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悲催夜生活
“金啟明是吧?”
“大哥,你還記得我?”
“小金毛刺蝟頭,跑起來跟賽亞人成精似的,能記不住么?這月第幾回了?”
“三回。算這次……四回。”
“羅通廣場是給大爺大媽跳舞的地,不是給你擺攤的知道不?”
“知道知道。”金啟明點頭如搗蒜,“我檢討我檢討。”
“嚴肅點!”城監大隊隊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之前看你一個可憐巴巴的學生沒罰你款,好傢夥,蹬鼻子上臉是不是?東西全沒收,交500罰款,走人。”
“大哥,那個……看看能不能給打個折?”金啟明心疼地瞧了瞧堆在牆根底的一堆波波球,嘴角一咧,“咱這都是老朋友了……”
“我跟你給這玩呢是么?”
......
......
“啊......”
灰溜溜地從城監局出來,金啟明找個路邊的台階坐下,一個勁地戳頭。
怎麼這麼倒霉呢?
一個月讓城監大隊逮着四回,明明已經換廣場了啊?還特意挑了晚上八點后的時間段。
這是在自己身上裝攝像頭了?
實在想不明白,金啟明鬼使神差地打開手機,看了看馬上奔個位數的錢包餘額,上吊的心都有了。
喂喂喂,還讓不讓人活啦?
我就是想趁這兩個月賺一筆復讀高三的學費啊!
復讀……
一想到復讀,腦瓜仁更疼了,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倒霉鬼轉世了。
鬼知道高考頭一晚上經歷了什麼,第二天早上居然沒起來,完美錯過了。
可能這就是命吧。
本來風評就不太好的他,又在同學那成功斬獲“逃考小王子”的新稱號。
忽略逃考二字,小王子這個稱號聽起來還是不錯的。
只是他沒有小狐狸,也沒有人告訴他什麼才是生活的本質。
只能在漫長往複的春去秋來中,去探尋那片只屬於他自己的一小方天地。
或仰頭傻笑,或低頭揚沙子。
“到底要怎麼辦啊?”金啟明收起手機,仰頭望天。
一陣北風吹過,遠方的黑雲翻滾着急涌而來,閃亮的電蛇於雲層里遊走,雷聲轟鳴。
親娘嘞,要下雨了。
京華的夏天,雷雨總是來得這麼快。
金啟明沒帶傘,趕緊起身往家跑,可剛一站起來,眼前一黑,渾身就僵住了。
有奇怪的幻影灌進腦袋,就像猛地被什麼東西拖進了夢裏。
剎那間,萬物的聲音遁走。
尖銳的嘶鳴聲隨之而來,撕咬着他的耳膜滋滋作響。那種感覺……就像腦袋罩上了一頂青銅鐘,有人正從外面用鐵棍瘋狂敲擊。
嗡嗡嗡,持續不斷。
金啟明吃力地轉動唯一能動的眼珠,望向街道。
不禁心頭一顫。
不知什麼時候,狂風卷積着暴雨已經傾瀉而下,整個視野內都籠罩在一片茫茫雨幕中。
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眼裏的世界居然變慢了。
彷彿卡頓的慢速鏡頭。
路人踩起的水花高高濺起,如液化的水晶一般浮在空中。他甚至能看到幾滴雨珠從一個長發女子的發梢剝離,宛如懸停的子彈,汽車尾燈把那水珠襯得腥紅。
一切都變慢了。
唯獨一些盤踞在路人身上的“幽靈”沒受到任何影響。
那些丑傢伙們張牙舞爪,
如夢裏出逃的妖怪那般,迎着呼嘯的風雨向著他興奮地吼着、跳着。
頓卡在天空的閃電晃亮了一張張猙獰扭曲的尖嘴臉。
金啟明從小就能看到這些東西。
獨自給他拉扯大的姥姥說,它們滋生於人類的負面情緒,是一種污穢。
可是,這些污穢,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集體向他發起惡意的挑釁過。
什麼鬼?
恍惚之間,世界又恢復了原速。
水花濺落,路人從他身前飛奔而過,汽車的引擎聲和轟轟雷鳴先後滾進耳朵。
唉我去!真是奇了個大怪?
金啟明甩了甩腦袋,彷彿幻覺一場。
什麼鬼什麼鬼什麼鬼?
難不成這幾天熬夜擺攤導致自己神經錯亂了?
可那些張牙舞爪的污穢又是怎麼回事?
媽蛋,難不成這些一向不安穩的丑傢伙們也嗅到了他這條敗狗的氣息,然後商量好的向他發起無情的嘲諷模式?
