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審出上家
審訊室里，黃毛耷拉個腦袋坐在鐵質的審訊椅上，如一隻泄了氣的公雞。
“怎麼樣，大強？”張國華問正在審訊台搗鼓電腦的曾俊強。
派出所辦案區內每個房間是方方正正的，牆壁被軟質材料包裹，四周均有攝像頭，無死角。
進入的第一間是信息採集區，在這裏違法犯罪嫌疑人人身會被徹底檢查清楚，身上有沒有危險物，身體有沒有疤痕、紋身，傷情，記錄清楚后，再採集他們的指紋、生物信息。在之後，嫌疑人才能進入審訊的房間，他們坐在特製的鐵椅上，面對他們的是審訊台，也是警察的工作枱，有電腦等設備。
“剛把這小子的信息查到，叫劉勇，吸毒前科不少，看來的哥的眼睛夠毒辣的，不過身上也沒搜到毒品。”大強跑過去附在張國華的耳邊說。
“哎、哎劉勇，”張國華把話音調高了幾個分貝，把劉勇的目光吸引到他這：“你現在還吸毒嗎？”
“吸。”作為因吸毒“幾進宮”的黃毛知道，警察一驗尿就知道他的老底，所以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別給我有氣無力的，熱的、涼的（熱的一般指海洛英，涼的指冰毒）？”張國華繼續追問，語氣也慢慢強硬起來。
“涼的，就前兩天剛玩的。”善於察言觀色是黃毛行走黑色地帶必備的生存技能，他讀到了這個老警察的憤怒，瞬間打起了精神，好漢不吃眼前虧，反正自己也躲不過去，還不如好好交代。
“小蘇，你來問他。”黃毛算是比較識相，張國華想這是鍛煉新人的好機會，就讓蘇楠接着問。
“你剛才想要扎我，從哪弄的血。”顯然蘇楠還沒從剛才的陰影走出來，如果剛才真的被扎了，可能蘇楠的警察之路剛開始就要跌入山谷了。
“警察同志，我剛才跟你開玩笑呢，不是血，不是血，是我自己灌得紅墨水，嚇唬人的。”黃毛慌忙解釋。
“誰教你用的？”蘇楠繼續提問。
“哪有人教我，自己瞎琢磨的。”黃毛也繼續糊弄。
其實，大家心照不宣，像黃毛這種人，蹲一次號子，相當於得到一次培訓，這些歪招損招不知道受到哪位“高人”的點撥，繼續深究也不會套出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你說你前兩天剛吸完，毒品從哪買的”蘇楠把話題又轉移到了毒品的問題上。
“額、額，就前幾天我想吸了，自己就在津河邊溜達溜達，一個人看見我，問我要冰嗎，我一看就花一百塊錢買了一分（0.1克），自己回家吸去了，我也不認識他，也沒留他電話，你看……”
“行了，”坐在電腦邊打字的曾俊強打斷了黃毛的陳述：“你哄三歲孩子呢，你咋這麼會溜達，一溜達就遇到一個賣毒品的，我這麼多年下了班晚上就在濱津河邊跑步，我咋一個沒遇上呢？”
“你看，我說你也不相信，我這從戒毒所剛出來沒多少日子，真的是在津河邊瞎貓碰上死耗子，原來的線全斷了，卡都是新辦的，不信你翻我手機。”黃毛依然在狡辯，他就想把自己的事說清楚，大不了自己再進去也無所謂，但是他絕不想惹道上的其他人，那都是狠角色。
在場的三個警察都知道黃毛在胡謅，但是打又打不得，怎麼才能讓他開口呢。
正在這時，吳建領着技術隊的小張進來了，他倆把張國華和蘇楠喊到了門口，小張指着裝在物證袋的針管，說：“張警長，剛才我拿FOB測了，
針管里的紅色液體肯定不是人血，應該也不會存活什麼傳染病毒，看着像墨水，具體什麼成分我們得提取一部分用儀器再檢測。”
“辛苦讓你們跑一趟，謝謝啦！”張國華說道。
蘇楠緩緩舒了一口氣，剛才所有不好的設想算是有個了斷了，但是他盯着物證袋，計上心頭，對着張國華說：“警長，我有一個辦法，不知道能不能讓劉勇開口？”
“嗯，你說說”張國華對這個還處於見習的“獵人”並沒有抱多大希望，畢竟他的“叢林經驗”還不足。
“我在刑法課上學過，剛才劉勇拿針頭恐嚇我，應該涉嫌妨害公務罪了吧（襲警罪還沒有出台）？”
“我剛才諮詢了咱局裏法制的了，夠嗆，檢察院那幫大爺體會不到咱們基層的危險！”
“可是劉勇不知道啊，強哥查他前科時候我看了一眼，除了吸毒，剩下的都是犯的都是‘偷貓盜狗’的小治安案子，咱們就拿這做文章，就說今晚準備先刑拘他，給他來個‘交易’，您看行嗎？”
張國華思考一會兒，點頭道：“這小子我看道行也不深，我看可以試一下。”
說完，倆人又走入審訊室。
張國華率先發話：“劉勇，吸毒的案子咱們慢慢整，今天我們先查你拿針頭扎警察的事？”
“我真的就是想嚇唬嚇唬人，沒想害誰，不信你們可以去化驗看看……。”黃毛語氣里還有點委屈。
“一會兒做完尿檢，你先去看守所冷靜冷靜，好好想想。”蘇楠打斷了黃毛的話。
“要不你們趕緊把我送拘留所得了，我知道後面還是去戒毒所。”黃毛希望快點把自己的“歸宿”定下來，他聽過“裏面的兄弟”給他講述看守所的日子，拘留所跟它比起來不值一提，反正總結出來三字“不能去”。
“你這麼不配合，還敢跟我們提要求。”蘇楠厲聲道。
“我都承認了，我配合，您別跟我計較了，借我倆膽了我也不敢扎您。”黃毛哀求的說著。
“吸毒這事你承不承認有多大關係，一驗就知道的事，你要是真配合，我也給你個面子。”蘇楠語氣緩和了一些。
一旁的張國華看着這個剛畢業幾個月的小夥子，暗暗歡喜，真是干公安的好苗子，即使他的方法不奏效，就這架勢以後的工作絕對能獨當一面。
“警官您說，我怎麼配合？”黃毛知道今天自己不撂出點真東西，看來很難過關。
“你找誰買的毒品？”蘇楠問。
黃毛沉寂了一會兒，唉聲嘆氣的，良久才說出：“是苟三兒，大名我不知道，手機號碼就在我手機里，我要是饞了就找他買點，我錢不多，一次也就買夠一次吸的。”
“你找他買過幾次。”蘇楠邊問邊打字。
“我出來沒多久，就三四次吧”
“都是約在哪拿貨？”蘇楠盡量讓自己的問話老道。
“就是約在津河邊橋洞底下”
……
“你小子行啊。”張國華在辦案區外誇讚蘇楠：“咱們給馮所彙報一下，看他怎麼安排，這又是一個打處數。”
蘇楠被誇的有點不好意思，心裏想自己估計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真要是太狠的角色，自己的這點招肯定不管用。就是這點小成績還是自己拿“生命危險”換來的，當警察真不是容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