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圍獵（九）
十一號樓已經變成了血腥的角斗場。
大部分獵殺者轉而開始逃竄，他們本就只是來占點兒便宜，結果王德勝兇狠地不像個獵物，現在又多出一個怪獸般的曹扎。
曹扎的身軀已經高過了四樓的天花板，在他的手裏，混凝土牆壁和磚石就像是紙板一般脆弱。
能跟他正面對壘的只剩下披甲將軍，但也只是苟延殘喘。
曹扎最擅長的當然是蠻力解決問題，但智力屬性再低的人此刻也發現了不對。
王德勝被剛剛的幾個重擊打倒之後，早已不能動彈，這身着艷麗甲胄的大個子到底是誰在控制？
幸好在場除了幾個被戰鬥波及的傷員，和依然在角落蠢蠢欲動等待捕食的獵殺者之外再無其他人了。
全部殺光。
曹紮下定決心，今天不讓任何人活着走出十一號樓。
狂暴模式繼續加強。
曹扎的臂膀直接頂穿了天花板，瓦礫碎石紛紛砸下，眼看又要將無法行動的王德勝埋在下面。
披甲將軍無暇顧及曹扎，只得拽起王德勝，朝另一邊拋了過去。
曹扎沒放過這個機會，小山一樣的拳頭轟隆隆砸在披甲將軍身上。
邵明奇倒飛出去，猛地撞在牆上，整潔的衣服胸前染着大塊的血跡，披甲將軍煙消雲散。
這陣動靜讓曹扎注意到了他。
曹扎大踏步邁了過來，隨手掃開了前方的人群。
邵明奇見身份暴露，想再次召喚靈仆，可已經沒了餘力。
“你小子不是那個空降的第一名嗎？”
拳頭落下時曹扎看見了邵明奇的臉，可他根本沒想過等待對方的回答。
這一拳重重落在邵明奇身上，直接打穿了樓板，整個四樓成了殘垣斷壁，搖搖欲墜。
觸感不對。
曹扎意識到了問題，抬起拳頭時發現自己打中的竟然是個飄搖的紙人。
剪紙技能，替身轉換。
薛飛語架着邵明奇，正往另一個方向奔逃。
是他用紙人交換了邵明奇的位置。
“你們的頭兒怎麼不在這裏？我跟他還有筆交易。”
邵明奇一下一下地咳着血，根本無法回答，只是驚訝於李木難這過於廣闊的交際圈。
曹紮根本不追，他原地站定，雙拳砸地，頃刻間樓梯崩塌，所有人都向樓下墜落。
“別管我，救王德勝！”
兩人落到三樓，邵明奇忍痛對薛飛語喊道。
薛飛語掃視周圍，可是並沒有看到王德勝的影子。
“看不見人。”薛飛語手指一碾，幾張剪紙飛向半空，化作無面無相的人形隨從。
邵明奇也發現了這一點，他怕王德勝又生出什麼事端，現在的曹扎已經不是普通武器可以解決的程度了。
緊接着沙塵中一個巨大的陰影降落地面，邵明奇暗罵不好。
如此身形，不是曹扎又能是誰。
三個剪紙隨從直接被曹扎壓扁，毫無建樹。
那張一半被毒素侵蝕的猩猩臉自煙塵中浮現出來。
比起這張恐怖怪異的臉，更讓邵明奇不安的是，王德勝像一個斷線的木偶被拎在曹扎手裏。
“嗷嗷嗷嗷嗷！”
像是在發泄剛剛積攢的憤怒，曹扎把王德勝像玩具一樣舉過頭頂，仰天怒吼。
然後直接扯下了王德勝的右臂。
劇痛讓王德勝清醒過來，但他被曹紮緊緊握在手中，絲毫動彈不得。
等不了了。
邵明奇忍痛調出系統界面，準備使用道具【吉量的鬃毛】，他現在只希望曹扎再多折磨王德勝一會兒，不要痛下殺手。
就在這時，一道影子自樓下迅速爬上來，爬上一層層樓板，爬到曹紮腳下，再爬上那隻握着王德勝的粗壯臂膀。
影子分成幾束，自臂膀向手臂，一束一束地纏住曹扎的每一根手指。
接連五聲脆響，曹扎的五隻手指被影子盡數折斷，本來握緊的拳頭，現在五指全部翻向手背。
斷臂的王德勝自巨手中掉落。
王德勝如此狀態還能使用技能？
不，影子是從外面進來的。
那是李木難？
管不了那麼多了，邵明奇點擊使用道具。
【使用道具——吉量的鬃毛】
【目標——王德勝】
光流包裹了王德勝的身體，然後像是關掉電源的顯示器，唰地一下在虛空中消失不見。