“啊……”
金啟明又是一頓甩頭,越發覺得自己像條狗。
一條受盡了人間凄慘的淋雨老狗。
“不行,小爺我偏要復讀,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也不好使。”
金啟明向那些丑傢伙們豎起中指,結果手指頭還沒伸直呢,咔嚓一聲,一道帶火的雷光鞭打而下。
絲毫不差地轟在他身側的路燈上。
白煙滾出,燈泡渣子混着火星霹靂吧啦的掉落,一股燒糊的刺鼻味隨之瀰漫開來。
金啟明當場一個后跳,差點撲到一個大漢的懷裏,人直接麻了。
“大哥,不就復個讀么,至於么你?”他心有餘悸地望着那根冒煙的路燈,三步一回頭地退到安全圈。
然後一路小跑闖進雨幕,拐進衚衕,抄了條近路。
“慫了還不行么?”
砰!
於奔跑之中,金啟明感覺撞到了什麼人,緊接着,啪一下又遭了一個大b兜子。
“我頂你個肺啊!”本來就一肚子氣的金啟明罵罵咧咧地回過頭。
耀眼的閃電撕開了雨幕,把狹窄的衚衕照得通亮。
一個頹廢大叔魂不守舍地走在風雨中,嘴巴里叨叨叨地說著什麼,像是喝了兩斤假酒似的。
在外人看來,不過一個落魄的酒鬼而已。
可在金啟明的視場裏,有一團如鬼火般的暗紅色光影籠罩在頹廢大叔的上半身,一隻半人大小的污穢於紅光之中向著金啟明得意地手舞足蹈。
像是在炫耀着剛剛那一爽脆的大b兜子的傲人成果。
金啟明氣不打一處來,剛想衝過去,猛然注意到這隻污穢有點不對勁。
和常日裏那些如樹根一般深扎在人們後背的不同,這隻污穢像是隨時要從頹廢大叔身體上割裂出來一樣,部分“根須”已經斷裂,飄飄忽忽地懸在大叔的腦瓜頂上。
並且,這貨堪稱丑爆了,雙肢似牛蹄,深褐色的雙翼上鼓起嶙峋的腫塊,數十條軟體觸角沿着腹部散開,就像是異變的蝙蝠和有點腦抽的鯰魚的結合體。
最詭異的是它的面部,隱隱約約間撕裂出一張黑山羊既視感的骷髏面具。
“啥情況?”
金啟明捂着發脹的腮幫子,一臉懵逼。
餘光忽然瞥到身前的水窪里有個小物件,大概是頹廢大叔身上掉下來的。
撿起來一看是一板藥片子,翻過來後面赫然寫着——
——參茸補腎片。
???
“喂,大叔,你東西掉了。”
頹廢大叔啥反應沒有,甚至懶得向他丟過一條狗,身上那隻污穢倒是興奮的要命。
眼看着頹廢大叔就要拐進另一頭的衚衕口,金啟明一咬牙一跺腳跟了上去。
還藥片子是假,想法揍那個小癟三一頓才是真。
他雖是出了名的好脾氣,但大b兜子這種事根本不能忍好么?
可就在金啟明拐進衚衕的時候,一股妖風迎面撲來,大雨就像鞭子似的抽在臉上。
狹長的衚衕空無一人,頹廢大叔居然消失了。
只有一大團幽藍色火焰貼着牆根熊熊燃燒,有紙屑般的飛灰於火中驚慌翻滾。
而瓢潑大雨不僅沒給它澆滅,反而像產生了什麼化學反應加劇燃燒,致使那火焰看上去就像一頭嗜血的猛獸在瘋狂啃食着什麼東西。
很快,飛灰就被徹底灼蝕殆盡了,火焰也隨之熄滅。
啥玩意啊?
咋回事啊?
人咋沒了?
金啟明愣在原地,大腦迅速閃過三個答案:
要麼就是遇到什麼超自然事件,自焚了。
要麼就是被什麼有超能力的東西給燒了。
要麼就是,自己眼花了。
與前兩者比起來,金啟明更願意相信自己眼花了。
到底要怎麼啊?
這種事理應要找特事局,但是難免會被叫去開會,搞不好還得被當成精神病抓走,還是找熟人吧。
於是,撥通電話。
就在金啟明等電話的時候,一個白衣少年從他身前一閃而過,提着長刀,直奔衚衕的盡頭,像是在追趕什麼東西。
“什麼鬼東西?雨中跑酷么?”
這時,電話那頭響了,金啟明瞬間揚起笑臉:
“喂,陳哥,我賽亞人啊,呸!我小金子啊,問一下,在衚衕里燒火歸不歸你們城監大隊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