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萬象
“如意！不可！”
鳳天匆匆奔到天香樓前，仰頭衝著如意吼道：“那是老城主的結拜妹妹，你不可胡來！”
馬奎腦海中浮現出無邊的蒼焰和滔天劍氣，渾身一哆嗦，也跟在鳳天身後，衝著如意大聲勸道：“如意姑娘……千萬不要衝動，青梅小姐是自己人！”
跪伏於地的幾位老酋長面面相覷，一時間搞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大荒令……自己人……結拜妹妹……
“難道蒼雲城內訌了……”
……
“城主既然將大荒令交給我！我便是全軍統帥！”如意一咬牙，目光愈加堅定，高聲道：“大荒令下，若有不從者，屠滅全族！”
“喂，老哥哥，怎麼辦……”阿方索側過臉，低聲衝著達魯道：“聽誰的？”
“我看是他們蒼雲城的內訌……咱們還要摻合嗎？”魁力也是趴在地上，小聲地嘀咕道：“不如咱們裝着沒聽見……”
“糊塗！我看你們都老糊塗了！”達魯目光中透着一股狠勁兒，沉聲道：“別忘了，當年剿滅多羅氏族，咱們可是先鋒！若讓那些變態女人重現荒原，哪裏還會有你我的活路！一群老糊塗！”
眾人如夢初醒！紛紛跪在地上恭敬地抱拳高吼。
“我等……接大荒令！”
……
這些大荒原上的老酋長，一個個都是屍山血海里爬出來的厲害角sè，這些年雖然年紀大了，在部落看似老眼昏花，什麼事兒都不大管，但真正到了關鍵時刻，那還是殺伐果敢，非年輕人能比！
既然下了決心誅殺妖女，幾位老酋長立刻起身上馬，帶了各部最jīng銳的人馬，上百人將青梅瑤光團團圍住，挽弓搭箭，鋒利的箭尖兒在陽光下閃着幽幽寒光。另外阿羅婭分出一隊人馬，將馬奎和鳳天隔開，省得待會兒動手時礙手礙腳！
“不讓開……死！”
阿方索高舉着黝黑粗大的刺槍，嘴角開始泛起獰笑……殺人之前的獰笑！
……
玉羅和晶羅緊緊靠在青梅懷中，瘦小的身子瑟瑟發抖，她們見過阿方索刺槍的威力，粗大的槍身貫穿之下，連完整的屍體都留不下來！
瑤光如玉的面頰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窈窕的身軀緩緩浮上半空，無數道耀眼的劍氣華光在周身繚繞！
“當年破軍兄長的森羅萬象劍，名震三界，最擅群戰，不知如今還有沒有人知道……瑤光雖然只能模擬出三分神韻，但對付你們……應該是足夠了！”
瑤光的聲音宛如自九幽而來，雙眸中劍意滔天，環視四周眾人……
凜然目光所至，眾人只覺得連骨髓都似乎要凍僵！如意站在露台之上，再不敢同瑤光對視，將金燦燦的大荒令舉起，擋住了瑤光冰冷的目光！
青梅緩緩抬頭，望着半空中劍神般光芒四shè的瑤光，睹劍思人，心中又想起大雪山中三人經歷的種種夢幻，如今那蒼焰少年已不知所蹤，只留一柄神劍陪伴自己左右，今後歲月悠悠，不知是否還有相見之期，一時心中千頭萬緒，竟撲簌簌落下淚來。
……
“紛雜羅列……是為森羅！”
瑤光冷冷的聲音回蕩在大荒鎮上空，方圓數百丈之內，空間微微波動，空氣中隱隱泛起一絲絲淡綠sè的漣漪！伴隨着空間的波動，數百丈之內，地上散落的所有兵刃，盡皆緩緩漂浮上半空！或是長劍，或是刺槍，或是馬刀，或是一枚普通的鐵片……
足有千柄之數，在半空中發出嗡嗡的顫鳴聲！
阿方索高舉着黝黑的刺槍，本來打算出其不意，直接將半空中的瑤光刺落，此時看着周圍密密麻麻如飛蝗般的各類兵刃在空中嗡嗡作響，作勢yù投的動作一瞬間凝滯！
這些老酋最擅生死相搏，知道什麼時候該賭一把，更知道什麼時候該靜觀其變！
阿方索眼角餘光掃了其餘幾個老酋一眼，見他們紛紛將弓弩收起，心中便知曉了他們的打算，暗暗向身後的親兵們打了個手勢，示意大家不要妄動。
瑤光周身的光芒更加耀眼，萬千條游龍般的劍氣縱橫繚繞！
“轟！”
一聲巨響！
無數條凜冽的劍氣化作耀眼的白芒，從瑤光身上shè出，在空中蜿蜒纏繞，最終沒入嗡嗡顫鳴的千餘柄兵刃之中！
“萬千金石化劍……是為萬象！”
瑤光話音方落，千餘柄兵刃於半空中光華大盛，耀眼的劍芒覆蓋本體，嗡嗡顫鳴聲漸漸化為風雷呼嘯之音，匯聚在一起，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
千餘柄光華耀眼的神劍在空中嘯鳴，氣勢宛如碧海cháo生，連帶大荒鎮中近十萬大軍，隨身所佩刀劍同時振顫着嗡嗡共鳴！
神劍瑤光的劍意，已化為森羅萬象！
……
阿方索額上冷汗沁出，暗自慶幸自己方才沒有衝動，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半空中這千餘柄光芒四shè的劍影中，所蘊含的恐怖能量和凜然的劍意！一勒韁繩，策動身下戰馬，和部下一起緩緩向後退去。
大荒令雖然可怕，但眼下還是保命最為重要！
