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貴族與奴隸
古老的城堡。
厚重的窗帘擋住了月光,讓整間卧室越發昏暗。
中心的木桌上,燭火綻,倒映出燭台金屬的光澤,卻無法徹底驅散屋內的黑暗。
“該死的,就為了一個賤女人,你們居然敢這麼對我!滾蛋,滾蛋,都是滾蛋!”
燭台前,少年面色猙獰,將手中的硬皮紙摔在地上,精緻的長靴狠狠踩在上面,又使勁擰了擰。
之後,拿起桌上長鞭,起身走向房間角落裏的奴隸。
長鞭拖到地面,鞭身暗紅,滑過毛皮地毯,留下暗紅色的光澤。
奴隸蜷縮着身體,衣服破爛不堪,滿是泥垢的皮膚上遍佈傷痕,甚至連一塊完好的血肉都找不到。
少年背對着燭光,整張臉隱藏在黑暗中,隨着他的靠近,奴隸顫抖越來越劇烈。
“啪!”
驟然,長鞭飛出,在空中響起清脆的甩鞭聲,如同一條毒蛇襲向奴隸。
“啊!”
奴隸身體的顫抖停頓了一下,後背上還未徹底凝結的血痂四濺,新的傷痕觸目驚心。
接着長鞭不停落下,奴隸開始瘋狂的掙扎,他揮舞四肢,試圖遠離少年,可身後牆壁上的鐵鏈禁錮了他的行動。
少年仍不滿足,鞭子不斷揮舞,手上的力道越來越重。
看着四濺的血液,聽着奴隸凄慘的哀嚎,他的嘴角終於露出了笑容,殘忍、無情又瘋狂的笑容。
奴隸放棄了,身體無力的垂倒在地,埋着頭,不再發出任何聲音,只有不斷顫抖的身軀能證明他還活着。
“起來啊!叫啊!你這個廢物!為什麼不叫!”
怒罵聲、鞭打聲從卧室中傳出,其中還混雜着瘋狂、刺耳的笑聲。
屋外,每每有僕從經過,都會迅速低下頭,加快腳步,想儘快遠離這裏,沒人敢打擾自家主人的興緻。
鞭子一次次的抽打,少年總算是盡了興,正打算抽回長鞭,準備去歇一會兒,但卻沒能抽動。
順着長鞭一路看過去,鞭子的另一頭居然被地上的奴隸抓在了手裏。
少年錯愕,這才驚覺,不知不覺中,他已經走到了奴隸的面前。
他只是想看清鞭子落下后濺起的血花,但這種舉動也讓他處於一種非常危險的境地。
趁着少年愣神的功夫,面前的奴隸突然猛地竄起。
長鞭是少年的武器,此時卻也是奴隸的。
粗長的鞭身纏繞在少年的脖頸,越勒越緊。
少年掙扎着。
他想將奴隸推開,但力量完全比不上長期幹活的奴隸。
想呼救,叫來屋外的管家、僕人或是護衛......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想逃跑,卻被奴隸身上連接在牆壁的鐵鏈阻止。
“咯、咯、咯”的聲音中,少年最終倒在了地上,沒了呼吸。
一同倒下的還有奴隸。
似乎是用去了所有力量,亦或是傷的太重,少年死後的整整1個多小時,奴隸都沒有再動一下。
只是緊緊攥着長鞭,身體纏繞在少年的背後。
......
