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馬車與魔法
在銹錨港的三大大型幫會中,淬毒銜尾蛇和罪域法修會是更為特殊的兩個,它們的主要經濟來源並不是收取保護費、月息或偷搶、放貸等粗淺的手段,而是通過自己掌握的煉金技術和魔法能力,創造更高價值的煉金科技道具和魔法道具,這些產品由於其技術含量與難度,絕非常人可以仿製,在或主動或被動地流入黑市后,常常是有價無市。而這兩個幫會組織往往只需要拿出一些功能簡單的初代產品或技術並不成熟的試驗品,便可在黑市裡取得足夠的自己所需要的金錢與材料。
簡單說,科技壟斷使得它們在銹錨港具有超然的地位。
超然的地位,超凡的力量,總督不怕這兩個幫會失控嗎?
劉阿福坐在馬車的座位上咸吃蘿蔔淡操心。
出了希望旅店所在的綠潮區,越向北就越是繁榮,在走到維克街后,劉阿福登上了車馬行維克街站的四馬馬車。
相較於自由度更高、類似出租車的雙馬馬車,有上下二層的四馬馬車更加類似於地球上的公交車,有固定的路線、固定的停車站點。
劉阿福現在所乘坐的馬車所行線路就是南城的北區環線,相較於更靠近城牆的南區,與中心城僅一街之隔的北區,在經濟上更加的繁榮,交通系統的鋪展也更具有必要性。
北區環線主要是圍繞北區所設立的線路,北區以四條街道為界限,整體上呈梯形,較長的兩個街道分便是北邊的市民大道與南邊的維克街,東邊的白楊街和西邊的楓樹街則較短,而劉阿福則在維克街東站上車,到市民大道東站下車,中途要經過白楊街的歡樂巷、盧爾刀劍行、東南角三個站。
劉阿福拿起手上的一張小票,上面用墨水印刷着“起點:維克街東”、“終點:——”的字樣,空白處則是售票員手寫的東南角。最下方印着小小的一行字:一層票價,每站一個銅幣。
這便是車票了,花了三個銅子,在異世界座售票的公交車,奇異而又熟悉的體驗,讓“90后”劉阿福彷彿回到了世紀初。
其實一開始劉阿福想要坐在二層的,開闊的視野與和風吹拂,怎麼想都是極佳的體驗。
然而坐在通往馬車二層的樓梯口的售票員表示:達咩。
“懂不懂規矩啊就往二層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這扮相能上馬車已經是科恩子爵姥爺對你施的大恩大德了,還想上二層?”
為了確保中心城的市容市貌,像北區環線這樣緊靠中心城的線路,着裝檔次不夠高的人是不能坐在馬車二層的。而即便是下層,在進入屬於中心城範圍的東南角站后,也不能繼續乘坐,只能下車步行。要不是衣服看着比較乾淨,售票員連馬車都不會讓劉阿福上。
在給了售票員兩個銅幣的小費后劉阿福才知曉這些信息。
從側門進入下層車廂,裏面人不多,有許多空位,但由於窗戶是密閉型,還是感覺有些悶熱,在馬車右後側挑了個看起來乾淨的靠窗位置坐下。
馬車的車速不快,和人小跑的速度相當,劉阿福得以透過模糊地玻璃窗悠閑地觀察街邊。
白楊街作為南城北區與東區的分界,是天然的幫會勢力界線,時不時有幫會的巡街人員經過。在一家名叫“傑瑞的木屋”的店鋪門口,幾個孩子正聚精會神的看着一個穿着皮圍裙的年輕木匠手裏的刻刀上下翻飛,他削出一隻小木貓遞給孩子,另一個孩子便拿起手上的木老鼠,幾個孩子玩起了貓抓老鼠的小遊戲,
走着跳着跑遠了。
馬車接着前進,到了歡樂巷站,劉阿福背後的車廂壁傳出一陣“咚咚”響聲,一位二樓的乘客下了車,他摟着街口站着的女郎進了旁邊半開的店鋪里,街巷內還傳來骰子碰撞的清脆聲響與大大小小的賭徒呼喊聲,這裏顯然是一處尋歡作樂之地。
