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獨領風騷
金啟明推開星燦火吧108包房的門。
聒噪走調的歌聲好像一群被拔毛的鴨子一樣撞進耳朵，燒烤的孜然味和火鍋的辣油味撲面而來。
好傢夥，包房還是賽博朋克風，吃喝玩樂一體化。
不愧是老爹開娛樂城的王海冰啊，升學宴前一晚的小插曲都能搞得這麼隆重。
帶薪休假第三天，金啟明應邀來參加班級小霸王王海冰的升學晚宴。
但由於給阿柴那貨搬家，遲到了一會兒。
“好聽！太好聽了。”金啟明站在門口含淚鼓掌。
王海冰這一嗓子《死了都要愛》差點給他唱過去，連驢來了都得喊一句內行。
嚎完最後一嗓子，王海冰跳下發光桌，左手拿着一串大腰子，右手端着話筒，徑直走向門口。
“冰哥要是去參加偶像101，不拿C位都說不過去。”金啟明喪良心地捧殺。
“逃考小王子又逃哪去了這是？”王海冰一把摟過金啟明肩膀，給他往桌邊上推，“咱班50多號人，我就叫這十幾個兄弟姐妹過來，火鍋都涮完了才來，不給冰哥面子是不是？罰三杯，冰哥還當你是兄弟。”
我信你個鬼。
是兄弟就應該讓我砍你。
金啟明知道王海冰叫他來就是挖苦他的。
但他今天來可不是端着臉盆接挖苦的，他是來放狠話的。昨晚上浮見主理通知他會長同意他半工半讀了，學費不用操心，但有事必須上，逃課請假也得上。
所以今天的氣勢一定要拿捏到位。
喝酒不在行，喝水他可以啊，反正王海冰又沒說罰什麼。
於是金啟明擺上三個酒杯，拿起旁邊的礦泉水倒滿。
“我幹了，冰哥。”
三杯“水”下肚，金啟明感覺嗓子眼在冒火。
媽蛋，這幫孫子居然把白酒提前灌礦泉水瓶里了，這是純心整他啊！
“海量啊明明。”王海冰倆眼睛瞪得跟玻璃球似的，端過話筒，“快快，酒壯慫人膽，趕緊給哥幾個說說為啥沒去高考，這一切的背後到底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以馬小超為首的小跟班們開始起鬨。
“屁啊！”金啟明直晃腦袋，這酒還特么挺上頭，“老子頭天晚上好人做好事，幫隔壁老太太找了一宿她家老頭，早上沒起來。老子復讀一年，來年照樣考名牌大學，你們等着瞧好了。”
這話就是金啟明今天想說的，也不知道是酒精上頭的緣故還是背景音樂太嘈雜，這話聽起來感覺咋這麼沒氣勢呢？
“復讀生多沒檔次，跟一群二年級爭名額那不是欺負他們么？”王海冰被逗笑了，“你該不會想趁着我們大傢伙不在偷偷努力吧？脫褲子放屁費那二遍事幹啥，別這麼頭鐵小老弟，當個外賣員或快遞小哥沒人笑話你。”
王海冰拍拍金啟明肩膀，走向點歌台，沒給他反駁的機會。
“那我就點首《男人哭吧不是罪》送給我們的逃考小王子，哭吧明明，千萬別憋着，長一臉大疙瘩怪寒磣的。”
你才滿臉大疙瘩，你全家都滿臉大疙瘩，鼻頭的小火山都快噴發了也不知道擠擠，金啟明在心裏吐槽。
歌聲響起。
金啟明幾乎是哭着聽完。
這也太他喵的難聽了。
金啟明當然不甘示弱，先以妖嬈的舞姿扭了一曲《舞娘》，緊接着唱了一首《劈你的雷正在路上》，最後藉著酒勁，在眾人矚目之下，
再次放了一遍狠話：在座的各位，有一個算一個，咱們來年.....等着瞧。
不過，這話在說出來的時候，他就後悔了。
這不是找群毆的節奏么？
關鍵今天是王海冰的主場啊，自己剛才那一出屬實有點搶風頭了。
可沒辦法，含淚也得裝，誰讓他暗戀的馬英男也在現場呢。
愛情，使他瘋狂。
不過，現在有個關鍵的問題，他要怎麼順利地從這裏走出去膩？
雖說以他現在的身手，打這幾個傢伙絕對吃不了虧，準確來說，就跟玩似的，這些年可不是白練的。
但一動手總感覺人設有點崩的感覺。
管他呢！
反正這群傢伙以後上大學了，也不跟他在一個學校了，臨別前，還能給馬英楠留下一個硬漢真男人的印象。
好像還不錯。
那就......揍他丫的！
啪！
包房的門這時開了。
一個腰間掛刀的銀髮少年大踏步走進來，那張彷彿石膏像雕成的冷峻臉龐，再配上那雙蔑視群雄的孤傲眼神，簡直就是一條明目張胆闖進人類地盤的孤狼。
他的低氣壓幾乎在一瞬間讓整個包房降到了冰點。
金啟明看着這個24小時貼身保鏢的到來，下意識看了眼手機的時間，正好20分鐘，一分不差。
其實也算不上保鏢，公會怕他出點什麼意外再一不下心給傲慢之王放出來，所以派谷少昂24小時監管他，連睡覺都睡在一張床上。
主要這貨走哪都帶着那把長刀，比保鏢都帶范。
要不是火吧禁止攜帶管制刀具，他高低給谷少昂帶進來，讓他當著王海冰的面表演個太刀切西瓜。
於是，只能囑咐谷少昂自己要是20分鐘沒出來，一定要想法進去拉他一把，要不容易出人命，沒想到這貨居然這麼準時。
等等……這貨是提着刀進來的，所以……
金啟明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剛想開口說句什麼，就被谷少昂一把拽住了衣領，像拎小雞仔似的給他拖下了舞台。
“昂哥、昂哥，來都來了，給大家切盤西瓜唄？”
“不切也行，你給大家狠兒一個，我還能再裝一會兒.....”
