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艾娜
刺目的光線從窗外透shè進來,落在沉睡中少年那蒼白的臉上。過了片刻,他眉頭輕皺,微微睜開了雙眼,儘管剛剛醒來尚處於迷茫之中,但僅僅遲疑了一下,他便立刻想起了什麼,慌忙向四周看去。
“這裏是哪裏?現在幾點了?”唐果目光落在了窗前安靜看書的一個身影上,他認出她正是昨夜那個女人。
“醒啦。”有些乾澀的聲音將女人從書中拉了回來,她抬頭朝唐果微微一笑,說道:“這裏是我家,現在已經十一點了。”
“嗯。”唐果點了點頭,隨即一拍腦袋,但不想牽動了傷口,痛得倒吸冷氣,可又忍着急急地朝女人道:“把你手機借我一下,打個電話。”
“你有手機吧?”他又懷疑的問道。不是他思想脫線,實在是昨夜經歷的事情太玄幻了,有些脫離了現實。
女人翻了個白眼,直接將一款當下最流行的手機扔了過來,唐果訕笑一聲,接住手機撥通了李雅琴的電話。
“喂,請問您是?”電話那邊李雅琴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
“是我。”唐果說道。
“唐果,你個臭小子,跑哪裏去了,你知不知道老娘會擔心啊?”李雅琴明顯呼吸一滯,沉默了片刻,她突然爆發了出來。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唐果沒有與她爭辯,心裏似有一股暖流淌過,嘴角不由彎出了一抹弧度。
平時兩人相處不是拌嘴,就是打鬧,像是沒有年齡的差距,完全平等的看待對方。但是,儘管他們如朋友一般,李雅琴卻始終盡着一個姐姐甚至母親的職責,唐果外出她會叮囑,唐果夜不歸宿,她亦會徹夜難眠,擔心不已。
“早點回來。”電話那邊一頓,傳來李雅琴逐漸平緩的呼吸,她沒有去問唐果在哪裏,在幹什麼,簡單的囑咐了一句,就掛斷了電話。
唐果將手機拋還給女人,見她雖然沒問,卻露出一絲好奇,就順口說道:“我姐。”
“她很關心你。”女人點了點頭,說道:“我叫艾娜,以後就是你的教母了。”
“你騙我。”一想到這事,唐果就非常鬱悶。
“我有嗎?”艾娜眨眨眼,一臉奇怪的問道,表情與昨夜她回答貝恩時一模一樣,極端腹黑。
“有。”唐果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了這一個字。
“呵呵,我忘了。”艾娜一笑,微微眯起眼睛,形成一道狐狸偷笑般狡猾的弧度。
“你…我叫唐果,親愛的教母。”唐果滿腔不忿無處發泄,偏偏拿艾娜無可奈何,最終像是泄了氣的輪胎一樣,仰面倒在柔軟的床上,用沒有受傷的手扶着額頭,認命般的說道。
“好啦,好啦,不要一副無奈的樣子,這事不吃虧的,以後你就明白了,而且,難道你就不想知道昨夜那道牆是怎麼倒的么?那可是你親手所為哦。”艾娜的聲音很有親和力,帶着一股若有若無的誘惑,說道。
“您請說。”唐果閉着眼睛,向艾娜擺了一個“請講”的手勢,言語卻十分平淡,似乎並不被她所誘惑。儘管他心裏極其想要知道答案,之所以答應認艾娜為教母,其中不無這個原因。
“呵呵,這是巫師的力量。”艾娜微微一笑,不以為意的說道。
“跟你一樣?”唐果眉尖一挑,問道。
“對,跟我一樣。”艾娜從椅子上起來,走到唐果床邊坐下,握起他的一隻手問道:“感覺到了嗎?這種力量。”
唐果起先不明所以,但他很快意識到了什麼,同時心裏也回蕩起昨夜那種福臨心至一般的感覺,睜開眼睛奇異的看着艾娜,點頭回應。
“這是只有巫師才能夠感覺到的力量,很顯然,你的身體裏有一半巫師的血統。”艾娜的話觸動了唐果心中藏着很深的一根心弦,或許是自小的經歷,令他在情感上非常敏感,尤其關於自己的身世。
“這孩子似乎……並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堅強。”從昨夜的到現在,唐果給艾娜最深的印象便是成熟與堅強,無論是面臨死亡的威脅,還是與自己的一番交談,他的表現皆是超出同齡人太多。
不過此時,當她看到唐果眼中的那抹黯淡,以及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一抹很深的悲傷,她對唐果突然有了一個更深的了解。
“是嗎?不過也只是血統而已。”唐果勉強一笑,淡淡的說道:“能給我力量就行了,除此之外,便再沒有什麼其他的意義。”
艾娜眉頭一皺,但在瞬間舒展而開。唐果的這句話與其說是對她所說,卻更像自語,她清楚的從裏面聽到了很深的怨念,心裏暗嘆一聲,不禁伸手輕輕撫摸唐果的腦袋。
