。
這是對我的懲罰?這算什麼懲罰!
我不知道它們還有沒有救。
但我決定,這件事我要藏在心底,我要蟄伏起來,等待我羽翼漸豐,等我有能力報復……
我正空想,腦後橫遭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