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公元2001年2月中旬,白令海峽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零下十幾度的低溫讓降了一夜的雪花保存的完好。清晨時分,連接東角大學和烏厄連市區的柏油路上只有稀疏的幾輛除雪車在工作。遠遠看去,它們就像是一塊巨大的白色布匹上的幾隻螞蟻,辛勤而很少為人所知。
白令海峽在俄羅斯最東部,是亞洲與美洲之間最為狹窄的海峽。烏厄連地處的位置被稱為傑日尼奧夫角,它與北美的威爾斯王子角遙相呼應,像兩柄鋒利的長劍般宣揚着各自不同的政治理念。
隨着新年鐘聲的遠去,東角大學迎來了她的又一個春天。東角大學是一所醫學院校,其生物化學等專業在世界上享有盛名。各國的學子不遠萬里前來留學,希望能得到最好的醫學類教育。
這天是周末,從北冰洋吹來的寒風凍結了所有學生的求索熱情,所以佔地三千餘畝的大校園在早晨顯得格外冷清。
就在這萬物俱靜的時候,獨特的東歐風格的校園大門緩緩打開,一輛小排量兩廂長城汽車駛了出來。
何超輕踩剎車,長城車身微微一頓,停在當處。透過後視鏡,由中文、俄文和英文三種字體所寫“東角大學”四個字映入何超的眼帘。
副駕駛座上的蘇小曼見何超猶豫不決,便道:“聽我的!今天是你奶奶的生日,你應該回家多陪陪老人,收容院我一個人去就行了。”
何超搖搖頭,目光透出堅決,說道:“我答應過那些孩子,每個周末都去陪他們玩,奶奶也一定會支持我的決定。”
何超所說的那些孩子,是指烏厄連市的孤兒。那些可憐的孩子們從生下來的時候就被遺棄了,他們住在政府建造的收容院中聊以度日。何超每個周末都會去那裏做做義工,為那些孤兒帶去同齡人應有的快樂。
蘇小曼嘆了一口氣,道:“你才十九歲,卻一點也不像個小孩子了。”
何超看着眼前這個大眼睛的干姐,輕笑道:“小曼姐,你才二十一歲,就已經獲得諾貝爾生物和化學兩個獎項的提名,《論基因改造與生物化學的前景》這篇學術論文可是震驚兩個領域內的重量級人物,你怎麼又來挖苦我?”
兩個人相視一笑,何超繼續開車向東。俄羅斯平原廣袤,大地上銀裝素裹,兩個人駕車而行,倒有一種在雲端中飛翔的錯覺。
這兩個人都是東角大學的學生,何超十九歲讀大二,主修口腔醫學。蘇小曼二十一歲讀大三,主修生物化學專業。
何超、蘇小曼和蒙格三家是世交,父輩都是一起扛槍打過對越自衛反擊戰的老兵。俗話說一起扛過槍、一起同過窗、一起嫖過娼。**就罷了,何父、蘇父和蒙父三人卻是真真正正的一起同窗扛槍的鐵兄弟。
蘇父是國內知名建築公司的老總,現在又舉家搬到俄羅斯,可謂是家底殷實。
蒙父現在是中國駐俄羅斯烏厄連維和部隊的大校司令。常言道將門虎子父業子承,但是蒙格卻連哭帶喊也沒能穿上那一身軍裝,他被迫無奈的就讀在東角大學,做了蘇小曼與何超的學弟。
而何超的家境就要凄慘一些,他自幼喪父,母親也不知道到哪裏追求自己的幸福生活去了。
一直以來,何超都是和奶奶相依為命。還好蘇父和蒙父念在與何超的父親戰友情深,就常常接濟何家,何超從小倒是沒吃什麼苦。
到了何超該上大學的時候,蘇父又大手一揮把何家遷到了俄羅斯烏厄連,讓他和蘇小曼同校就讀,一起學醫。
何超有兩位乾爹,而蘇小曼和蒙格只有一位乾爹。何超每當失落的時候就會拿這來安慰自己,能得到這兩位乾爹的照料難道不應該滿足嗎?
