捆綁自己,海蛇黔驢技窮
忽然,空中的海鷗發出兩聲急促的叫聲。彷彿它們也發現了海蛇的來勢比前兩次兇猛了許多。對於冒險船上的人來說,已經遭遇過兩次海蛇,心中的膽怯已經少了許多。尤其豌豆鵝似乎一點也不害怕了,竟然高聲朗誦起高爾基的《海燕》——
“在蒼茫的大海上,狂風卷集着烏雲。在烏雲和大海之間,海燕象黑色的閃電,在高傲地飛翔。
一會兒翅膀碰着波浪,一會兒箭一般地直衝向烏雲,它叫喊着,——就在這鳥兒勇敢的叫喊聲里,烏雲聽出了歡樂。
在這叫喊聲里——充滿着對暴風雨的渴望!在這叫喊聲里,烏雲聽出了憤怒的力量,熱情的火焰和勝利的信心。
海鷗在暴風雨來臨之前呻吟着,——呻吟着,它們在大海上飛竄,想把自己對暴風雨的恐懼,掩藏到大海深處……”
“哎——,你不是在貶低海鷗嗎?”布老鼠仰頭看看海鷗,“你看它們飛翔得多麼瀟洒啊。”
“你懂什麼啊?這是蘇聯偉大作家高爾基的著名作品‘海燕’。”
豌豆鵝的聲音里充滿得意。
“知道啊。我媽媽給我買的課外書里就有,我也讀過。”我忍不住插話,“只是,你小看海鷗,我也不喜歡。”
“誰小看海鷗啦?是高爾基這樣寫的。”
豌豆鵝生氣了。
“那你應該改一改。”
我說。
“怎麼改?”豌豆鵝想了想,“‘海鷗在暴風雨來臨之前歡呼着,歡呼着,它們在大海上飛翔,想把自己對暴風雨的熱愛,書寫在大海的浪尖上……’這樣改么?”
“知氣球貓者豌豆鵝也!”我忍不住使勁兒鼓掌,“對,就這樣改,就這樣改。”
“簡直是亂改瞎改胡改亂七八糟改。”耳麥里傳來布老鼠的聲音,“現在可是晴天。哪來的烏雲,哪來的暴風雨?一條海蛇就夠麻煩了,還暴風雨,想把冒險船掀翻啊?”
“哈哈哈……”我又大笑起來,“布老鼠,你胡攪蠻纏的工夫跟誰學的?也帶我拜拜師唄。”
“自學成才。”
布老鼠得意地說。
“哼,真是對牛彈琴。”
耳麥里傳來豌豆鵝的聲音。
我立即接話:
“布老鼠,豌豆鵝什麼時候對你彈琴啦?”
“豌豆鵝,你怎麼不說對‘貓’彈琴?”
耳麥里傳來布老鼠的聲音。
豌豆鵝頓時火了:
“別叫我!你兩個誰再叫我的名字,一張嘴舌頭裏面冒黑煙。”
“布老鼠,你舌頭是空心的吧?”
我故意問。
“你舌頭才空心呢。”布老鼠笑着說,“不然你舌頭裏面怎麼能冒黑煙。這可不是我說的,是你大哥說的。”
“你們三個給我聽好了。要不就回艙里去,要不就給我精神集中點。”耳麥里傳來火焰爺爺的聲音,“這次海蛇跟前兩次可不一樣,更加兇猛了。阿、阿、阿、阿嚏,阿嚏——。不能有絲毫大意。”
“是——”
我們幾乎異口同聲。
海蛇已經靠近冒險船兩三米遠,高高昂起的頭上兩隻眼睛盯着火焰爺爺。火焰爺爺握緊鐵棍做好準備,只要海蛇敢探頭過來,他就會狠狠給它一棍,可是,海蛇突然沉入水下,火焰爺爺有點慌了:
“海蛇鑽進冒險船底部。小心啦。水滴,立即加速。”
“聽到。”
我和豌豆鵝布老鼠三人同時回話。
“明白。”
水滴奶奶回話。
火焰爺爺希望海蛇一直在他這邊,雖然自己年齡大,但是,力氣還比三個孩子大許多,經驗也更豐富。海蛇突然鑽入水下,究竟要做什麼,無從知曉,所以麻煩會更大,突然,快速前進中的冒險船向上升起,很快就脫離了水面。
海蛇在冒險船底部,用頭將冒險船託了起來。大家都很緊張,卻什麼辦法也沒有。豌豆鵝明白了海蛇的目的:
“它是想把冒險船翻過去。”
“阿嚏——。如果是這樣就沒有危險了。”
火焰爺爺覺得豌豆鵝的猜測正確。
“那不是更危險嗎?”