“教母也就是母親哦。”她突然溫和說道,卻又馬上做出一副嚴厲的樣子,“以後如果不聽話,我會打你屁股的。”
唐果愣了一下,沖艾娜感激的笑了笑,不過卻輕輕的掙開了她撫摸自己腦袋的手,顯得有些局促。
“這個世界有很多你想不到的事。”艾娜輕輕一笑,轉移了話題,說道:“就像昨晚你遇到的狼人,還有我。”
“他死了,沒關係嗎?還有,那兩個女孩怎麼樣了?”唐果遲疑了一下,問道。十多年的認識畢竟難以在一夜之間就轉變過來,在他的意識里,殺人終究觸犯了法律。
“你會慢慢適應這個世界另一面的規則。”艾娜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詞句,“當然,這並不是指可以隨意殺人,只是法律難以約束某些特殊的存在時,我們這一類人就會採取不同於法律的手段,這是國家與我們共同默認的規則。”
唐果靜靜無聲,他需要時間消化艾娜帶來的信息,可能有些難以接受,可是親身經歷過後,他心裏已經隱隱認可。
“至於那兩個女孩,你不用擔心,她們已經獲救,幸好你出現得及時。”見唐果緩衝的差不多了,艾娜繼續說道:“我抹去了她們的記憶,有些事情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唐果再一次見識到了巫師的可怕,甚至詭異。他心裏劇烈的波動,實在難以想像,要怎樣的力量才能抹去一個人的記憶,這在現實中根本就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同時,唐果不知不覺的在自己心裏埋下了一顆種子,那是想要獲得更加強大的力量的yù望,巫師無疑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惡魔以yù望、罪惡等負面力量為食,其本身控制力應該非常強大,最不容易受到誘惑,不過現在等級還很低,因此,他只是稍微被艾娜“點撥”了一番,就起到了她想要達到的效果,當然,她並沒有惡意。
“什麼是‘血氣’?”以唐果的jīng明,很快便意識到了艾娜的目的,不過並沒有在意。他現在有很多疑問,極度想要得到答案。
“你說這個啊,‘血氣’是我們這類人區別於普通人特有的一種氣息,而每個地方擁有不同力量的人氣息不盡相同。”艾娜沉吟了一下,解釋道。
“不同力量?”唐果問道。他發現自己了解的越多,反而越多東西不知道。
“這些東西你不用急着了解,以後我會慢慢告訴你,現在知道這些基本的就足夠了,一口氣可吃不成大胖子。”艾娜沒有繼續回答,而是突然問道:“對了,你今年幾歲了?”
“十二。”唐果點了點頭,壓住心裏的好奇,答道。
“十二?”艾娜皺了皺眉,重複了一遍,主要是唐果的樣子實在難以讓人相信他只有十二歲。她不知道從哪裏取出昨晚唐果見到的那根“木棒”,念動一竄聽不懂的音節,而後在他頭上一敲。
唐果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異樣,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他奇怪的看着艾娜,不知道她意yù何為。
“十四歲,再過兩個月就十五了。”艾娜收起了“木棒”,肯定的說道。卻發現唐果聽到這話之後彷彿得了失神症,怔怔的看着前方,眼神空洞,似乎回憶起了什麼。
“小糖果,你的年齡出錯了,應該是五歲,不是七歲。”
“是嗎?為什麼會出錯了呢?”
“因為當初把你抱回來的時候,你的年齡就不確定,後來醫院的醫生又很不認真,所以就把你的年齡的弄錯了。”
“哦……”
幾年前安德里亞與他的對話突然清晰的浮現在腦海中,唐果只覺得自己眼睛酸澀,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可他忍着,不斷的告訴自己要堅強。
“對不起,對不起,安德里亞……”喃喃的聲音從唐果口中傳出,艾娜只是靜靜看着他,感受着那份愧疚與後悔。
“我應該理解你的,為了延緩我進入那組織時間,你居然更改了我的年齡,枉我自認聰明,卻遲遲沒有意識到你的苦心,到了現在才明白,真是蠢啊。”當時與唐果一同出海的孤兒都是十一二歲,顯然這是組織的要求,唐果此刻恍然大悟,卻只能在心裏悔恨的暗罵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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