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官兵借糧
經歷了‘車禍’事件,厲楓一直破解金手指,並沒把洛夜的話放在心上,金人早晚都會南下,位於社會底層的百姓,早跑晚跑區別不大。
自殘已被證實不起作用,危險事件也不是天天都有,厲楓成天在街上瞎溜達,可是始終不得其法。
七八天後,厲楓百無聊賴靠在街角曬太陽,厲裴氏滿臉慍色悄無聲息地出現,隨後將厲楓帶回家中,並讓他跪在堂屋領家法。
這幾個月時間裏,厲楓與厲裴氏相處和諧,第一次看見祖母發怒。
“娘娘,我犯什麼錯了?”厲楓跪在地上滿臉不解,教育小孩並沒什麼定法,聽說有些家長下雨天莫名其妙開打,所以有時候揍小孩沒理由。
“老身還是太縱容,陳記茶舍外面發生的事,你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厲裴氏手握藤條,居高臨下地質問。
“呃...又沒什麼大事...”厲楓撓頭瞅了一眼,他猜測是陳天正長舌頭,自己回家隱瞞不報,也是不想祖母擔心,也不知對方添油加醋說了什麼。
啪的一聲,藤條抽在厲楓後背。
厲裴氏責道:“還不是大事?你爹在外從軍、母親早喪,倘若你有什麼好歹,厲家香火不就斷了?如此大事膽敢不報?是不是想氣死老身?”
“不是...娘娘,孫兒雖被撞,但身體無礙,怕您擔心才沒說,孫兒這幾日不是好好的嗎?您別聽外人胡言亂語。”厲楓指着自己解釋。
“你懂什麼?人被馬車撞豈能無虞?沒留下外傷定然有內傷,老身一會去請李大夫,真是不省心...”厲裴氏痛心疾首地搖頭。
厲楓趕忙相勸:“娘娘,孫兒真的沒事,不必麻煩李大夫。”
“你涉世未深,被那外鄉人三言兩語打發,陳掌柜好言爭取湯藥費,結果你倒好...”厲裴氏秀眉緊蹙,跟着揶揄道:“要真有什麼後患,看你找誰哭去...”
“洛先生說他在陳留...”
厲楓話未落音,厲裴氏伸手打斷曰:“哄騙孩童的話,真當老身會信?還不把詳細情況道來?”
“哦...”厲楓跪在地上乖巧點頭,他輕聲細語將當日經過大致還原。
在講述過程中,厲楓刻意強調陳天正的貪婪,並且把洛夜那重要消息重點提醒,弱化自己被撞的身體感受。
厲裴氏聽後果然中計,陳天正的貪婪她不關心,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則消息上,究其原因還是擔心兒子的安危。
前些日子,厲陽託人來信,言他此時最近在相州一帶活動,若是金軍此時捲土重來,趙國那些力量未必頂得住。
“金人貪婪狡詐、出爾反爾,那個姓洛的話可能性很大,你這段時間就別上街了。”厲裴氏沉聲囑咐。
厲楓扭着頭小聲問:“娘娘,白馬城池小牆壁矮,定然擋不住野蠻的金人,我們要不要先逃?”
“逃?就我們祖孫倆,能逃去哪裏?你爹此時就在相州殺敵,咱們祖孫得等他一起走。”
相州與滑州一水之隔,厲裴氏猜測相州趙軍如果擋不住,很可能會渡到南岸守黃河,兩三年前趙軍就這樣佈防。
厲陽南渡就能母子團聚,即便死也能死在一起,厲裴氏生性剛烈不怕死,但怕死前見不到自己的兒子。
“不是...聽聞軍中令動如山,我爹不能私自離隊吧?那樣可就成了逃兵...”厲楓小聲嘟囔。
“你爹英雄蓋世,怎麼可能當逃兵?老身是覺得相州若守不住,回師白馬守黃河的可能性很大。”厲裴氏爭辯回答完,突然回味起厲楓剛才的話,心說這孩子知道真不少,難道是這段時間在街上聽書的緣故?她話鋒一轉皺眉發出了靈魂之問:“楓兒你被馬車撞飛倒地,究竟是怎麼做到毫髮無損的?”
“我...不知道...也許是祖宗保佑?亦或是娘娘平日行善積德?”厲楓胡話信手拈來。
“真是怪哉,你待在家不準亂走,老身去請李大夫來一趟。”厲裴氏說完就將厲楓扶了起來。
厲楓見厲裴氏怒意消散,便陪着笑臉湊上前:“娘娘,真不用...”
“嗯?”厲裴氏露出了不容置疑的目光。
李甫同不久上門診脈,得出的結論自是厲楓身體強健,甚至比上次診治時還要好,厲裴氏這才放下心來。
厲楓每天被鎖在家中,厲裴氏替換他每日上街,而且定時在黃昏過才回家,每次都會帶回些糧食,然後藏在卧房的暗格里。
憑藉豐富的生活閱歷,厲裴氏在偷偷摸摸屯糧,她深深知道錢財在亂世無用,只有人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去年底,國論右勃極烈(國相)、都元帥完顏宗翰(女真名黏沒喝)、右副元帥完顏宗輔(女真名訛里朵)、都統完顏婁室(女真名斡里衍),集結軍隊分東、中、西三路南下再攻趙。
二月底,東路濰、青等州陷落,西路京兆府、鳳翔府等地失守,唯中路有趙國重兵設防還在堅守,但金軍東西兩路,正向中路展開合圍,地處黃河沿線的相州、滑州等地,局勢異常緊張。
三月中旬,金軍消息傳到滑州,白馬城人心惶惶。
售賣糧食的店鋪,直接被衙門封存徵用,只有少量奸商在暗中售賣,但價格提高了十數倍,官商勾結大發國難財。
城中百姓因為斷炊,陸續有人棄家逃亡,沒逃走的基本都有存糧,好在厲裴氏準備充分,讓她和厲楓不會挨餓,但噩夢才剛剛開始。
數日後,縣衙以前線戰事吃緊,官府籌集糧草困難為由,派出差官挨家上門‘借糧’。
咚咚咚,厲家房門也被敲開,隨後兩名差官不由分說闖進來。
厲裴氏將厲楓護在身後,拱手行禮明知故問道:“不知兩位官人來此何干?”
領頭衙差淡淡說道:“前線兵糧短缺,縣中府庫已無餘糧,我二人奉知縣相公令,向城中百姓每家借糧十石,快帶我們去取。”
“十石?老身家裏真沒有,請官人去別家借...”厲裴氏作揖行禮。
那衙差虛眼反問:“每家都要出糧十石,前線將士給你們保平安,是可以講條件的?”
“可老身家裏真沒有...”
厲裴氏話沒說完,另一名乾瘦的衙差冷笑:“如果糧食不夠,就拿其它東西來湊...”
“這...我兒子也在相州從軍,他奮勇殺敵很辛苦的,兩位官人能不能通融通融?”厲裴氏拱手討人情。
“辛苦?俺們不辛苦?一碼歸一碼,從你家借走的糧食,沒準也是你兒子的口糧,六兒,老人家腿腳不便,我們自己進屋取。”領頭衙差說得不耐煩,朝乾瘦的徐六揮手示意。
“你們等一等。”厲楓聽得雙目赤紅,瞪大眼睛站到祖母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