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割裂
謝塵是以為自己死了的。
但隨着陽光的升起，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強行裝睡了。
“嗯……”
“陌生的太陽。”
天空依舊蔚藍，但太陽看起來方方正正，每個面都散發著不算太明亮的光。
感覺上，光的強度只有謝塵熟悉的那個大圓球的一半。
整個世界都籠罩着一層淡淡的朦朧感，恍如在夢中。
但這些都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謝塵熟悉的那股重壓不見了。
災厄的力量似乎離他而去，但冥冥中又仍有着聯繫，似乎他順應着感覺去呼喚就能再度重聚。
嗯，除非他瘋了才會這麼干。
這不是原來的身體，謝塵低頭打量着這具有稜有角的身體，他甚至都沒有常規意義上的手。
而是在四根長方體拼湊起來的胳膊的末端，以一小塊正方體的形式表現出來。
各個關節處則是大小不同的圓球連接着。
謝塵實在不明白這具新身體的構成原理，不會掉下來嗎？
磁吸？神秘的方塊之力？
有趣～
謝塵看着自己的‘手’順暢的旋轉了720度，又反方向旋轉了幾圈。
心念一動，腦袋也直接翻轉到了背後，又繼續轉到了前方。
一朝脫離束縛，謝塵越發起了玩鬧的心性。
在這片方塊森林裏探索的同時，四肢反人類的不停彎曲旋轉，腦袋更是高效率的忽前忽後偵察着四面八方。
“真是奇特的世界。”
謝塵已經摸索到了森林邊緣，低頭看着這涇渭分明的地界。
身後還是綠色的草方塊，但前方一步就變成了黃色沙灘。
關鍵它還是方塊，沙子也可以是方塊的嗎。
謝塵試着觸碰這些方塊，手，姑且稱之為手吧，有着不符合外表的靈敏感覺。
綠色草方塊是冰涼中帶着柔軟，沙方塊更鬆軟一些，也帶着絲絲暖意。
持續不斷對其進行錘擊，方塊表面還會出現裂縫，最終的成果就是沙灘上的一個方形坑洞，和謝塵手上一個微縮型沙方塊。
有趣這個詞在這短短時間裏，已經不止一次的出現在了謝塵的口中。
謝塵木楞的方臉上，即使是變成兩顆黑色圓點的眼睛中也能看出他的興奮。
這個世界的時間過的很快，在謝塵那還未調整過來的生物鐘的感覺中，只是剛過兩個小時，天邊升起的太陽就落到了西方。
謝塵還是習慣性的把太陽落下的一面看作是西方。
沙灘。
陽光漸漸消逝，一棟神奇的建築的投影也越拉越長。
離地大約三格的空中，3*3的土方塊組成一個平台，謝塵坐在邊緣，兩條腿耷拉在半空來回晃蕩。
這個世界的重力法則肯定不歸牛頓管。
隨着最後一縷紅霞的褪去，咕咕聲也打亂了謝塵靜靜的欣賞風景的心情。
“好餓。”
謝塵摸着平板的肚子。
這種情況該怎麼辦？他甚至沒有一張嘴，能吃東西嗎？
而且，這玩意能吃嗎？
謝塵從身後拿來一塊血淋淋的肉，這塊肉來自一隻兔子。
就很詭異。
當謝塵拿方塊追了半里地打死這隻兔子時，只見死掉的兔子砰的一聲變成了一塊肉。
明顯不是兔子肉的肉。
如果不是沒辦法，謝塵是真的不想吃這東西。
至少也得烤熟了再吃。
但生火……謝塵先是看了眼方塊手，這玩意大概率是不能鑽木取火的。
深吸一口氣，謝塵試着把肉塊放在嘴前，做出了吃的動作，身體的本能的告訴他這樣可以進食。
一陣咔嚓聲中，謝塵親眼看着那塊肉在嘴邊憑空消失。
而後飢餓感得到了緩解。
進食方式還真夠詭異的。
聽着耳邊的海浪聲，謝塵仰天平躺在土塊上。
一隻羊，兩隻羊……一百隻羊。
枕星以入夢…是謝塵想差了，他原以為有既然有黑夜，那生物大抵是能睡覺的。
可惜不能，他睡不着。
簡單來講，他閉不上眼。
這具身體根本沒有眼皮這種器官。
夜漸深了，黑暗中傳來種種古怪的聲音。
坦白說，身經百戰外加又死了一次的謝塵無所畏懼，可耐不住那些駭人的聲音在不斷靠近過來。
謝塵小心翼翼的趴在平台邊緣，黑暗中他看不來太遠，只是隱約覺得有什麼東西。
Biu！
謝塵正撅着屁股往外瞅，冷不丁的一箭突然飛了過來。
所幸謝塵敏銳的直覺並沒有因為換了具身體就失效，險之又險的躲過了這一白色骨箭。
黑暗中三三兩兩的身影后，有着一道明顯的白在晃悠。
Biu!
