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意外
而直到暑期快要結束,安娜和安德魯才從美國回來,而那個時候,我在馬爾福莊園的暑期補課也終於結束了。雖然我不想承認,但這些課程的確很有用,起碼我已經學會解石化咒了。
可是,在我們要去對角巷購買新一學年的書本的前一天,發生了一件我們意想不到的事。
那天早上我起床后,像往常那樣洗漱完去餐廳吃早飯,可是在我剛走到大廳的時候,眼前溫暖明亮的瓦倫丁莊園突然變了。
場景突然變成了黑白色的,地磚上沒有從窗外照射進來的明媚陽光,取而代之的是揚起的灰塵,整齊擺放着的傢具被推倒在地,角落裏的花瓶中只有一捧已經枯萎的花束,周圍滿地狼藉。
劇烈的疼痛襲擊了我的雙眼,我控制不住地尖叫起來。
而我在昏迷之前,只看到了一雙充滿擔憂的明藍色雙眼。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是說,弗利家裏已經很久沒出現過這種情況了!”
“安娜,親愛的,別急,你自己也說過,這可能只是個意外。”
是安娜和安德魯的聲音。
我微微地睜開眼,聲音嘶啞地叫了他們一聲。
“瑞亞!”他們兩個人迅速圍了過來,關切地問道:“怎麼樣?眼睛有事嗎?你現在看到的是什麼?”
“眼睛有點疼,但我能看到你們兩個。”我接着問道,“我怎麼了?”
安德魯看了安娜一眼后,說:“早上你在門廳前突然尖叫起來,我們趕到的時候你已經躺在了地上,瑞亞,當時發生了什麼?”
安娜有些神經質地搓着自己的手臂,我知道那是她緊張時的下意識反應。
我眨眨眼睛,努力回想道:“我記不太清了……好像是我眼前的大廳突然變了個樣,變得很髒亂,然後我的眼睛就疼了起來。”
安娜捂住了自己的嘴。
安德魯擔憂地看着我,說:“你看到的大廳……有顏色嗎?”
“沒有,是黑白的。”
安娜發出了一聲奇怪的咕噥,她那雙總是充滿着愉悅光芒的雙眼此刻變得不知所措,安德魯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隨後說:“親愛的,明天我去對角巷幫你買書,你跟你媽媽回一趟弗利莊園,好嗎?”
“怎麼了?是我……有什麼問題嗎?”我緊張地問。
“沒有,”安德魯對着我安撫地笑笑,隨後幫我掖好被子,“回學校前,總得去見見你的外祖父,不是嗎?”
第二天,我有些緊張地和安娜一起站在弗利莊園前。
自我到這個世界以來,我很少會來這兒。一個是因為弗利先生——就是我的外祖父——對於安娜嫁給了一個中途冒出來的、根基不牢的美國巫師頗有微詞。另一個則是因為弗利家更為看重長子,安娜作為最小的女兒,從小到大都是被忽略的那一個。所以我這個姓瓦倫丁的弗利家外孫女也不太受重視。
“媽媽,”我看着安娜用魔杖點了點莊園鐵門上的烏鴉,說,“我們為什麼來這裏?”
“別擔心,”安娜對着我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我只是來尋找一個答案。”
在那烏鴉用蒼老的聲音說了“請進”后,我們便匆匆地行走在陰暗的走廊里,被掛在牆壁上的弗利家的祖先們陰鷙地看着我們,彷彿我們是入侵者一般,隨後,我們停在了一扇古樸的大門前。門上的烏鴉睜開眼睛看了看我們,譏諷道:“瞧瞧,這是誰來了。”
“父親,我有急事見您。”安娜面無表情地說道。
那隻烏鴉哼了一聲后,門被慢慢地打開了。我被安娜帶着走進了那間昏暗的屋子裏。
馬丁·弗利坐在一把扶手椅上,層層疊疊的簾幔遮住了他背後的窗子,屋子裏點滿了蠟燭。
“什麼事?”馬丁喝了口茶,嚴肅地問道。
他們兩個似乎都不想與對方寒暄,安娜只是推着我往前走了一步,說:“父親,我想讓您看看——瑞亞。”
馬丁如鷹隼般的雙眼立馬定在了我的身上,我輕聲說了句:“外祖父。”
他哼了聲,說:“沒什麼好看的,沒有天賦,缺少野心——這就是你非要跟瓦倫丁結婚的後果!”
“父親,”安娜有些不耐煩,不想與他討論自己的婚姻,“請您仔細看看,昨天瑞亞出現反應了。”
“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她都十二歲了,不可能——”
“可瑞亞看到東西了,是黑白的,父親。”安娜堅定地打斷了他的話。
馬丁手裏的動作一滯,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你說什麼?可她——她甚至不姓弗利!”
“但她身上也流淌着弗利家的血。”
馬丁重重地哼了一聲,隨後從座位上起身,看向我,說:“和我來。”
安娜安撫地拍了拍我,於是我戰戰兢兢地跟上馬丁的腳步,他轉身拉開那些簾幔,回過頭冷冰冰地對我說:“跟緊了,如果在這裏走散了,我可不會來找你。”
我點點頭,亦步亦趨地跟着他,走進了這厚重的簾幔里。
這裏面如同一個迷宮,不同的簾幔後面都通向了不一樣的地方,而我一進到這裏,就能聽到簾幔後面的竊竊私語,但我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我本想發問,但在看了看馬丁的後腦勺后,我還是決定閉嘴了。
“進來。”馬丁突然打開了一扇破舊的木門,回過頭對我說道。
那是一個封閉的房間,裏面只放着一顆玻璃球。我有些緊張地站在一邊,馬丁正對着那顆球念念有詞,隨後他轉向我,示意我把手放上去。
我順從地把手放在玻璃球上面,最開始,那顆透明的球體裏漂浮着一些混亂的白絮,而沒過一會兒,這顆玻璃球突然爆發出刺目的藍色光芒,把整個黑黢黢的房間都照亮了,我無法睜開眼睛,只好問道:“怎麼了?我能把手拿開了嗎?”
