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畫卷 降臨

改變發生於我執政的第二年。

看守城門的守衛上報，說有個人突然來到了我的皇宮大門之前盤坐。自稱是來拜訪皇帝的異邦使者。

那些老傢伙們當然不信，克爾相比於其他王國並不大，如果真的是從異邦而來的使者，他一路上會經過許多更值得建交的王國。如今前來想必已經被敵國招攬!是前來刺探情報的間諜!

當時的我才剛剛十六歲，依然是個上位不久，年輕氣盛的小皇帝。他們越這麼喊，我就越煩，越想見見那個異邦的使者。

“放他進來。”於是我壓着嗓子說了一聲。那些老傢伙們便用“你真是不知悔改“之類的表情看着我…即使現在回想起來也依然很爽。

在那位使者踏上大殿的那一刻，我感到了一股莫名的恐懼感，這是自出生以來第三次對某個東西感到恐懼。老頭子就曾經自豪的說過，“我們克特斯拉克家族的人生來就是偉大存在，只有別人害怕我們的份!”

但他確實令人害怕。

這個傢伙自稱瑠野近昭，是異域而來的建交使臣，希望能與皇帝殿下私下，單人，一對一地詳談…這個要求在那些老傢伙聽來簡直是瘋了。他們又開始嚷嚷着，這是光明正大的行刺!這是對君臣關係的挑撥!天吶…想起來就真煩。當時我覺得雖然也許有些道理，但依然對着他們揮了揮手。他們不得不聽從我的皇令，排着隊走出了大殿。看着他們吃癟的樣子，我的心情一下子就愉悅了不少。

這個叫瑠野近昭的人毫無尊意，他走近到王座之下的台階上，一下子坐了下來——我等他靠的這麼近了之後，才能發現他的臉上居然一直掛着淡淡的笑意。

“我是惡魔。”他開口了。“因為你窺探了我們的聚集地，他們讓我來和你聊聊天——哈哈!這樣會不會顯得有點唐突?你是克爾的曾孫?還是玄孫?”

“克爾不是人名，這是我所執掌的王國的名字。”對於他說自己是惡魔這件事，我並不感到意外。在老頭子的藏書閣里也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關於惡魔的記載，我一直是拿着當消遣小說來看。

“噢…那他'破敗'的這個稱呼呢?你們有人繼承了嗎?”瑠野近昭笑着看向我。“看你的臉色像是沒有，好吧!那我給你隆重介紹一下克爾·克特斯拉克——他是，嗯，對於你們來說很久以前的很厲害的人類啊!一個人在其他人類的領土殺來殺去橫衝直撞，殺出了一個以自己名字命名的王國，當時連我們都被嚇到了!大地被血紅色浸染，河流漂浮着斷臂殘肢，山脈之上到處遍佈着死人。就連一些跑來人間玩樂的惡魔都被他攔腰斬斷，到現在都沒能獲得回復肢體的魔力，只能靠下半身在硫磺床上爬來爬去咯!”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眉飛色舞，恍若在講一段精彩的笑話。這位先祖按他的話來說不是傷害了許多他的同類嗎?但我並沒有從他的身上感覺到敵意，也許是不屑於捏死一隻螞蟻?

“忘記自我介紹了!我是一種名為'火妖'的惡魔的老大!需要我給你借個火證明一下嗎?”他越發眉飛色舞的樣子真欠揍。“克爾沒有殺過火妖哦，在我們的眼裏他是在幫着我們擴大勢力，所以我跟他關係超鐵的。另外，你看過伯倫斯的占星書嗎?它上面應該有詳細的寫着我們的分類。可以回去好好讀一讀噢小朋友!”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我緩緩地開口，但並沒有能成功如往常一樣擺出君王的架子，我又試着努力了一下，但他輕鬆地就壓倒了我的氣勢。

“因為我和克爾曾經是好朋友。”他的面色忽然嚴肅了起來。“有些惡魔比人類更重情義，我答應過他要庇佑他的王國不被毀滅，而你們即將面臨滅頂之災。”

我一愣。“可是我的占星並沒有告…”

他又笑了出來，很沒禮貌的打斷了我的話。“你的占星結果都是被我們操縱星星擺出來的啦。不然克特斯拉克們怎麼能一生下來就輕鬆精通占星術呢?再優秀的血脈也偶爾會出兩個白痴的。”

“這麼說那個名字是克爾的…先祖，曾經和你溝通過嗎?”我說。

“當然!我們親如父子!“瑠野近昭說“也許你該叫我曾叔祖…是不是這麼叫的來着…你們人類的族稱好複雜…”

我說，他又說…直到時間久到外面的大臣以為我已經被害了，開始找來力士嘗試砸開大殿的門了為止。

“那麼小皇帝，我先走啦!”瑠野近昭坐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和我們溝通的方式就是去看那顆星星，我相信你知道是哪顆。”旋即他“啪”的一聲打了個響指，火焰從他的腳下猛地竄了出來，一下子吞沒了他的身體。

力士們“砰!”的一聲撞開了大門。我獨自一人端坐在王位之上，毫髮無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