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難兄難弟
“你說什麼？”劉喜奎差點驚掉下巴。
劉喜奎上前兩步，和聲說道：“如果你覺得工錢低，我可以給你漲，只要你能留下，你說多少就多少！我都答應。”
長順差點哭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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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不是因為錢的問題。自從我十三歲那年，我爹把我帶進劉家，一轉眼我在劉家已經整整五十年了。”
“這麼多年，掌柜你始終把我高看一眼，我跟着您享的福多，出的力少。您對我的好我這輩子真的還不完了，等下輩子我再做牛做馬報答您！”
幾十年的風雨與共，幾十年的相輔相成，這段主僕之情，已經穿越了時間的年輪，已經跨越了身份的尊卑，已經水乳交融，難分彼此。
劉喜奎動情的說道：“家裏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本來想着和你聊聊，給你寬寬心，但又想着一提掇這事，反而揭了你的傷疤，所以一直拖着。“
”今天你說出來了，咋們都不是外人，你讓你老伴搬過來住吧，這樣互相有個照應，你看成不？家裏空房子這麼多。”劉喜奎卑微的說著。
以前硬朗霸氣的人，今天突然之間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和卑微，在歲月的洗禮之後，所有的人，所有的事，終究塵歸塵，土歸土……
“感謝掌柜的一片好意，要是搬過來真的不太方便，攪擾的掌柜的到時都不得安生。”長順臉上寫滿了歉意。
望着劉喜奎疑惑的眼神，長順說道：“東旭他娘關在屋子裏她就拿腦袋撞牆，在家呆不住，整天在外面瘋跑，我得跟着她，她自從跟了我，陪她的日子真的掐指可數，以後的這些日子就讓我陪着她吧。”
劉喜奎閉上眼睛，仰天長嘆，轉過身去，擺了擺手，淡淡的說道：“走吧！都走吧……”
劉喜奎從來沒有感覺到如此的失落與無助，此時此刻，他深深的感受到了牆倒眾人推，樹倒猢猻散的悲哀與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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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順怯怯的說道：“掌柜的，您放心，等我和胡師傅把那兩塊地的回茬玉米種上之後，我再走！”
劉喜奎長吁短嘆，沒有回身，說道：“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
長軍見狀，說道：“東家，那我也告退了。”
劉喜奎平靜的說道：“你去忙吧。”
劉喜奎轉身走進屋裏，一抬頭看見了長軍放在桌子上的鳳鳴老酒，三下五除二，打開了其中一瓶，拔開瓶蓋，舉起酒瓶，“咕咚咕咚”幾大口下肚，手握酒瓶踉踉蹌蹌的走向內屋。
看着鏡中滿頭白髮、風霜蒼老的自己，佈滿血絲的眼睛早已不再清澈，劉喜奎突然“哈哈哈哈”大笑起來，笑着笑着又嚶嚶嗚嗚的啜泣了起來……
回到三水縣城的長軍，忙的像熱鍋上的螞蟻。
按照上級黨組織的安排，長軍正開足馬力，如火如荼的收購糧食。
前線軍糧告急，接到命令的長軍寢食難安，前兩批的軍糧已經順利到達，可是第三批的軍糧卻出現了問題。
長軍焦急的來到如城錢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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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城正在錢莊接待客人，聽說長軍來找他，便打發走了客人，急匆匆的來到自己的辦公室。
只見長軍一隻腳踩在沙發上，端起茶壺，嘴對着壺咀，咕咚咕咚的解渴。
顧城見狀,用手指着長軍，說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長軍哈哈大笑，嘴裏的茶水笑噴了，顧城趕緊上前，遞上一張紙。
“都火燒眉毛了，還講什麼斯文？！”長軍嚷嚷着。m.
