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女友 第1章

“老吳，梓涵回到哪裏了？”傍晚六點多鐘，吳梓涵的母親走出廚房，看到愛人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埋頭抽煙，她隨口問了一聲。

“還在飛機上吧，沒聯繫上。”老吳並沒有看愛人只顧盯着煙筒，深吸了一口煙，慢悠悠地抬頭吐了出來，這股煙霧好比從廚房瓦頂上的煙囪噴出來一樣，深邃的眼眸看着煙絲徐徐飄升消散在空氣中，老吳低聲弱弱地回答愛人的提問。

梓涵的母親走到屋檐下拿着小狗的碗走進了廚房，小狗搖着尾巴屁顛屁顛地跟在她的身後，當它看到主人把美食放進自己的碗裏時，更加使勁地扭動着身子，眉開眼笑地像個孩子。

但是它並不急於吸允，而是時不時抬頭看着主人，彷彿在等待主人的同意，不愧是梓涵一手帶大的狗狗，當年梓涵離開家鄉時，它還跟着拖拉機的尾部跑了幾公里。

梓涵母親看着小花的樣子又忍不住想起了女兒，她細聲地說了一句“小花，吃吧”，小花這才低下頭。

看着小花吱吱作響的吸允聲音，梓涵母親自語了一句：花花餓壞了，原本她以為女兒很快就回到家了，中午時她就已經殺雞殺鴨做好飯菜等候，想不到過去了幾個小時，還沒見女兒回來，她心急之下也忘了小花的晚餐。

不過小花也很聽話，它雖然餓了，也未曾吵鬧，只是靜靜地窩在屋檐下，它也和主人一樣，在等待着小主人的回來。

老吳一直坐在院子裏，不停地往空中吐着煙絲，時不時看着放在石桌面上的手機......。

夜色開始漸漸暗淡，風帶着寒意飄進了院子裏，但是老吳並沒有感到寒冷，或許他已經習慣了這種天氣，畢竟他在這個小山村裡已經生活了大半輩子了，也都知道農木山村的氣候幾乎沒有季節性，常年一入夜必然是清涼或者是寒冷的。

老伴忙完家務活，見他還在院子裏坐，就走去廚房屋檐下打開了院子裏的燈，但是老吳叫她把燈給關了，他說現在還見得着路，開燈浪費錢。

老伴說：“進來吃飯吧，不知道女兒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老吳說：“你先吃，我還不餓。”

老吳繼續坐在院子裏，煙筒不離手，抽煙這個習慣已經延續許多年，特別是在女兒遠嫁之後，他的煙癮更加頻繁，不過他抽煙是不花錢的。

因為這些煙絲是他自己上山採摘的，剛剛老伴從廚房瓦頂上拿回家裏的那個簸箕裏面裝的正是他早上拿上去曬的煙絲。

老吳正愁思着，忽然一個聲音從院子門口傳進來，“吳叔，冷了，還在外邊坐呀？”

這個聲音帶着輕快、歡悅，老吳聽着都覺得舒適，他抬頭看了一眼，只見高楓手裏提着一個袋子走進來，老伴也看到了高楓進來，她走去屋檐下把燈打開了。

“這是我早上從市帶回來的，聽說梓涵今晚回來，拿給她嘗嘗。”高楓坐在石凳子上，打開了黑色袋子，對老吳說。

老吳看着袋子裏的東西，心情又回到了愁思的狀態，心裏嘀咕着嘆氣道：“高楓這孩子真懂事，唉，可惜......。”

往事回到了五年前，一個星期天的晚上，梓涵對父親說自己打算過幾天就和高楓一起南下打工，當時老吳不由分說極力反對女兒的這個想法，梓涵也因此和父親鬧了一段時間的彆扭。

父女倆度過了漫長的“冷戰期”，梓涵外出心切又無力說服父親，只要把希望寄托在母親的身上。時常見她在母親身邊哀求，

母親自然也是不放心她外出的，只是看着女兒迫切的祈求，她也低下了頭，最後老吳也只能聽從愛人的話，隨女兒去了。

高楓和梓涵交往也有一年多的時間了，他們的父母親都認可他們的關係，也都期待着這門婚事，都在等着抱孫子，有時候看到誰家的女兒帶着孩子回娘家，梓涵的母親都很高興，彷彿這是自己的孫子一樣。

