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會表演鏡花水月
槐自命看她這模樣覺得有些好些,但他不敢笑出聲,語氣肯定的繼續說到
“他沒說有!
這就奇了怪了,這麼貴重的場合佩戴的玉佩理應是價值連城,居然丟了,連問都不問?
除非是她知道這玉佩是假的,丟了也不在意,
又或者她知道玉佩在誰的手上,根本沒想過要去問!”
槐自命說罷,神色得意洋洋,尾巴好似翹上天,等着神秘女子的反應。
短暫的安靜了一會,氣氛被一句“噗嗤”笑聲打斷,
隨着笑聲,神秘女子的壓迫感也消失不見,
那是她突然發出的笑聲,她帶有玩味語氣的說
“不錯,我們就是一起的,
非但是那小廝和那女子,那一桌子吃飯的都是我的人。
你看得很准,想的也很周到,作為你這年紀的小孩來說非常難得。
可惜,你還是犯了大忌!
你不該親自去偷竊玉佩的,完成交易有很多種方式,
給你十兩定金,是想逼你去找一個能夠完成任務的熟手,然後看你能否順利操控他完成交易,而不是你這樣一個雛鳥去實操。
說實話,這本就不是你這個年齡段能完成的事!
但我沒想到龍吟樓居然還有暗道可以上三樓。
能想到這點,並制定計劃找到暗道,就足夠表明你的優秀。
可結束交易時,你不該與我見面的!
更不該跟到這廢棄小院裏來!
還做出這副驕傲自大的樣子!
倘若我是黑市的人,你一小孩這般摸樣與我見面,我只會讓你人財兩空!”
說話間,神秘女人的瞳孔一凝,一股駭然殺氣突然籠罩着少年,
一瞬間的危機感刺激着他,槐自命感覺自己彷彿被毒蛇纏繞一般,喉嚨緊縮,渾身驚悚又無法動彈。
他開始看見破舊的小屋慢慢融化,變得腐爛不堪,
無數的蛇蟲鼠蟻開始從各個角落爬出,向他湧來,擁擠着爬在他身上,
慢慢蠕動着,堆成一座山,不斷的啃食自己的每個部位。
身體的臨危反應不斷再給大腦發送求救信號,可少年卻怎麼也無法動彈分毫,即使現實里並沒有什麼東西在捆綁着他。
很快,槐自命就已經無法呼吸了,
全身是蛇蟲鼠蟻的他只剩下一隻眼睛,
看着對面神秘女人的詭異笑容,他心中反而平靜下來,
有的只是對柔懷玉的愧疚和懷念
‘柔姐姐,對不起,看來是我賭錯了!你用命給我換來的新生活,好像是被我給糟蹋了!這輩子沒機會,等下輩子,我來還你!’
思念到這兒,忽然槐自命好像聞到了一股梅花香,很淡,但是很好聞,
彷彿有一隻溫柔的手撫摸着他的臉。
眨眼間,槐自命感覺自己能動了,
小院的怪異意象突然都消失不見,那些蛇蟲鼠蟻好似沒出現過一樣,
整個小院依舊是那個廢棄摸樣,在午後陽光的渲染下別有一番風味,
除了少年大口大口貪婪呼吸的喘氣聲,有些破壞氣氛。
傅芬芬吃驚的望着少年,倘若之前她的吃驚表現,只是一時興起配合少年的孩童心性的話,那這次是真的讓她有些另眼相看!
她本想着差不多了便收回氣勢,沒想到少年竟自己打破了幻想。
‘一未習武的七歲小孩也能破了我的幻象?!
難道我變這麼菜了?
是他天生神識過人?還是他體內有什麼我看不穿的禁制?’
