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城外酒館
辛克萊很疑惑。
那小子為啥半天沒動靜了?
他還在不停地迂迴移動,準備穿插到林克的後方。
從背後射擊,永遠是最穩妥的出手方式。
按理說,對方也應該相應的移動才是,否則就會給自己留下瓮中捉鱉的機會。
可太陽高懸於天上,那道矮牆裏露出的影子,還是一動不動。
莫非這小子終於選擇了放棄?
辛克萊忍住發問的慾望,繼續包抄過去,說什麼都不如射上一箭管用。
繼續前行,直到……看清那牆后,居然是個支起來的木杆?
辛克萊心說不好,視線急轉,發現林克正趴在破牆的另一個角落,當即舉弩即射。
“第七箭,心臟。”
辛克萊得意地喊道,卻覺得小腿處微微一痛。
低頭一看,竟有一根綁着白布的箭桿,歪歪斜斜地躺在腳下,自己的褲腿上,還有一點淡淡的白色印記。
是誰射得自己?
辛克萊循着箭來的方向,發現牆后那根木杆底部,居然還架着林克所用的那把小弩。
“哈哈,這招以身為餌之計,怎麼樣?”
回頭,發現捂着胸口齜牙咧嘴的林克滿臉壞笑,抬起左手,在拇指的的根部,繫着一根細線。
因為太細了,所以之前辛克萊沒有注意,此時才發現,那線的盡頭,竟連接在小弩的扳機上。
這小子居然是以自己為誘餌,設置了一個精巧的機關,利用時間差,射中了自己。
這在戰場上自然是找死的行為,但在這樣的一場對決里,顯然是故意利用了辛克萊自己定下的規則,也怨不得林克耍詐。
“嘿,小子,就算你贏了吧。”辛克萊坦然說道。
經過這一段的相處,尤其是遭到了紅色兄弟會的刺客侵擾之後,他本就有意陪林克他們一起去光嘯灣,找博爾齊算賬。
因此這場當初就定好了的箭術對決,原本辛克萊就是準備輸的,只是礙於臉面,還沒想好該如何“詐敗”。
現在林克這小子自己找到了破局之法,倒也讓他省去了不少心思,辛克萊還是很欣慰的。
說到底,在這個亂世之中,人總得要靠自己才行。
“所以,我們要去光嘯灣了么?”林克反應了一會兒,終於開口問道。
“當然,否則你還想去哪?”辛克萊點了點頭,很嚴肅地說道:“我只答應幫你解決掉博爾齊,之後的事情,我可不會再管。”
…………
踏上旅途的共有四人,除了林克、辛克萊和卡薇拉,還有莫德。
這倒不是因為他是盲人,無人照顧的原因,以前卡薇拉出去行商,辛克萊一醉不醒的時候,也是莫德自己照顧自己的。
真實的原因是,他們可能要就此換個地方隱居。
由於紅色兄弟會的追蹤已經摸到了這裏,再留在傑耶克村,已經不是明智的選擇。
反正是會釀酒的手藝人,很多村莊都會願意收留他們的。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是辛克萊他們回來之後,暴打了威爾和蓋瑞一頓,因為他們違背了誓言,泄露了林克的行蹤。
如此一來,村裡人看向這家人的眼神就怪怪的,更不能把莫德獨自一個人留在這裏了。
去光嘯灣的路很多,但最好走的,還是之前卡薇拉她們走的那條。
這次她們有三匹馬加一輛馬車,除了坐馬車的莫德,每個人身上都配着武器,
嚇退了不少準備劫道的蟊賊。
不過他們還是很小心,考慮到敵人手中應該還有自己的畫像,林克特意剪了些頭髮,用藥水粘在下巴上,刻意地偽裝了一番。
這片區域最可怕的,還是成隊的海寇,不一定是阿格努斯女王手下的那種精英小隊,但自發組織起來的海寇人數眾多,遇到了也很難對付。
好在這一路還算順利,倒是在進城的時候,遇到了點小麻煩——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的光嘯灣開始戒嚴,好多人排了大隊,等着衛兵的查驗。
林克他們這次也是帶了幾大桶麥芽酒,裝作普通的商販,混在人群之中。
“大叔,這是出了什麼事么?”親和力最好,對光嘯灣最熟悉的卡薇拉上前,問一位同樣在等候的中年商販。
“咦?小姑娘你不知道么?”那人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道;“聽說城裏出了一夥盜賊,領主大人正派人到處搜捕他們呢。”
“盜賊?”林克聽說,心中納悶,怎麼在這個時候,就偏偏橫生枝節了呢?
