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瘦長鬼影
就像穿過一條黑暗漫長的隧道，白小東自己都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的四肢漸漸從麻木變為酸脹，緩緩恢復了知覺。從身體下方傳來堅硬的觸感上看，自己可能是躺在地上。
這裏地面有些陰冷，空氣潮濕中帶着一絲鹹味。身側不時傳來輕微的“滴答”聲，像是液體滴在水坑之中。
除此之外，四周一片安靜。
白小東不想睜眼，彷彿還在回味上一次死亡前所看到的最後一幕——
那個單純甜美的女孩，那樣複雜難言的眼神。
當那個年輕甜美的女孩將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插向他的心臟，他其實完全來得及躲開。
可他沒有躲，反而稍微動了下身子，讓匕首更好地劃開動脈。
因為他覺得，女孩當時的眼神很像他某一世的妹妹。
白小東穿越了無數次，經歷過無數歲月，越來越難以付出感情。也正因為此，記憶中為數不多的幾個面孔顯得愈發珍貴。
剛剛提到的妹妹就是一個。
白小東躺在地上，嘴裏發出略帶痛苦的輕吟。
心臟處還有一絲不適，這是穿越前的傷口留下的。
不過白小東很清楚，這絲不適很快就會消失殆盡。
濕冷的空氣不斷沖洗着肺葉，白小東嘆了口氣，緩緩從地上坐起。
他微微睜開眼，掃視着眼前這個黑黢黢的小巷。
這個小巷兩米多寬，崎嶇不平的石板路上堆疊着少量垃圾。遠處有一點昏黃亮光，看上去是小巷出口。
小巷像是剛下過雨，地面低洼處積蓄了不少雨水。
白小東剛才躺在地上，身上早就濕透了。
不過他還不想動，也不想了解自己身處的世界。
活得太久的人，連好奇心都被消磨乾淨了……
小巷偶爾有人路過，大多低頭快步通行，不會停留。
每次見到這種路人，白小東都會善意地把身體縮進黑暗更深處，免得嚇到他們。
事實證明，不會有人對破舊小巷的黑暗一角好奇什麼。
遠遠地，白小東看到有兩個人走進小巷。
奇怪的是，他們並沒有像普通朋友那樣並肩前行，而是一人在前，一人跟在後面一兩米處。
前面那人身形窈窕婀娜，大概是個青春靚麗的女生。而後面那個人影幾乎有三米高，四肢奇瘦奇長，走路姿勢歪歪扭扭，兩臂直直擺動，像是關節不會打彎。
白小東隔着太遠，看不清那兩個人的樣子。他也不關心，身子一縮，找了個更加舒服的姿勢。
女生在前面低頭走着，那個瘦長身影卻越跟越近。
隨着兩人漸漸走進，小巷中竟然只響起一個人的腳步聲。
那瘦長身影悄無聲息，越挨越近，幾乎貼上了女孩的後背！
白小東終於有了些興趣，他眼睜睜看着那個詭異的瘦長身影臉部一片漆黑，逐漸膨大擴張，慢慢伸向了女生頭頂，眼看就要籠罩下去。
被那片黑色罩住，大概率沒什麼好事。不過白小東顯然不是多管閑事的人。
他正在靜觀眼前詭異一幕，眼神瞟了下女生的臉，突然面色大變，驚呼出聲：
“什麼！”
“誰？”女生一個人走夜路，本來就心裏緊張，驟然聽到動靜，渾身一個激靈。
她頭上那片黑霧立刻一包而下！
白小東來不及多說，身體從地上彈起來，就要衝出去救人。
隱約間，
只覺得自己身上裹滿了蜘蛛網似的束縛。他來不及多想，雙手一扯，身上傳來一陣劈里啪啦的鐵鏈斷裂聲。
與此同時，白小東感覺一股神秘又強大的力量湧入身體，身影一閃，瞬間逼近那瘦長人影。
那人影近看仍是一片翻滾的黑霧，黑霧下遍佈着密密麻麻的小黑點，隨着黑霧的翻滾不停流動着——
白小東一拳擊在人影胸口，只感覺到了些許阻礙，就從胸口處穿了過去。
耳中好像傳來一陣痛苦又難以置信的嘶吼聲，被洞穿了的人影上黑霧迅速消散，黑點如雨點般顆顆落下，不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
女生眼前一花，就看到白小東欺近自己身後，還做了個奇怪的動作，驚呼一聲，嚇得轉身就跑。
白小東正皺眉感受着自己身體的異變。之前的束縛感、鐵鏈斷裂聲就好像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一樣，連帶着那股神秘力量也在漸漸消退。
見女生已經逃出十多米，白小東身形又是一閃，堵在女生面前，急切道：
“你是不是叫周小丫？”
短短時間內，白小東已經完全融合了這具身體的記憶，語言方面自然是毫無障礙。
這個世界和他經歷過的大部分世界一樣，平庸，無聊，少部分人剝削大部分人。不同的是，這裏的科技水平較為高超，娛樂方式繁多，醫療水平相當發達。
在這裏，每個人出生起就被植入了一塊微晶片。按照聯邦的官方說法，晶片只用來提供便利，保障安全，不會泄露個人信息。
但事實上誰都知道，這微晶片實際上是一塊監控晶片。從植入晶片的那一刻起，人就沒有了任何私隱，你上班摸魚的每一分鐘都會上傳到領導的微晶片里；你的每一次娛樂都會被記錄到聯邦數據庫中。
想要自己去除晶片也不是不行，但在這個世界，身份認證、各類支付等方方面面都需要用到微晶片，沒有了微晶片可以說寸步難行。
“你你你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叫周小芽？”女生一張俏臉綳地緊緊的，雙手放在胸前，滿臉防備緊張。
原來她叫周小芽，不是周小丫。
白小東有些失望。
細細看去，眼前的周小芽莫約十七八歲，微微還有些嬰兒肥，看起來嬌俏單純，十分可愛。
而記憶中自己的妹妹周小丫，倒也差不多是這個年紀，只是不像眼前的周小芽這麼漂亮。
無數歲月過去，白小東仍然記着周小丫拉着自己的衣角，求自己不要離開她們的樣子……可他那是一心想混個出人頭地，向父親證明自己的能力……
當時的自己，似乎真的是個幹勁十足的熱血青年呢。
說起來，眼前的周小芽和周小丫有四五分相似，這已經足以讓本來不想多事的白小東出手幫忙了。
“沒什麼，我認錯人了，剛剛那個瘦長人影是什麼鬼怪么？”
白小東並不真對那瘦長人影感興趣，只是為了轉移話題。而且，他沒有在記憶中找到關於瘦長人影的任何記錄。
從記憶看來，這個世界非常正常，科技至上，完全沒有古里古怪的奇異事件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