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暴秦無道,天下伐之
“不過,你能不能得到丞相府首肯,胡氏的問題是關鍵!”嬴城見微知着的點破。
他在剛收到胡秀自薦信的時候,還是很吃驚的。
這是一個聰明且敢為先人的女子!
胡秀竟然自薦入朝為官,而且眼光毒辣的瞄準了商業司左司長一職。
左司長負責商禮,管轄商業規範署。
是個清水衙門。
對很多人來說看不上,但對胡秀來說,從商人身份轉變為官員身份,卻是非常合適。
大秦三大頂級豪商是秦國商業發展下的畸形產物。
也是始皇帝繼商人呂不韋棄商從政之後對商業模式的大膽嘗試。
這件事說來話長了。
呂不韋崛起充滿了傳奇色彩,對始皇帝的影響十分大,算是有利有弊。
呂不韋藉助宰相之便宜令呂氏成為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一豪商,在經略昔日六國的過程中,也慣用商戰。
呂不韋是整個大秦唯一一個反對始皇帝以武力征戰六國之人,要以經濟之道瓦解。
呂不韋貪權而死,可在呂不韋的治理下秦國倉廩充足,刀兵器甲無數也是事實。
所以。
自從呂不韋死後,天下第一豪商之稱的呂氏一族隨之沒落。
但呂不韋用商戰不費一兵一卒而屈人之兵,瓦解一國經濟卻是讓始皇帝歷歷在目。
於是。
就有了三大頂尖豪商的崛起。
胡氏就是其中之一。
不過鑒於呂不韋貪權的行為。
自然是一分為三,胡氏掌控着手工業,烏氏掌握着畜牧業,卓氏掌握着冶鍊礦業。
且,這三方沒有任何官員身份,直屬奉常府掌管的國庫府管轄。
聽起來複雜。
其實就是朝堂體制的商業漫延,不在官員體制卻和官員體制密切相關,讓一家坐大方便管理。
也因此,胡秀的地位,其實直比內史騰這種九卿正位差一點,和巴晨這些司正差不多。
人家自薦商業司左司長一職,將胡秀換成男子,雖有阻撓,但有呂不韋從政在先,在制度上是沒有問題的。
但女子成為朝廷重臣和女子成為豪商就完全變成兩個概念了。
這又等於要開一次先例,以桉釋法,對後世起指導作用。
想必丞相府的兩位要是被胡秀糾纏,也會十分頭疼,人家對大秦穩定的功勞是不可磨滅的,可這女子到底能不能當官,要是當官這是否要涉及到後宮干政,再嚴重一點就要到男權與女權的爭奪了。
這才是那兩個老頭該頭疼的事情。
自然。
按照他個人的想法,胡秀當官以及萬千女子為官,是沒有問題的。
反駁也很好反駁。
在惠文王之後,宣太後主政一人撐起大秦數十年,滅義渠國,平定了秦國西部大患,這才有昭襄王稱雄。
當然,人家反駁也可以反駁的乾淨利落。
後宮干政導致王權旁落,秦人只知太后和四貴,不知秦王,若無應候范雎布衣封侯拜相,秦國是楚國的秦國,還是秦國的秦國。
他已經夠麻煩了,再惹這種麻煩,那不是揭他的頭皮嘛!
“商女明白!”胡秀深深一拜,還想要多問幾策。
卻見嬴城,見裝車順利走向皂河橋離開,只能輕嘆。
一旁的內史騰和巴晨也是閉嘴不言,連句安撫的話也沒有,巴晨岔開話題的笑道:“如今終於可以售賣紙張了,我們不僅要一舉壟斷天下書冊售賣,還要吸引天下學士前來咸陽,這將是一場曠世之戰,必須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司正說的是,胡氏定當全力以赴!”胡秀只能擠開笑容回道。
嬴城自然不去管這些,再一次視察了一遍超級作坊。
造紙作坊如今已經修建的七七八八,各個作坊內的人也是熟練操作,沒有什麼大問題。
而諾大的造紙作坊,也早就完成了一天一百根木頭的千萬級產量,早就裝滿了三個超級倉庫。
再穩定一段時間,就該開始研究和更新疊代紙張和造紙術了。
他也很期待,有人能將齒輪和茶壺結合起來,大秦初步踏入工業時代。
這個任務還是留給其他人名垂青史吧!
