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搶包賊
第一節課是數學課，此時是高二下學期臨近期末，老師講到的知識點正是之前潘翰田提到的三角函數。
數學老師邀請夏宇到黑板上來解答問題，結果夏宇只寫了一個解字，接着就舉着粉筆撓了半天腦袋。
他倒不是扮豬吃虎，而是真的不會。美國崇尚的是快樂教育，再加上他上的又不是普通學校，靈氣學院主要教授魘魔相關課程，對於普通中學知識都是點到為止。夏宇對三角函數的了解就僅限於知道幾個正餘弦的變換，而他要解答的這道華國中學的數學題，一上來就是一個分段函數加一個三角函數，相交讓求某個未知數的取值範圍巴拉巴拉，直接就給夏宇干蒙了。
好可怕的高中數學，自己將要面對的是怎樣的高中卧底生涯，夏宇不禁有了一絲動搖。
陸家明在台下看得更加光火，不就是兩個函數求個值域的事嗎，這題隨便抓一個高二學生都會做，這個夏宇竟然被難倒了，可見他之前的深沉都是裝出來的，其實啥也不是，後進生一個。
“就這還看不上鄭迎秋呢！”陸家明不屑地斜眼去瞄夏宇的背影。
“老師，我做不出來。”對着題目發了一分鐘的呆，夏宇很乾脆地承認了自己不會。
“這都不會做？我之前的課都白上了？你學到豬腦袋裏去了？”數學老師是個圓潤的胖子，大概也沒想到自己教出如此逆徒，一詠三嘆地質問。
“老師，他是個新來的，今天第一天聽你的課！”女班長王一文幫夏宇解了圍。
“原來不是我教的，我怎麼說好像沒見過你。你以前哪所學校的，教學質量也太差了！”數學老師還是搖頭。
“以前在A市上學來着，中間因為生病休息了半年，所以有點跟不上。”夏宇靈機一動撒了個謊，反正他是真的跟不上，倒不如說自己休學了半年。
“休學了就應該再上一年高一，你這直接從高二中間上起，好多地方都跟不上，這不是胡鬧么？”數學老師聽說夏宇生病休學，忽然又覺得這個學生也不容易，態度好了一些。
“我會努力補起來的。”夏宇只能賠着笑。
魘魔的智力和人類其實差不多，但是他們擅長的思考方式與人類不同，因此發展出了不同樣子的燦爛文明，再有就是魘魔的腦力遠高於人類，可以好幾天不眠不休地思考，作為半魘體的夏宇也擁有這樣的特徵，可以比其他人多一倍精力學習，再加上他也有高中知識的基礎，只是在解題能力的培養上華國學生有差距，夏宇相信，只要給他一周時間，這些課程他可以統統迎頭趕上。
況且他要的不是成為頭部學生，而只是保持中等甚至偏差就好，那就更簡單了。
所以雖然第一節課就出了岔子，夏宇也絲毫沒有擔憂。
一整天的課程上下來，夏宇已經對華國中學的各科教學內容有了大致的了解，其實和美國大差不差，只是每一科都更深入一點，弱化了實驗，更偏重解題。
這樣的教學方式真的是缺乏趣味性。但是上學在華國其實是一項圍繞考試的競技運動，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把人考到焦、考到熟都不能罷休。和資源有限的發展中國家的教育談論趣味性，談論快樂教育，多少有些何不食肉糜的味道。
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功夫就到了放學。湘雅中學的學生將來可以選擇的路子很多，高考不行也可以花錢進民辦學校，或者棄考出國，所以學習氛圍沒有一般的華國學校那般緊張，
晚上雖然有晚自習但也八點就結束了。
下了晚自習還繼續留在教室學習的也只有少數幾個人，大部分學生早早就開溜了。陸家明更是一陣風似的衝出教室，估計是要和幾個狐朋狗友一同去開黑。