何超一直以來都很感激這兩位乾爹,要以學習成績來回報他們的恩情。這才剛讀大二就榮獲了“最優秀學生”的證書,這種榮譽在東角大學的外國留學生中是絕無僅有的,樂的蘇父掏張支票隨手一劃就獎勵了一輛小排量汽車。
長城汽車路過一個三叉口,由此向北則是回家的路。何超不自覺的放下速度向路口望了望,他能想像到奶奶現在一定在家準備自己最喜歡吃的麻辣魚。
掏出手機,何超迅速的撥了一個爛熟於胸的號碼,回不了家也應該打個電話說一聲,只是不願想像奶奶聽到這個消息會是什麼樣的心情。但是屏幕上依舊顯出了“網絡故障”四個字。
蘇小曼也搖了搖自己的手機,道:“怎麼回事?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是網絡故障?真不知道通信公司是幹什麼吃的?”
何超皺皺眉頭道:“你等我一會,我去找他幫個忙。”說著指了指路口執勤的交通警察。
傳聞說這名年過四十的交警曾經打過車臣戰爭,在戰場上被打飛了半隻胳膊,他退下來后就自告奮勇的當上了交警,何超和這個交警很熟,每次回家路過這裏都要和他打個招呼。
躲過迎面駛來的一輛黑色沃爾沃,何超喊道:“諾維奇大叔!”
諾維奇面帶笑容,說道:“哦!超,今天還去收容院嗎······”
說到這裏,諾維奇突然臉色大變,驚叫道:“噢!上帝——”
於此同時,何超聽到身後傳來汽車相撞的巨大聲響。他急忙回頭,只見那輛本該駛出去幾十米的黑色沃爾沃轉頭從後面撞上了自己的淡紅色長城。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諾維奇,這名曾經的軍人展示出了他的機敏,在同一時間就跑了過去,邊跑邊喊“停車。”
何超以為這只是尋常的交通事故,但是當沃爾沃後退三米又加速撞上長城的時候,他知道自己遇上大麻煩了。
黑色沃爾沃從倒車檔變換前進檔,中間的步奏一氣呵成,何超雖然對車的了解不多,也能看出來駕駛者一手超高的駕駛水平。
諾維奇一愣之下,在沃爾沃第二次倒車加速,再撞長城車的時候吹便響了警哨。凄厲的警哨劃破天空,旁邊寧靜的小鎮頓時喧鬧起來。這裏地處偏僻,警哨當然不能短時間引來警察,但對與肇事者來說能起到心理上的威懾作用。
何超擔心蘇小曼,不知道那個身體柔弱的學姐有沒有受傷,在長城第二次被撞出去幾米的時候,何超大喊一聲也跑了上去。
“怎麼回事?我們是學生,怎麼會遇到這種事情?”
何超為人處世一向低調,他很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人算計,並且還出現如此惡劣的情況。
沃爾沃根本就無視交警諾維奇的存在,再一次加速撞上長城,可憐的兩廂小車的後車廂被整個掀開了,一些大兜小兜撒了一地,那些是何超為孤兒們準備的禮物。
“快跳下來!快!”
何超快速的衝上去,他透過長城被掀開的後備箱的大口子,看到蘇小曼在駕駛座上瑟瑟發抖。何超完全不顧後面的黑色沃爾沃會不會再一次撞上來,就來回的拉着變形的車門想讓蘇小曼跳出來。但是車門嚴重變形,認他怎麼用力也拉不動分毫,急的何超淚流滿面。
諾維奇連聲咒罵,一個疾步跑到兩車之間,伸開雙手想阻止沃爾沃的再次加速。
何超心下一沉,肇事者既然敢當眾犯法,就不怕再撕破這最後一層束縛。果然,沃爾沃將諾維奇撞出去幾米遠,又砰地一下撞到了長城的底盤上。由於先撞上了人體,這次對車的撞擊倒沒很劇烈。
諾維奇躺在路邊的雪地上口鼻溢血,昏迷不醒。
沃爾沃連撞五次便停了下來,看樣子不會再撞自己的車了,何超心裏又驚又疑,不知道車裏的人什麼來歷,他們又有什麼目的?
黑色沃爾沃引擎不熄,車門突然打開下來兩名大漢。一個是身材壯碩的黑種人,另一個是棕色皮膚的南美人種。
“滾開!”
