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大結局
郁歡下意識掙扎。
然而女人的力氣終究輸於男人,尤其是酒醉的亨利,腦子暈沉沉的,意識到郁歡掙扎,他反而更興奮,語無倫次地怪笑着:“哦,小妞,掙扎啊掙扎吧,瞧你這小臉蛋……”
說著他伸出手,微涼的手指輕觸上郁歡的臉頰,引起郁歡渾身一陣雞皮疙瘩。她的臉因為怒火和隱忍憋的漲紅,此刻在外面的光線映照下,呈現在亨利的眼中便別有一番滋味,被酒精麻醉過的大腦漸漸有些迷糊,潛意識裏還以為是以前玩樂的時候遇到的妞。只是有些奇怪眼前的這個妞美則美也,就是那神情好像不大樂意……不過他隨後一笑,他就愛這開始不樂意最終卻誠服在他身下的那種征服感……
郁歡在心中怒氣翻騰卻不敢發作——這個時候反抗是最不理智的!
望着亨利那明顯興奮異常而又危險的眼神,郁歡終於想清楚這點,逼着自己冷靜!
深深呼一口氣,她忽然停止了掙扎,眸光清亮,靜靜地盯着亨利。
她不掙扎,亨利倏忽一笑,抓着她手的力道更重,不過卻沒有再進一步行動,這讓郁歡悄悄鬆了一口氣。
然而下一秒,亨利突然加重手中的力道,郁歡猝不及防身體前傾,額頭撞在了亨利的胸膛上。
她一怔,立刻後退,但手中的力道卻依舊沒減,亨利像是一隻觀看獵物垂死掙扎的猛獸,眼眸中含着戲謔的冷笑。
“我就喜歡有挑戰的……”亨利哼哼唧唧地打了一個酒嗝說道,藍眸深冷幾許。他已經有好幾日沒有女人了,地上躺着的那個早已讓他索然無味,眼前這個嘛……雖然是抓錯了,不過一想到這個小女人跟那傢伙也有點關係,他就忍不住內心的興奮,就算不是他內心裏真正想睡的那個女人也無所謂,反正那個女人他早晚會得到,眼前就拿這個來先解解火也好……
再說,此刻燈光迷濛,仔細一瞧,眼前這女人也不算長的太差,至少也能算得上“清粥小菜”,當然,不能跟他往日的那些女人比,更加不能跟“那個女人”相提並論。
一想到“那個女人”,藍眸不禁又深了幾分。
郁歡!
在巴黎他一見鍾情的女人,卻始終無法得到的女人!
他以前是不屑於東方女人的,總覺得她們柔弱的沒力氣,絲毫激不起他的興趣,當然也有性趣。但是郁歡這個女人卻有點不一樣,從第一次見到她,她對他的淡然和冷漠都讓他有了一絲征服的慾望,最主要的——她真的很美!
美艷的女人有很多,然而郁歡的美艷卻含着一股妖麗和清稚,她可以嫵媚妖艷萬種風情,也可以皎潔慧靈清秀優雅,在女人圈中混跡多年的他,一眼就看出了這個女人的不同,所以對她——他勢在必得!
他本以為事情會很順利,就像以往的那些女人一樣——女人不見得會拜倒在金錢之下,但一定會掉進浪漫溫柔的陷阱里。
然而郁歡再次讓他刮目相看,他的鮮花攻勢不僅沒有感動她,只得到她平靜又微笑的拒絕。這讓他的男性自尊受到了侮辱,在他認為,沒有女人可以抗拒的了他的優勢,他以前的那些女人,哪一個不是對他服服帖帖?他不相信這個東方女人會有什麼不同,在他認為,這個叫郁歡的東方女人只是在矜持,據說東方人都是這樣。
沒關係,他想,只要她真的成了他的女人,到時候生米煮成了熟飯,她必定會臣服於他!事實上他那天本就打算以那個葯助興,他只是提前下在了她的酒杯里……
他把一切都設想的很完美,他以為接下來就該是最美好的時刻……
郁歡的掙扎在他的預料之中,但他意外的是她竟然真的掙脫了自己跑了出去!
巧合的是,竟然撞上了那個男人……
任培勛!