夏宇也走出教室，準備回自己在湘江河畔的出租屋。
庄芸在湘江的金茂華府里租了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剛好三個人每人一間。他路上走得很急，急着回家和夏然交流今天發生的事情。
正是晚高峰，過街天橋上人流涌動，夏宇走在人群里，忽然被一個人撞了一下，這是個穿着一身春裝的小孩子，手裏抱着一個粉色的書包，火急火燎地從他身邊經過。
緊跟着夏宇聽見了隱約的呼喊聲，他此時走到了天橋上面，看見天橋中央站着一個女孩，有些無助地哭喊着：“有人幫幫我嗎，我的包被人搶走了！”
這女孩也穿着湘雅中學的校服，容貌頗有些驚艷，便是比起夏然也不遜色多少。夏宇忽然發現自己見過這個女孩，這就是早上翹了自習課在老教學樓底下餵魚的女孩。
“我看到那個偷包的人了，我現在去追，你不要離開！”夏宇沖女孩喊，他又看向天橋下方，那個偷包的小孩子已經走到了路邊，正要拐進一條美食街。
夏宇直接走天橋中間的行車道，一眨眼功夫就回到了地面，徑直拐進美食街，幾乎是沒費什麼功夫就發現了那個小孩子，這孩子大約十一二歲的樣子，此刻正抱着一袋子新出爐的小籠包大快朵頤。粉色書包被他隨手扔到了一邊。
“小夥子，這個包包是別人的東西。”夏宇走到他面前，神情嚴肅地說。
這孩子看了他一眼，把包遞給他：“還給你。”
“你得跟我們走一趟，要去警察局，這麼小的孩子一個人晚上在外面偷東西，我們必須告知你的家長。”夏宇說。
一聽說要通知家長，孩子慌了，站起身扭頭就想跑，手裏還牢牢地握着那袋包子。
不過一個普通小孩怎麼可能跑得過夏宇，夏宇三步並作兩步就把他抓了回來，他一米八的大個子，拎着這個孩子就像老鷹抓着小雞。
孩子擰不過他，被鉗住雙手帶到了天橋上。女孩看到夏宇帶着書包和一個小孩回來，臉上的神情轉悲為喜，激動地跑上來握着夏宇抓包的一隻手搖啊搖的。
“給失主道歉。”夏宇說。
“姐姐對不起。”男孩瓮聲瓮氣地說，似乎有些不情願。
女孩顯然也沒有想到小偷是個這麼小個頭的孩子，當時被搶時整個人被小孩撞倒在地，一時間沒有注意到對方的樣子。她翻了翻包里的東西，什麼也沒有丟，只有錢包里損失了十塊錢。
“少了十塊錢，你拿去幹什麼了？”女孩問道。
夏宇把他拎着包子的右手舉起來給女孩看：“他買了一籠包子。”
“你偷我的包就是為了買吃的？”女孩有些心軟了，在看到這孩子穿着一身春裝，站在寒風裏瑟瑟發抖的樣子，心下已經原諒了他，甚至起了幫他找到家人的心：“你是一個人跑出來的嗎？你的家裏人去哪裏了？”
“我不要回家，也不要帶我去警察局！”提到家人，這小孩似乎非常害怕的樣子。
“這樣子一個人在外面可不行，你都沒有飯吃了，難道頓頓靠這樣去偷去搶么？”女孩叉着腰，一副大姐頭訓斥弟弟的模樣。
“可是我不能回家的。”孩子還是很為難。
“為什麼不能回家呢？”夏宇問。
“會被爸爸打……”男孩摸了摸肋下，似乎那裏在隱隱作痛。
“家暴問題需要報警處理，我們還是帶他去找警察吧。”夏宇望了女孩一眼。
“警察也解決不了的，我爸爸就是這個區的警察局長，案子會被他壓下來。”
夏宇掀開男孩的衣襟，腹部和肋下都有着明顯的紅痕，甚至有一處燒傷。
“這麼明顯的家暴，就算他是警察局長也吃不了兜着走。問題是他為什麼家暴呢，一個警察局長會走到沒事毆打孩子為樂的地步，難以想像。”
“我爸爸以前不是這樣的，他以前經常去參加我的家長會，周末也會帶我去遊樂園玩，是個哪方面都無可挑剔的好爸爸。”男孩想起過去，更加垂頭喪氣的。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起了變化呢？”夏宇說。
