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西海
“不是非得,若公主實在不願,貧僧也不會勉強,只不過......”
“不過什麼?”
“只不過小鼉龍與公主在這黑水河中朝夕相處一年有餘,若說公主仍是完璧之身,可有人信?”
陳三以為西遊這個時代,無論是人魔仙神,應該都是極其看重名節的,這黑水河公主聽了自己的話,大概會放下不切實際的虛妄想法,踏踏實實和小鼉龍做一世夫妻。
可終究還是把這世道想的太過美好了。
黑水河公主呵呵一笑:“縱然我已與他有了夫妻之實又如何?聖僧就如此篤定的認為我不能再尋得一良人?”
陳三確實意外,但似乎能夠理解。
名節貌似真的不能作為束縛女性追求幸福的枷鎖。
但看黑水河公主說的如此輕描淡寫,感覺她看待貞潔就像吃飯喝水一般平常,這個態度讓陳三一時難以接受。
三觀未崩,卻已微裂。
......
話分兩頭,小白龍踏上去往西海的路,望着越發熟悉的景緻,心情卻漸漸沉重。
春草仍是念念綠,卻已不見故人。
母親終是凡人,早已逝去百年,小白龍甚至已經忘了母親的模樣。
但西海之濱那個村落,海岸邊的石頭還在。
小白龍記得那是母親每日都會去的地方,站在那裏一呆就是半日,只想多看昔日化作少年的敖閏一眼。
每年雖都有幾天可以回到西海水晶宮,卻和敖閏見不上幾面。
世間男子最薄情,敖閏貴為西海主宰,享盡榮華尊崇,又豈會為了一個凡間女子放棄千百新歡。
小白龍的母親是自私的,見不得旁人分去自己夫君的愛。
但這自私卻又是人之常情。
自從母親鬱鬱而終,小白龍對於西海再無半點情分,剩下的只有冷漠。
比冬日海水還要冰涼的冷漠。
冷漠到小白龍明明已經到了西海,卻不願沾上半點西海之水。
遠遠瞧見巡海夜叉,騰雲飛了過去,停在夜叉頭頂,一言不發。
夜叉覺得眼前之人有些面熟,便開口問道:“閣下......”
“我是敖烈。”
夜叉這個級別,顯然不配知道小白龍自小女扮男裝這事兒,當即愣了一下。
但小白龍的聲音他還有印象。
“三......三太子......”
夜叉也不知該如何稱呼小白龍了。
小白龍也不與它多說,冷冷說道:“煩勞通傳敖閏一聲,我奉東土聖僧之命,前來傳話。”
夜叉猶豫了一下,一個翻身潛入水底。
約莫一盞茶的工夫,海上升起一排巨浪,浪潮湧動間,敖閏在千餘名水族的簇擁下浮上水面。
父女相見,亦是仇人相見。
但敖閏還是顧及小白龍如今的身份,微微頷首:“聖僧有何事讓你傳達?”
語氣和小白龍一樣的冰冷。
小白龍目光之中儘是厭惡,於是望向茫茫海面,輕聲說道:“鼉龍表哥在黑水河為禍,搶了河神府邸,霸佔河神女兒,殺害黑水河數百生靈,師父得知后命我前來知會。”
敖閏臉色陰沉:“鼉龍作惡,聖僧大可出手制裁,讓你來知會本王又有何用?”
小白龍道:“師父說了,鼉龍表哥如此妄為,身後定然有人指使,解鈴還須繫鈴人,他既是從西海出去的,理應由西海妥善處置。”
確實。
小鼉龍前去黑水河,的確是受了敖閏的指使。
但卻不曾讓他霸佔他人水府。
不過這種事懂的都懂。
他明知黑水河早有河神,卻還讓鼉龍前去修身養性,這不是擺明了要讓鼉龍做些什麼嗎?
鼉龍什麼性子,他這個做舅舅的又怎會不知道。
但敖閏和那敖廣堪稱一丘之貉,這種事情他斷然不會承認,聽出小白龍話里的疑問,立馬先聲奪人:“空口無憑,你可不要公報私仇,栽贓本王。”
小白龍冷冷一笑:“我只是來傳話,你有什麼話自己跟我師父說去!”
以往被自己輕鬆拿捏的“逆子”,此刻竟用這麼個口氣跟自己說話,還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敖閏的老臉登時有些掛不住,剛要發作,又見小白龍開口。
“師父還說,若是龍王執意明哲保身,不理此事,他只好將鼉龍表哥押送天庭,將實情一五一十告知玉帝。”
敖閏身旁一身披金甲的威武男子挺身而出:“三妹,你這是在威脅父王?”
小白龍看向那人,微微動容:“大哥言重了,堂堂西海龍王,豈是我敢隨意威脅?我不過是代師傳話,其他的與我無關。”
敖閏聞言,冷哼一聲,兩捋龍鬚微微上揚:“你這逆女,莫要以為傍上了東土聖僧,便可在本王面前冷嘲熱諷!”
小白龍絲毫不懼:“龍王高高在上,隨您怎麼想,話我已經帶到,就此告辭,不過念在往日情分,還是想提醒一句,我若無功而返,待大師兄親自前來,怕是就沒有我這般和顏悅色了。”
一聽到孫悟空,敖閏的臉色瞬間鐵青,昔日那被刻入靈魂的恐懼再次清晰浮現,身上的氣勢陡然渙散,似是徵詢的望向一旁的太子摩昂。
摩昂拱手說道:“父王,不如我隨三妹去趟黑水河,將表弟帶回,以免因此傷了父王與佛門的和氣。”
敖閏雖千般不願,但懾於孫悟空的實力和靈山的面子,終是無奈的點了點頭。
小白龍見使命完成,便不再逗留,轉身折回。
......
黑水河,公主閨房。
陳三與黑水河公主共處一室,不經意間目光對視,隨即又不約而同的轉頭望向別處,如此往複數次,氣氛尷尬而又微妙。
最終還是陳三試探着走到床邊,在另一頭拘謹的坐下。
黑水河公主也是一副緊張模樣,粉拳緊緊捏着裙角,胸口微微起伏。
“聖僧,你不是......”
陳三擺了擺手:“公主莫要誤會,貧僧站得太久,腿麻了而已。”
黑水河公主尷尬一笑:“我看聖僧修為不弱,怎會也像凡人那般,腿麻腳軟?”
陳三不禁皺眉:“貧僧腿麻不假,腳軟從何說起?”
黑水河公主卻不信陳三的話,只當他是和自己共處一室,猛然開竅,後悔方才拒絕了自己。
果然,沒有一個男人能逃過自己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