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水鬼淫威
“嘶!聽起來是很慘啊。但至少留了一條命,好像也不算是最差的結果吧。”
“那確實,我聽幾個老黑頭子說,大約二十多年前,還是道爾子爵剛剛上任的時候,應該是…對,1653,在1653年以前,要是有幫會出了這樣的大糗,那人要是給抓到了,得砍了頭掛在幫會據點門口,頭以下的身子,要製作成餌,幫會將這些餌帶到船上,去瑞斯灣釣魚,再用釣上來的魚,請東城黑市區劫后魚生酒館的廚子來做一道全魚宴,在據點門口擺上,無論是地盤內的居民還是其他臨時來的人,都能嘗上一口。他們說這叫‘百魚穿腸’。”
這怪異風俗驚的劉阿福說不出話,嘉仁看劉阿福一幅被鎮住的不淡定的模樣,輕聲笑了笑:“嘿嘿,這就受不了了?這還是犯了事的,道爾總督之前的兩位總督管轄時期,大多數幫會都是殺雞取卵式的搜刮,無論你是老老實實的工作,還是蠅營狗苟的謀生,都不清楚黑手什麼時候會降臨到你頭上。”
“他們把在海外劫掠的手段或多或少的用到了港內,還扯着大旗說‘為帝國的繁榮做貢獻,是你們身為銹錨港市民的福報!’。當時甚少有人能活過40歲,你現在在大街上,每三十個人里能看見一個老頭老太太就算見得多的了。”
說到這,嘉仁猛灌一口黑麥啤酒,來自南方銀冬平原的羊倌黑麥轉化成的酒液,帶着麥香與水晶山酸桃的酸爽,彷彿能夠沖淡歷史的苦澀。
“現在可好多了,大部分幫派都不會對老實工作的人有太過分的刁難,如果是想簡單的活下去,那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說遠了,不過阿福啊,你說‘三臭蟲’在綠潮區,這是哪來的消息?”
看樣子大部分人還不知道“三臭蟲”在綠潮區……劉阿福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說話沒過腦子,隨隨便便就把比較重要的信息給漏了出去。
把眉頭扭成委屈的“八”,劉阿福向嘉仁訴苦道:“那三個傢伙不是人啊,下手沒輕沒重的,搶了我好些個銀幣呢!要不是我心眼多,連請嘉仁大哥你喝酒的這一枚都要給他們搜了去。”順帶指了指自己右肩,短衫被鋒利的刀子劃出破縫,周邊侵染着血跡,刀鋒中露出迪迦為他處理傷口所用的小塊白色紗布。
“挂彩了也好,身上不添幾道疤,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在銹錨港混的。不過,住在綠潮區,來霍爾酒館吃飯,你小子是懂享受的。”
“嘿嘿,天大地大,吃飯最大,來,嘉仁哥,吃這烤串,這章魚觸手可太嫩了。”
“阿福小子,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叫克拉藍紋蛸,本身迅猛無比,捕捉難度自不用說,觸手經過剝皮祛毒處理后,還要烹煮四個小時,再經過烈火燒烤,才有如此外焦酥香,里嫩流汁的美味。這也就是咱們銹錨港靠海,才能吃到如此便宜美味的海鮮。在南邊約克郡的大約克城,這一盤就要15銅子,再到南邊的王都賽凡納,就要起碼一個銀幣!”說到這,一直弓着腰的嘉仁也不由得挺直了腰桿。
再和嘉仁聊了會兒,填飽肚子的劉阿福起身告辭。
走到維克街東,劉阿福在車馬行地圖上找了找賞金公會的位置。
賞金公會作為具有特殊職能的機構,其在地圖上的標註也是相當顯眼。在東城的黑市區的西部,與中心城同樣是一街之隔。
劉阿福輕車熟路的坐上雙層馬車到東南角下,將一直系在腰上的長款粗麻布衣套在外面,
蓋住右肩被刀劃出口子的短衫,防止因為著裝問題被衛兵擋住。
通過衛兵的視檢,劉阿福踏上了公園大道。
市民大道是中心城的南部邊界,公園大道則是東部邊界。
中心城的東南角立着一座大型建築——銹錨海事司。海事司門口立着一尊大型石雕,一個戴着船長帽的精壯男子,腳踩皮靴踏在船舷上,手握彎刀指向前方,殘破的披風飄揚在身後,雄武的氣勢隔着近二十米寬的公園大道都能感受到。
向前走了十分鐘,劉阿福便看見了賞金公會的招牌,畢竟門口立着一尊手舉正燃着火炬的雕像,但這並不是最吸引劉阿福的。
在賞金公會的隔壁,靠近劉阿福的這一側,是雷曼醫院。醫院門口正上演着銹錨港幾乎每日都會發生,但對劉阿福來說十分新奇的情景。
“快讓讓,快讓讓,沒長眼睛嗎?”
