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改變
雨一直下，從昨天的測試會一直下到現在。天氣預報說，這次的水甚至會漫到腰部。大氣層一直不穩定，從十年前就開始了，羅曼爾城因為年降水量多，被稱為“雨城”
這座城是少有晴天，就算有晴天，大街上也滿是霧，可見度很低，因此，人們出門時要帶着手電筒出門。平常，街上的人都穿着多顏多色的雨衣出門。
魏龍然是十年後搬進羅曼爾的。
在他搬進來那一年，年降水量直線下滑，穩定在2000到3000ml左右。所以，他是見過羅曼爾城晴天最多的人。雖然有時下雨是連着三四天下的，但是相較於之前，可好太多了。
魏龍然是住在陳空旁邊的。
魏龍然是社恐，不善於交際。但是陳空是社牛，自來熟，見誰都能聊個幾十分鐘。魏龍然一搬進來時，陳空就跑去別人家，跟他聊。聊着聊着就熟了，現在都成了兄弟，他們之間的交情很深很深，情比金堅！
在這夜雨中，魏龍然並沒有回家，而是去到羅曼爾城東北邊的一條小河處，進了一處廢棄了很久的小木屋裏。小木屋雖破爛，但該有的傢具還是有的，什麼沙發，什麼桌子，什麼床之類的都有。
他在沙發上打坐。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聲像一頭神獸在低吟。水面不斷被雨滴敲打出波紋，一圈圈地向外擴散。河的中心突然形成漩渦，彷彿是雨滴將河鑿空了一個洞，那個洞深不見底。
漩渦中逐漸顯現出一個人影，由水所構成的人影。
他在水面上走着，從水上走到陸地，又走向小木屋。
“來了？”
“是，在下無禮，打擾了您休息。”
“沒事，有什麼事會如此匆忙。”魏龍然從沙發下了來，又從床邊的柜子裏拿出生灰的茶具，擺在破舊的木桌上。
“在下地位低下，怎敢與您一齊飲茶？”
“沒事，都一樣的，人生來平等，不分高低貴賤。”魏龍然拿着布仔細擦拭着生灰的茶具。
“我記得你過去是喜歡喝鐵觀音，我這剛好有，坐下來邊喝邊聊吧。”魏龍然熟練地泡好茶，給了水影一個茶杯，緩緩地將茶杯倒滿。
“您在使用自己的能力時所發出的神息，已經招來了許多災厄。”水影抿了口茶。
“我清楚。”
“在下常在河裏聽聞河邊的行人交談，他們總是說人間有組織叫做新世紀，正在追殺神明，獲得神明的元魂，鑄造世界魔方重新創造世界。”
“...”魏龍然沉默了。
“如今的您只有三分之一的力量，且肉身還不是完全體。在下只是想提醒您，盡量不要使用能力，等到一年後，您的力量完全恢復，且可以恢復完全體時，再次出手吧。”
魏龍然輕輕地吹着茶上的霧氣，霧氣若有若無的飄向遠方。
“在下知道，您去測試會上只是測試自己的異能是否尚存，畢竟幾十年前的大災，您可是傾盡全力的。當時您元魂破裂，真身被打成凡人肉身。”
“當那時，水晶球里有蛟龍時我便明白了，自己異能尚存，但不多。與紫紋打的時候，自己只調動了三分之一力量的小部分。神威已經是最小效率了。”
水影伸出手，手心處的水開始凝聚成一顆球形，最後結冰，變成一顆冰球。
水影的身形開始模糊，身上的水開始逐漸向冰球飛去，一滴一滴，水影越來越模糊，越來越小，冰球則越來越亮，
最後水影徹底消失，而那顆冰球，變成了水晶球。
魏龍然看着懸浮在空中的水晶球陷入了沉思。
水晶球亮了，發出了聲音。
“在下將自己化成元魂丹，要是哪天您遇到危險但是力量不足的話，只要捏碎我，就能暫時地恢復您全部力量，在下等級也不低，所以可以讓你短暫恢復完全體，這麼做，只是為了報答您百年前的救命之恩！”
說完，水晶球逐漸黯淡，再沒發出聲音了。
魏龍然將水晶球放進自己的精神空間裏面。水晶球在他的手中像灰塵吹走般逐漸消散，又變成光向他的全身縈繞，然後滲進皮膚，滲進血管，隨着血液流動進入他的大腦，最後進入他的精神空間。
“該回去了。”
雨下得很大，雨滴從雲層中重重地落下，雖然穿過一道又一道的空氣阻力，但還是重重地砸到魏龍然頭上，魏龍然帶着兜帽，在模糊的雨夜中走着。水滴不斷從他的兜帽上滴落，他已經濕透了，一陣風吹過，雨水的水汽，被風吹進魏龍然的皮膚里，使他感到刺骨的涼意。
街邊的路燈昏暗的照着，只照着它腳下的那一小片地，這條街下去，每個路燈亦是如此。但因為這一個一個昏暗的路燈，卻組成了一道光明的路，通向遠方，魏龍然沿着這條路走着。
“或許，我是陳空的引路人。”
魏龍然看向道路模糊的盡頭，喃喃自語道。
...