隨後馬車過了刀劍行,繼續向前,來到了東南角站。
劉阿福下了車,吸了一口新鮮空氣,被這條市民大道略微震撼了一下。
可供六輛四馬馬車並排行駛的廣闊街道,由一塊塊的條形青石拼接而成,劉阿福在路邊蹲下,細看路面,除了自然堆積的灰塵、稀碎的砂石和小部分落葉外,石板的表面總體上光滑平整,拼接處的縫隙微不可見,馬車在這種道路上行駛甚至不會有震動感。
“車馬行的地圖上顯示,這個市民大道的長度和中心城的長度一致,如此綿長而又平整的道路,需要的青石磚是海量的,而這樣的工藝,純粹的人力非常難完成,想要建成這種道路,很大概率是依靠工業機械,或者魔法。”
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吵鬧聲。
兩個身着軟甲,頭戴灰翎頭盔的士兵,正阻攔着一個衣衫不整的醉漢,不讓他進入市民大道的範圍內。
醉漢身上的麻布衣本身就磕磣腌臢,還殘留着酒後嘔吐的穢物。周邊穿着得體的行人紛紛繞行。
醉漢腦中還殘留一絲清醒,看着士兵盔甲上的鐵錨紋樣,選擇不與官方作對,一搖一晃的向南城方向離開了。
劉阿福看了看自己身上還算乾淨的衣物,捋了捋自己的寸頭,挺直腰板兒向前走去。
兩個士兵望向劉阿福,其中一個轉身向他走來。
正在劉阿福以為自己也要被攔下時,士兵開口道:“根據科恩子爵制定的《城區規劃守則》着裝相關條款,你只能在南城北區街塊活動,如果跨過市民大道,後果自負。”士兵說完,也不管劉阿福是否回應,就轉身離開。
眼看自己行動自由了,劉阿福便繼續向前行動,觀察起了市民大道兩側的建築。
街麵店鋪的裝潢與建築的外立面裝飾更加講究、精緻,上面是外形各異的花草紋雕塑;相較於南城街面普遍灰白紅藍的裝飾色彩,中心城附近的店鋪還用了黃綠褐等更加豐富的色彩。
街道上的行人較維克街變得更少了,而馬車則變得多了起來,與刷有廣告的車馬行馬車不同,這些馬車馬匹的毛髮鮮亮,韁繩更加亮麗,馬車夫們都穿着合身得體的黑色長衫,後面拉着的小型車廂刷着顏色潤澤的漆,外壁上印着華麗的紋章,看起來多是私人馬車。
帶着圓筒帽的西服紳士手挽着穿着修身女裝的美麗女士進入一旁的首飾店,配着精細蕾絲領子領穿着華麗絨衫的貴族則走下自己華貴的馬車箱,在侍者陪同下進入商行。
遠遠向前望去,便能看見有兩個紫色圓錐尖頂的塔形建築。
劉阿福的步速很快,走了約半個小時,終於來到了罪域法修會的正門口。
迎面便是高而長的五組共三十級白石台階,走到台階頂端后,便是罪域法修會的高大法師塔,法修會的正門明明開着,劉阿福向內望去卻是一片漆黑,但看身旁的一個渾身棕色法袍的人徑直走進黑暗中,劉阿福咬咬牙,也向前走去。
“好難受~”
劉阿福好像聽見了有誰在說話,但是四周已經沒有人了。
繼續前進,穿過黑暗,光線重新進入劉阿福的眼球中,內部大廳的一切都清晰可見。
劉阿福回頭,陽光透入正門,灑在劉阿福的身上,外面就是市民大道。
放下心中的奇異,將目光轉向大廳,正中央是一個特殊的雕塑,一個看起來是石制的手臂從地面伸出,手掌呈爪狀向上張開,掌心內,紅黃藍綠灰黑六團光球正在進行不規則運動。
“就像三體的模型一樣。”劉阿福心中想着。
繞過手臂雕塑,來到前台,坐在前台的法師穿着和剛剛從劉阿福身邊經過的法師同款的法師袍,看起來是罪域法修會的制式着裝。
法師抬頭瞄了一眼,發現是一個穿着簡陋的年輕人,便將醞釀到一半的熱情收了回去,打了個哈欠。
斟酌了一下用詞,劉阿福決定客氣點:“尊貴的法師大人,我想詢問一下,進行魔法資質的檢測需要多少花費?”
“你的孩子測?”