痛。
好痛。
短暫的昏厥後,羅南蘇醒,緊隨而來的撕裂感從全身各處傳遞進大腦,近乎千刀萬剮般的疼痛差點讓他再度昏厥過去。
“嘶。”
並不連貫且壓抑的低吟,他鬆開手中的長鞭,抬起手,試圖將壓在身上的重物搬開,聽到的卻是“嘩啦啦”金屬碰撞而出的冰冷。
勉力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看着近在咫尺,已經沒有呼吸的少年,他表情微微抽動。
恐懼、憤怒、不解......種種負面情緒湧上心頭。
就在幾個小時前,他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這裏,並被這個混蛋一直折磨到現在。
好幾次,他都以為自己會挺不過去,好在最後時刻,少年終於有所鬆懈,讓他抓住了機會,完成了絕地反殺。
摸索着,在少年的衣服里找到一串鑰匙,解開鐵鏈。
又躺在地上休息了片刻,才搖搖晃晃的坐起。
他的大腦還有些混沌,像是宿醉后被強行叫醒,這不是打的,也不是穿越前喝醉了酒,而是接收記憶的後遺症。
但羅南並不想接收任何記憶。
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是個奴隸,不識字、不會算數、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
腦子裏空空如也,除了種地,就是偷懶,再就是被皮鞭抽,對這個世界的認識完全等同於零。
唯一有用的信息,就是這裏是一座城堡,白天他被帶到這裏,讓死去的那個少年用鞭子抽了數個時辰。
而這僅有的有用信息,也並非是好消息,而是在告訴他,雖然現在活了下來,但危機並沒有解除。
死去的少年是一個貴族,這裏是他的城堡,屋外是大量的傭人,城堡外還駐紮着一小隊騎士。
這些人若是發現他殺死了貴族少年,肯定會把他送上絞刑架。
不,這些人絕不會讓自己那麼輕鬆的死去,他們會想方設法的折磨他,來宣洩他們失去一張穩定飯票的憤怒。
逃!
是唯一的辦法,卻是一條死路。
除了來時的長廊,他對整個城堡一無所知。
一旦被發現,以他目前的狀態,他很懷疑自己是否能夠打得過屋外的僕從。
哪怕那些女僕看上去都非常瘦弱,男的也都是一副年老體衰的樣子。
羅南深吸一口氣,壓制住身體的疼痛和心靈上的惶恐,強迫自己儘可能的冷靜下來。
“也許,可以假扮。”
他想到了一種可能,回頭看了眼死去的少年。
記憶中,正是因為這具身體跟這少年長的很像,才會被抓到這裏,遭受折磨。
順手扒下貴族少年的衣服,套在自己的身上。
很合身,說明身材和身高都差不多。
伸手摸了下臉,目光掃視,起身,拿起木桌上的燭台,走向角落裏的落地鏡。
鏡子中出現的是一名黝黑少年,大概16到18歲之間的樣子,臉頰消瘦,有些蠟黃,唯有一雙眼睛明亮。
跟那少年相比,兩者髮型一樣,都是寸頭,眼睛也很像,只是樣貌上的差別有些太大。
畢竟一個天天風吹日晒不洗臉,另一個整日養尊處優,時間留下的痕迹也是完全不一樣的,即便是一抹一樣的雙胞胎,樣貌也會有很大不同,不是洗洗臉就能消除得了的。
除非外邊的人全都是瞎子,以現在的樣子出去,肯定會露餡。
翻遍屋內,他找到一張面巾,戴上可以遮住口鼻,只露出一雙眼睛。
只要不開口,除非是熟識的人,一般人僅靠看幾眼分辨不出真偽。
可,為什麼要帶上這東西呢?
至少需要有個合理的理由。
羅南一手舉着枱燈,一手端着面巾,站在房間中央,再度四顧,最終定格在死去的貴族少年的身後。
那是一面金屬牆,上面佈滿了暗紅色的塊狀斑點,四條鐵鏈延伸而出,垂落到地面。
鐵鏈周圍懸挂着釘鎚、砍刀、匕首等武器。
他遲疑着,一步步挪向金屬牆,從上面摘下一把匕首,重新回到鏡子前。
望着鏡子中的自己,舉起了匕首。
他的手在顫抖,緊繃著臉,似乎在努力控制着臉頰不要抽動。
匕首尖端的鋒銳緩緩頂在了額頭,他的眉頭因為疼痛而緊鎖,但匕首依舊堅定向下,穿過左眼,一直延伸到腮幫。
鮮紅的血液頃刻間就覆蓋了他的整張臉。
做完這一切,他扔下匕首,怔怔的看着鏡子中的自己,任由鮮血流淌。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穿越,還要遭這樣的罪。
但他清楚,他想活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血液已經不再流淌,羅南收回目光,走向一旁的水盆。
水,應該是那貴族少年特意準備的,為的是等一切結束,清洗身上的血漬。
將臉上的血液洗凈,又用毛巾擦了擦,戴上了面巾。
再度面對鏡子,一道疤痕順着額頭沒入面巾之中。
臉部受傷,戴上面巾不想讓人看到,總也說得過去。
能想到的,能做到的,只有這麼多。
能不能成功,他不知道,接下來就只能聽天由命。
不對。
還有一個問題沒有解決。
羅南彎下腰重新撿起地上的匕首,轉身走向死去的貴族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