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校長室
霍格沃茨魔法學校，城堡主塔八樓，校長辦公室。
這是一間寬敞漂亮的方形房間，有紡錘形腳的桌子上放着一些稀奇古怪的銀器。
雖然正值夏日，但房間內的壁爐中卻依然躍動着耀眼的火光。
靠近房間中央的位置，站着一名有着飄逸銀白色長鬍須的老人——霍格沃茨的校長，同時也是如今巫師界公認的當代最偉大的巫師，阿不思·鄧布利多。
在他面前面前是一張巨大的、有爪形桌腳的桌子，桌子後面有一個擱架，上面放着一頂破破舊舊的尖頂巫師帽。
“鄧布利多，你覺得今年的歌詞怎麼樣？”
帽子扭動着，從帽邊裂開一道寬寬的縫，就好像一張嘴一樣，發出聲音。
“很美妙的歌聲，我想學生們肯定會喜歡的。”
鄧布利多饒有興緻地鼓了鼓掌，銀白色的鬍鬚合著節拍晃動着。
“對了，除此以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關於哈利波特的分院……”
頓了頓，鄧布利多豎起食指，正準備說些什麼，忽然收住聲音轉頭看向背後。
在他身後的壁爐內火光暴漲，發出啪的一聲脆響，一個略帶責備的女子聲音傳了出來。
“鄧布利多教授，我希望你在貓頭鷹來信中所提到的重要事情，並不是指的與分院帽商量歌詞。要知道，給近千名學生寄開學通知信件，並不是什麼輕鬆的工作。”
麥格俯身走出壁爐。
她烏黑的頭髮挽成一個很緊的髮髻，嘴唇緊抿神情略微有些不耐，似乎之前正在處理什麼棘手的事情。
“當然不是。我只是覺得，關於今年的新生入學通知，你可能需要一點小小的幫助。比如先來一點覆盆子果醬？”
鄧布利多轉過身，溫和地笑了笑，遞給麥格教授一個不到兩英寸高的小瓶子，裏面填滿了紅澄澄的果醬。
“不用了，謝謝。”
麥格教授冷冷地回答了一聲，顯然並不認為這一小瓶子覆盆子果醬能夠解決她的困擾。
“毫無疑問，從魔力反饋來看，通過貓頭鷹寄給哈利的二十多封信件全被德思禮一家攔下了。不過，只要哈利沒能親手打開信封，那麼魔力筆會自動重複書寫和寄送，那家人遲早會在現實面前妥協的。”
鄧布利多靈活地眨了眨他湛藍色的眼睛，“既然這樣，那麼通知哈利的事情，就交給我來處理好了。必要的時候，海格也會充當一下臨時郵差。”
“海格？好吧，看來您已經決定了，您向來有自己的道理。”
麥格皺了皺眉頭，不置可否地發出一聲鼻音，繼續說道：“但是今天您拜託我處理的卡斯蘭娜小姐的入學出了一下差錯…………”
“哦？”鄧布利多饒有興趣地抬起了頭。
……………
“這麼說來，這位卡斯蘭娜小姐比我們想像中的要更了解魔法界。準確的來說，她已經比魔法界大部分人看得更加深刻。這一點確實出乎了我的意料。”
霍格沃茨校長辦公室，鄧布利多修長的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仔細的傾聽完麥格教授的經歷后，頗有幾分感嘆。
麥格教授感同身受的點了點頭，她也覺得艾琳娜那些大膽的說法雖說有些太過絕對，但至少其中的部分觀點並非全無道理。
“抱歉，鄧布利多教授。按理來說，本來我應該與她繼續多交談幾句，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在那個女孩面前，很難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更重要的是，她居然吃貓頭鷹！”
一說到這個，麥格隱隱感覺又有些火氣上涌，右臂激動地在空中揮舞了一下，“鄧布利多你能想像嗎？這個世界上居然有新生將送信的貓頭鷹抓住吃掉？！”
“冷靜點，米勒娃，這可能不是你的錯。”
鄧布利多靈活地眨了眨眼睛，扶了扶半月形眼鏡，笑着說道，“我之前不是提醒過你，她是一名混血媚娃啊。雖說年齡還小，但是以她的天賦，簡單的情緒暗示引導，還是可以完成的。”