“醫生呢,醫生呢,救一下啊!”
十幾個人呼呼啦啦的聚成一團,中間托着一個不省人事的男子,男子腹部被破了個較大的口子,臟器都流了出來,被另一個人捧着,場面血刺呼啦,十分刺激。
抬着傷者的幾人動作小心而急促,周邊開道的人神情焦急,語氣激動。一眾人或大聲呼喊,或出手推搡,迅速來到了雷曼醫院的門口,而醫院大門口,一個帶着印有一雙尖角和泣血利齒圖樣黑頭巾的中年男子正步伐囂張的走出。
“你個不長眼睛的崽子,看不見我們大哥正……”這一夥開道人,為首者由於情況緊急,並未仔細觀察,眼見來人不避便出口訓斥,但下一眼見到黑頭巾上的泣血獠牙,驟然停嘴。身後的人抬着傷者,見前面的同伴停在醫院門口不動了,正要罵出聲,看見黑頭巾和上面的圖案也停住了腳步。場面一度寂靜無聲,只有傷者正無意識地抽搐着,鮮紅的血液一滴一滴墜在地面上。
帶着頭巾的中年男子雙手叉腰,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站在大門中間,而兩邊明明有足夠的空間通過,但面前的十幾人卻仍不敢動分毫。
為首的開道者,垂於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又緩緩鬆開,只見他直接單膝跪下:“岸鬼大哥,是我瑟利亞斯這個不長眼睛的崽子!冒犯了您。請您看在我大哥重傷將死的份上,放過我大哥吧!”話音剛落,這名叫瑟利亞斯的人,抬起手便是一個巴掌扇在自己的臉上。
“啪!啪!!啪!!!”一個又一個巴掌聲響起,一聲重過一聲,到後來,周邊圍觀的人也開始發出一陣陣小聲的驚呼。
“嘖嘖,這霸道的性子,不愧是水鬼里的‘岸鬼’。”
“嘶,再這樣扇下去,牙齒都要被自己打掉了。”
好在,眼前的岸鬼似乎知道分寸,在瑟利亞斯打到第二十下時,終於出口:“停。”
如果不是眼前站着的瑟利亞斯已經把自己打到快要神志不清,雙頰紫紅腫起,鮮血直流,劉阿福都以為岸鬼只是自然地叫停了一輛馬車。
岸鬼伸出右手,拇指向醫院門內指了指,後面一眾盯着岸鬼舉動的幫派成員心裏終於鬆了口氣,最前方的瑟利亞斯搖搖晃晃的站起,嘴裏嘟囔着讓人聽不懂的言語,從他鞠躬的動作來看,劉阿福認為大約是在感謝岸鬼放他們一馬。
在瑟利亞斯的帶領下,一行人小心翼翼的從岸鬼身邊快步經過,裏頭聽見外邊動靜出來看熱鬧的醫生連忙將人迎入。
兩個穿着寬大白色罩衫,頭戴白帽的護士,拿了拖把清理門口已經積成小潭的血跡。
“這便是水鬼幫的聲威嗎。”心裏感嘆一句,劉阿福走進了一旁的賞金公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