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鎖鏈
隨着最後一絲紅色淡出房間,天空中紅月翻了個身,淡金色朝霞橫貫長空,璀璨絢麗。
黎明再一次到來,這是黃大強蘇醒后第十一天。十天裏他和球棒合作不停誘捕套間內每一隻黑霉指甲蟲——他太想開門出去了。
“這是最後一隻了,真的有用?”
黃大強單手枕在腦後,把玩着指甲蟲。堅硬黑色的指甲狀蟲子一下一下用力戳着掌心,如同一隻雪地里起跳撲食的兔子,“滋滋嘶~滋滋嘶”,看得出它很努力地想要擊穿黃大強手掌。
指甲蟲被上拋、下墜到手裏,再上拋、再下墜,再拋、再墜……
球棒乖乖趴在床沿邊,圓溜溜眼睛巴巴地瞅着,兩隻觸手眼隨着黃大強的拋動上下擺動,涎水順着嘴邊流到棒身黑膠握手部。
“嘖嘖,這玩意有那麼好吃嗎?”,黃大強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地上的哈喇子,不知想到了什麼嫌棄地挑了挑眉毛。
兩根修長手指夾着蟲子在球棒眼前晃悠:“諾,叫強哥,強哥給你吃。”
“強哥!帥強!我強總天下無敵!”,球棒縮回觸手眼睛,咧嘴露出一口潔白細密的牙齒。
“我還是喜歡你一開始桀驁不馴的樣子”
笑着搖搖頭,黃大強沒有再逗球棒,斜着上拋:“接好了,攪屎棍!”
指甲蟲在半空滑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剛下落便被急不可耐的球棒躍起一口吞下。
“啊~舒服了。強子,棒爺感覺我完整了。”黃色球棒躺在床上發出滿足地哼哼聲。
黑霉指甲蟲——一級污染物,是污染物中最低等級存在,個體無意識,群體淺薄意識,最簡單的引誘就能捕捉。
這個世界不正常,至少和黃大強原先所在的世界大不相同。根據球棒說法:污染是本能,衍生是發展,混亂屬於紅月。這裏有電力有科技,但更多的是超自然能力,而這些超凡能力,源頭是污染。世界的本質是污染,至少球棒是這麼認知的。
紅月照射下,所有正常物品都可能發生異變污染,土地、人類、水杯、牛羊、甚至是空氣。各種污染物受本能驅使相互靠近吞噬糾纏,當污染量足夠時就會質變形成污染源——一個極度不穩定的混亂空間。
空間內部污染物互相吞噬,並在吞噬過程中覺醒意識,如同養蠱。最終吞噬了區域內所有污染物的就是該污染源的唯一衍生物,此時污染源空間相對穩定,衍生物破殼。
“唔,意思是你要破殼了?不再做個完整的蛋?”,黃大強深深看了一眼在床上哼哼着快樂翻滾的球棒,先若有所思繼而欣喜恍然大悟:“就是說門可以打開了?!”
“唔,還不可以,因為你還沒有被我吃掉”
“……”
“可偏偏棒爺啃不動你,你小子明明全身上下都散發污穢氣息,迷人到暈眩,真想吃了你啊”
“吃你大爺吃”,黃大強縮了縮脖子往後退了兩步,又想起剛穿越那幾天,每天醒來自己半個身子都在球棒嘴裏攪動的畫面,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我真的是污染物?”,黃大強小心試探道。
“棒爺沒文化,棒爺也不會說話,但棒爺愛你啊,愛到恨不得吃了你。污染是本能,棒爺不會出錯。”
“你剛來那天,棒爺為啥拼了命也要把你拖進卧室?因為你太香了,紅月下的你會引來其他污染源數不清的高級覓食者,棒爺可不想連帶被其他污染物吞了”
“呼”,
黃大強舒了一口氣,“不對,那為啥我吃不了指甲蟲,那味就跟特么吃屎一樣,好懸沒把我人吃走了”
“好哇你,背着棒爺偷吃是吧!”
“偷屎吃?大可不必,還是留給你吧。”
看球棒每次都是嘎嘣脆一口吞下指甲蟲,黃大強確實嘗試過吃它們。在好不容易克服了來自心理的強烈不適並安慰“沒事沒事,穿越者都這樣,吃了就好了”后還是被口中那股直衝天靈的惡臭所擊倒,那天晚上黃大強提着白熾燈在廁所乾嘔了很久。
“算了,反正也不餓。吃不了就吃不了吧”,黃大強眼神一黯默默自我安慰。
他不擔心會被球棒吃,也不擔心一直鎖在這個套間內,但他害怕自己還是那個廢物。
他穿越了,這似乎是件好事,讓原本平庸無趣的生活有了改變。
黃大強一直沒什麼大志向,但來這后也難免心生豪氣。每個人都曾乞求過上天給自己重來一次的機會,現在這個機會出現了,它就在黃大強眼前。黃大強迫切的想要抓住它,所以他每天和球棒鬥智斗勇,所以他強迫自己吞下指甲蟲,他甚至想過要在夜晚直面紅月,他不願再當廢物。
他覺得自己有希望活得更精彩一點,他想抓牢一點。
“還有一間客卧呢,走,咱去掃蕩它,說不定裏面還有指甲蟲”,黃大強忍住不讓自己胡思亂想,抓起床上的球棒就往客卧走。
“不能放棄,不能放棄,我肯定可以的!”,球棒歪着腦袋兩隻觸手眼好奇地看向喃喃自語的黃大強,沒有阻攔。
黃大強原本的公寓是兩室一廳結構,除了自己睡主卧外,另一間客卧用來堆放雜物。穿越後房型沒變化,主卧仍然是自己住,哦不,多了根攪屎棍一起。在白熾燈照耀下主卧溫馨舒適,每天抓完蟲子后黃大強都會眯着眼睛愜意躺下。
套間裏有兩扇門,一扇客廳進出裡外的大門,另一扇就是眼前客卧的房門。其他房間包括浴室廚房都是開放式,門的位置有層淡淡光輝,進出無阻礙。
站在客卧門前,立住,深呼吸。黃大強低頭看向球棒:“這次怎麼不攔我?”
