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被賣了？
“嗡...咔...嗡...咔...”
老式機械的齒輪咬合聲中，高小武的意識逐漸復蘇，但顯然身處的環境已不再是昏迷前的枯樹下，撲鼻而來排泄物污濁的氣味刺激着他的精神，讓高小武微微清醒了一些。
旋即聽力也開始回歸，耳畔逐漸響起人聲，不出意料的...完全聽不懂。
高小武強忍着睜眼的衝動，繼續挺屍，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后腰的按壓感、腹部的頂撞感，無不在向高小武傳達一個概念——自己被人抗在了肩上。
這是能隨隨便便說醒就醒的場合！？這要是遇到歹人，不小心看到了人家的長相，豈不是說死就死？如果只是劫財...嗯，如果是劫財那恐怕要讓諸位失望了，沒有憤而殺人已經算是萬幸，況且哪有劫財會連人抗走的...難道？
局部肌肉一緊，還沒來得及細想，高小武感覺自己心愛的腹肌被人一把攬住，接着整個人被...粗暴地扔在了地上。
高小武沒敢動彈，全身自然放鬆，繼續裝死，好在對話依然在繼續着，似乎並沒有人注意到自己落地時條件反射的肌肉緊縮。
從這人手拿把掐地把自己抗在肩上這個行為來看，應該不是自己能對付的類型。況且周遭顯然還有同伴在，先繼續觀察再作打算才是聰明人（文弱宅男）該有的操作。
對話的兩人又嘰咕的幾句，對話停歇，周遭陷入了短暫的安靜。
片刻，一個腦袋貼上了自己的胸膛。
“！！！”高小武一陣惡寒，渾身的寒毛都倒豎了起來，差點沒忍住暴起出拳。
剛才對話的兩人，雖然不知道是在交流些什麼，但是那低沉的聲線顯然不屬於任何高小武概念中的雌性生物。
勉勵克制着自己繃緊的身體，但他的心跳還是逐漸加速了起來。
好在，腦袋與胸膛的接觸只持續了幾秒，沒有多做停留，才讓高小武免於當場暴露。
隨後那人又在自己身上四處捏了捏，接着扒拉着翻了個面，又上下摸了摸。
“媽，我不幹凈了...”高小武悲憤。
又是片刻的安靜后，一聲“嘖”傳入耳畔。
“好傢夥，文字不通語氣詞倒是通的？”高小武內心有一萬個槽不吐不快。
都說人在喪失部分感官的時候，其他感官的感知會較之往常變得更加敏銳，高小武此時深有所感，除了污穢的氣味變得更加刺鼻之外，腦海中也根據聽到的種種聲響，模糊地勾勒出了一個大致的畫面。
走動中踩在木地板上的吱嘎聲，木材質的摩擦聲，身側扔自己的雄性發出的排氣聲，以及...
“噹啷”——金屬碰撞聲。
聽起來不像是菜刀那類刀具的單一響動，更像是...高小武小時候搖晃自己儲蓄罐時聽見的，硬幣互相碰撞時發出的悅耳碎響。
這一聲輕響徹底激活了高小武的思維，先前的種種線索快速串聯，指向一個匪夷所思但卻無比真實的答案。
“我被賣了？？？”
...
...
上輩子看漫畫小說時，有個問題困惑了高小武許久，他一直很好奇“桀桀桀桀桀”這種不似人類的笑聲究竟是如何發出來的。
現在他明白了，身旁賣家拿錢離開時輕快的腳步和一串笑聲無疑是這種笑聲最好的詮釋，是來自心理層面的藝術加工。
笑聲漸漸遠去，房間裏再度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只剩下類似破吊扇轉動的”嗡咔“聲充當著背景音。
高小武鼻尖杵地，仔細分辨着周圍的聲音。截止目前為止，除了剛才買賣雙方對話和走動發出的聲響之外，他並沒有聽見其他聲音，那麼很大概率場中並不存在第三人，而從剛才那人對他上下其手地進行“驗貨”時，費勁翻動的動作來看，應該不至於是一個能在力量上碾壓自己的存在。
雖然不明白這類人口買賣的勾當為何防範的意識這麼薄弱，但高小武綜合上述分析認為，此刻，就是跑路的最佳時機！
高小武不着痕迹地調動了一下四肢的肌肉，感受了一下身體狀態，嗯，渾身都有些酸脹，但應該不影響行動，而後又藉著臉着地的優勢，不動聲色地將眼睛隙開了一條縫，有光，應該是白天，雖然有些不利於隱藏，不過此時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鬼知道再繼續等下去，迎接自己的是什麼樣的命運？輕則黑煤窯挖礦，重則摘心取腎，高小武可不想用生命去探訪異世界販賣人口產業鏈的各個流程環節。
緩慢地做了幾次深呼吸，調整好了心態，又略微等待了片刻，確保仰天大笑出門去之人沒有太大機會提供“售後服務”之後，高小武雙手撐地，猛地起身，朝着剛才聲音離開的方向撒丫狂奔。
