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漫長的沉眠
“唧唧！！”
“唧唧！！”
不絕於耳的慘叫聲中，夾雜着洞壁石片掉落的窣窣聲。
慘叫的是魚人畸形種。
戰鬥爆發的那一刻，已經決出勝負。
觸手的力量很大。
第一次檢閱觸手實力的秦蒼也被嚇了一跳。
簡簡單單的對沖中，
七條觸手除了短的老七沒有跟上進攻節奏以外，其餘六條觸手第一時間就頭錘撞停了沖在最前面的魚人畸形種。
急剎車的停頓中，魚人先頭部隊與身後的同族撞在一起，人仰馬翻。
最先接觸到觸手的幾個魚人，甚至在來不及沒反應的情況下被通力合作的觸手們直接斬首。
這狂野的戰鬥方式，嚇到了很多魚人，也嚇到了秦蒼。
全身止不住的顫抖，秦蒼有點接受不了，是那種心理上的接受不了。
他想吐，但強忍住了。
危機四伏的局面，他必須堅強。
抬起腳步，小跑到洞穴靠牆壁位置，秦蒼盡量貼着洞壁，這樣能更好的減少受攻擊面積。
後背，
紋身上鑽出的觸手們挪動了下自己的根部，儘可能給予了秦蒼更貼近洞壁的距離。
視線掃到戰鬥中心，
觸手們完全是另外一種風格。
高機動高敏捷的軀體，配上頭部吸盤的強大咬合力，觸手們的戰鬥很狂野，就算是惡狗一樣的魚人，在它們面前依舊顯得柔弱了很多。
靈活的軀體化作一條條毒蛇，不停爆發出極速給予目標緻命一吻。
每一個挨了咬的魚人，超不過兩秒就會直接斃命倒下。
戰鬥幾乎呈一面倒，但意外總是不期而遇。
洞穴深處，
觸手組成的防線外，黑暗中突然響起了類似吐口水一樣的聲音。
秦蒼看到了黑暗中襲來的莫名物體。
一灘灘口水從魚人嘴裏吐出，劃過空間，覆蓋空間，吐向觸手。
有限的空間裏，觸手根本沒法躲避，也不能躲避。
黏稠的軀體上，口水不斷落下。
滋滋！
滋滋！
腐蝕聲聲，不絕於耳。
在右眼的緊張注視下，觸手沒有讓人失望。
盤旋飛舞的軀體依舊活奔亂跳，它們完全沒事。
口水，無效。
那被黏液包裹的黑蟒蛇軀，防禦力意外的強大。
可是，也有壞消息。
因為口水太多，儘管觸手們已經有意識防守擋住，但還是有漏網之水穿過陣線吐向了後方。
有兩滴口水的落點恰好就是秦蒼所在的位置。
這一幕，秦蒼看到了。
觸手來不及回防，現在，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
撕拉！
因為動作太猛，衣服直接被撕裂。
秦蒼用出平生最快的速度，脫衣甩出，兜向身前。
滋滋！
滋滋！
兩滴口水落到衣服上，腐蝕的滋滋作響。
病號服肉眼可見破開兩個小洞。
吧嗒！
衣服掉落在地。
赤裸着上半身的秦蒼急忙上前一步撿起衣服。
這衣服，還有用。
起身那一刻，耳中傳入了狂怒的嘶鳴。
觸手們，發狂了。
對於它們，秦蒼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定位，這一刻有了答案。
放下躲避，放下迂迴，只管前進，只管殺敵。
這就是它們給秦蒼的答案。
嘶嘶嘶！
嘶嘶嘶！
僅僅七條觸手，卻爆發出萬蛇狂襲的氣勢。
只要遇到活的魚人，上去就是一口。
沒有誰，能逃脫這死亡一吻。
短短几秒鐘，觸手們將戰線推進三四米，咬死十幾隻魚人。
直到最後，礙於自身只有五六米的軀體長度，觸手們才不得不罷手。
這場兵對兵的陣地戰，觸手完勝。
但事情並沒有結束。
血腥氣息的瀰漫，魚人們雙眼逐漸發紅，進入了狂暴狀態。
一聲聲的哼哼唧唧中，失去理智的魚人們不退反進，速度再次加快。
屋漏偏逢連夜雨，
洞穴口外，聲勢浩大的魚人們也在這個時候沖了進來。
局勢，已呈岌岌可危的態勢。
洞穴深處，
深入的七條觸手其中四條急速折返，游弋向洞口。
其中最小的幼年期觸手在經過秦蒼身邊的時候，選擇停了下來。
