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說的是真的嗎，舊王是被南方三族所弒殺，”這一刻，蘭博可不管胡瑞會不會譏諷自己了。
胡瑞回頭瞥了他一眼，這個從小就聽着眺望城，黑白分明童話故事長大的孩子，這一刻實在夠可悲的。
“哈莫，你是不是狐氏一族的間諜。”胡瑞再也忍不住了。
哈莫突然停下，轉身，一雙眼睛靜如手中青色重劍。
“哈哈，”哈莫突然大笑起來，身上的青色斗篷也隨着笑聲抖動起來。風像嘲諷一般聚集在胡瑞的獸皮靴腳下，凜冽的風刺痛他藏在灰色貂皮斗篷里的臉。
胡瑞的手摸到了重劍，他不喜歡這樣的回答。他不想被人當做北境長城裏的吟遊詩人一般被戲弄。那是一群邋遢不堪的人，生的不夠堅強，死的不夠勇敢。
“省省心吧！我猜你不會這樣推想每個人的身世吧！”
“不是每個人，而是你，哈莫，我們三個人出生在絕境長城，雖然愚蠢的蘭博，幼稚可笑，但他骨子裏依然有絕境長城人的特有品質。”胡瑞用手指了指蘭博，“我們熟悉絕境長城的一切，這裏的季節，這裏的人。最後，可能我們也會死在這裏。但是我要說，長城守衛軍都是我的兄弟。任何人，不管他來自哪裏，想要幹些什麼，他最好不要傷害到長城軍。”
蘭博聽着胡瑞的話，此刻幾乎想上前緊緊抱着胡瑞。不過他最好別這樣做，胡瑞一定會譏諷自己是個才找到媽媽懷抱的孩子。
“好了，胡瑞。北境長城守衛軍和三族已有盟約在先，我相信沒人會故意破壞盟約。”馬修不想這隻小隊之間出現任何齟齬，尤其是身處數丈之高的長城外。這裏冰凍了一切。
馬修知道胡瑞沒有說出口的話，那就是他願意為了絕境長城這塊土地而英勇的死去，他們都願意。這是他們的家。
“胡瑞，你看。”蘭博突然手指着前方，叫出聲來。
所有人此刻都看到了，絕境長城的腳下，巨型野獸的屍體一堆堆沿着長城向前延伸。
這是一副難以描摹的畫面。巨大身軀的黑色野熊，奔跑迅速的白色雪狼，皮膚暗黃的野豬，就連溫柔的馴鹿也成批的死在長城腳下。
“它們根本不是在撞擊絕境長城，而是都在啃噬長城的堅固青石，”馬修拔劍撥開一堆堆動物死屍，長城的腳下已經被啃噬出一條很深的凹槽。
“這可不是什麼好的預兆，”哈莫皺着眉說道。
“它們的牙齒居然全部斷裂了，”蘭博手持劍，用力撬開了一隻死熊的嘴巴，裏面全是長城青石碎塊，血肉摻雜。
它碩大黑色身軀撲在地上，嘴唇四周全黑色凝固的血塊，唇肉已經被磨爛缺失，膿液四溢。死熊的前爪幾乎磨平，血肉外翻流着黑色的膿水。
它死的很徹底，全身僵硬猶如青石，眼中流出一種噁心液體。只有黑色的皮毛在嗚咽的寒風中律動。
蘭博強忍着腹腔中翻滾的感覺。他知道他終於來到了長城之外。“長城守衛軍老學士曾說它們是因為飢餓，飢餓會讓很多東西瘋狂，包括動物。”
“此刻沒人需要聽這種無聊的解讀。”胡瑞還是老腔調。“南方三族挺着肥肚子的老爺們，應該來瞧瞧這種景象。”
“這樣下去絕境長城早晚會被這群着了魔的畜生啃噬完。到那時……”哈莫的話沒有繼續下去，但是他們都知道那種事情是絕對不可想像的恐怖，人類的史書將終結在那一頁，也許連歷史都會被啃噬。
“它們為什麼會啃噬長城的青石？”蘭博不在覺得自己無所不知了。“如此龐大的數量，這麼多奇怪的動物竟然共同行動，這太詭異了！”
說完蘭博背靠長城青石高牆，遠望長城外深處。這群牲畜的蹄子早把積雪踏的烏黑一片，順着蹄印望去，古老的先鋒林中陰鬱一片，據說那裏深處有更加可怖的異族。冷風驟然吹起，蘭博瞧着動物們留下零零散散，未曾踐踏的積雪堆，感覺渾身難受。
“這可是個好問題，我想這幫鬼玩意的肚腸里應該有答案。”胡瑞說。
“是的，如果真是因為飢餓的話，它們肚腸里應該沒啥食物的廢渣。”馬修贊同胡瑞。
“腸子裏可沒啥好玩意！如果你想吐的話，我勸你還是離得遠一點！”
說完之後，胡瑞隨便挑了動物屍體，那是一頭曾溫順啃噬青草和樹皮的馴鹿。它一如那隻黑熊一樣，嘴唇血肉模糊，暗黃的牙齒斷裂。胡瑞用劍試了試，看來需要費些力氣才行。他用進力氣終於刺進肚子，接着用力划拉，一灘黑色液體滑了出來。胡瑞在那灘黑色膿液中，指出了馴鹿的腸子，斬斷了它。裏面竟然只有碎小的青石。看來，它真的是飢腸轆轆，幾乎要把長城吃進了肚子裏。
“我們瞧瞧雪狼的肚子裏有什麼？”胡瑞繼續在動物的屍海中，尋找白色的雪狼。他在遠處發現了一頭雪狼屍首。同樣剖腹的動作，他熟練的又來了一遍
就在胡瑞剖着雪狼肚子檢查的時候，馬修竟然發現胡瑞不遠處一堆白色積雪，竟然詭異的挪動了一下。
馬修想，今天的絕境長城愈加詭異陰冷，竟讓自己也如此緊張不安。
而一隻白色雪狼，在積雪的掩飾下靜悄悄地摸到胡瑞的背後，伺機給他致命一擊。
突然雪狼躍地撲向了他。
蘭博快跑了兩步，反手抽出背後長劍，劍鋒劃破空氣，一劍便刺穿了白色雪狼的喉嚨。
深紅色的血頓時汩汩而出，浸染雪狼脖頸白色柔軟的毛，接着慢慢流向了積雪。
胡瑞瞧見蘭博突然舉動時，便下意識向前一躍的同時，劍已從背後橫空劃過，他瞧着已經倒在地上的雪狼傷口，說道，“你可別指望我向你道謝。”聲音中的固執柔和了大半。
而此時沒人注意到白色雪狼死去的時候，眼睛裏的紅色光芒正慢慢灼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