周遭的環境在高小武眼前一晃而過，幽暗的房間，破舊的桌椅、沾滿不明污漬的骯髒牆壁、凌亂擺放着的數個巨大條板箱，而類似吧枱結構的櫃面後方，一個皮膚慘白，長相與人類並無出入的男人正回過半個身子，皺着眉朝自己看過來。
高小武本能地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具體哪裏有問題，而通向自由的門就在自己幾步之遙的地方，甚至都沒有關上，來不及多想，高小武幾乎是跳躍着飛身出了充滿罪惡的大門。
“感謝異世界沒有隨手關門的素質教育。”高小武在心裏點了個贊。
但下一刻，隨着門外世界的呈現，高小武的表情凝固了。
熟悉的大藍小綠，熟悉的滿天星河，但周遭來往行人的眼神，和門兩側着甲侍立，正常人都能一眼看出護衛身份兩人饒有興緻的笑容，卻都顯得如此陌生。
高小武甚至看見行人中分明有幾個根本不是人類的人型生物，也轉過他們形狀詭譎的腦袋，向他的方向投射來幾道意味不明的視線。
“不管了，先跑再說，不跑十死無生，小孩子都知道該怎麼選。”高小武篤定想法，正欲擇路而逃，但隨着身後守衛之一發出一聲不知所謂的大喝，高小武的身形也隨之凝固了。
倒不是被震懾，也不是什麼魔法，而是隨着那聲高呼，幾道刺目的燈光在不遠處的城牆上同時亮起，齊齊地打在了高小武的身上。
“燈？？？”高小武的思維也有些凝固了。
周遭駐足觀看的行人貢獻着根本聽不懂的嘈雜議論聲，讓高小武覺得自己就像是動物園裏供人觀賞的猴子，用自己的僅存的剩餘價值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談資與笑料。
難怪屋內明明有光，外頭卻是大藍小綠高掛，難怪那個小白人見自己逃跑只是皺皺眉頭根本不帶追的，難怪分明是這種勾當卻似乎一點兒也不作戒備。
該死，思維固化了。誰說販賣人口一定得偷偷摸摸？誰說用石頭堆房子就是原始文明？這是異世界，收起你那點可憐的常識吧高小武。
探照燈下的高小武不知所措地呆立着，雙手不知是該舉過頭頂還是抱頭蹲下。就這麼茫然地杵在原地。
城牆上飄來幾個音節，高小武猜測應該是對自己說的，可能是諸如別動，退後，抱頭蹲下之類的命令，但是遺憾的是，某種意義上與猴子無異的高小武依舊半個字也聽不懂。
他本能地環顧四周想要尋求幫助，入目卻只有冷眼旁觀的人群和被人牽着不時發出一聲怪異叫聲的古怪四腳獸。
一種強烈到極致的遊離感油然而生，比獨自在戈壁中艱難求生的孤獨感更要濃厚百倍，以至於就連近在眼前的危險都被短暫地拋諸腦後了，高小武突然意識到，自己根本就沒有真正認清自己的處境，潛意識裏還當作自己仍在地球，不過是迷失在了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興許走出戈壁，就能重新回家，坐擁健碩的身材，俊俏的容顏（自認為），洗個澡美美地睡一覺，然後回歸正常的生活，就連日記中記載的內容，也更多是想要充作日後的談資，寫下活下去三個字的時候，甚至更多的想法是——理應如此，才算圓滿。
直到此時，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才被無情地擊碎了，這一瞬間高小武甚至覺得，似乎就這麼死了也不錯。
下一秒
“嘣——咄——！”一支弩箭射在高小武腳下，將他拉回了現實，求生本能迅速接管了身體的操控權，高小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雙手護頭蹲在了地上。
興許是保護性的姿勢起到了肢體語言的作用，弩箭並沒有再次擊發，其中一個護衛見狀，慢慢踱步了上來，抓着高小武的衣領，一把將他提了起來，也不等他穩住腳步，重重地一拳錘進了小腹。
高小武感覺自己像是被工地上的打樁機全功率地正面擊中一般，雙腳都脫離了地面，但礙於衣領處的束縛，又被生生拽了回來。
痙攣感比痛苦傳遞得更快，高小武覺得把隔夜飯都吐出來的描述實在是太過含蓄了，此時此刻，穿越前胃裏的食物都好似要跨越時空而來，從他的喉嚨里翻湧而出，痛感也緊隨其後，明明腹部受擊，四肢卻也是一陣抽痛。
身體的保護機制適時啟動，高小武再次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