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攻城
竹先生孤身一人站在大荒鎮口，一襲青衫在晨風中微微抖動，靜靜地看着黑壓壓的騎兵逼近！
“竹先生這一夜睡的可還安穩？”如意策馬上前，冷笑道：“您一個人站在這裏，看來是不打算交人了……”
竹先生微笑着環視四周，殺氣騰騰的鐵騎一眼望不到盡頭。
“如意姑娘說笑了，莫說竹某對此事一無所知，就算是竹某真的窩藏了多羅氏族的後人，今天交了出來，鳳琉璃真的能放過我大荒鎮嗎？”
如意冷笑不語，伸手入懷，掏出了那枚金光閃閃的大荒令！
“竹先生的五百死士名震大荒，今rì怎麼不見？”鳳天向竹先生身後望去，長街之上空蕩蕩不見一個人影。
“待會兒諸位屠鎮之時，自然會見到他們……何況，我大荒鎮今rì又何止五百死士！”竹先生的目光掠過長街，無數門板後面，窗戶後面，或有刀光劍影搖曳，或有弩箭藍幽幽的光芒閃爍。
“我大荒鎮算上婦孺兒童，共計四千八百人……當然，這在諸位眼中算不得什麼，當年狼神大人一夜之間便屠了三十八個部落……又怎會看上我們這區區四千多人……”
……
大軍隊伍左翼，老杜隨意地穿了一身輕甲，一根細細的馬鞭捏在手中慢悠悠地把玩，身後，上百重甲騎兵隊伍嚴整，殺氣騰騰。
聽到竹先生提到己方，老杜微微一笑，衝著身邊的邁克道：“小子，今天帶你出來見識見識，一會兒你要是尿了褲子，可別怪老杜叔叔不留情面！狠狠拿鞭子抽你！”
邁克也換上了黝黑的重甲，只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眸子，聲音中透着一絲不忍，道：“可是……這裏有很多女人和孩子啊……”
“廢話！”老杜笑罵一句，道：“大荒鎮是大荒原上最大的銷金窟，當然是女人多了！帶你來就是讓你明白一個道理，大荒原上，女人和孩子……也是可以殺人的！”
邁克目光中透出痛苦之sè，緩緩地搖了搖頭。
……
“大荒原上，本不必要這些客套！你們要屠鎮……我們要活下去！就這麼簡單……來！”
竹先生的目光中透出決然之sè，向後連續幾個縱躍，身影消失在臨街一片房舍之間，片刻之後，天香樓中傳出泠泠琴聲，樂聲中飽含悲憤肅殺之意。
“竹老鬼是要和咱們打巷戰啊！”
老杜的嘴角噙着一絲冷笑，低聲對邁克道：“咱們的重騎兵適合野戰，一會兒不要衝動，讓其他部落的人先沖……”
“可是……老城主的大荒令……”邁克猶疑道：“咱們故意落在後面，太顯眼了！”
“蠢貨！”
老杜一鞭子抽在邁克的重甲之上，帶起一溜藍幽幽的電光！
“咱們和鳳琉璃不過是互相利用，這次咱們能遵照大荒令前來，已經是給了她們面子，難不成還真要老子拚命？你看看冰熊部落那些人……”
邁克順着老杜鞭梢所指，望向大軍右翼的冰熊狂戰士方陣，按道理說步兵狂戰士應該是巷戰中第一波的衝鋒，但此時冰熊部落的隊伍卻有意無意地落在了大軍的後半部。
“小子，好好學學！咱們的本錢不多，今後的路還長着呢……”
老杜yīn鷙的目光注視着中軍隊伍中那兩千狼騎兵，緩緩道：“二十多年了，不知道鳳琉璃的狼騎兵有沒有什麼變化……”
……
“如意……看樣子冰熊和狼神那邊的人馬沒有出力的意思啊！”
鳳天眯着雙眼望着左右兩翼的大軍，低聲提醒。他跟隨鳳琉璃縱橫大荒四十年，所經歷戰陣何止千百，這浩浩蕩蕩的大軍中每一處的動靜，每一處的心思，他一望便知！
“預料之中！城主也不過是讓他們來做個樣子而已……”
如意冷笑道：“待會兒便讓他們看看蒼雲城真正的實力……看看下月初三，那兩枚大荒令……他們還敢不敢接！”
……
金光燦燦的大荒令在如意手中高高舉起！
“阿方索族長！你帶所部一百人，入鎮試探……速去速回，不得戀戰！”
如意左後方的大軍隊伍中，衝出一支百人隊，為首的阿方索滿頭銀絲，沒有戴頭盔，仰天一陣狂笑！
“當年老子便是城主的先鋒！今rì這頭功看來還是跑不了啊！”
一行百騎，呼嘯着沖入大荒鎮！這一百jīng銳騎兵，是阿方索用來保命的親兵，一個個身披全身鱗甲，只露出一雙雙jīng光四shè的眼睛，右手握着長長的刺槍，左手中的鋼盾小心地護住身體要害。
天香樓內，琴音驟然一緊，充滿了殺伐之意！