過了半晌,我才聽到馬丁的聲音:“拿開吧。”當我把手放開以後,那顆玻璃球又恢復了原狀,馬丁沒再看一眼玻璃球,而是帶着我一言不發地原路返回了。
我有許多問題要問,但看得出來馬丁並不想跟我多解釋什麼,於是我只好按捺住我的好奇心,沉默着回到馬丁的房間裏。一看到我出來,安娜就緊張地迎了上來,把我摟在她的懷裏,說:“父親,怎麼樣?”
馬丁沉着臉,坐回他的扶手椅上。他認真地打量着我,隨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安娜攥緊了放在我肩膀上的手,馬丁終於開口道:“這是我第一次看見預言球出現反應。”
我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外祖父,難道我是……”
“沒錯,一個預言者。”馬丁說道,隨後他看向安娜,“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孩子的能力這麼晚才出現,但是,你得讓她從霍格沃茨退學了。”
“不!”我驚恐地尖叫道,隨後拉住安娜的手,說,“媽媽,我不想離開霍格沃茨。”
安娜安撫地摸了摸我的腦袋,隨後平靜地說:“既然瑞亞不肯,我就不會讓她退學的。”
“胡鬧!”馬丁看上去很氣惱,“她註定要成為一個先知!她已經落後很多了,我必須親自教育她,讓她——”
“父親,”安娜打斷了他,“瑞亞是我的女兒,我想讓她自己決定是否成為先知。”
馬丁嚴厲的目光頓時落在我身上,我抿了抿唇,說:“對不起,外祖父,我只想做一個普通的巫師。”聽到我說出“普通”這個詞語的時候,馬丁嘲諷地哼了一聲。
“‘普通’?聽聽,這像什麼話,你果然是個瓦倫丁,我們弗利家的孩子絕不會像你這樣想成為一個平庸的人!”
“平庸?”我被激怒了,“可是這些不願平庸的、姓弗利的孩子們,甚至一個都沒有預言能力。”我對上馬丁憤怒的眼神,說:“我認為預言未來只會給我自己徒增煩惱,提前知道很多事情會讓我的生活變得沒有意義。而且,我沒有那麼偉大,我不想背負整個世界的因果。”
“無知而又淺薄的小姑娘!”馬丁的胸膛起伏着,鐵青着臉訓斥我。
安娜攔下還要說什麼的我,輕聲對我說:“出去等我吧。”我聽話地點點頭,在對着馬丁行了個禮后,我便轉身離開了房間。
安娜沒讓我等很久,沒過一會兒她就走了出來,輕鬆地拉起我的手帶我回家。
“媽媽,”在往外走的時候,我問道,“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自私?”
“你在說什麼呢?”她高興地說道,“我從一開始就不想讓你走上這條路,不然為什麼我這麼早就讓你和德拉科訂下婚約呢?”
“啊?”
“噢,我忘記你不知道這件事了,弗利家有條規矩,先知是不能與人結婚的——因為他們覺得婚姻會影響到先知的天目,儘管我覺得這是在胡扯。我剛剛把這件事告訴父親的時候,他的鼻子都氣歪了呢。”安娜眯着眼睛笑了起來,一副很愉快的樣子,“哎呀,雖然這麼說感覺像是利用了馬爾福。”可是她的語氣里沒有一點愧疚的意思——不僅沒有愧疚,她甚至有一點洋洋得意。
我在心裏默默地憐憫起了馬爾福們。就在這個時候,安娜帶着我幻影移形到了瓦倫丁莊園,我剛站穩,便好奇地追問:“難道我們跟馬爾福家的婚約不能解除嗎?”
“有點困難,你知道,對象畢竟是馬爾福。”安娜驚奇地看了我一眼。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遲疑了。
安娜溫柔地摸了摸我的腦袋,“我們瑞亞不想和德拉科在一起嗎?”
“我不知道……”我咕噥着,“我只是覺得應該和自己喜歡的人結婚。”
安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我有些尷尬地轉移話題,說:“那不成為先知的話會有什麼後果嗎?我的預言能力會不見嗎?”
安娜嘆了口氣,“弗利家沒有出現過你這種到了十二歲才出現預言能力的人,也沒有人拒絕過成為先知,所以我不知道最後會變成什麼樣。”
我有些心虛地點了點頭——我猜可能是因為我這個基本知道未來走向的周瑞禕的靈魂的到來,激發出了這具身體潛在的預言能力。
“不過預言能力不會因為你拒絕成為先知而消失,只是你無法自如地使用這項能力,你會被動地看見一些東西,而且準確性也會有所下降。”
我緩緩地鬆了一口氣,說:“所以我昨天看到的東西也有可能並不准確?”
“是的,親愛的,”安娜耐心地解釋,“未來是很複雜的東西,只要牽扯其中的一點因素髮生改變,之後的走向都會有所不同。這也是為什麼魔法界有這麼多預言者,能成為先知的卻寥寥無幾。”見我還是一副擔心的模樣,安娜聳了聳肩,說:“好吧,也許你昨天看到的變得亂七八糟的瓦倫丁莊園是真的,但你並不知道那是多久以後,對吧?”
我點了點頭。
“所以,很有可能我們中間搬離了瓦倫丁莊園,你看到的是幾百年以後的它的樣子。”
我盯着她,將信將疑地嘆了口氣。
見狀,安娜伸出手抱住我的腦袋揉搓了一頓,說:“親愛的,你有時候真像個小老太。”
我終於發自真心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