在被【吉量的鬃毛】傳送的最後一瞬，王德勝看見了曾屬於自己的潛影。
他動了動嘴唇，但因為疼痛沒發出任何聲音。
曹扎將手指一根一根掰回原樣，他的臉因為劇痛扭曲變形，但還是能明顯看出眼中的迷惑和不解。
影子完成任務，潛回到邵明奇和薛飛語面前凝聚成型。
“這個還你。”李木難把印章拋回給邵明奇。
果然是李木難。
邵明奇接住印章，指了指曹扎，“我站不起來了，交給你了。”
薛飛語雖然沒說話，但他的目光一直盯在李木難身上。
李木難微微點頭表示感謝，然後回身看向這個已經兩層樓高的大猩猩。
“獵頭者已經沒了，戰鬥的理由沒了，你覺得咱們能不能協商解決問題。”
曹扎那張怪異的猩猩臉上露出了被輕視后憤怒的表情。
他不明白李木難怎麼能提出如此不切實際的提議。
李木難後退一步，悄悄問邵明奇：“這個東西聽得懂人話嗎？”
“那是曹扎。”邵明奇無奈地回答。
曹扎？
李木難心頭一緊，來來回回的驚險歷程都讓他忘了有這麼個角色了，他又問道：“他變成這個樣子多久了？”
“大概快有二十分鐘了。”這次回答的是薛飛語。
李木難心中有數，雖然曹扎現在佔據着絕對優勢，但他的狂暴模式只有二十分鐘時效。
幸好我給他寫了這麼個弱點。
“掩護我。”李木難對薛飛語說道，然後向著曹扎的方向邁進了一步。
曹扎一拳擊出，李木難不躲不閃，拳頭擊中的瞬間，紙人現形。
剪紙技能，替身轉換。
李木難啟動潛影，一路鑽到曹紮腳下，爬上曹扎小腿，纏住膝蓋關節。
“咔噠”一聲脆響，曹扎膝蓋彎曲，跪倒在地。
這一擊沒什麼傷害，只是短暫地控制曹扎的行動。
可讓李木難沒想到的是，即使他化為影子控住關節，曹扎依然能靠蠻力站起身來。
影子的束縛被曹扎掙脫，在影子被扯斷的瞬間，傷害反噬。
想要進行控制，影子就要實體化，這時的影子即是本體，依然會受到傷害。
李木難本就傷痕纍纍，此時已經連使用技能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只能解除潛影狀態，現出真身。
曹扎一步一步往前走，怒目凝視着李木難。
李木難不能後退，他一定要撐過狂暴模式最後的時間，此時如果在氣勢上輸了，他們三人瞬間就會被曹扎碾碎。
想到這裏，李木難也向前一步。
“我可以和你打一整天。”
他咬着牙對步步逼近的曹扎說道。
曹扎見狀反而停住了腳步。
他不確定李木難能堅持多久，但他知道自己只有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了。
“算你有種。”
曹扎留下一句狠話，退出了十一號樓。
但凡還有一絲力氣，李木難一定會悄悄跟出去，趁曹扎技能冷卻時的虛弱狀態斬草除根，可他已經連施放潛影都做不到了。
曹扎逃出十一號樓的時候，狂暴模式的效果已經結束。
他恢復成了天賦覺醒前瘦弱的樣子，在黑夜中踉踉蹌蹌的奔逃。
十一號樓後面的樹林是他的目標，只要能藏進去，等待冷卻結束，又是一條好漢。
“我一定會回來捏碎這些看不起我的傢伙。”
曹扎一邊罵一邊跑，在他終於到達樹林邊緣，鬆懈下來放慢腳步時，陰影中一把利刃出現，刺穿了他的胸膛。
他不願意相信眼前的一切，直到那把劍從他身體慢慢抽離，血液從傷口流出身體，他才明白自己真得沒救了。
利刃被主人收回鞘中，成了一根拐棍。
殺人者虛弱屠夫，排名第六。
這個老人一言未發，殺完人就隱入了樹林的陰影之中。
屍體就留在了樹林的入口處，除了兇手，沒人知道這個瘦如乾柴的小矮子就是曹扎。
黑暗逐漸褪去，陽光重新照耀世界。
漫長的一夜終於結束。
恆江理工大學迎來了萬神降臨后的第一個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