“是從媽媽死了以後，那是兩個月前的一場車禍。那場車禍很嚴重，媽媽死了，爸爸卻奇迹般地倖存了下來，爸爸從那之後像是變了一個人。”
“或是是承受不了愛人死了的悲痛，所以意志消沉，內心扭曲了吧？”女孩推測道。
“不，應該不是因為愛人死了，而是因為看你的爸爸媽媽兩個人都死在了車禍里，從那場車禍里回來的不是你的爸爸，而是一個魘魔。他對外裝的很好，但是一回到家就原形畢露，虐待你，畢竟在這個市區它是一手遮天，就像你說的案子會被壓下去，他可以為所欲為。”夏宇說。
H市並非像A市那樣的大城市，並沒有專門的魘魔檢測手段，甚至對於魘魔的搜捕也要從A市調派人手。雖然這場車禍中奇迹倖存是個值得推敲的大事件，當地的警察也沒有對局長的身份做過深的懷疑。
“魘魔嗎？我長這麼大還沒有親眼見過……”女孩想到這種可能不由得心底一寒，“可是你怎麼知道是魘魔？”
“我的爸爸在魘魔對策局工作，經常給我講一些魘魔相關的知識。”夏宇隨口撒了個謊。
“那這個孩子怎麼辦？或許他的魘魔爸爸也在找他，想要繼續對他施虐。”女孩擔憂地看着男孩。
“就姑且帶他回我們家吧，通過我們家可以聯繫上魘魔對策局的人，事情就方便解決了。”夏宇說。
“我去我去！”聽說施虐的爸爸不是自己的真爸爸，而且自己有了住處，男孩開心了一下。
但緊接着又低下頭。
“怎麼了？有什麼為難的地方？”夏宇問。
“他剛剛得知了爸爸的死訊啊。”女孩幽幽地說。
是的，即便是打他罵他的爸爸，也還是有着他熟悉的容貌和聲音，而這個爸爸是魘魔假扮的，則直接說明，他的爸爸奇迹般地從車禍倖存只是一個騙局，那麼爸爸大概也死在車禍里了。
夏宇想到這一層，不禁也有些為男孩難過，他拍拍男孩的肩膀：“因為魘魔而造成的次生災害，其中變成孤兒的孩子我們會送去一家叫做藍月亮的諮詢中心，那裏是一個很溫暖的家，有很多和你同齡的夥伴。很抱歉我們沒能救到你的爸爸媽媽，但是離開了爸爸媽媽，也還有更多的親人在等着你。-”
男孩不說話，眼睛腫了起來。
“想哭就哭吧，姐姐的肩膀可以借給你。”女孩把自己的羽絨服脫了下來，披到了男孩瘦小的肩膀上。
像是再也忍不住了，多少天來的委屈和心酸一股腦的流瀉出來，男孩靠在姐姐的肩膀上大哭起來。
夏宇在一旁看着他們，沉默良久。過了好一會兒功夫，男孩才停住哭泣，三個人商量先去附近的商店裏給男孩買一套冬天穿的厚實衣服。
“我叫做沈書涵，這位好漢，看你的校服咱們是一個學校的，我是高二13班的，你呢？還有你，小傢伙，你今年多大了？叫什麼名字？”女孩自報家門。
“我叫夏宇，在高二16班。”夏宇說。
“我叫陳旭東，今年11歲，你們喊我小豆子就可以了。”男孩從悲傷中緩了過來，一聽說要去買新衣服，又換上了一副開心的表情。
買衣服的錢本來夏宇想出的，說是可以找他爸爸報銷，算是破案的經費，但是沈書涵執意不肯，最後變成了五五分賬。買完衣服后，沈書涵要和夏宇二人分別了，不太放心的女孩又和夏宇交換了手機號碼，說是過一段時間案子有結果了一定要通知她，有時間她也想再來看看小豆子。
“一定要來哦！”聽說沈書涵姐姐還要來看自己，小孩子很是期待。三個人在天橋邊分別，小豆子依依不捨。
夏宇領着小豆子快步走向金茂華府的公寓，他要趕緊向庄姐彙報，H市的魘魔殺人案有了一點眉目，學校附近片區的警察局長，是一隻魘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