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別過老傑克,喝了碗熱湯身上有些力氣的劉阿福準備繼續自己探索銹錨港的旅程。
銹錨港是一個六邊形港口城市,東部兩面接海,其他四面則與耀光帝國的農業大郡北約克郡相連。
劉阿福現在所在的街道叫史塔西街,是銹錨港四大主幹街道之一,整個史塔西街呈西北——東南走向,而水門處於史塔西街的東南角盡頭。
整個銹錨港被四大主幹街道分為東南西北中五個城區,西城是總督區,銹錨港的管理者與中心城的上層人士都居住於此,中心城則是銹錨港的表面精華。無論是代表銹錨港偉大自治權利的建築——市民宮,還是當下耀光帝國的老牌商會雷曼、新貴商會秘銀的銹錨港分部都設在中心城。這兩個區便是銹錨港的明區。
而剩下的北南東三城則是銹錨港的暗區,暗區每年都會產生巨額的灰色利潤,是銹錨港總督每年向皇室上繳巨額賦稅的依仗。
劉阿福把眼睛從車馬行門前的地圖移開眼睛,稍稍了解了一下整個銹錨港的情況后,劉阿福決定先找一家舊衣鋪換身衣服,再考慮其他。
然而在大街上走了近十分鐘都沒有看見一家舊衣鋪,劉阿福覺得自己的思路應該出了問題。史塔西街是四大主幹道之一,在街上走的人所穿的衣服大都是經過細緻編織的亞麻衣物,補丁也較少,可以看出都是生活水平稍稍偏上的人群,舊衣鋪要是開在這裏不用多久就要倒閉了。
於是劉阿福瞟了眼地圖,選擇了一條規模稍小的街道,循着老傑克的話,向著南城走去。
……
傑里今年十六歲了,父親的嗜賭和酗酒使得他在童年時期的性格養成偏向了大多數銹錨港黑幫分子的道路——色厲內荏。
他們好逸惡勞,尊崇害怕強大力量的同時,厭惡欺凌弱小。自從八歲時母親不堪父親的家暴而逃走後,便受到父親的壓制不得不進入黑幫控制的工廠打工,每天工作十二小時,賺取十分微薄的薪水,然後將這點錢投入父親這個無底深坑之中,這樣毫無前景且看不到邊的灰暗生活一直持續直到昨天。
父親由於重度酗酒後的嘔吐誤吸而死在街頭,早上,在去工廠上工途中發現父親已經冰涼,被扒走衣服躺在街邊小巷裏光溜溜的屍體后,傑里的心情沒有一絲悲傷,他如釋重負,趁着放債的黑幫沒有發現父親的死亡,他回家整理了一番,逃離了北城那冰冷潮濕的紅磚小平房。
“身為低賤工人的傑里已經死了!一個閃耀的黑幫巨星將在南城冉冉升起!”
傑里學着在東城看見的海盜們綁起頭巾,還用黑炭在上面畫了個簡易骷髏頭;用紅色與紫色的多肉覆盆子捻出汁液,學着北城的霸王黨在臉上塗抹出規則的條紋;將逃跑路上撿到的半截銹水管別到後背的背帶中,黑道新手傑里開始了他在南城嶄新的人生。
在遊盪了近半個上午後,他終於在靠近運河的轉運街發現了自己的目標——穿着一身真絲睡衣,從史塔西街走到南城的劉阿福。
身為小白兔的劉阿福還沒有意識到自己被一隻新手上路的笨狼盯上了,之前在小巷中繞來繞去,還沒有適應異界參差不齊環境水平的劉阿福被污水與蚊蠅不斷干涉着對於路徑的選擇,最後又繞回到了運河邊。
看着迎面走來沒有避讓意思的傑里,劉阿福主動為這個穿着奇裝異服的行為藝術者讓開身位,直到傑里在自己面前停了下來,從后腰抽出那根銹水管在手裏舞了兩下,
劉阿福才知道自己便是將要被行為藝術的那個對象。
傑里回想了一下以往那些放貸的黑幫來家裏催債時的表現,稍稍清了清喉嚨,故意裝了一幅沙啞沉重的嗓音:“小白臉,把你身上的錢都交出來,不然叫你當場兜着走!”
劉阿福雖然此時是被打劫的對象,但看着傑里四不像的滑稽打扮仍然有點想笑。
“這位,嗯…黑幫小哥,你看我這像是有錢的樣子嗎?我這渾身上下也沒有放錢的口袋啊。”說著,劉阿福還原地轉了一圈演示自己的建模,兩手一擺作小熊攤手狀,表示小哥你找錯人了。
傑里有點愣住了,在自己認為的十分具有威懾力的外表下,對方居然不瑟瑟發抖跪下奉上可愛的金幣,反而調笑自己沒眼力,不由得有點面子綳不住了。
轉運街正好處於兩個黑幫的勢力交界處,兩個幫派各派了幾個幫眾看守邊界,搶劫者與被搶者都是生面孔,且搶劫行為正好發生在邊界上,屬於可管可不管的範疇,兩邊的看守們正好吃瓜看戲,周圍店鋪的經營者此時沒有什麼生意,發現有個小節目來打發時間,也都將目光投在當場尬住的黑幫新星身上。
為了自己的面子,為了嶄新的黑幫巨星不變成黑幫小丑,傑里板起臉怒目而視。他眼看劉阿福身上的睡衣品質極佳,終於腦子反應過來,把這身衣服扒了去舊衣店一當,可不比搶幾個銅幣銀幣來錢來的快?