頓了頓，鄧布利多繼續說道，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變得嚴肅起來。
“這孩子的目的性明確得可怕，她從一開始，就想好了，絕不進入霍格沃茨。但這並不意味着她不了解自身的潛力。”
麥格教授皺了皺眉，疑惑的問道，“但是，她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呢？”
這也是她事後一直最為不理解的地方，因為按照艾琳娜表現出來的天賦，她如果學會魔法后，明顯會更加容易實現她的理想。
“因為《國際保密法》、《麻瓜保護法》以及威森加摩巫師法庭的存在。只要她不踏入魔法界，那麼她永遠可以以一個麻瓜的身份生活下去，成為一個擁有魔法能力的不受約束的超然存在。”
“可她只是一個孩子……”
麥格教授下意識說道。
“確切的來說，是一個能夠以閑聊的語氣，準確的說出遺忘咒和鑽心咒的咒語的孩子。”
鄧布利多搖搖頭，神色格外凝重，“我毫不懷疑，哪怕是大部分五年級的學生都做不到這一點。”
“作為混血媚娃，她天生就比大部分巫師更容易接觸到魔法世界。很顯然，在我們之前應該是有魔法界的人已經接觸過她了。至於你所說的那個不安感，我想，或許你需要看看這個……”
一邊說著，鄧布利多站起身來，從身後的黑色櫥櫃中拿出一個淺淺的石盆，盆的邊緣雕刻着如尼文和符號，盆中保存着一種奇怪的銀色物質。
很難確定那到底是液體還是氣體，它帶一種明亮的銀白，還在不停地移動；它的表面像風吹過水麵一樣起着漣漪，然而，又像雲一樣，一會兒分開，一會兒打轉。它像光的液體——又像風的固體。
“冥想盆？你不會想說這孩子曾經出現在您的記憶里吧。”麥格教授揚了揚眉毛。
作為鄧布利多的摯友，她自然知道這是鄧布利多用來保存頭腦中的想法和記憶的不可思議的魔法物品。
“不，這是一段來自紐特·斯卡曼德先生的記憶。很多年前，有一個人也曾經說過類似的話，只不過立場略有不同。”
鄧布利多將手伸向麥格教授，拉着她一同進入了記憶之中。
…………
鄧布利多的辦公室突然傾倒過來，麥格教授感覺自己的身體朝前一衝，頭朝下栽進了盆里，但她的頭髮沒有撞到盆底。她在一片冰冷漆黑的物質中墜落，彷彿被吸進了一個黑色的漩渦。
左右看了看，麥格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個環形的看台之上，上方是封閉的石質穹頂，周圍密密麻麻站滿了巫師，看起來像是五六十年前的服飾打扮。
在下方中心平台之上，一名穿着黑色大衣的白髮男子正緩緩抬起頭，看向她與鄧布利多，準確的說是看向他們周圍的巫師，那標誌性的白色束髮以及幾乎每個巫師都不會認錯的英俊面容——格林德沃，古今最危險的黑巫師之一。
麥格教授感覺到心臟彷彿被什麼東西緊緊攥住了一樣，那種格外相似的傲慢眼神，她表情震驚地看向鄧布利多，忍不住脫口問道。
“格林德沃？！你不會是想說……”
鄧布利多搖了搖頭，手指在嘴唇前豎起，示意麥格教授先不要說話。
下方傳來格林德沃緩慢而清晰的聲音。
“我的兄弟，我的姐妹，我的朋友們。”
男人的聲音有些低沉，其中彷彿帶着一種讓人忍不住信服和繼續傾聽的魔力。
“很多人認為，我厭惡麻瓜、麻雞、啞炮以及所有的那些沒有施法能力的人們。但事實上，我從未憎恨過那些人們，我們需要承認，巫師並不是大多數。”
“……魔法，只會在少數人中綻放。所以我們必須在黑暗中潛伏。”
格林德沃抬了抬眉毛，露出一絲不屑的神情，輕輕踱步繼續說道，“但是，過去的法則已經不再適用。”
隨着格林德沃的話，巫師之中出現了一陣騷動，被召集而來的巫師們互相交頭接耳，其中不少人已經猜到而今天格林德沃想要說的事情。
“我的夢想是，我們這些為真理和愛活着的人，是時候爭取這世上應有的地位了。”
絲毫沒有在意人群之中的騷動，格林德沃環顧了一下四周，提高音量說道。
“到時候我們巫師，將會重新獲得自由。”