而剩下三條，則是沒有絲毫猶豫的越過了秦蒼身體。
三一三陣型瞬間成型。
被守衛在中間的秦蒼，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身體顫抖，咧咧嘴，卻沒露出笑臉。
他終究是，高看了自己啊！
熔漿世界的出現，讓他無形中高看了自己，輕視了這個世界。
這一次前前後後的選擇，他都有些忘乎所以。
如果能重新來過的話，他可能會選擇更為穩妥的方式。
可惜，沒有如果。
洞穴深處，
紅了眼的魚人們已經和觸手碰撞在了一起。
魚人因為沒有武器，攻擊方式很單一，就是爪擊。
類人的手掌上，長長的角質指甲隨着魚人四肢爆發起跳，狠狠刺向吸盤大張的觸手。
鏘！！
金屬質感的碰撞聲中，一張大張着的吸盤狠狠咬住了一隻魚人手掌。
嘎嘣！
指甲斷裂。
“唧唧！！！”
魚人吃痛，落向地面。
砰！！
魚人砸在死去同類的屍體上，成了新的屍體。
仔細看去，魚人面朝地面的面容上，一層淡淡的灰黑色繚繞面門，像是一件中毒的標本。
奈何，作為始作俑者的觸手根本沒時間欣賞自己的傑作。
前赴後繼的魚人群體，已經沖了過來。
這樣的一幕，發生在每一條觸手身邊。
戰鬥，進入白熱化階段。
唯獨秦蒼，顯得很茫然。
他只能看着，卻幫不上什麼忙。
如果觸手的防禦被突破，那後果不堪設想。
身體依舊顫抖，心臟快要跳出胸膛。
就連手掌，都有些握不緊了。
此時此刻，心頭升起淡淡的後悔。
是不是太草率了？
轉瞬之間，這點後悔被拋之腦後。
沒有什麼後悔，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
今天不走這一遭，以後也還是要走。
唯獨，心頭還有些遺憾。
家裏那個不省心的老頭不知道這幾年有沒有在外面餓肚子，
當初那個不講武德背後偷襲的混蛋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到沒算賬，
最後就是，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到曾經的那片故土。
看着苦戰中的觸手們，秦蒼默默把手中病號服捲起纏繞住手臂手掌。
他，不會束手就擒。
狹窄的洞穴兩側，伴隨着死傷魚人身上血腥味的持續瀰漫，魚人們的理智直線下降，發起了自殺式襲擊。
觸手們，越來越吃力。
秦蒼成了它們的致命軟肋。
疲於奔命的防守，讓觸手們的速度開始有了明顯的下降，也出現了突破口。
一條觸手剛解決一隻魚人，就被另一隻魚人突破防線沖了進去。
來不及回防的另外兩隻觸手，因為自身也被糾纏住，只能眼睜睜看着這一幕發生。
魚人衝破防線第一眼就看到了貼着牆壁像個食物的秦蒼。
口中大量分泌口水，魚人咕嘰咕嘰大叫着沖向秦蒼。
“唧唧！！”
秦蒼腦子有些混亂，這是他首次直面魚人。
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舉起沙包大的拳頭，等待那一刻的到來。
呼～！
魚人速度很快，帶起一陣風。
短跑健將的奔跑速度，一般人類面對這種撲擊，不用說戰鬥，心理上直接就崩潰了。
秦蒼心頭，升起一陣灰暗。
嘶嘶嘶！！
嘶鳴聲起，魚人慘叫。
一條幼年期觸手突兀插入戰場，當空撲下一口咬住魚人。
這結局，出乎意料。
直到這時，秦蒼才醒悟過來身邊還留着一條觸手。
心頭升起慶幸，秦蒼鬆了一口氣。
氣還沒吐完，身後又傳來一陣刺耳的怪叫聲。
頭皮發麻間，他連忙回頭。
映入眼帘的，是從另一側衝過來的魚人。
距離自己，只剩一米多。
這種距離，幼年期觸手已經來不及回防，秦蒼只能靠自己。
大腦徹底空白，顫抖的拳頭僵硬揮起，欲要殊死一搏。
“死！”
聲嘶力竭的怒吼聲中，始終波瀾不驚的左眼，動了。