“棒爺完整了,這個門可以開。”
握住,下壓,推。
一瞬間,黃大強所有感官都被屏蔽,他下意識後退,片刻后感官回歸:呼嘯凄厲的哀風強襲貫耳,黑色的岩漿在地面洶湧橫流咕涌冒泡,噴薄出肆意黑炎,半空中懸浮着數道燒的滾燙的暗紫色鎖鏈,一條條鎖鏈在黑色岩漿浪潮中順時針旋轉,鎖鏈上不斷滴落碎屑,碎屑消融入黑炎再穿梭其中,猙獰又奇詭。
黃大強感覺自己正站在深淵入口,不可前進,不可言明。哪怕再多看一眼就會永遠墮落在那漆黑的絕望中。
悄悄咽了口唾沫,黃大強踢了踢腳下球棒小聲道:“喂攪屎棍,這就是你說得門可以開?”
一向狂妄恣意的球棒罕見沉默,一隻手緊緊牽着黃大強褲腳,探頭探腦對着裏面嗅了很久:“唔,裏面沒有指甲蟲,棒爺覺得不用進去”。
“……”
眉頭一皺,黃大強用腳絆住想要溜走的球棒,似乎對這個回答很不滿意。
“關門啦,棒爺已經完整了,這片都不會有指甲蟲。”,球棒幻化出的手掌不停扒拉地板想要逃走。
“可是……”,
黃大強眼疾手快一腳踩住球棒握手部,“要不再試試吧,我覺得裏面有東西。”
“試?”,球棒譏笑道:“試個屁,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小子打什麼主意!這裏是污染源!污染源你懂嗎?你知道隨便闖入其他獵場會有多危險?被吃都是奢侈,你會瘋的!會失控!你知道門後有什麼?你想進去?好啊,你自己去別拉上棒爺!棒爺不想瘋!”
連珠炮似的一陣輸出后,球棒冷冷地盯着黃大強,
“你沒有瘋過,你不知道失控是什麼滋味。”
瘋掉比死亡更可怕,這是每一個衍生物的生命記憶。嘗過了覺醒意識的美味,就再難以將自己和指甲蟲平等看待。就像誰也不想再變回猴子,哪怕那是你最初的模樣。
“關門——現在!”
黃大強眉毛皺成一團,猶豫地握上門把手:“萬一……”。
“什麼狗屁萬一!棒爺哪次沒對?棒爺救你時咋不說萬一!棒爺扇你大嘴巴子時咋不說萬一?!關門關門!快把那該死的門關上!”
球棒越說越暴躁,不顧一切吼叫着催促黃大強關門。污染是本能,但並不代表衍生物傻。客卧里不停旋轉的暗紫色鎖鏈發出的氣息讓它顫慄,如果不是隔着黃大強,球棒忍不住立刻匍匐跪拜,那是來自高危污染物的本源位格,無法反抗,無法逃避。
關,還是不關?
黃大強腦海天人交戰:這是十天來唯一一次他感受到穿越后的真實。門內那光怪陸離不可描述的岩漿和鎖鏈,無形中豐富了黃大強心中空虛壓抑的精神世界。那種驚險,那種刺激,他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是啊,有得選的話,誰又願意每天在屋裏捉蟲子呢?沉默的人一旦被激起了血性,那一瞬間綻放出的光芒會讓所有人震驚。
舔了舔嘴唇,黃大強眼中閃過一抹兇狠。
門內很危險,就差沒明寫“內有惡犬,禁止入內”。但除了剛開門時的驚駭,預料之外的危險並沒有到來。沒有壓迫,沒有恐懼,黃大強只覺得那鎖鏈在呼喚自己——那是屬於自己的鎖鏈。
“唔,有道理”,
黃大強靠着門牆,雙手交叉抱胸凝神,又摩挲着下巴低頭瞥了眼腳旁還在手舞足蹈激情輸出的球棒,右腳后曲,猛地一踢:“進去吧你,啰里吧嗦一大堆,不知道建國后不許成精?”
隨後,黃大強一步跨進客卧。
……
ps:想着多寫點劇情的,一直刪刪減減耽誤了很久。文字駕馭能力還是差,我會繼續努力,希望大家支持喜歡,歡迎點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