“軍糧至今還沒有購齊！愁得我是三餐無味，夜不能寐啊。快幫我想想法子吧。”長軍悻悻的說著。
顧城與長軍對視一笑：“我也正發愁呢，錢莊虧空的事千萬不能走漏半點風聲，這不，剛才有大客戶要兌現大洋呢，我好說歹說才給哄走了。咱們倆現在可謂真是難兄難弟了。”
長軍說道：“糧行的周轉資金,還有我這麼多年的積蓄，全部置辦了軍糧。還好我有多年的口碑和糧食工會會長的頭銜，在各糧行賒了好多賬，但是第三批軍糧實在是沒轍了，之前許諾月底給人家兌現，但是臨近月底了，卻沒有一點眉目，真是急死個人。”
長軍笑着說道：“我不管！反正我人已經來了，絕對不會空走的！你給我拿個主意，或者想想法子都成！”
顧城說道：“如今這個節骨眼上，還真不好說，要不我先給上面反映反映，看給咱們能不能撥些大洋應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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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軍一聽這話，立刻頭搖的像撥浪鼓，連聲說道：“不成不成！就是我王長軍傾家蕩產，也絕對不會給組織講困難、提條件！還是再想想法子吧。”
顧城聞言哈哈大笑，指着長軍說道：“你看看，只要想辦法，辦法總比困難多嘛！”
長軍馬上緩過神來，嘻笑着說道：“哎呦，大意了，中了你的激將法！”
顧城收起笑臉，嚴肅的說道：“第三批還差多少？”
長軍見狀說道：“再差三千石就齊了。”
“明天一早你來取五千大洋，剩餘不足部分你再想想辦法吧。”
長軍點了點頭。
“其實你的情況，我跟組織上已經彙報過了！你的全部家當資產全都投進去了，這個情況組織已經知道了，估計籌糧的大洋能先到一部分這樣就可以周轉開了。”顧城正然說道。
長軍說道：“再給我七天時間，我保證籌齊軍糧，按期交接。”
顧城拍了拍長軍的肩膀，神情激動的說道：“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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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晌午，長軍騎了一匹馬，快馬加鞭回到西山村。
長軍直奔劉喜奎的劉家大院。
長軍一打聽，劉喜奎還沒起呢，可他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徑直走向劉喜奎的卧房。
二話不說，上手就拍。
“啪啪啪啪”門板被拍的山響。
屋裏傳出了劉喜奎惱怒的叫罵聲：“那個不長眼的東西瞎敲門？是皮癢了還是想找死？”
長軍趕緊應聲：“東家，是我，長軍，我回來有要事和你商量！”
屋子裏傳來“哦”的一聲，聽聲音感覺到態度明顯溫和了許多。
半袋煙的功夫，劉喜奎的卧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劉喜奎擋在門口，拍打着腰身說道：“今天要是別人攪了我的好夢，我非得抽他幾棍子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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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軍二話不說，從劉喜奎的身邊擠了進去。
劉喜奎詫異的說道：“你今天這麼猴急的幹嘛啊？”
長樂只不說話，須臾，轉身端着劉喜奎的尿盆小心翼翼的走了出來。
黑褐色的尿盆里，混黃的尿液已經滿滿當當的，還漂這少許泡沫，一股尿騷味撲面而來。
長軍並不嫌棄，因為這不是第一給東家劉喜奎倒尿盆。
劉喜奎享受着久別的這種待遇，心裏忽然有點飄，對着長軍遠去的背影說道：“小心點，慢些走，別給你弄身上了惹的一身騷。”
“沒事！”長軍端着尿盆走向了後院的茅廁。
劉喜奎用茶水漱了漱口，下人端過銅盆，又洗了臉和手，擦把臉，這才走向長軍。
“今天回來這麼早，我猜你一定有事求我，是不是？”劉喜奎笑眯眯的問長軍。
長軍連連點頭：“東家，其實在我心裏，我一直把你當我的親人看待，只不過您的威儀不減當年，我是常常敬而遠之，今天我真的有事求您幫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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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喜奎收住笑容，淡然說道：“我也從來沒有把你當外人！說吧，什麼事？”
長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