按下心中的疑惑,
傅芬芬壓了壓帽檐,低聲說道:“你這傢伙還算有趣,恭喜你第一考核合格,後日,巳時,東街找一個玉花婆婆的人,她會告訴你接下來的事。”
說完,不管還在摸着脖子大口喘氣的少年,便直徑走出小院,消失不見,
槐自命聽到了神秘女人的話,沒多在意,彷彿早就想到有這一茬,
他累的躺在小院裏,感受着陽光,后怕的流着淚,又笑着低聲自語說
“柔姐姐,TMD差點陰溝裏翻船了!不過還好,我真的賭對了!”
隨後看着太陽一點一點落入西山,他別有所意道
“差不多就該落幕了,可千萬別砸場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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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考核過了?你覺得他怎麼樣。”
某個房間裏,一個高挑女子身穿紅色梅花紋的霸氣黑服,倚靠在一張大椅上,
手裏拿着一個記錄著考核等級‘甲下’的文書,輕描淡寫的對眼前的傅芬芬說到。
文書上有着槐自命的畫像,還有他的生平瑣事,
他什麼時候離開華容城,什麼時候到京城,遇見過哪些人,甚至這次考核的細節,都寫得清清楚楚。
“啟稟大人,槐自命這小子聰明凌厲,也有些奇思妙想,基本識破了我們的全部計劃!
雖然在華容城裏之事有些蹊蹺,但早已被當地官府蓋棺定論,法理上與他無關,即便有關,六扇門也不在乎!
可他畢竟只是個七歲孩童,行事魯莽衝動,還有些油嘴滑舌,恃才傲物的性子。
以屬下所見,當為甲中之下,若調教一番,改改性子,也堪大用!”
傅芬芬拱手說出自己的看法,雖那少年曾取笑過她,但六扇門之流豈是心胸狹窄之人?
相反,她在心裏還挺看好那少年,只是有些性子如若不改,在這暗潮湧流的江湖中,將來怕是要吃大虧。
“行事魯莽?恃才傲物?”六扇門的主人,趙子玲疑惑的反問道。
不等傅芬芬解釋,她的直屬上司好笑又生氣的上下擺手,繼續說道
“他哪兒是恃才傲物阿,你這是配合他演了齣戲,還不自知!
他分明就是膽子大,想變個戲法給我看,還拉我上台表演!
就是賭我喜歡看什麼,
偏偏還真讓他給賭對了!”
傅芬芬不理解高挑女子的話,拱手問道:“煩請大人解惑。”
趙子玲輕笑一聲,隨手把文書放在桌上,看向自己這位得力屬下,反問道:“你可知,他為何在你面前取笑與你?並做出狂妄自滿的姿態?”
傅芬芬有些疑惑,但她知道大人從不會無的放矢:“難道這其中有什麼隱情?”
趙子玲玩味着說:“倘若,他知道你是六扇門的人,且知道這是一場考核,篤定了你不會殺他呢?”
“什麼?這不可能!大人,那小子雖聰明,也能猜到我們是某種組織。
可屬下此番行事隱蔽,也未曾口中說出過,天下大大小小的勢力這麼多,他此前又未曾接觸過我們,他怎能確定?”
“你可知他今早去過龍吟樓了?”趙子玲繼續問道。
“屬下知道,他說他造了個假玉佩送回去,還問了有沒有人來尋玉佩,以此來確認行動目標是不是我們的人。這番細心之人確實少見,屬下當時也沒想到這一點。”
“那你可知他隱瞞了什麼?”
“隱瞞?大人您是說,他騙了我?”
“那倒不算騙,他只是有些事沒告訴你,而是直接告訴了我”
傅芬芬越發疑惑,那少年怎麼會聯繫上大人呢?
趙子玲解釋道:“那小子早上的確是去了龍吟樓一趟,但他並非只問了一句話,而是問了三句”
“三句?第一句話屬下是知道,可這二三句話他又問了什麼?”傅芬芬開始好奇起來。
“這第二句,便是他確認你們身份的關鍵!