金啟明一點沒掙扎，嘴上卻叨叨叨說個不停。
谷少昂面如機械，但多少能看出來有點無語，忍着不能爆發出來的那種。
以王海冰為首的眾人，目瞪狗呆。
等反應過來時，倆人都到門口了。
王海冰趕緊招手，十幾個男生齊刷刷地追了上來。
可等他們追到包房外的走廊時，看到滿地打滾的保安以及鼻子充血的大堂經理，當場就愣住了。
“老大......”
王海冰頓時也蒙了，也沒見過這麼大場面啊。
唯有金啟明還算淡定，和他想的一樣，谷少昂這貨果然動用了暴力手段。
但通過這幾天相處對谷少昂的了解，多一半是保安先動的手。
不過......保安一定是被這個耿直的貨逼得沒招了。
於是，在眾人的注目下，谷少昂一口氣把金啟明拖到了門外。
“昂哥行了行了，小弟要喘不過氣來了！”金啟明掐着通紅的脖子，一陣大喘氣。
“喝酒了？”谷少昂聞着酒味，立馬打開手機備忘錄記錄，“嚴重違規行為，包括今早上吃了一粒頭孢，晚上12前我會一同報告給浮見主理。”
“大哥，我吃藥是扁桃體發炎，我剛才喝酒是被逼的。等會兒......”金啟明不禁咽了一口唾沫，“頭孢配酒......親娘嘞，不得了嘞！”
說著，金啟明就往谷少昂懷裏倒。
谷少昂無情地側開一步，bia一聲，金啟明摔個狗啃地。
“我真是會謝！”金啟明罵罵咧咧地爬起來，瞥了一眼谷少昂，沒好氣地問，“我去買兩根冰棍解解酒，你要啥味的？”
“咖啡。”
“嚯，還真敢要，咖啡味很貴的好不？”
金啟明嘴上說著，動作卻很誠實，蹦蹦跳跳地跑到旁邊的便利店，給谷少昂買了一根咖啡脆皮，自己買了一根老冰棍。
倆人坐枱階上開吃。
“剛才他們逼你喝酒了？”谷少昂突然問。
“啊？”金啟明一愣，“哦，咋說呢，叫那幫孫子耍了，把白酒灌礦泉水瓶子裏去了。好在哥們臉皮厚，一曲舞娘當場給他們鎮住了，我班那個程璐璐看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金啟明回憶着自己剛才獨領風騷的一幕，忍不住咯咯笑。
“還笑得出來？”
“不笑難道還等着哭么？”金啟明翻了個白眼，然後仰頭看天，“打小都是這麼過來的，我要是在意那麼多的話，估計早就像個鼓起來的河豚一樣，砰地炸了！”
谷少昂沉思片刻，問：“不都說會哭的小孩才有糖吃么？”
“屁嘞！那也是分人的好么，像我這種人沒被餓死都算是上輩子積德了。”金啟明挺直腰板，拍拍谷少昂肩膀，“我上輩子一定是個小天使，所以你能遇見我，那是你的福分，小老弟。”
誰跟你小老弟！
谷少昂的臉肉眼可見的僵了。
對於金啟明的樂觀程度，他只能用“不可思議”形容。
這幾天相處下來，感覺這傢伙不是在傻笑，就是在傻笑的路上，要不就抬頭髮呆，發完呆接着笑。
好像不管別人說什麼他都不在意，所有煩心事都和他沒關係一樣，脾氣也好的要命。
但是嘴賤這一點也時常讓谷少昂有種一刀宰了他的衝動。
如果要用一樣食物形容金啟明，谷少昂大概會用三明治。他的第一層是歡笑，第二層是悲傷，第三層是陽光。
他曾在無意間留意到金啟明眺望遠方的眼神，柔軟的悲傷里又暗藏着某種向上的力量，像是燒在無盡孤獨中的一團火，而這些，又偏偏叫他的笑容給掩蓋了。
“聽說你沒趕上高考？”他問。
金啟明差點半根冰棍吞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