無數弩箭自長街兩側的窗戶中shè出，暴風驟雨般shè向這一隊裝備jīng良的騎兵！阿方索一聲怒吼，親兵護住他的身側，分兩排高舉着寬闊的鋼盾，抵禦着漫天箭雨！
偶爾有弩箭從防禦死角shè入，或中身體，或中脖頸，馬上的騎士便慘叫着跌落，濺起一蓬蓬塵土！
阿方索的jīng銳騎兵速度極快，轉瞬間便冒着箭雨衝到了天香樓前，阿方索獰笑着一揮手，身前兩名親衛雙腿一夾馬腹，向天香樓的大門衝去。想像中，這薄薄的木板在鐵甲騎兵的衝擊下，應如紙糊一般碎裂！
“咣！”
一聲巨響，兩名親衛口吐鮮血，連同強壯的戰馬一起摔倒在地，抽搐着再也爬不起來！而天香樓的大門居然完好無損，最外一層木板已經粉碎，露出夾層中黝黑的鐵板！
阿方索瞳孔收縮，狠狠將手中刺槍投出，刺向天香樓對面的店鋪牆壁！巨響聲中，同樣是木板粉碎，冰冷的鐵板無情地將槍尖折斷，彈落在地！
這大荒鎮中的樓閣，竟然都是jīng鐵打造，外層包裹木板！
竹先生經營大荒鎮數十年，果然還是留了一手！
……
“撤！”
阿方索一聲怒吼，帶着殘存的騎兵掉頭，又冒着漫天箭雨，衝出了大荒鎮！一進一出，這一百名jīng銳親衛，已然折損了一半！
“混蛋！”
阿方索離開弩箭shè程，雙目赤紅，回過頭盯着一片死寂的大荒鎮，狂吼道：“老子要屠了你們全鎮！一個不留！”
這一百親衛無論是裝備還是忠心，都遠非阿方索其他部下可比，盞茶時間便折損了一半，阿方索確實動了真怒！
……
“如意姑娘！鎮裏的屋舍牆壁，全都是鐵板！”
阿方索喘着粗氣策馬回到如意身邊，恨聲道：“而且應該是混了jīng鋼……以披甲戰馬的衝擊力都攻不破！”
如意讚許地看着阿方索，柔聲寬慰幾句，應承他破鎮之後，鎮子西南部任由他處置，阿方索這才紅着雙目，憤憤地回到大軍之中。
……
金光燦燦的大荒令再次高高舉起！
“達魯族長！你帶所部一百人，入鎮破拆牆壁……盞茶時間即回，不得戀戰！”
如意身後的中軍一陣喧嘩，百餘騎兵簇擁着一位老人緩緩行了出來！
“孩兒們……換大盾！”
達魯達族長獰笑着一揮手，身後百餘騎兵同時怒吼，齊刷刷地從馬鞍處取下一方半人多高的闊盾，右手揮舞着碩大的流星錘，怪叫着向大荒鎮內衝去！
……
巨大的轟鳴聲響起，煙塵漫天！
流星錘瘋狂地撞擊着屋舍樓閣的牆壁，將木板砸得粉碎，就連堅硬厚實的鐵板也被砸出一道道凹痕！沉重的流星錘配合著戰馬強大的衝擊力，整個大荒鎮似乎都在顫抖搖晃！
盞茶時間頃刻即過！
達魯渾身浴血，肩膀處插着一枝顫巍巍的弩箭，兀自狂吼着痛快！身後，跟着他活着離開大荒鎮長街的弟兄，不足四十人！
如意聽着達魯近乎瘋狂的吼叫，清澈雙眸中透出淡淡的笑意，同身邊的鳳天對視一眼，點了點頭，纖細的手掌伸出，金光燦燦的大荒令再次舉起！
“曼**族長！你帶所部一百人，入鎮東側查探虛實……盞茶時間即回，不得戀戰！”
……
“魁力族長……”
“阿羅婭族長……”
……
一道道命令分前後有條不紊地發出，十萬大軍秩序井然分頭出擊！天香樓上，泠泠琴音已帶上一縷絕望，在滾滾鐵流中時斷時續！
暴風驟雨般的弩箭漸漸地稀疏起來，想來是鎮中儲備的箭矢即將用盡，此消彼長之下，入鎮破拆的騎兵傷亡越來越小，到最後竟然是百人進，百人出！
如意的嘴角噙着一絲冷笑，金燦燦的大荒令所指，上千部族無一違抗，仍是分百人為一隊，以各部族酋長為統帥，分批入鎮，盞茶時間便回！
老杜騎在馬上，面sè凝重得如同結了一層寒霜，口中喃喃低語……
“這些老傢伙沒死之前，鳳琉璃還是大荒原的霸主！回去得和老胡商量商量……嘿嘿，狼神大荒令……可不太好接啊……”
……
大荒鎮上煙塵瀰漫，屋舍樓閣雖為鐵板所造，但畢竟架不住數萬大軍輪番地敲打蹂躪，此刻全鎮數百間房舍均已破爛不堪，一塊塊厚實的鐵板或散落在地上，或鋸齒翻卷，破出一個個大洞。
蒼涼的號角聲響起！
金sè的大荒令再次高高舉起，映着燦爛的朝陽，便如大荒原上一柄燦爛耀眼的神劍！
“鳳天聽令！”
如意清澈的雙眸中，終於染上了淡淡的血sè！鳳天於馬上抱拳而立，恭敬地望着這手持蒼雲大荒令的女孩兒，滿頭白髮在晨風中獵獵飛舞！
“率兩千狼騎……入鎮！”
“屠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