離開造紙作坊,日常巡視的嬴城來到了印刷作坊。
印刷作坊是長廊操作,站在一眼看去看不到頭。
左右全是一個又一個的印刷台。
這些印刷台在日夜不休的輪班制工作。
沒有一台閑着的。
要不然。
給始皇帝的壽禮,宣傳大院的書籍,從哪裏來!
裝訂書籍和印刷房是兩個地方,印刷房烘乾墨跡之後,就會將紙張遞出去,交給另一側的人按照頁碼整理裝訂。
即便是有人想要將印刷術通過書籍傳出去,也是一個浩瀚無邊的工程。
結束印刷作坊巡查。
書籍倉庫,紙張倉庫,印版倉庫,儲藏倉庫等等嬴城一一巡查完畢,這才結束了巡查,天色也漸漸大亮。
確定紙張運送沒有問題之後,便前往宣傳大院。
……
然而。
即便是嬴城也不知道。
就在他在宣傳大院內主持選里的時候。
咸陽城在同一時間也在發生着許多有趣的事情。
商業司外官署。
商署房!
馮海怒氣沖沖的對着一個吏員拍桌子怒道:“誰是商署署正,給老子喊出來,他娘的狗膽上天了是吧,真以為老子跑這裏是來求人辦事的。”
“給老子把商署印蓋了,快點,他娘的!”;
“老子說了,碼頭,碼頭,碼頭,你耳朵被狗毛塞住了是怎麼著,聽不進去嗎,要這要那的,老子能來親自辦,給足商業司面子了。”
吏員也是臉上有怒,心中更怒,但還是壓着火氣回道:“商署是最後蓋印,馮公子您需要先把商業規範署和商稅署,還有礦業司,農業司的印蓋齊,商署審核之後才能蓋印。”
馮海怒斥道:“就蓋個印,整這麼麻煩,他娘的,老子不蓋了,沒了官署印,老子照樣開碼頭。”
說著,馮海怒氣沖沖的一把撕掉了一張空白紙張,甩頭就走。
這順序他不是不知道,可他覺得,先把商署的符印給蓋了,打發個人隨便蓋一下就完事了。
沒想到。
他堂堂當朝丞相的親孫子,竟然被拒絕了。
然而。
馮海剛走,後門外就悄咪咪的探出一個束髮成冠的頭,三十齣頭的樣子,驚疑不定的問道:“走了沒,走了沒?”
“呼,終於走了,我滴天,當這個商署署正太恐怖了,這才來第一個,就要把房頂給掀了,接下來,嗷嗚!”
“行了行了,別多想了,你要習慣,被多罵罵就習慣了,千萬記住啊,要是被打你就讓打,千萬千萬不要一衝動打回去,要及時跑路,跑出去喊黑甲衛。”
吏員憋屈的點頭,目露凶光。
要不是署正再三強調,他真想一巴掌把這個二百五扇哪趴地上求饒。
給他稱老子,他殺敵的時候,這孫子還不知道在哪了。
然而。
他們不知道,馮海其實並沒有離開,而是氣沖沖的跑到了礦業司外官署,一腳踹開門就啥都沒看到的就吼道:“礦業司誰負責渭水河畔的碼頭蓋印,給老子滾出來,他娘的,老子弄給碼頭,還,還,還……”
“祖父!”
馮海傻眼的盯着前方,氣勢洶洶的樣子瞬間蔫了下來,有點不相信,這小小的礦業司竟然能見到祖父。
“架出去,就在院子裏面,杖責十杖再抬進來,給我狠狠的打。”就坐在吏員旁邊的老者冷漠的盯着馮海。
“祖父,祖父,我我,您,我錯了祖父,我錯了祖父!”馮海慫氣滔天的大喊了起來。
可老者不為所動的擺了擺手。
瞬間。
幾名黑甲衛直接將馮海架了出去。
“祖父,我錯了,啊,祖父,祖父,孫兒真的知錯了!”
院中,馮海被按在凳子上,被架住身子,兩名執杖的黑甲衛左右開弓,轟轟轟的就往掙扎的屁股上砸。
馮海一聲又一聲凄厲的慘叫聲傳盪在少府外官署大院中。
就連隔壁的治粟內史府商署都聽到了這一聲聲慘叫聲。
“這是,馮海真被打了吧,走走走去看看,太他娘的解氣了。”剛剛被罵的吏員忍不住的想要去看,卻是署正拍桌子瞪眼道:“你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是吧,人家教訓自己的親孫子,你跑去湊什麼熱鬧算什麼,坐着!”