布老鼠不知其中原因。
海蛇並不懂得“平衡”,而且冒險船在快速前進中帶有慣性。它頭部頂住的冒險船位置並不是中心點。所以,冒險船剛剛脫離水面就失去了平衡,前部向下栽去。接着,冒險船恢復了正常行駛。
“啊——,我知道為什麼了。”
我恍然大悟。
“我也明白了。”布老鼠也明白了其中原因,“海蛇也很聰明啊。三次來襲擊我們,都用了不同的方法。不過,它腦子裏還是進水了。怎麼不懂得平衡和慣性的問題呢。”
“它整天在水裏泡着,能不進水嗎?”耳麥里傳來豌豆鵝的聲音,“布老鼠要在水裏泡這些天,肯定也進水了。”
“呵呵呵……,要是豌豆鵝在海里泡這些天,早變成咸人了。”
布老鼠話音未落,冒險船尾部突然開始升高。接着,“呼嗵”一聲,尾部又落了下去。我正好位於冒險船尾部,恐懼之中突然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壞了,氣球貓黑嚇傻了。”
布老鼠“嘿嘿”地笑着說。
“你才嚇傻了呢。”我將聲音通過耳麥送出去,“突然被抬起來又突然落下去的感覺太爽了。布老鼠,還真感謝你這根繩子。”
“應該感謝我才對。”布老鼠依然“嘿嘿”笑着,“是我把繩子給你的,又不是繩子自己來的。喂——,親愛的海蛇大嬸,你怎麼跑我這邊來啦?看着我幹什麼?我又沒有泡泡糖給你吃。找豌豆鵝去,她總有泡泡糖……”
原來,海蛇游到冒險船右側,將頭伸出海面,在距離布老鼠只有三四米的地方盯着他。冒險船速度很快。布老鼠話沒說完,海蛇已經落在冒險船後面了。耳麥里馬上又傳來我的聲音:
“喂——,布老鼠他大嬸,我不是豌豆鵝。我也沒有泡泡糖。”
“嘿嘿嘿……,你大嬸——”
布老鼠吼着說。
“布老鼠他大嬸,我是豌豆鵝,我有泡泡糖——”
豌豆鵝也喊了起來。
“嘿嘿嘿……”
布老鼠氣得只有笑了。
“別玩得太得意。小心海蛇突然襲擊。”火焰爺爺不放心已經開始貪玩的我們,解開繩子趔趄着走向冒險船尾部。“氣球貓,海蛇在你這邊,你更要小心。”
海蛇發現冒險船越來越遠,忽然將身體縮回水中兩米,頭部仍然在水上快速向冒險船追來。它很快追上了冒險船,在位於冒險船右側不足十米的地方快速前進,彷彿要跟冒險船比速度似的,繼續向前衝去。
火焰爺爺向冒險船前部走來:
“豌豆鵝,海蛇向前去了。”
“豌豆鵝,布老鼠他大嬸向你要泡泡糖去了。”
我調皮地大喊。
“海蛇是氣球貓大嬸——”
布老鼠大喊。
耳麥里傳來水滴奶奶的聲音:
“你們這三個孩子呀,看來是不怕海蛇了。”
耳麥里又傳來豌豆鵝的聲音:
“布老鼠他大嬸啊,泡泡糖在船艙里呢,我身上沒有啊。都怪你大外甥布老鼠,拿來繩子把我捆住。我沒法下去給你拿泡泡糖啊……”
“豌豆鵝你弄錯啦——”布老鼠大喊着說,“氣球貓他大嬸應該叫氣球貓大侄子,不能叫大外甥——”
“呀——,對不起,布老鼠他大嬸,我給弄錯了。”豌豆鵝馬上改正說法,“是你大侄子把我捆在欄杆上的,我下不去……”
“你怎麼還叫我大嬸啊,是氣球貓他大嬸——”
“別鬧了你們幾個。”火焰爺爺突然嚴厲起來,“阿嚏,阿嚏,阿嚏——”連續打了三個噴嚏,“馬上減速,馬上減速——”
“怎麼又減速?”
耳麥里傳來水滴奶奶的聲音。
“讓你減速你就減速,哪來那麼多問題。”
火焰爺爺又打兩個大噴嚏。
“憑什麼你讓我減速我就減速?”水滴奶奶故意跟火焰爺爺慪氣,“我偏提速。”
“對對對,提速提速……”蝌蚪風突然出現火焰爺爺身後,“我向來支持水滴。水滴,我一如既往地支持你,支持你到底。提速、提速、提速……”
蝌蚪風像拉拉隊喊加油一樣,不停扭動着身體揮舞着手臂。
“你又不是鐵道部,提什麼速?”火焰爺爺沒有理會蝌蚪風,朝水滴奶奶發火,“再不減速會有危險,我們不是在家隨你怎麼吵……”
“吵、吵、吵,繼續吵、繼續吵……”蝌蚪風興奮得翻了一個跟頭,站起身扭動着身形大喊,“水滴,就跟他吵,就跟他吵……”
“蝌蚪風,我要把你淹死——”
耳麥里傳來水滴奶奶的吼叫聲。
接着,冒險船開始減速。火焰爺爺已經來到冒險船前部,站在豌豆鵝旁邊。原來,海蛇衝到冒險船前面二十多米的地方,突然轉身向冒險船衝來。
“轉向轉向,馬上轉向……”
火焰爺爺焦急萬分。
“轉什麼轉啊,照直、照直、照直呀——”
蝌蚪風跟在火焰爺爺後面。
“向哪邊轉?”