何超正要踢變形的車門,就感覺自己像飛一樣飄了出去。
黑色沃爾沃下來的兩個人掃了一眼路邊的諾維奇,就快步跑到長城車旁。
那個黑人在何超吃驚的目光中像掰斷木板一樣把車門拆了下來,然後撕扯之間將蘇小曼拉出長城汽車。蘇小曼渾身抖如篩糠,被兩個人架着拖到了沃爾沃車邊。
何超叫道:“喂!你們幹什麼?快放開她!”說著爬起來快步搶了上去。說不怕是不可能的,但是何超卻寧願相信這是個誤會,但願開沃爾沃的這幾個人找錯人了。
一名大漢抬手一巴掌又將何超掀翻在地,何超頭部撞到沃爾沃的前輪上,兩相交擊,何超差一點痛暈過去。腳下的路面早被沃爾沃的車輪碾的支離破碎,雪層融化混合著泥土將何超變成了泥人。
何超趴在地上眼神渙散,目光在眼前遊走,突然一個黑色的硬紙袋子引起了他的注意。硬紙袋子散落在一堆雜物下面,它們都是從長城的車廂里掉落下來的。
看到那個硬紙袋子裂口處露出的手柄,何超突然明白兄弟蒙格為什麼神神秘秘的將它交給自己的時候還特意囑咐不要打開看,只要將硬紙袋子送到家裏就行了。
只是看一眼手柄的紋路,何超就知道了,那是乾爹蒙山的配槍。沒想到蒙格膽大包天,為了在同學面前炫耀一下,居然敢偷自己父親的配槍!
硬紙袋子裏的,是一把由中國產77式改進的NP20型手槍。
該槍為7.62mm口徑,是中國自行設計、自行研製的第二代手槍,主要配備高級軍官、武警、公安幹警及其他特業人員。
而乾爹蒙山作為中國駐俄羅斯烏厄連維和部隊的大校司令,也自然會有一把NP20型自衛手槍。
那兩個大漢相互點點頭,對着沃爾沃的車窗道:“目標確認。”
車裏傳出一個女聲道:“我們快走,警察馬上就趕到了。”
不遠處已經傳來了警笛的嘶鳴聲。兩人將陸小曼塞進車門,跟着就要鑽進去。何超不知道從哪來的一股力氣,抓住配槍扶着沃爾沃的前輪站了起來。
“快,快放開她,要不然我開槍了。”
何超拿起NP20瞄準眼前的大漢,聲音顫抖的叫道。
雖然何超和兄弟蒙格經常去部隊的靶場玩槍,但拿槍指着人還是第一次。何超的準頭不錯,常規打靶10發子彈最高打到98環,就連蒙山的警衛也不住口的誇他神槍手。
兩個大漢先是一驚,接着又笑了起來。
如今社會環境複雜,各國政府實行高壓政策,將私人武器全部沒收。別說是槍械,就連一般的管制刀具都很難找到。
眼前這一名學生如何能有輕型自衛手槍?看他臉色蒼白渾身顫抖,一定是嚇呆了吧。
正在這時,黑種人已經挾持着蘇小曼鑽進了沃爾沃,另一個大漢沖何超撇了撇嘴就要上車。
“砰!”
NP20型手槍的槍口冒出一陣硝煙,巨大的響聲響徹原野,一群非候鳥類鳥群從枯樹枝上驚慌四散。接着啪地一聲響,那名大漢被巨大的衝擊力撞到沃爾沃的車門上。
倚在車身上的大漢吃驚的看着自己的胸口,左胸上出現的一個小孔正不斷地流着鮮血,他的後背隆起拳頭大小的小丘,原來是肋骨被射入體內的彈頭擊碎。
警笛在槍聲響起的同時更加凄厲,地平線上已經出現了數輛小黑點。
何超擊斃一名劫匪后,也不敢立即衝上去救人。萬一匪徒拿出一把衝鋒槍對着自己來一梭子,那不就一命嗚呼了。
“Shit!”
那名黑人竄下沃爾沃,跳到引擎蓋上一個側踹就向何超蹬去,他的動作很快,快到讓何超連開槍都來不及就被踢飛了。
何超飛起一米高又重重的摔在馬路上,槍也不知道丟在哪裏了。
這一腳正踹到何超的右肩上,巨大的力量配合著堅硬的傘兵靴差一點把他的手臂踢斷。
何超疼的呲牙咧嘴,現在他才發自內心的感謝乾爹的警衛。要不是他們沒事就像虐待般的訓練何超,剛才那一腳他就是不死也得掉半條命。
何超正要掙扎着站起來,突然眼前竄出來一個窈窕的身影,一名黑髮白種女人,何超感到耳旁生風,接着腦袋一陣劇痛傳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