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矯枉過正
兩個時辰后，行走在官道上的熊大與熊二依然是茫然，此刻他們的小手被自己的母親握得生疼，並且其所表現出的行為舉止亦讓他們感到從未有過的陌生。
“到了師門就把心定下來，千萬不要想家。”
“師傅怎麼說你們就怎麼做，一定聽話。”
“只要你們將來成為武者，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還有……”
從城南裁縫鋪到安平巷，一路之上母親碎碎叨叨的囑咐比兩人一輩子聽到的都多，而她原本慘白的臉也因為憋着某種情緒泛上潮紅，繼而感染到兩人對家以外的環境亦不再感到恐懼。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一念之此，兩個小孩大着膽子望向了那道引領整個隊列前行的背影，同時心想着那位叔叔接下來要幹什麼。
張雯很快就把答案呈現在了孩子們的面前。
隊伍來到安平巷內某處大戶人家宅院門口一字排開，之後來自武協的幫手破門而入在一陣雞飛狗跳聲中從裏面押出一名中年男子。也就在看清男子長相的那一刻，熊大與熊二的雙瞳劇烈收縮了。
那張長滿絡腮鬍的臉是他們一輩子的夢魘、留着長長刀疤的右手曾經手握過父親血淋淋的心臟、刺青在額頭的盤龍化作大魔神每日潛入到夢境追殺他們無止無休……現如今，如此凶神惡煞居然似一灘爛泥般匍匐在自己面前一副待宰羔羊般的絕望。
殺父仇人不共戴天！
當某一刻熊大與熊二再次看向張雯，原先目光中的恐懼懦弱已被替換成言語難以形容的期盼。而即便背對着兩個孩子，張雯依然體感得到這股濃烈情愫，繼而朝向那位行刑武者微微點頭。
“記住一點：在武者的世界，強弱斷是非，拳頭即真理。熊大、熊二，這是為師給你們上的第一課，也算是見面禮吧！”
伴隨着行刑武者手起刀落，男子的頭顱衝天而起，落地后又恰好不好地滾到了熊家母子三人腳下。
“哇——”
“阿爸……”
看着仇人臉上死不瞑目的表情，母子三人突然歇斯底里般抱頭痛哭，彷彿是要宣洩掉積攢在內心多年的憋屈與恐懼。周圍的人們則是在一旁默默觀望，神情中有不解、有反思、也有不屑，直到苦主們情緒漸漸穩定，這才在張雯示意下各自忙碌起掃尾工作。
也就在那一刻，熊家母子三人默契般對着張雯做出了相同的動作，那就是雙膝跪地將額頭重重磕在青石板鋪設的路面上。
“熊大拜謝師傅！”
“熊二拜謝師傅！”
“民女熊劉氏拜謝宗師大人！”
……
心魔一去竟然開竅了！
看着起身後兩孩子由渾濁變為清澈的目光，張雯感到意外的同時有了一種不祥預感，預感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件並不是好事的好事。但不管怎麼樣讓熊家感恩戴德的目的已經達到，將來的隱患就留給將來的自己吧。
趕在天黑前，張雯帶着兩熊孩子回到龍隱山莊。等安排完食宿以及採辦傢具之類的雜活，正準備抽身離去的他卻是因為熊大的一個提問停下腳步。
“師傅，連學院都放棄了，您為何還會選擇我們？”
“因為很久以前的我或許與你們家先祖有過一段溯源。”張雯如是答，作為職業騙子，他會細心維護住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謊話，即便是對不同的人。
“為什麼是或許？”
“為師頭部受過很重的傷，
很多事都不記得了。之前名冊上看到你們名字時突然跳出了瀘州熊家這個概念，故而由此猜測。”
“您這麼厲害還會受傷？”突然插話的是難以置信的熊二。
“記住一句話孩子，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是！”兩孩子鄭重點頭，之後又由熊二問道：“將來我們能向您這樣厲害嗎？”
“青出於藍勝於藍，只要你們足夠努力就可以做到。”看着兩人目光中的崇敬與期盼，張雯索性折返回座椅向他們灌輸起心靈雞湯：“曾幾何時我也這樣問過我師傅，當時他只給了我三個字——你做夢。現如今，我一單所得的錢甚至抵得上他一輩子所掙。”
“師傅比師公還厲害？”熊大並沒有品出這碗雞湯味道有古怪，只是好奇。
“是，而且是差距很大的那種。”一想起前世帶自己出道的摳門老騙子，張雯撇嘴道。
“那我們什麼時候開始修鍊呢？”
“不着急，修鍊前我先安排老師教你們識字認書，再之後嘛……”
張雯現在是文盲教蒙童，胡扯淡。讓他們自學成才或許才是不誤人子弟的最好選擇。某人正措辭該如何開口，不曾想倆孩子竟便不約而同猜出了謎底
“師傅，您想讓我們憑自己的感悟跨過武者門檻嗎？”
“你們如何得知？”張雯驚訝。
“之前您搬了一些書籍到我們房間，都是被人翻看過無數遍的舊冊，現在聽您這麼一說我便知道是與修鍊有關的啟蒙功法，放在此處就是讓我們識字后自己看的意思。”這是熊大的答案。
小傢伙的推理能力有些妖孽啊！！早先的不詳預感在張雯腦海漸漸放大，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又陷入到熊二發起的第二波。
“師尊，您此刻的焦慮又是為何？”
“你哪裏看出我焦慮了？”驚訝繼續加碼中，張雯很清楚自己此刻做出的是淡泊之姿。
“之前在那個混蛋家門口時，您因為擔心抓不到對方一直在做搓手指的動作，剛才您表情一直沒變，但同樣的動作……”
“打住……為師今日累了，你們也早些歇息吧。”
好傢夥，終於配套上觀察力了……我都幹了些什麼？！一時間張雯腦袋瓜炸裂，索性是溜之大吉。
天算不如人算！原本收徒是為掩人耳目，未曾想眨眼功夫，擋箭牌就變成了雙刃劍，一不小心便可能切開自己的偽裝。
為此張雯患得患失了整個晚上，可待到翌日天亮，放空憂愁的他卻早早履行起為人師表的責任。
“武道修鍊根骨才是基礎。之前你們日子過得清貧營養沒有及時跟上，所以為師希望你們在學習識字的同時把身體調理好了。”張雯如是說，並且將手頭剩餘的藥材一股腦塞給了兩熊孩子。
不管將來如何，先別讓自己的良心感到痛，即便對於騙子而言這是行業大忌。
……
又等了幾日，看熊大、熊二氣色大好，張雯便佩上紫金徽章帶着徒兒們再次回到武協瀘州府分部。
此行只有兩個目的。一為歸元丹，這玩意兒藥房沒有隻能求助專業機構。二是想為兩個孩子再進行一次測評，以驗證長久以來對於武道天賦值的那個假設。
熊大熊二開竅后似乎走向了另一個極端，如果天賦真與心性智商對等的話，二次測評的結果或許會有驚喜。
“前輩，您是怎麼辦到的？”
會客廳內，看到熊大熊二此時的狀態，諸葛坦雲驚為天人。
“說了你也不懂，不過我倒是好奇類似改變是否會影響到他們的武道天賦。”張雯下意識裝逼。
“這不太可能吧？”
說實話，諸葛坦雲今天的驚訝次數有點多，因為張雯此言是針對‘個人天賦值恆定’定律的挑戰。倘若結局真如他所料，整個武道界絕對要炸鍋。
“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如您所願。”
諸葛坦雲點頭，如熊家兄弟這樣的變故聞所未聞，他一時間也產生出好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