耳麥里傳來水滴奶奶的聲音。
“哎呀,哪邊都行。”
火焰爺爺的聲音中帶有一些恐懼。
我和布老鼠都在冒險船的另一側,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但從火焰爺爺的聲音中知道了危險,也都緊張起來。豌豆鵝還沒有意識到危險,更不知道火焰爺爺為什麼這樣緊張,她正猜測着,冒險船撞到了海蛇身上。
看來,冒險船沒有躲開海蛇。
冒險船向前的衝擊力很大。海蛇向前的衝擊力也很大。就在它們相撞的一瞬間,冒險船突然停止,接着向後一退,然後一個大轉向,幾乎打橫了。冒險船也頓時憋滅了火。我們三人好在有繩子捆在欄杆上,沒有發生危險,但是,手中的鐵棍全都脫手而飛。火焰爺爺再也抓不住欄杆,一個趔趄摔倒甲板上,手中的鐵棍也斜飛出去。
海蛇被冒險船撞得怪叫一聲,露出水面的部分突然向另一側斜偏過去。從火焰爺爺手中斜飛出去的鐵棍,正好打在海蛇頭上。它又是一聲怪叫,然後全身沉入海水之中。
“看看,看看,看看吧——”蝌蚪風還在大呼小叫,“不讓你減速吧,你偏減速,不讓你轉向吧,你篇轉向……如果不減速,如果不轉向,剛才那一下,肯定把海蛇撞兩截兒,不就一了百了了嗎……”
“火焰爺爺,怎麼了?”
沒人搭理蝌蚪風,布老鼠和我焦急的問。
豌豆鵝要解開繩子拉火焰爺爺起來。
火焰爺爺看她一眼,痛苦地命令道:
“別動。誰都不能動。”
“火焰爺爺,你沒事吧?”
豌豆鵝關切地問。
“沒事沒事,他能有什麼事呢……”蝌蚪風突然刮成旋風,在甲板上旋來旋去,一會兒旋到氣球貓身邊,“誰把你綁上的?肯定是火焰的餿主意……”一會兒旋到布老鼠身邊,“怎麼你也被綁上了?火焰用腳趾頭想到的餿主意吧?嘿嘿嘿……沒事的,他能有什麼事呢……”
說著,又旋到火焰爺爺身邊,突然停下探頭過來問:
“還沒起來?看來你真摔疼了……”
火焰爺爺笑呵呵地看着他,突然向他噴火。蝌蚪風毫無防備,頓時被點燃,急忙旋出甲板,向海面颳去:
“哎呀我的天啊,燒死我了,燒死我了……火焰,你怎麼能點燃我呢?怎麼能點燃我呢?不可能啊,不可能啊……”
“火焰爺爺,真把他點燃啦?”
豌豆鵝忍不住問。
“呵呵呵,剛才摔得我正有一口血水要吐出來,都噴在他身上了。不是把他點燃了,是我的血水噴在他身上,血水在燃燒……”
火焰爺爺慢慢爬起來拍拍身上,慢慢向前走幾步靠在欄杆上,長舒一口氣,看着豌豆鵝苦笑一下:
“沒事。爺爺這把老骨頭還挺結實的。你們都給我聽好。都站在原地不能動。誰也不知道海蛇有沒有逃走,會不會突然襲擊。”然後又問水滴奶奶,“怎麼熄火了?”
“不是熄火,是憋滅火了。”
耳麥里傳來水滴奶奶的聲音。
“能修好嗎?”
“正在修。”水滴奶奶回答,“修不好也沒關係。有備用的。”
火焰爺爺發現甲板上不遠處橫躺着一根鐵棍,慢慢走過去撿來遞給豌豆鵝:
“注意海面。發現海蛇馬上報告。”
豌豆鵝點點頭。
火焰爺爺慢慢向右側走去。見布老鼠的鐵棍也橫躺在旁邊。他撿起鐵棍遞給布老鼠,拍拍他肩頭:
“好樣的。爺爺剛才就想誇你兩句。”
布老鼠淚眼往往地看着火焰爺爺:
“爺爺,你沒事吧?”
火焰爺爺沒有說話,又拍拍他肩頭,然後向我走來。我已經將聲音通過耳麥傳出去:
“火焰爺爺怎麼了?”
沒有人回答。
“火焰爺爺怎麼了?”
我喊了一聲。
“沒什麼,火焰爺爺沒什麼,沒什麼。”
火焰爺爺自己回答。
“還沒什麼呢,都嚇得不打噴嚏了。”
布老鼠的聲音裏帶着哭腔。
“別胡說八道。火焰爺爺才沒害怕。”耳麥里傳來豌豆鵝的聲音,“火焰爺爺摔了一跤,肯定摔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