二十九年前。
那一夜也是下着大雨，不過不在繁華的城市裏，而是在殘破不堪的廢墟，一名少年，滿臉鮮血，身上的漢服也已經破損得不成樣子，他躺在廢墟中，任由大雨沖刷着自己，臉上的血也隨着雨水滑落。
少年劇烈地咳嗽起來。
他用手捂着，忽然喉嚨一涼，血不受控制地都咳了出來。他的整個手掌，都是殷紅的血。
“該結束了，蛟。”
遠處一輪明日升起，隨着明日升起，還有一位人影也跟着飛起，那人背後長着兩雙翅膀，有四隻手臂。在明日的照耀下，他背着光，看不清楚他的臉，但能見到他的眼睛隱隱泛着紅光。
“我們，還沒完呢。”少年顫抖地站了起來。
“蛟，繼續打下去的話，你會死的。”旁邊的少年扶着蛟的肩，也緩緩站起。
“雲，我知道，但不繼續的話，這個世界，會毀的！”
“你的元魂已經徹底破損了！我們沒有勝算的！”雲喊道。
“天命師說，十年後，會有一名救世之子。”
我們現在能做的，僅僅是拖住他，等待援軍到來。即使會死，但也要保證，這個世界能平安地過個十年，讓那個救世之子平安地出生！讓他經受千錘百鍊，讓他在鬼門關前走過一遭，最後成長，拯救這個破損的，危機四伏的世界！
“所以，我們要撐住！”
雲看着蛟那堅定的眼神，嘆了口氣。
“那就，來吧！”
“蛟龍出海！”蛟從自己腰間抽出劍，將劍尖指向遠處的人影。蛟龍順着劍指的方向狠狠襲去！“引龍！”雨水開始逐漸形成一頭又一頭的龍魂跟着蛟龍狠狠地襲去！
“不自量力！”那名人影渾身燃起血紅色的火焰，火星掉落在地上，開始向四周無限蔓延！滔天的火光也向蛟龍襲去，那名人影擺出投擲的姿勢，向蛟的方向狠狠擲出一柄長矛，長矛穿過熊熊的火焰，火焰纏繞在矛尖，之後又穿過一層又一層的火焰，火矛逐漸也變成了與蛟龍相似的龍影，與蛟龍對撞！
轟！
煙霧爆發開來，水龍魂被完全蒸發，蛟龍變成光逐漸消散，唯有火矛，穿過煙霧，帶着一絲煙拖尾，直直向蛟飛去。
“你，已經無計可施了！”那名人影笑道。
“或許吧。”蛟笑了笑。
“霧繞！”雲將所有的煙霧幻化成一隻大手，抓住了火矛的尾端，火漸漸地熄滅，最後掉在地上。
“怎麼可能？血焰附上物體后不應該是不可阻擋嗎？”
雲平靜道，“我只是利用霧的幻像效果罷了，其實根本沒有攔下來。”
“那...”那人還沒說完，背後就被火矛重擊，產生劇烈的爆炸，引起的火焰吞噬了半邊明日，最後從明日上直直摔落。
“當然，還用了雲霧的位移。”
“江，放棄吧，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江緩緩站起，說。
“這個世界，人心難測。他們的思想是封閉的，如果我沒有洞察之眼，我很難看得出來平常一個人畜無害的小孩心裏想的，是如何殺掉他的父母！他們從不對別人敞開自己的思想。我們，本是同根生，這就意味着我無法洞悉你們的思想！說不定，你表面上維護我。說不定，你們心裏正想着如何騙過我然後再殺了我！”
“他也是為生存所迫，畢竟，那位小孩的父母，可是被罪惡之地污蝕的罪厄。”蛟淡淡道。
“但是，他也是死在了人心上！”
江落下一滴眼淚，蛟也沉默了，眼眶泛起了紅。
“可是，這個世界也還有...”
蛟無法再解釋下去了，畢竟事實就擺在面前，他確確實實是死在了人的手中。
“加入我吧，我不想與你為敵。”
這時，從蛟的後面突然飛來一根羽箭，與蛟擦肩而過，直直飛向江！
“援軍還是來了嗎？”江伸出一隻手，掌心開始向外噴出血紅色的火焰，火焰逐漸變成漩渦狀，又逐漸變成龍捲風狀，朝着羽箭旋去，未曾羽箭無視了火焰，直接穿過血焰的阻擋，插入了江的手中，頓時鮮血四濺。
“空間之箭嗎？”江將插入手裏的箭狠狠拔出，血液如鮮花綻放般爆射而出。
“但是，重塑世界的世界魔方也充能好了。”江笑道。
“你是說這個嗎？”雲的後面緩緩走來一個人影，那人白色長發，身着青色仙衣，手中，還拿着一塊藍色的發光的正方體晶體。
“怎麼會？他們那邊失敗了？”
“很遺憾地告訴你，是的。”
“青，你來的是真及時啊！”雲讚歎道。
“要是再晚來，就要給你們收屍了。”青道。
“正因為有魔方，才能射出空間之箭嗎...”
青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掐碎了魔方。
“如果沒記錯的話，你將元魂注入進去了吧。”
江突然吐出一口鮮血。
“能維持這樣，只是靠着魔方的增幅作用維持自己的肉身罷了...”
青眼中閃過一道綠色的青光，魔方變成綠色顆粒，風一吹，飄向了廢墟中的烈火中...
江也逐漸化成綠色顆粒隨風飄去，最後一刻，他用了思維傳話傳給了蛟。
“就看你自己怎麼改變這個骯髒的世界。”
青只是搖搖頭，看了看蛟。
“江將自己的元魂和肉身與魔方綁定了，所以魔方受到什麼傷害，肉身也會受到。”
“你的元魂破損，需要三十年的時間來恢復，慢慢等吧。”
...
不知不覺，魏龍然已經走回了自己家門口了，他一夜未睡。
陽光從東邊緩緩地爬起，雨漸漸停了，陽光直直地照射到他的臉上，暖暖的，清晨的鳥兒開始吟唱着，奏起歡快之歌。風又拂過，將鳥聲帶向遠方。
“也許這個世界，我也能改變。現在已經很美好了。”
魏龍然笑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