瞳孔上，那層覆蓋眼球的黑液微微流轉，遮住了左眼的淡漠。
秦蒼身周，一直瀰漫周身的黑霧颳起了風。
層層黑霧包裹拳頭，仿若戴上拳套。
怪叫聲中，黑拳與魚人利爪碰撞。
“唧唧！！”
黑拳如劇毒腐蝕之物，劇烈腐蝕利爪。
紅着眼的魚人哀嚎着倒退而去，被強行打出狂暴狀態。
僅僅一個接觸，利爪被腐蝕一半。
少了半截的利爪上，還掛着幾截滋滋作響的指骨。
這還不算完，
空氣中的黑霧，風起雲湧包裹了魚人。
“唧唧！唧唧！”
凄慘的哀嚎聲差一點壓制住了戰場的喧囂。
無數魚人目睹了同伴化成黑灰的過程。
恐懼，不經意間壓制野性。
沖在最前線的魚人，甚至有了後退的舉動。
奈何，身後同類根本不給它們這個機會。
就這樣，前面的被後面裹挾着繼續衝鋒。
再說秦蒼，此刻他的狀態有些不太好。
劇烈的嘔吐聲伴隨着嘔吐物的吐出，狼藉一片。
親眼目睹着魚人的死狀，那種感受，不足對外人道也。
洞穴兩側，
魚人們並沒有因為秦蒼的舉動而停止戰鬥。
越發強勁的衝擊波，像潮水一樣拍打着苦苦防守的觸手們。
須臾之間，
一些看不懂的操作發生了。
剛剛解決了一隻魚人的幼年期觸手，迫不及待地吞噬起魚人屍體。
蛇吞象的傳奇眼前放映，吸盤不停膨脹張大，一直到可以吞下魚人軀體為止。
吞咽間，魚人屍體一點一點進入口中。
伴隨着軀體不停的鼓縮，屍體深入觸手軀體，一直到紋身。
觸手根部，軀體極速壓縮，最終歸於平靜。
……
神秘的熔漿世界，
觸手扎堆的熔漿區域，原本扎堆的觸手們此刻消失無蹤。
直到，
一隻魚人屍體突然浮出漿面。
劇烈的高溫，呼吸間融化魚人屍體。
咕嘟！咕嘟！
熔漿里湧出幾個空氣泡泡。
泡泡爆開的瞬間，露出了神秘的熔漿內部。
隱約可見的觸手根部，正徜徉在熔漿深處，不知連接向了何處。
仔細看去，好像是幻影。
漿面，隨着魚人屍體的融化，熔漿逐漸沸騰。
咕嘟！
熔漿里吐出一個黑紅大泡泡。
咕嘟！咕嘟！
熔漿里又吐出兩個大泡泡。
三個泡泡一出現便晃晃悠悠飄向天空。
天涯咫尺，三個泡泡眨眼間便投向各自的歸屬。
深邃的黑霧天空上，
三顆巨型眼球像亘古存在的生物，面對泡泡的到來，不聞不問。
天上高掛中間最高位的黑瞳巨眼，接納了一個泡泡。
輕輕的觸碰中，泡泡破碎，融入巨眼。
融入之前，泡泡包裹的東西顯露出來。
一層黑色粉末。
看來毫不起眼。
天空左側，
高懸天空的黑瞳金邊巨眼，同樣吸收了一顆泡泡。
泡泡破碎的瞬間，一團灰色霧氣顯露身影融入巨眼。
吸收了灰霧的巨眼，表面看起來沒什麼變化依舊沉睡。
另一邊，
天空右側的金瞳黑邊巨眼，同樣吸收了一顆泡泡。
但這顆泡泡顯露出來的東西，讓人大吃一驚。
不是黑灰不是霧氣，這顆泡泡里竟然是一個抱成團的透明魚人虛影。
魚人虛影沒入金瞳巨眼，還是看起來沒什麼變化始終沉睡。
視線轉向大地，
從第一具魚人屍體開始，越來越多的魚人屍體不斷浮出，融入熔漿
很快，
密密麻麻的泡泡從熔漿深處浮起，衝破熔漿。
漫天的泡泡燈中，泡泡分成三股各自投入自己即將要去的巨眼中。
時間飛快流逝，死水一般的漫天黑霧開始微微蠕動。
穩居中間高位的黑瞳巨眼微微閃爍。
轟隆！！！
淡淡的呢喃聲，發出滔天轟鳴。
“唔～！！！漫長的沉眠啊！！！”
震徹蒼穹的呢喃聲中，巨眼閃過一絲靈動。
……
洞穴內，
秦蒼目瞪口呆地看着觸手們的騷操作。
一具接一具魚人屍體被不停推向後方，推到幼年期觸手附近。
沒有讓六個哥哥失望，幼年期觸手吞噬的速度越發快速。
看不明白的操作中，觸手們開始蛻變。
每條觸手，肉眼可見的變粗變長。
尤其第七條幼年期觸手，短短十幾秒，軀體便成長到六個哥哥的模樣。
耳後，一絲腥風吹過。
一條新生的觸手，嘶鳴着攀上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