要知道,這裏所謂的盜賊,可不是上輩子那種小偷小摸,而是像羅賓漢那樣的人物。
濟不濟貧林克不知道,但絕對是劫富的,畢竟窮人也沒幾個油水。
所以,那些貴族老爺們會如此緊張,也是很正常的事。
只是這樣一來,城內的治安巡防一定會加強,以犯罪為生的紅色兄弟會勢必會更加小心,想要接近他們也就更難了。
林克撓頭,怎麼感覺自己做什麼都不太幸運的樣子。
眼看着天色已晚,入城的隊伍還遙遙望不到盡頭,林克他們決定,在城外的市集裏先住一晚,明日再進城。
這是一家名叫“荊棘中的玫瑰”的酒館,一層是飲酒作樂的地方,二樓則是供客人“睡覺”的地方。
這裏的“睡覺”之所以帶引號,是因為它確實同時兼具了林克認知內兩種不同的功能。
雖然有些不太正經,但這裏已經是他們能找到的,唯一還有客房的酒館了,所以即便卡薇拉再不願意,他們也還是得在這裏將就一晚了。
“喲,這是哪裏來的俊俏小哥?”一個穿着抹胸裙的女人湊了過來,笑着對林克說道。
同時還對辛克萊拋了個媚眼,看來是個老少通吃的主兒,不過就是刻意忽略了卡薇拉和莫德的存在。
這也難怪,女人和老人從來都不是酒館的消費主力,何況其中一個還是又老又瞎。
“我們是來自凜鴉境的酒商,準備到光嘯灣來做買賣的。”為了不暴露自己,即便經過喬裝打扮,林克還是習慣性低頭說道。
尤其是剛才在女人胸前那白花花的一片上掃了一眼,這讓他的呼吸頓時緊張起來,低下頭,也是怕深深陷在其中,不能自拔。
至於那段虛假的自我介紹,當然是為了隱藏他們的身份。
鐵橡堡地處邊境,林克倒是對凜鴉境的方言略知一二,辛克萊和莫德則出身於維贊村,那裏在兩國之間幾經易手,別說口音了,就連血緣都已經融合得差不多,一時之間還真是讓人真偽難辨。
至於卡薇拉,她雖是出生在菲爾茲威,但女人既沒興趣去與她搭訕,自然也很難發現這些細節。
好在凜鴉境王國由於天氣寒冷,喝得幾乎都是麥芽酒,林克這樣說,並不會顯得很突兀。
“哦?是什麼酒?我們這裏正好也需要。”故意把身子往前伸了伸,裝作向馬車上的酒桶里瞧了瞧,女人胸前的溝壑格外分明。
林克咽了咽口水,擺手解釋道:“是些自釀的麥芽酒,恐怕不合您這客人的口味。”
他倒不是不想賺這份錢,但這酒是進城的敲門磚,實在是不能在這兒就賣掉。
果然,就見女人也撇了撇嘴,她這裏主要賣的是更加細膩的啤酒和奢侈的葡萄酒,麥芽酒的銷量確實不怎麼好,隨即也就失去了興趣。
眼看着兩個大男人,也沒有對特殊服務的需要,女人扭着小蠻腰,轉頭撲向其他獵物去了。
林克長舒了一口氣。
注意到他這個動作,卡薇拉哼了一聲,嗔道:“怎麼?你們男人都喜歡這樣的么?”
“哈哈,是啊是啊,你這小子,剛才眼珠子都快掉到裏面了吧?”另一邊的辛克萊大笑着補刀。
靠。
林克瞪了他一眼,心說剛才已經很克制了好不好?
正想辯解一番,就聽卡薇拉把火力倒轉,衝著辛克萊就去了,“大叔您也沒好到哪去,剛才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嘿嘿,這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
林克腹誹道,看着一臉窘迫的辛克萊,不禁心中大樂。
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城外酒館,凡事都要留個心眼,尤其還帶着貨物和馬匹,經驗豐富的辛克萊提議,四個人分成兩組,輪流在馬棚里守夜。
說完,這傢伙還自作聰明地把組給分好了——他與老莫德一組,讓卡薇拉陪林克一起。
其中的用意不言自明,看着臉色微紅的卡薇拉,辛克萊一臉壞笑地朝林克眨了眨眼,-一副你懂的欠揍模樣。
“年輕人睡眠好。”臨走,辛克萊還補充了一句,“你們守前半夜吧。”
氣氛有點尷尬。
林克想說點什麼,但看到卡薇拉一臉嬌羞的模樣,又覺得說什麼好像都是錯的。
兩個人就這麼坐在馬車的兩端,沉默了許久。
要不說關鍵時刻,女人要比男人放得開呢,就聽卡薇拉輕聲喚道:“林克……”
這是要主動出擊了么?
林克有點懵,心跳陡然加快,豎著耳朵認真聽對方要說什麼。
“你聽沒聽到什麼奇怪的聲音?”一邊說著,卡薇拉的身體還緩緩地靠了過來。
這麼大膽的么?
林克更加緊張了,喉結哽動,只覺四肢發麻,腦袋裏浮現的,都是上輩子硬盤裏的內容。
卡薇拉的小手已經握住了他的手,又軟又滑的觸感,讓林克有點衝動了。
下一秒,卡薇拉攀上了他的肩頭,竟是湊近他的耳邊說道:“你聽,就在那邊……”
“……”林克無語了。
但連續兩次的提醒,讓他也不得不警覺起來。
豎著的耳朵轉向,仔細辨別卡薇拉說的那個方向,果然……
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很小,但確實存在。
就像是……某種冷血動物爬行的聲音。
林克頓感頭皮發麻,他上山採藥時被咬過,一直最怕的就是那玩意兒。
剛才湧上頭頂的熱血,一瞬間就又冷卻了下去。
側目觀瞧,那發出怪聲的,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