又是一箭。
謝塵早早的伏平身子，箭矢只從頭頂飛了過去。
怪物群離得更近了些。
藉著月光謝塵能清晰的看見這些傢伙的樣子，最引人矚目的就是那個手持骨弓的白色骷髏，眼瞅着又從腰間掰下了一根肋骨，搭在弓弦上就變成一根白色骨箭。
謝塵又往後躲了躲。
白骨骷髏似乎有些智能，它沒有繼續靠前，而是後退幾步調整彈道。
謝塵比較慶幸這傢伙看起來有點聰明又不算太聰明，只懂得直來直去，還不大懂什麼叫做拋射。
至於另外幾隻，看外表長得和他很像似乎是同一物種。方塊臉，方塊身體，方塊的胳膊腿，原諒他還不懂分辨方塊人與方塊人之間的區別。
不過這些方塊人個個伸直胳膊，嘴裏不停發出吼聲，這種既視感讓謝塵想到了殭屍。
白天過得很快，夜晚同樣如此。
在謝塵一夜的異界生物觀察中。
月落日升。
當第一縷陽光灑落，謝塵驚訝的看到這些怪物身上在冒煙，其中兩個完全暴漏在陽光下的甚至燃燒了起來。
這一瞬間。
謝塵其實沒怎麼考慮異界生物為什麼見光着的問題，而是莫名想到‘這不就有火了嗎？’
哧……
謝塵正想着怎麼借點火的時候，聽到了另外一種聲音。
像是引線點燃的感覺。
聲音響起的瞬間，謝塵的直覺在不斷的向他示警。
綠色的什麼玩意？
謝塵幾乎是下意識的躍出平台，餘光依稀看到兩隻綠色的不知道什麼東西的豎長條。
下一刻，謝塵看到了光。
……
“李博士！收容室出現異變！”
“災厄波動在不斷上升！神樞系統即將過載！！”
“天啊……這是？我看到了什麼？這是什麼東西？！”
“救命，救命！請打開門！博士！請打開門！”
“biubiu！”
“吼吼！”
“哧……”
研究院上層浮空塔。
李雲生看着監控畫面不住的點頭，不時停頓下來在一旁記錄著什麼。
直到畫面黑屏，才扯過通訊器下達命令。
“派一支攜帶實時監控的義體小隊去地下五層，然後封鎖所有地下通道。”
頓了頓，李雲生又補充道：“全面戒嚴，我不要看到有任何訊息傳出去。”
一直在旁乖巧侍立的女秘書，直到現在才上前一步柔聲問道。
“院長，收容室出什麼問題了嗎？”
李雲生默不作聲，雙手支在額頭。
沉默片刻后才抬頭說道：“艾米，你知道007為什麼是007嗎？”
用問題來回答問題總是令人不悅，但艾米已經不在意這點小情緒了，她剛才看到了什麼？
一直被人懷疑人皮下是不是一部機器的那個李雲生，剛剛居然在笑。
還是掩着嘴偷笑。
如果她不在這礙眼，這位是不是還要笑出聲來？
不過艾米還是有專業素養的：“因為編號前十的存在都是具備單體毀滅世界能力的異常體？”
這也是大多數人所認知的情報，但艾米還是用着疑問的語氣。
因為她路子比較野，清楚部分實情，但不是完全清楚。
“你說的不錯，但不是全部。”
李雲生看起來的確心情很好，饒有興緻的解釋着。
“其實很少有人知道目前為止，編號前十的后三位還空着，也就是說。”
“這一刻所存在的神，只有七位。”
“其中007是最特殊的，也是最不可控的。和另外的存在完全不同，謝塵他表現的完全像是個凡人，”
“這也是為什麼議會那些人敢於對他下手的原因，他們自以為終於等到了一位可控的神。”
“但他們如果真的這麼想，那就大錯特錯了！一切都是有代價的!看似輕易的來的背後，你知道人類已經付出了什麼嗎？!!是他們親手扼殺那份希望，現在在哪裏的只有最純粹的災厄！！”
李雲生表情越發的瘋狂，肆意的大笑着，笑聲充斥着狹小的房間。
那瘋狂的神情，讓艾米覺得有些眼熟，但又記不得是在哪裏看到過。
‘對了，是007！’
艾米想到了向第三議員彙報研究院情況時，所窺視到的那份影像。
瘋狂大笑着的少年，那種神情，再次出現在了李雲生的臉上！
李雲生陡然抓住艾米的肩膀，眼中暈染着純粹迷人的黑，語氣異常溫柔的在她耳畔說道。
“艾米，你想知道人類史上最糟糕的一天是什麼樣子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