“這裏不是軍營,有時候看熱鬧是要掉腦袋的。”
礦業司內,兩名黑甲衛用木板抬着一個屁股已經出血的馮海走了進來,馮海悲鳴的哭泣道:“祖父,我是你親孫子啊,你如何能下得了狠手。”
可老者卻冷漠問詢吏員道:“辦理碼頭需要什麼?”
吏員急忙回道:“回丞相,需要具體地址,縱橫圖詳細到尺,標明大類用途如碼頭用途,租賃年限費用,碼頭營建期限等,如果帶有漁業還需要到治粟內史府漁業司署蓋印。”
“其他事情還好辦,就是這個地址和縱橫圖,需要實地核實。”
老者正是等馮海多時的馮去疾,聽完吏員解釋之後,也不搭理馮海,下令道:“礦業司派吏員去實地核實。”
“就這麼抬着他,從正門離開,走到渭水河岸碼頭,誰敢阻止,讓他來找老夫!”
趴着的馮海滿目震驚,驚怒無比的吼道:“祖父,不要啊,這事要是傳出,讓孫兒如何在咸陽自處啊,祖父,饒命啊,孫兒真的知道錯了,求你了,這比殺了孫兒還難受啊。”
馮去疾眸光寒徹的抬手,心一狠,狠狠的在馮海的臉上扇了一巴掌,打的自己手都疼了的怒斥道:“你當這裏是什麼地方,容得了你放肆,這是最後一次,下次再犯,誰也救不了你。”
說著,馮去疾擺了擺手。
馮海這次是真的被打蒙了,捂着臉傻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用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盯着馮去疾。
可很明顯,馮去疾這次真的認真了,一點也沒有心疼的讓兩名黑甲衛將馮海抬出去了少府大院,走在外官署的廣闊的街道上,此時外官署人一點也不少。
舉官令之下,下到良民上到勛貴公子,都排着隊等待着統計。
相熟之人眉頭輕挑的盯着馮海,忍不住的問道:“這不是馮家三公子馮海嗎,這是怎麼了,他不是在搞碼頭的事情嗎,怎麼這般模樣被抬出來了。”
“小道消息,馮三公子在外官署撒野,結果馮公似乎在礦業司專門等着馮三公子,馮三公子一腳踹門,撞了個正着,被馮公實打實的打了十杖,屁股都開花了。”
“結果馮公一點沒有半點收手,下令黑甲衛將馮三公子抬到碼頭,說是要繪製碼頭的縱橫圖,實地核實!”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馮海還沒有走出外官署街道,消息就已經傳出了外官署大門。
平民們聽到之後有人叫好,有人讚歎。
可這消息傳在一個個勛貴公子們的耳中,就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
秦伯侯府的長公子排了三天隊,正好還在排隊,前面有一個平民想要套近乎的讓位置,當即打死都不插隊的搖頭道:“你的好意本公子心領了,但你不要害我,這哪裏是在打馮三啊,這活脫脫的殺雞儆猴!”
“今後的日子,怕是一點也不好過了。”
而在街道上,聽到自己的事情被一個個議論,還有那一雙雙看過來的眼神,馮海就心態就奔潰的將頭杵在木頭板上面,不敢見人了。
他馮三公子混了一輩子的威嚴,今日蕩然無存了啊!
……
然而。
馮家三公子馮濤被打對此時的咸陽城來說,也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就在咸陽城一處可以三進三出的宅院內。
聚集着一群身着華貴綢緞服飾,腰配玉佩束帶的年輕男子,其中一人憋屈的道:“不能再這麼等下去了,再這樣下去,我六國貴族就要被抓完了。”
“秦國這是完全不將我們當人看了,這些天但凡有舉,就被抓走。”
“可看看秦國,這些天在幹什麼,每天都用那胡編亂造的故事誹謗我們君王,抹黑君王,反倒是他秦國,狼子野心竟被說成是為民請命。”
“每當聽到有人喝彩,我那怒火就不打一處來。”
“反了,反了,是秦國不給我們活路的,暴秦無道,天下伐之,我等應順應民意,推翻暴秦的殘暴統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