達魯、魁力、阿羅婭……這些年老成jīng的老酋長們沒有任何猶豫，立刻將兵刃掛在鞍韉一側，以示自己沒有敵意，同時向長街兩側退去，讓開了一條寬闊的青石大道。
“你們……”
如意站在露台上，晶瑩的牙齒幾乎咬碎！看了一眼手中金燦燦的大荒令，目光中透出一縷決絕，用力咬破舌尖，一口血霧噴在大荒令上！
數不清模糊的符文從大荒令中浮現，化為一道道淡淡的影子飛舞環繞在大荒令周圍，漸漸清晰……隱隱有凄厲的嚎叫從一枚枚符文中傳出，彷彿九幽之下，厲鬼惡魔的咆哮……
如意的嘴角泛起了一縷瘋狂的笑容，大荒令高高舉起，通體血紅，散發著詭異的氣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着血紅大荒令！
靜靜地等待着那一枚枚飛舞的符文顯露清晰，看看這些符文上到底寫着什麼！
……
“啪！”
如意身後，兩名白髮蒼蒼的狼騎老將軍忽然出手，同時一掌切在如意後頸，將她擊暈，身子軟綿綿地躺倒在地，血紅sè的大荒令被一位老將軍小心地裝入特製的金線口袋，恭敬地交給不知何時出現在露台入口處的鳳天！
鳳天將手伸入口袋，摩挲了好一陣子，才將大荒令又握在手中，取出時已是恢復了燦燦金光！
“傳令……”
鳳天將大荒令高高舉起，威嚴的目光掃過大荒鎮中一片片斷壁殘垣！最終落在半空中瑤光晶瑩如玉的面頰上，緩緩地點了點頭！
“多羅族餘孽已全部剿滅……各部族撤出大荒鎮，返回駐地……等候老城主封賞！”
話音一落，大荒鎮中歡聲雷動，恭維讚美聲不絕於耳，回蕩在大荒鎮上空！
“謝老城主！”
“老城主千秋萬代，永鎮荒原！”
“我等誓死追隨老城主！”
……
阿方索和達魯對視一眼，同時嘿嘿一笑，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心中暗道好險，方才看如意那丫頭的模樣，像是要和那白衣女殺神拚命，大荒令一旦祭出，自己可就難做了！
不遵大荒令，以鳳琉璃的心計城府，回去肯定會秋後算賬！
遵了大荒令……阿方索抬頭看了看尚在空中嘯鳴的千餘柄劍影，暗自咂舌……
“看來，還是得有我們這些老傢伙坐鎮……年輕人，太衝動啊！”
阿方索和達魯讚許地望了一眼露台上的鳳天，仰天大笑，雙拳在空中互擊，發出清脆的一聲爆響！
兩人高吼一聲老城主萬歲，隨即整理隊伍，率先離開了大荒鎮！這些老酋對危險有着天生敏銳的感覺，頭頂上懸着千餘柄殺氣騰騰的劍影，他們是一刻也不願意停留。
……
各部族派來的都是騎兵，來去如風，很快便撤了個乾乾淨淨！
瑤光在半空中微微一笑，食指與中指撮成劍形，遙遙向天空一指！千餘柄光華四shè的劍影化作千餘條流光，拖着長長的焰尾，帶着風雷呼嘯之聲，像遙遠的天際shè去！
風雷之聲漸漸遠去，千餘條流光最終化為漫天流星劃過天際！
……
如意仍在昏迷中，鳳天尋了一輛馬車，讓一位老弟兄照顧她，自己獨自一人走到青梅和瑤光身邊，低聲道：“你們今天太衝動了……”
瑤光不以為然地笑了笑，上古神劍，自然見識過大場面無數，今天小小的千族屠城，並不能入瑤光的法眼。
“如意要是真的祭出大荒血令……今天你們都走不出大荒鎮！”鳳天見瑤光並不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也不詳細解釋，只是嘆息道：“為了兩個多羅氏族的遺孤，不值得……何況，你們這樣做，不怕傷了老城主的心……”
聽到鳳天提起鳳琉璃，青梅的目光中透出一縷歉意，緩緩道：“過幾天，我會去蒼雲城……親自向姐姐解釋……”
鳳天佈滿皺紋的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道：“也好！你能去看看統領，她一定很高興！這些年在大荒原上打打殺殺，她也一直念叨着你……路辰小兄弟今天怎麼不在？過些rì子去蒼雲城，一定要帶上他……”
鳳天知道路辰的蒼焰是多羅言靈咒的剋星，今天之所以放過兩個多羅氏族的遺孤，也是存了自己的心思，只要那蒼焰少年身在大荒原，多羅氏族就翻不起大浪來！
青梅緩緩搖頭，眉宇間泛起一抹悲sè，牽着玉羅和晶羅的小手，沿着長街向大荒鎮外走去，瑤光瞪了鳳天一眼，急忙快步跟了上去。
“下個月初三，聽說你們要在蒼雲城會盟，你回去告訴鳳琉璃姐姐，那一天，我一定去給姐姐捧場……”
青梅溫柔的聲音遠遠傳來，鳳天見她如此表現，心裏有些疑惑，但大荒鎮上還有很多善後事宜要他處理，當下也沒有時間細究，只得遠遠抱拳，目視幾人的身影消失在長街盡頭。
“首領！”
“大荒鎮如何處理？”
幾個當年的老兄弟圍到了鳳天身邊，低聲詢問。
大荒鎮已是一片廢墟，斷壁殘垣間無數的屍身上的鮮血已經凝固為暗褐sè的血塊，鳳天環視四周，蒼老的面容上浮現出一絲疲憊。
“哪裏還有什麼大荒鎮……”
“放火……都燒乾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