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話 醫院

朦朧的清晨，像極了童佑8歲那年所眺望的一次清晨。那一天沒什麼特別的，只是天色美極了，像是記憶里的照片，令人不捨得忘記。

童佑的父母那天會和往常一樣為兄妹倆做上一頓豐盛的午餐。

童清高興時，也會和往常一樣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

那時他還不認識彌弦，也不知道什麼是孤兒院。

8歲少年的內心充滿了天馬行空，不知道什麼是煩惱，什麼是無助。

如果一直那樣就好了……

.....

清晨了，鳥鳴聲帶走了這一片最後的祥和，初醒的彌弦揉了揉眼睛，恍惚間，她彷彿看到了透進窗內的那墜落的光。

她想伸出手去觸摸，卻發現自己什麼都碰不到。

彌弦昨晚是在一樓一間不起眼的卧室里度過的。

1992年的她年齡才12歲。

房間的門被敲響了，門外頭傳來了問候的聲音。

“彌弦醒了嗎？我為你準備好了今天要穿的衣服。”

聽這輕柔的語氣，門外頭的人是這家的保姆胡熙。她手裏捧着幾件精緻的禮服，準備進來給彌弦換上。

“哦，我醒了，你進來吧！”彌弦答覆着她，相較於迪艾爾，彌弦在面對胡熙的時候相對來說自然點。

房間的門被輕輕的推開了，胡熙的步子輕輕的，朝着彌弦走了過來，同時隨手關上了門。

“這些是彌弦今天要穿的衣服，你看，好看吧！”胡熙微笑着說，手裏的禮服已經開始往彌弦身上套了。

“這些是我去見迪艾爾那個9歲的兒子時穿的吧！我不會如她們所願的！”

彌弦冷着臉說道，同時胡熙剛給她穿上的禮服也通通被她使勁的脫了下來，扔在了地上。

“你先把這些禮服穿上去吧。”胡熙邊說邊趕忙撿起地上的禮服，細心排了排上面的灰。

“童佑他，在這裏過的也不開心吧，他是被拐賣過來的吧！他不可能丟下我和童清自己過來的！這你是知道的吧！”

見彌弦意外的提起了童佑，胡熙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是知道迪艾爾收養童佑的目的的，但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她是很同情童佑的。

房間裏的氛圍降到了冰點，胡熙不知道怎麼開口，而彌弦卻在關心另一個人而不是自己。

“算了，今天下午我會去的，至於以後會怎麼樣……”彌弦說道一半突然梗住了，她想起之前與童清說過的自己在18歲要嫁給童佑的那句話。

“大概，沒有那天了吧……

.....

今天是12月4號，一個對於這個城市平平無奇的一天，沒有下雪，沒有颳風，更沒有喧鬧。

彌弦身上穿着的是以前自己想都不敢想的禮服，但她卻高興不起來，低沉着臉，不予回答。

“挺好看的，這套禮服也算髮揮作用了。”

迪艾爾在一旁誇讚着，可彌弦卻沒有絲毫的喜悅。

“苦喪着臉幹什麼，一會你可是要去見新郎的，聽我的，笑一個。”迪艾爾夫人說道。

三人已經到醫院了，這對夫婦還不忘提醒彌弦注意好自己的身段，完全不在乎彌弦的想法。

胡熙沒有跟來，她還要在別墅里照顧老太太，抽不開身。

“一會跟我一起進去。”迪艾爾說道，他們已經到迪維的病房門口了。

彌弦心裏五味雜陳的，她不知道一會該怎麼辦，她現在能做的只有沉默。

門被小弧度的推開了，迪艾爾將頭伸了進去，見迪維正安穩的睡着，他才放心的將門全部推開。

看着病床上那個病怏怏的小孩，彌弦的內心頓時充滿了絕望。

接受不了事實，彌弦下意識的往後推後退，頭卻撞到了迪艾爾的胸膛，回頭看去，迪艾爾正一臉和善的盯着他。

“等他醒后，你們互相認識一下。”迪艾爾帶着和藹的語氣說道。

“不，我才不會聽你的！不會按你說的做！“”彌弦衝著迪艾爾咆哮到，雙手用力推開了身後迪艾爾，朝着醫院的門口跑去。

路上她撞到了不少行人，卻沒有一絲停歇。

看着不遠處逃跑的彌弦，迪艾爾沒有一絲慌張，反倒是神色中充滿了淡定，他緩步走到了被嘲笑的兒子床邊，安慰着這個被打擾了睡眠的“可憐人”。

這家醫院當初是他投資建設的，在今天來之前，他就已經叮囑好了醫院門口的保安，叫他們看好這個小女孩。

現在他只需要陪着床上重病的兒子，等着保安把彌弦帶回來即可。

“你們別攔着我！讓我出去啊！”

彌弦跑到了醫院的門口，她以為終於要逃離這裏了，卻沒想到收到了保安的阻攔。

兩名保安拽着她的雙手，把她往迪艾爾所在的病房帶去。任憑彌弦怎麼掙扎，都無濟於事。

路上引來了不少行人的圍觀，卻沒有一個人上前施救，全都擺出了一副事不關己的嘴臉。

他們多半是後知後覺的。

當再一次來到那間病房的時候，彌弦已經沒有了反抗的想法，即使那兩名保安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

身上的禮服依舊是那般的精緻，彌弦的眼角遺留着淚水，她低着頭，不敢直視病床邊站着的迪艾爾。

“把頭抬起來，你們互相認識一下。”

迪艾爾的語氣已經沒有一開始那麼的平靜了，他見彌弦沒有反應，便又衝著她怒吼道。

“我說話你是沒聽見是吧，把頭抬起來，看看你未來的丈夫。”

彌弦終還是抬頭了，帶着恐懼的眼神，她與病床上的迪維對視着。

迪維的面色蒼白，渾身無力只能躺着，沒有一絲屬於孩童的精神氣。

彌弦緊咬着下嘴唇，明明身體很健康，但她的面色卻如同迪維那般蒼白的滲人。

......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迪艾爾那行人已經回來了。

胡熙坐在自己的床上發著神，她的手裏握着的是一張通往她老家的火車票。

城市的氛圍太壓抑了，沒有地位的她幹什麼都要看別人的臉色，她討厭這種生活，好在她已經攢夠了錢，準備過幾天跟迪艾爾說辭職的。

今天迪艾爾他們不在的時候，胡熙出去幫童佑配了一把這棟別墅的鑰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