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如果你能看見死亡
初冬的天氣,c市已經下過了雪,空曠的街道上已經很少有行人了。街角那個賣烤紅薯的大娘約摸是已經賣完了準備收拾東西回家,正在往自己的三輪車裏塞着東西。
這邊,一群人湊到一起便準備直接橫插馬路了,好在沒多少車。本來就是個不大不小的城市,這種過馬路的方法似乎已經成為了常識,儘管斑馬線就在前方十幾米處。
“滴滴……”耳側傳來的鳴笛聲讓宋旭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煩悶,緊了緊脖子上的圍巾,宋旭沒有跟剛才那群人一樣,而是選擇遵守交通規則,從斑馬線過馬路,可這種行為好像惹到了那個司機,他一直在鳴笛。“我們好像都抱着對陌生人最大的惡意”宋旭不禁想起來了這句話。回頭看了一下剛鳴笛的那個司機,吊角眼、八字眉,再加一個薄薄的嘴唇,稀疏的頭髮以及頭上頂的那個倒計時,“嗯,看來生活並不美滿”宋旭心情突然有點舒暢了。轉頭走了三四步,宋旭突然一個激靈“倒計時!!!!”
“喂,等等!停車!”空曠的街道上傳來一聲吶喊,惹得行人紛紛駐足。那個看起來蠻年輕的小伙好像在追車?還在不停地喊。
“我賭五毛,那麼著急肯定是車上落下東西了!”一對情侶看着這一幕,男生信誓旦旦的對女生說。“說不定是在車上看見自己女朋友了呢。”女孩白了他一眼,並不理會,拉着想看熱鬧的男的走了。駐足的行人也就驚訝於那一聲聲急切的呼喊,看熱鬧有之,繼續走自己的也有。
宋旭真的想扇自己兩巴掌,不就是被甩了嘛,至於連精神都不集中,那可是一條人命啊!也顧不得極速奔跑嘴裏灌進的冷風,和快爆炸的肺,還在呼喊着停車!可人怎麼能跑過車呢,在兩三百米后,那輛車始終是遠去了。“呼呼…”宋旭雙手撐着大腿,弓着腰大口喘着氣,“艹!”宋旭一把扯下脖子上的圍巾,一下子摜在了地上,又不解氣的一拳捶在旁邊的路燈桿上。
“咋地了?哥們兒,你這。”旁邊一個穿黑色羽絨服的年輕男子試圖給宋旭遞煙。
“謝謝,我不會抽”宋旭站了起來,勉強的笑了笑,“沒事沒事,別擔心我。”
“咋,車上坐的你女朋友啊?”黑衣男子彷彿自來熟似的,熟練的收回遞出的煙,自顧自的吐了個煙圈。
“沒,我看錯了,好像。”宋旭搖了搖頭,希望我看錯了吧。“謝了”宋旭輕聲再對黑衣男道了個謝,轉身走了。
“嘿,你的圍巾!”
宋旭反手接住了黑衣男子扔過來的圍巾,揚起左手“謝了!”
人快死的時候都在想什麼呢,是自己的一生?是自己的遺憾?這個問題在二十二年間都在困擾着宋旭。回到家的宋旭拿出來了自己那個筆記本,“這是第十個了啊!”在上面又添上了“2020.12.11開車男性”等字樣。
如果你有能力預見別人的死亡,你會怎麼做呢?宋旭從自己六歲就在思考這個問題。
從那天自己看見的那個小孩頭上出現的那個倒計時,以為是自己花了眼。結果他親眼看見那個小孩從橋上失足跌了下去。
從後面跟院長奶奶說,然後被送進了精神科,檢查是不是目睹男孩子失足被嚇的。從再之後到病床上送走院長奶奶,親眼看着院長奶**上的倒計時清零。宋旭從那個時候就懂了,他能看見人的死亡,只要是人將死,他就能看見別人頭上的那串倒計時。反而言之,只要出現那串倒計時,
那個人一定會在時間清零的時候死去。
自從院長奶奶去世后,宋旭便搬離了孤兒院,反正從小早慧的他早能養活自己,且義務教育真的不需要花費太多的金錢。宋旭也一度懷疑自己這個算不算精神緊張,但十幾年間有十個人出現了這種情況,且都毫無例外的死去。意外有之,正常自然死亡有之。神州大地十幾億人,每小時都有兩千人左右死去,十幾年間宋旭遇見了十個人不知道算幸運還是不幸運。
這種情況可以改變嗎,改變了會怎麼樣呢,會像電影《死神來了》一樣換成另外一種方式死去嗎?宋旭不知道。這麼多次預見別人死亡,宋旭不是沒想過去拯救別人的性命,可每次都有意外。就拿三年前自己寢室老三跳樓那件事來說,那可能是宋旭變得沉默寡言的關鍵。
三年前,當宋旭發現老三頭頂那個只剩下兩小時的倒計時時,是他們第一次寢室聚會。酒過三巡,宋旭迷迷糊糊就看見老三頭上的那個數字,嚇得瞬間醒了酒。二話不說帶着老三回了寢室,一直在問老三最近有沒有發生什麼事,身體有沒有不舒服?可老三那晚一直很正常,直到老大老四也急匆匆的跟着回了寢室,宋旭也沒發現老三有什麼不對勁。老三提出來去上個廁所,宋旭想着廁所里又沒啥,且老三頭上還有幾十分鐘,便沒有在意。直到聽見了廁所窗戶碎裂的聲音,以及樓下重物墜地的聲音,他們仨瘋狂的下樓,四樓,說高不高,但絕對是對生命有威脅的高度。打電話送醫到120趕來,再到醫生從搶救室出來,幾十分鐘時間,剛剛好是老三頭上清零的時間。
那晚,宋旭捂着頭在醫院的長凳上坐了一個晚上,內心問了自己一晚上的為什麼。後面在寢室清理老三遺物的時候,才發現那張抑鬱症的診斷書和老三的藥物。一年的室友,他們幾個無話不談。可沒有人真正了解老三,沒有人發現老三要離開的徵兆。
“咚咚咚……”敲門聲打斷了在沙發上沉思的宋旭,“誰啊?”宋旭輕聲問到,慢慢的向門口走去。
茶几上擺着的那箇舊筆記本上赫然記錄著:
“2004.11.7小男孩,天橋墜落。”
“2007.07.04車禍老人。”
“2010.04.05跳樓女孩。”
“2012.07.07院長奶奶病死。”
“2014.09.07網吧少年,猝死。”
“2016.04.04上班族男子。”
“2016.05.07貨車司機,車禍。”
“2017.06.09老三荀成,跳樓,搶救無效。”
“2019.06.11街角低頭族女孩,高空墜物,當場死亡。”
“2020.12.11開車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