“我們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這裏有一份關於未來的、至關重要的預言需要給你們看……”
說著，格林德沃舉起一個神秘的頭顱骨，上面似乎用紅色的塗抹着什麼字跡。
一團朦朦朧朧的煙霧從格林德沃的口中向著上空擴散，在逐漸凝視的煙霧中，一片嘈雜的廢墟景象正在逐漸顯現。
麥格教授還沒來得及看清煙霧中的場景，耳邊忽然傳來鄧布利多的聲音。
“好了，我想這點就差不多了，我們應該回去了。”
鄧布利多對着麥格教授輕聲說道，伸出手托住她的手肘。
下一刻，麥格教授感到自己緩緩升到空中，廣場看台開始消散，轉眼間只剩下漆黑一片。然後她覺得自己好像翻了一個慢動作的跟頭，兩腳突然落到地上，兩人重新回到了霍格沃茨溫暖的校長辦公室之中。
“這是？”
“這是格林德沃挑起整個巫師世界戰爭之前，我所能夠找到的，最著名的一次公開演講。”
還沒等麥格教授說完，鄧布利多點了點頭，搶先一步回答道。
一邊伸出魔杖在冥想盆中攪動了一下，將浮在液面上方的格林德沃的臉龐重新攪散成混沌的銀色物質，一邊繼續說道。
“麻瓜並不低人一等，也並非無足輕重。格林德沃雖然看到了巫師世界正在衰落的現象，但身為巫師的傲慢讓他錯過了更多的東西。所以他企圖用激烈的方式進行改變，而由此產生的一系列錯誤的事情，導致了他最後的失敗。”
“您太過謙虛了。”麥格教授搖搖頭，“整個魔法界都知道，最後是您一對一擊敗了格林德沃，阻止了他的野心。”
鄧布利多眼神閃動了一下，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搖搖頭岔開話題。
“但那已經四十六年前的事情了，我的意思是，現在我們都已經老了，米勒娃。”
相比於一心撲在教書上的麥格教授，宛如守護神一樣一直守護着霍格沃茨與英國魔法界的鄧布利多，其實早就看到了魔法界與麻瓜世界之間那條愈發遙遠的鴻溝。或者準確的來說，作為格林德沃少年時期的摯友，其實哪怕時至今日鄧布利多對於格林德沃都依然抱着極為複雜的態度。
在過去的幾十年之中，格林德沃當年看似危言聳聽的一些預言正在實現。麻瓜們在不少領域已經徹底超越了巫師，鄧布利多想起了幾年前偶然見識過的一種名為“原子彈”的麻瓜武器。
那可不符合魔法部禁止濫用麻瓜用品司所認為的，只有巫師可以欺辱麻瓜，非魔法界已經掌握了能夠毀滅一個區域的禁忌力量了。
不知不覺間，魔法界已經開始被人類主流社會所遺棄，這其中最明顯的標誌就是，越來越多的巫師不會使用的非魔法造物的出現——就好像是曾經麻瓜們不會使用魔法造物的情況正在重演。
這也是為什麼這些年來，他不顧校董事會和純血家族們的反對，每年都在增加來自麻瓜的學生數量的理由。因為在他看來，終有一天，兩個世界之間的壁壘會消失，到那時，要麼兩者共存還是一方滅亡。
“艾琳娜·卡斯蘭娜，從她的身上，我明顯能看到了格林德沃的影子。但是是一個可塑性更強，還可以回頭的新世界的希望。或許她就是那個可以改變整個世界的人，無論是魔法界還是非魔法界。唯一的問題在於，她現在並不是站在魔法界這一邊。”
鄧布利多表情格外的凝重，看着麥格教授，鄭重其事地說道。
“試想一下，如果出現了一個非魔法世界的格林德沃。那將不只是英國的浩劫，而是整個一場殃及全世界的巨大震蕩。最關鍵是的，她比我們所有人更年輕，更聰明，也更危險。”
“所以說，鄧布利多教授您的意思是？”麥格困惑地皺起眉頭。
“將她帶回霍格沃茨！”鄧布利多想了想，補充了一句，“當然，盡量用比較溫和的方式。如果能讓她自願入學，那是最好不過了。”
麥格教授點點頭，轉身踏進了壁爐。
忽然想到了什麼，麥格教授轉過身說道：“對了，鄧布利多教授，今天還有一個情況特殊的孩子，他是個孤兒，監護人也不在身邊，他需要一位教授帶他去做入學前的準備。”
“哦，沒問題，我相信海格會很樂意順帶再帶一個孩子的。”鄧布利多眨眨眼，俏皮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