“額,是給我自己測試。”
“哈哈哈~”年輕法師笑出了聲,但很快憋住了,有傻子來送錢,可不能給人家氣走了。
“這位小哥,不好意思,我剛剛想到了開心的事情,你剛剛說是給自己測試是吧,我一看你就是修行魔法的天才!”說著,他將擺在桌上另一邊的牌子抓了過來,放在劉阿福面前,“我們法修會可以進行六個魔法屬性的測試,單屬性測試兩個金幣,每多測試一個屬性可以優惠兩個銀幣。”
哪怕是從迪倫那裏得到消息,有了點心理準備,但在聽見價格較銹錨港外的價格直接翻倍后,仍然感慨,不愧是壟斷產業,掌握定價權就是可以為所欲為啊。
法師看出了劉阿福聽見價格后的猶豫,腦筋轉了一轉,對劉阿福勾勾手。
劉阿福湊過身來后,法師附在耳邊悄悄說道:“小哥要是覺得貴了,我這裏有條門路,只需要一個金幣就可以進行檢測,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檢測出法師資質,在我們法修會認證了法師的資格,你在這銹錨港七成的地界上可以橫着走,後面的日子滋潤着呢~”
“快離開,有壞蛋!”奶里奶氣的女孩聲響又出現了。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劉阿福覺得自己總能出現幻聽,肯定有什麼問題,正巧身上的錢並不夠進行這明顯帶有敲詐性質地資質檢測,得找個借口潤了。
調動一下情緒,劉阿福帶有興奮神情的向法師說到:“法師大人,我真的是天才嗎!太感謝你的評價了,但是我現在身上並沒有足夠的錢,等我回家去取,馬上就過來做檢測!”
法師正準備說些什麼,看向劉阿福身後,馬上展露出自己的八齒微笑:“哎呦,尊貴的哥利烏斯爵士,還有爵士夫人,午安!”
一隻手搭上劉阿福的肩膀,隨後便是一股大力,劉阿福便被撥開到了一邊,“底層的窮鬼混混,還來這裏做什麼法師美夢?回貧民窟啃你的黑麵包去吧。”
劉阿福看向身後,一對衣着華麗的貴族夫婦牽着一個五歲大的孩子,而一側將自己扒拉開的是身着黑白侍者服的隨從。
“歐文,你是可是高尚的貴族家僕,做事不要這麼粗魯。”畫著濃妝的婦人嘴上稍稍訓斥了一下侍者的行為,但半點眼光都沒有分配到劉阿福身上來,彷彿侍者剛剛粗暴拉開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擋道的物件一樣。
呵!高尚的貴族!
劉阿福並沒有計較,眼看法師忙着接待貴族夫婦沒空搭理自己,劉阿福順勢準備離開。
“咚、咚、咚”,八聲沉悶的鐘聲傳來。
劉阿福出了正門,迎面便是中心城,藉著高高的台階與下方市民大道在此處的“丁”字路口,他終於見到了這傳遍銹錨港的鐘聲的來源。
一座高高的鐘塔立在城區中心,鐘塔頂端的兩層,一上一下懸挂着兩口大鐘,此時下方的鐘正來回搖晃,滾滾作響。
鐘塔前,是一個寬大的圓形建築,建築通體黃白色,覆蓋藍色穹頂,想來就是銹錨港的市民宮了。
東斜的日光照着鐘樓,在白色的市民宮身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唔。”
腦中又是一聲,將劉阿福的視線從遠端拉回,台階下,一個一身黑袍的法師正緩步走上來。
劉阿福看他與其他法師不同的衣着,又想到剛剛幾聲幻聽的內容,果斷挪到台階的邊緣向下走,避開這個黑袍法師。
而黑袍法師也不會無緣無故關注一個穿着樸素的少年,只是慢慢走入了法師塔中,左手銀色的戒指通過反射的陽光閃了劉阿福一眼。
啊,是耀眼的金錢光芒~
劉阿福走回東南角,乘坐馬車到維克街東站,在路邊攤打包了一份5個銅幣的鮮汁燴千層。
街道上的鐵手幫成員很多,他們依次進入各家店鋪中。
“老闆娘,鐵手這是在幹嗎呢?”劉阿福問道。
“鯡魚罐頭被鐵手幫吞併了,從早上開始他們就在挨個挨戶的登記名單呢,唉,每個月的月息又要多交3銀幣,這日子是真難過啊。”老闆娘說到這,手上的活沒有停,不時的翻動着缺口平底鍋中的千層,眼睛卻望向了街對面的東區,露出羨慕的神情。
東區是血薇幫的地盤,看老闆娘的神情,盤剝程度應該比鐵手要輕微。
劉阿福今天的運氣不錯,在鐵手幫整合地盤的時間點,沒有小股黑幫敢在兩區交界處搞事,沿着街道向前,劉阿福得以順暢的回到了希望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