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涅槃
“當然有用，你可知金蟬大師？”
陳鹿靈緊接着爬起身來，拍落一些衣袍間的黃泥，不緊不慢地點了點頭，他說：“我曉得，傳說是那南陳有一金蟬子，悟道而坐化成石，最後羽化飛升，自為真佛。”
陳鹿靈不知其意，這老者為何提起這傳說里的人物？
“小子，你叫什麼姓名，來自何地？”
“陳鹿靈，自楚地而來。”
陳鹿靈應答道，卻見面前高出他四五個頭的老者眼裏一片黯然，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往事。
老者一身黑袍裹身，若不是月光照得分明，四下暗黑無邊的野地里誰能瞧見此人？僅有他身前一臉茫然的陳鹿靈能稍稍瞧見。
“我倒也姓陳，天下之大……”老者的語氣比先前稍有緩和，“你我能在此地相遇，倒也有緣。但你既非南陳人士，又不知阿挪山佛衣派，卻身藏這秘傳經書，着實奇怪。”
或許，是這少年郎隱了實情，不便相告與他的緣故。老者想着，深深看了一眼那內蘊充沛的少年郎，似是開元之境，不知北梁王攜他而至有何深意。此刻，卻也隨他不說也罷。
陳鹿靈捧起地間的那本書籍，對那人問道：“這經書很值錢嗎？”
聽到此言，老者無奈地晃了晃頭，顯然是被這少年郎無知的問話所致，但他依舊緩緩道：“天下武學第一位步入大乘者，那金蟬子便是倚靠此心經。小子，你說價值如何？”
“第一位……大乘者，竟是真佛？大乘又是何解？”
“武學之境，猶如浩瀚。數列其，天元、青玄、法相、聖靈、玄虛、大乘之六法境界皆有其玄妙之處。世間常人窮及一世，都未必能借法器而堪悟天元之境，而一境九重，重重艱辛。此道於常人而言何止如抵步山峰之巔，便是其間二境壁障亦如相隔九重天外天，如越踐龍淵，非心志超然卓越之人所能逾越。”
老者字字珠璣，卻面露苦色，自知修學武道一途豈是一言所能概之，其間艱苦唯途中人所能曉爾。恍惚間，他不顧身旁少年郎是否安在，似是自語道：“何況那至高大乘神境如入天人之道……。”
陳鹿靈心中一凜，雙目放光。
好傢夥，這殘廢書籍竟有如此大的來頭？若真能使人達之大乘之境，價值豈如千金萬擔可比？但他忽然想起，那心經卻只有寥寥一頁，莫非那金蟬子成佛后，特意隱去了其後的部分，留下幾字如殘羹冷炙。
於是，陳鹿靈疑惑的問道：“可這心經，根本無從學起，僅有一頁，真有如此厲害么？”
“小子，你可知看山似山皆是山，看水似水非是水的道理？若非老夫與那佛衣派有所淵源，更不屑靠此心經更上一步，不然此本經書斷不會留於你這小小的一品天元。”一臉肅顏的老者說罷，轉身便已提劍離去。
野地里，已難見其蹤影，只剩困於韁繩的白馬低鳴。
可此時，異像突顯，一道七彩光芒於昏暗野地里乍起。
“嗯？”老者停步回身，往身後不遠處瞧去，頓時蹙起眉頭，疑惑道：“破境？似乎不是。難道是……”
卻見那七彩異光里，陳鹿靈閉目冥思，盤膝而坐，臨空旋起。
既然這心經如那老頭所言屬實的話，那麼萬穴氣沖一定有路可尋……
此時，陳鹿靈嘗試着點破全身氣穴，只聽“砰砰砰……”微弱炸裂之聲，體內氣海早已翻湧，十二道正經與八道奇經所流過之血，盡皆如決堤的河水奔騰，
不斷脹大着經脈，衝擊着他的五臟六腑。
他滿身熱汗，再度浸濕了那一襲沾着黃泥的污衣，污衣上，滲透着被他雙手抓出的血色。
“啊——”
一陣慘叫聲里的斥吼。
陳鹿靈再度感受到了體內翻湧着的血水攜着的滾燙，彷佛要將他融入一方火海之中。
老者循聲而來，見那七彩異光裏面色慘白的少年郎已然快堅持不住了。
“真是開元破體！”
“這小子！竟還是自我開元……”老人震驚神色里，訥訥道，“未藉助吸納天地元氣的法器，你如何能承受住這歸聚化氣的過程！”
他前刻竟然看岔了眼，這體內分明內蘊充沛的少年郎竟然都還未跨入天元之境，於此刻，草草地自我開元？
此時，陳鹿靈感覺到有一股力量緩緩地從體外流入自己已快被漲破的經脈之中，那種舒緩的感覺，很柔和，又很強大。直至匯聚到腹間丹田之中，又如烈火炙烤，灼燙攜着疼痛感猛烈襲來。
陳鹿靈緊鎖着眉頭，擰在了一處。
如撕心裂肺般的刺痛。
彷佛那股力量要撕破他的經脈，撕裂他的身體。
他汗如雨下，此刻所能做得，唯有堅持。
“怕是要爆體而亡了……”一旁的老者見狀，嘆了一氣，常人若要吸納天地元氣成就天元之境，必定要藉助法器方可濾過天地元氣里的靈力，才能化為人所謂的內力，匯聚丹田以成真氣。
若未達到法相之境，絕對無法直接吸納天地元氣，那天地靈力豈是凡夫俗子所能吸納？
至今天下，從無一人。
老者看着那七彩光里奄奄一息的少年郎嘆息道：“老夫無能為力，你擅自開元，必將爆體而亡。既然你我有緣相識一場，老夫便替你收個全屍！”
話落，揮出一掌。
掌間真氣噴涌而出——
只見打在七彩光芒之間，旋即，光彩逐漸黯淡。
直至那彩光，瞭然無形，彷佛已置身暗裏，但仍有一絲微弱的光芒，老者這才收回手來。
“咴咴，咴咴，咴——”白馬眼裏的閃光趨近於無，它似乎有些不安地嘶鳴着，又不斷朝前拉扯，彷佛要將那翻覆在泥濘間的馬車拉起。
忽然，在馬兒的眼裏燃起一道明亮的火焰來。
那是——
老者不可置信的望去。
“天地元則納入體，丹田歸聚方為力。
正經十二通四甲，奇經八道斷陰陽。
萬穴氣沖斗山河，六脈皆破又何妨？
涅槃座里涅槃生，我佛慈悲不殺生。”
陳鹿靈嘴裏不斷重複着心經里的那一段詩句，體內血水依舊翻湧，他能感覺到十二道正經流淌着無比的熾熱，而隨着體中那八道奇經里的任督二脈被那股滾燙所衝破，好像所有足矣刻骨銘心的疼痛都一瞬間消散。
冷風徐來，熱汗皆落。
夜裏，有道七彩光芒再度大放。
有人身上燃着紅色的火焰。
如同鳳凰涅槃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