老吳不想讓女兒出遠門，一方面主要是擔心女兒的安危，但是更加讓他擔憂的是另一方面的原因，因為他時常聽到其他村民說，“誰誰誰的女兒出去之後嫁到南方很遠的地方，幾年沒見回來一次。”

高楓的母親和老吳的思想是一致的，她更擔心的是這門婚事要“涼”了，可是兒子就是聽不進她的意見，總是說自己長大了，做事有分寸，執意要跟梓涵外出打工。

經過一段時間的糾結，最終，雙方家長都妥協了。

十二月五日，陽光高掛，老吳開着他那輛跟隨他大半輩子的手扶拖拉機載着女兒和高楓去了長沙縣汽車總站，那一年高楓和梓涵才二十二歲，他們兩個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在年齡上高楓還只比梓涵大了三個月。

外出打工這對於許多生活在山村裏的年輕人而言，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因為只有出去他們才能夠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只有出去才有機會讓父母在村裡甚至鎮上抬得起頭。

這是許多外出打工年輕人離開家鄉前抱的夢想，這也是他們嘗試說服自己親人同意的一種“手段”吧，高楓和梓涵也不例外。

不過他們算是比較“老齡”的務工者了，因為在他們山村裡很多年輕人十多歲就已經外出闖蕩。

當然他們和村裏的許多年輕人一樣，曾經也無數次憧憬着外面的世界，無數次衝動欲離開，只是因為各自家庭的原因最終都沒有忍心離開，不然現在他們早就在異鄉了。

高楓的父親在村裡承包了一個魚塘養魚，高楓初中畢業之後原本就打算離開家鄉的，後來父親因為一場車禍腿腳行動不方便，但是又不忍心放棄這個魚塘。

因為那時候的養魚戶是吃得香的，魚的價格可觀，加上考慮弟弟還在讀書，高楓因此就選擇留下來幫忙打理魚塘，而這一干就是幾年。

梓涵生活在比高楓相對寬裕的家庭里，-她的父親是個村幹部，雖然每一個月的工資不多，但對於這個家庭而言，有固定的收入也算是不錯的了，至少不愁柴米油鹽。她的母親種了幾畝的青菜，每逢圩日就拿到鎮上賣。

梓涵兩姐妹的生活在這個村裡可以說是“中等”水平的，她們從小到大沒吃過什麼苦，當然這只是和本村的同齡孩子們相比。

她的父親在她初中畢業之後就安排她在村委會幫忙做些雜活，工作上比較輕鬆，但是待遇上就少得可憐了，因為不是正式員工，她每個月的收入遠遠低於本村的最低收入標準。

雖然這樣說，你會覺得不可思議，但是這是事實，當時的村幹部本來就是最低收入的一族，那些打雜的零散工的收入更加抓襟了。

她在村委會待了三年，後來實在是覺得工資太低了，乾脆就回家裏幫忙母親種菜賣，她說這樣子的生活更加愜意、自在。

二十歲那年，在父母的牽線下，她和高楓正式牽手，據此兩位青梅竹馬開啟了一段鄉村愛情故事，時常見他們走在一起做農活、趕集，兩人形影不離、成雙入對讓村裏面的許多人年輕人羨慕嫉妒，更有一些長輩為他們豎起了大拇指，說他們是村裏的一對鴛鴦鳥，模仿准夫妻，年輕人的榜樣，常趣逗要早點兒吃上他們的喜糖。

正式確定戀愛關係之後，他們的思想交集在一起，慢慢摩擦出了火花，正是這個火花引燃了他們離開家鄉的想法。

在許多次的猶豫和思考下，在梓涵生日的那天，他們公開和父母親談起了他們外出打工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