“屁話這麼多,看你傑里大爺給你點顏色瞧瞧!”話音未落,右手的鐵水管便朝劉阿福的頭砸去,同時左手也沒歇着,不顧可能導致的重心不穩,準備抓向劉阿福的睡衣。
看着帶着風嘯聲直揮而下的鐵水管,劉阿福本能的向右轉身躲開,鐵管擦過左臂的中三角肌,帶起一陣火辣辣的疼痛。
此時傑里的左手成功抓住了懶羊羊睡衣的衣領,用力一拽,右手的鐵管順勢要再揮,準備砸向劉阿福的左肩。
此時倒映在劉阿福眼底的,是呼嘯而下的鐵管、充滿老繭的左手、傑里由於過於激動而充血泛紅的臉龐和閃爍着殘暴興奮神情的碧色瞳孔。
我應該是什麼反應呢?
這一剎那間,劉阿福這樣想着。
彷彿激發了本能,像是接上了鼓風機的空中舞星氣球人一般,剛剛向右側身的劉阿福順勢用右手打出一記勾拳。臉部陡然受到大力衝擊,身高一米八的傑里整個人都被打得後退了幾步,興奮的笑容還僵在他的臉上,但人卻有點發矇。
寬鬆的懶羊羊睡衣掩蓋了劉阿福稍具線條的軀體,傑里初次打劫,且自居施暴者的身份,被寬鬆的睡衣包裹着皮膚白凈的劉阿福所迷惑,沒做什麼防備,結果被一拳打蒙,屬實是吃了個教訓。
而看見自己成功打斷了傑里的動作,劉阿福快速思考了一下。
對方有武器。
對方穿着鞋。
對方身體素質強於自己。
那麼辦法就只有一個了,
潤!
趁着傑里愣神的功夫,劉阿福拔腿就跑。
被周圍鬨笑聲拉回現實的傑里,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痛,他惡狠狠地向周圍掃了一眼,快速掠過幾個看上去就比自己資歷深厚的黑幫老油子,對着店鋪里看熱鬧的店家叫罵了兩聲,轉頭就向已經跑到十米開外的劉阿福追去。
和自己一同穿越來的鋼鐵俠拖鞋已經遺失在最初的海里,光着雙腳的劉阿福跑剛開始跑的還比較快,隨後就因為平整石板上不時出現的小沙粒而不得不降下速度。
人進化的過於精緻,就會失去對於惡劣環境的短時間內適應的能力。
穿着鞋子的傑里步幅極大,頻率也不慢,相對只有一米七五的劉阿福在邁不快腿的情況下,二人的距離在不斷拉近。
眼見就要被追上了,為了逃離被扒光,在異世界盡享社死的悲催命運,劉阿福思量自己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急速右轉,向著毫無波瀾的銹錨運河一個猛子扎了下去。
看着消失在水中的劉阿福,傑里陷入了猶豫不決的境地,這並非是多少得失的分析而導致的,只是單純的抗拒把全身弄濕的潛意識在起作用。在一時之勇激起的血氣先被一拳打斷,再被嘲笑聲稀釋,最後到河邊失去發泄目標后,剩下的便只有患得患失和無能狂怒。
“***,你個***,你傑里大爺我******。”
破防的傑里在河邊破口大罵,而游到河道中央的劉阿福探出頭,聽見傑里正在河岸上真人COS電報機,也沒有去管他,繼續向著對岸游去。
周邊店鋪的鬨笑聲打斷了傑里的口若懸河,出師不利的黑道小子只能離開轉運街這個傷心地。
從河對面上岸,將身上再次濕透的睡衣脫下來瀝干水,但即便是真絲的衣物,劃過左臂的傷處也帶起一陣疼痛。劉阿福倒吸一口涼氣,現在想想還有些后怕。
要是自己閃躲慢一點,要是對方再果斷一點,現在自己怕不是又帶着傷又要裸奔。
現在回想起來,傑里揮下鐵棒的那一刻,感覺自己的眼睛與腦子變得挺特別活絡。如果放在地球上,憑藉自己的反應,這一棒子估計是吃定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劉阿福決定趕緊找到一家舊衣店,把自己從流落街頭的貴族少爺變成泯然銹錨港的勞苦大眾。
這一次劉阿福的運氣還行,向西走了兩條街,在一眾灰白相間的平房中發現了自己的目標。
露絲的舊衣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