他問龍吟樓的值班小廝,昨夜三樓到底有幾個服侍小廝,小廝沒多想,便告訴他了”
“這有什麼問題嗎?也許只是他見龍吟樓地勢寬廣,小廝眾多,一時好奇便問了問”傅芬芬想不明白。
“傅芬芬你記住,所有的行動都是有它的目的的,你想不明白,也許只是還沒有找到那個目的。”
“是,大人,屬下受教了”傅芬芬單膝跪下,低頭回應。
趙子玲接著說到
“我想他的記憶力應該不錯,他能這麼問,可能是在那晚,便心中記下了三樓小廝的全部數量,看以此能不能對上。
呵呵,結果還真被他對上了,那晚小廝的數量,比值班小廝口中的多了兩個。一個是他自己,另一個就是我們的人。”
聽到這裏,傅芬芬才終於反應過來:“原來是這樣,
他首先確認了三樓接應他的小廝是我們的人,
其次第二天問值班小廝人數,是為了確認那個潛伏進去的人,是當天潛伏進去的,還是我們本就安排在裏面的間諜。
我們的人對龍吟樓了如指掌,甚至能夠指出,三樓‘專門準備的’一套‘多餘的’小廝服飾,
但同時又得知是當天潛入進去的,
能夠在京城做到掌握如此信息,又能隨意潛入進出龍吟樓的勢力,也就我們六扇門了。”
“是啊,龍吟樓和六扇門同為陛下直屬機構,早已是天下共知的事情了”趙玉玲也頗為無奈,居然在這裏露了餡。
不過即便被他知道了沒關係,本身瞞着槐自命就是她的一時興起。
“那槐自命又是如何聯繫到大人您的呢?”這才是傅芬芬最好奇的點。
“這就更簡單了,他只是求了一個營生罷了”
“營生?”
“對,第三句話,他問小廝,
他問,龍吟樓的主人喜不喜歡看錶演,
他還說,他會表演鏡花水月,
可以讓人沉浸在戲中,身在戲中不自知,
還說甚至他的表演可以好到,讓觀眾也有表演慾望。
那小廝不理解,
他便接著說,
如果龍吟樓的主人不喜歡的話,
煩請把他,推薦給其他喜歡看錶演的人。
呵呵,他這句話不就是對我說的嗎?
這場考核對他來說,不就是表演嗎?
我不就是觀眾嗎?
你確實中了他的道,身在戲中不自知。
他也算到,他的行動全在我們的掌控中,而我一定會知道這些消息。
想來,我親自為你解疑的這段對話,也在他的表演之中吧!
呵呵,小小少年,可怕的心思。”
趙子玲不禁感嘆道,當時初見梅樹下窘迫的少年,居然能做到這個地步的算計,真是她也沒想到的。
“這....這...”傅芬芬有些震驚的說不出話。
倘若趙玉玲不說,她也沒想到那少年的心思如此之深,竟然還嫌六扇門的‘表演’力度不夠大,只是幾句話,便讓兩人又為他搭了一齣戲外戲。
“既然如此,那屬下認為,此子智謀出眾,思維敏捷,又懂得抓住機遇,打破僵局,應當為甲中之上,大力培養!”
雖然被一七歲少年計算了,傅芬芬心中有所不甘,可她也明白此子天賦異稟,足智多謀,正適合入六扇門,解決各種江湖紛爭。
“不了,那小子雖出人意料,但你有一點說的沒錯,他的確很狂妄自大!
不過並非他表現的那樣,只是在經歷一些事後,藏的更深,更讓人琢磨不透了。
他那油嘴滑舌在平民百姓里,興許還能如魚得水。
倘若入了江湖?呵,只怕會被人一刀砍了!
就當給他一個教訓吧!”
說罷趙玉玲便在帶有‘甲下’的文書上,蓋上了公章。
今天是槐自命到京第五日,天氣和煦。
在他的絞盡腦汁下,終於找到了工作,入六扇門,吃上了皇糧。
自此,屬於他的江湖故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