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憶懷玉
等小孩醒來時，他正在一個行駛的馬車裏。不知發生了什麼，也不知要去往哪兒。
他只知道頭很疼，暈乎乎的，想來是柔大家的酒有問題。可能他身體發育不完全，所以藥效顯得格外厲害。
看到外面的天還是黑的，馬車行駛在一條小道上，車夫帶着斗笠，一鞭一鞭的趕着馬，不知其樣貌。
小孩掀開馬車帘子，探出頭，謎團和疑問塞滿了心間，連忙問出。
“車把式，這位車把式，請問我睡了多久？現在是什麼時辰？此地是何處？我們又要去何方？”
“回這位小主，您醒啦！現在是辰時，您昨夜丑時上的車，算上來快睡了一天一夜了！
此地為江南邊境，馬上就到臨陽城了，您的姐姐吩咐我帶您去京城入學，算上路程估摸着還有兩三天呢！小主可安心休息，這條小道常跑着，俺熟着呢！”
車把式轉身看向槐自命，通過月光可以依稀看出他臉上的褶皺和討好的笑容，一看便是位老江湖了。
“車把式，您可知我姐姐長什麼摸樣？說來慚愧，我本想學商，可阿姐卻想送我入士，我們意見相左。
恍惚之間我便出現在這裏，心中有許多疑問，還請車把式解惑”
槐自命情急之中順着話撒了個慌，畢竟現在一個人在外，身上背着條人命不說，情況還很模糊，難免需要小心。
“呵呵，回小主，哪裏的話，小主這般有禮，又是書生打扮，一看便是飛黃騰達的主。
至於小主的姐姐，當時天又黑，您姐姐有着面紗遮擋，俺倒是不大看清容貌，但想來那般玲瓏的身姿，也應是個美人才對！”
槐自命先沒注意，隨即一看自己身上果真是書生打扮，肩膀上還挎着行李。
心裏一想，那應該便是柔大家了，至於是誰換的衣服，那也不言而喻。拱手回到
“那便是阿姐了，阿姐雖頗有主見，可素未嫁人，理應是蒙面以示人”
車夫笑了笑，緊接着有些不好意思接話，猶豫一會，還是開口了。
“正是這個理，您阿姐還囑咐我讓我連夜把您送至京城，怕您半路醒來反悔，還多給了我二兩銀子。
嘿嘿，俺行車這麼多年，還沒遇見這麼闊綽的主，收人錢財，替人辦事！說不得俺也要把小主您送過去！小主您就安心去上學吧！”
說完，車夫便把頭扭過去了，想來是有些理虧。
聽完車夫的話，槐自命又有了新的疑問
‘柔大家為什麼不上車呢？難道她有別的門路？還有上學？我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怎麼上學？事情過一天了，華容城那邊到底是什麼反應？後來又發生什麼了？’
疑問自是沒人解答，他只好看向了那個包裹，毫無疑問，那是柔大家為他準備的。
急忙打開包裹看看，可馬車內一片黑暗，雙目不清。於是他又探出頭詢問馬夫
“勞煩車把式，這車上可有照明之物？”
車夫並未回頭，他往衣兜里摸了摸，掏出幾根火柴，和一張砂紙，遞了過去說
“車內左前方的角落裏放着一盞柴油燈，俺平日行車，常行夜路，那是特意為僱主準備的，小主自行點亮即可”
聞言雀喜，槐自命接過來道謝到“多謝車把式！”
點燃了燈，馬車內亮了不少，他往包裹里一看，頓時傻了眼。
包裹里全是一疊一疊蓋有各個商行的銀票，還有一個盒子以及一封信。
‘想畢這是柔大家留給我的信，所有疑問的答案應該也在信里’
懷有這種想法，槐自命打開了書信。
馬車裏四周黑暗，唯有柴油燈附近尚有光亮，應着那幽幽燈火，信上的字，躍然眼前，見字如面。
‘小槐子，親啟。
最後那杯酒，是我下的葯，藥量也很足。想來等你看到這份信時，早已快離開江南地境了吧！
雖然你身體瘦小，但我知道你天資聰慧，平日聊天裏也能看出你別有想法，只是礙於尊卑，才難齒於口。
我也知道你對我好，想帶我走，可是你還是不太了解這個世道，或是不了解那些貴族老爺的力量。
若是我倆一起走，都難逃一死，不如我一人留下承擔後果，
你只是個小廝，離開了江南境，誰還會在意你？你那麼聰明，應該知道這是最好結果。
我給你換上了書生服飾，很合適吧！我對着你的尺寸，私下一針一線縫的，
以前我的弟弟就想去讀書，可惜沒遇上好世道，如今倒是便宜你小子了。
雖然這個世道也不太好，可人各有命，當初我也是死馬當活馬醫，沒想到你真活下來了，也許你會不一樣！
我不怪你殺了他，真的，早在那楊苟來之時，我便存了死志。只是沒想到還能守住我的清白！這一點我反而要謝謝你！
包裹里的錢，是我存的贖身錢，反正留着也是浪費，想來你去京城后，也足夠你花一陣子了。
不要回來想着報仇，我們沒什麼仇，說到底，我和你也只是主僕關係，不值得！
再說我們已經是一命抵一命，用我的賤命換楊家貴子的命，這很划算！
我心裏想說的話有很多，可一時竟不知道該寫些什麼，若是我信上胡言亂語，你可不許笑我！
還有那個盒子，裏面裝着我最寶貴的東西，你可知我為何叫柔懷玉？
那是因為我從小便喜歡抓着祖傳玉佩！可我本來叫柔抓玉的，我嫌太難聽，後來做了樂姬便改成懷玉！那個盒子裏便是我的玉佩，你可要好好珍藏！
將來若是有了喜歡的姑娘，我特許你可贈與她！
去了京城，若你有機緣，有路子就好好學習，沒路子就拿錢買個小院，做個小商小販也挺好！
可不要再做下九流了！那會被人一輩子看不起的！
我也沒去過京城，不知道那裏什麼摸樣，你可要替我好生看看，聽說大的很！各種零食，各路商販數不勝數！好生羨慕啊！但京城雖好，壞人也多！你平日要多留心眼！
可惜我一生便被困在了怡紅苑，不過你不一樣！
你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你會遇到壞人，也會遇到好人，也許你還會遇到武功高手！甚至是喜歡的姑娘！
我從小最崇拜的就是飛來飛去的高人了！哈哈！
我又不知道該寫什麼了，可是不寫些什麼又太可惜了，這可能是我這輩子最後一封信了.....
總之，你過去后要好好生活，好好吃飯，好好長身體！不要被人騙錢騙財！過好安穩平淡的生活，那可是我最大的夢想啊！
真希望，下輩子能生在一個太平盛世，我們在一個小院長大！有着豐收的糧食，和讓人羨慕大房子！
那裏有阿爹，阿娘，阿弟，還有你.......
你的柔姐姐
冬月二冬’
嘶啞半響，悵然失魂。悲傷的情緒不知從何而起，又該往哪兒去。
“柔姐姐！！！”韶年的小孩，揪心又無聲的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