一想到他,亨利的眼中閃過一絲陰狠和憤怒!
他知道這個男人,是姐夫公司的合伙人,並且很受姐夫的重視,姐夫熱愛中國文化,自然對中國人熱情,但他卻沒什麼感覺,只覺得是商場上的一個合作對象而已。然而他沒有想到這個男人竟然把那個女人往懷中一攬,冷冷地看他一眼,並沒有說話,然而下一刻他臉色一變!
姐夫竟然在他的身後,正一臉怒色地看着他!
自那次之後,他在公司的職位一降再降。以往姐夫還會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對他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自那次之後,姐夫幾乎限制了他所有的自由,就連姐姐說情也不行,到了最後,姐夫竟然把他外派到中國,成為這裏一個小小工廠的負責人!
他怎麼可能甘心?!然而他也知道姐夫的脾氣,決定的事斷然不會更改的,何況公司里的調令都已經下達了,他只能含着滿心的怒火和不甘來到中國。
這裏的日子並不好過,他在巴黎的滋潤日子過慣了,來到這個他並不喜愛的國家,他沒有一件事覺得順心,工廠也沒心思打理。在內心裏,他相信等姐夫消了氣,最終還是會把他調回巴黎的,想通這點,他的心情才稍微好轉,只當是這次來出門旅遊度假的,日子也跟着精彩起來。
他結識了葉子瑤。當他第一眼看到這個女人時就驚艷了一把,對於他看中的美女向來是要得到的。但是這個女人又讓他再次嘗到了受挫的滋味。她跟郁歡一樣拒絕了他,雖然沒有郁歡拒絕的直接,但他還是覺得男人的自尊受到了侮辱,只是這個女人也是精明和圓滑的,她即使拒絕了,卻沒拒絕跟他交朋友,甚至還答應陪他一起出現仲天集團的周年酒會。只是他也沒有想到竟在酒會中再次見到郁歡,她還是那麼的美艷動人,卻是依舊對他冷漠淡然,而那個令他目前流落中國的罪魁禍首正被宣佈婚期……
他的目光轉向了站在任培勛身邊的那個女人,呵,未婚妻,是么?
……
郁歡一直在觀看着亨利的神情,他一會兒憤怒一會兒陰冷一會兒得意一會兒譏笑,神色變幻間,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卻沒有減。
郁歡心中一霎又驚又懼,焦慮地思索脫身之計,眼神閃了閃,卻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能逆着他亂來,想了想,她目前的身份只是任培勛身邊的一名助理,這是一個相對安全的角色,還是先演好這個角色再說。
“你……你想做什麼……”她驚懼的聲音響起,眼神驚恐而身體顫抖着抗拒他的接觸,一副害怕的不得了的模樣。
亨利被她這一驚叫回神,眼眸微帶迷茫地看了她一眼,隨後吃吃一笑,“呵呵,我想幹什麼?”他自問自答,“我當然想報仇了!”
“報仇?”郁歡表情“疑惑”。
“對,告訴你也無妨。”許是酒意作祟,亨利像是找到知音,一吐心中積鬱的不快,“你不是說你的老闆是個冷血上司么?哼,他何止是冷血,簡直是個卑鄙無恥的陰險小人!”
你才卑鄙無恥陰險小人——郁歡在心中咆哮。
“……我的仇人,就是你的老闆!”亨利像在自言自語,“你知道他有多卑鄙么?我現在這個樣子……都是拜你那個老闆所賜,要不是他……呃,要不是他……姐夫怎麼會把我派到這裏?姐夫又怎麼會架空我在公司的職位?我又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郁歡聽了不由心中震驚!仔細把亨利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這才驚覺他現在的樣子確實很狼狽……
“……反正無論我怎麼說,姐夫也寧願相信他不相信我,我在公司已經沒有地位了,姐夫又凍結了我所有的資產,我如今已經一無所有了,但是這一切憑什麼?他憑什麼要求姐夫這樣做?該死的任培勛……”
“呵,不過我倒是覺得來這裏也不錯,起碼我還遇到了她……在他的公司酒會上,我見到了那個女人……她還是那麼美……不過他的身邊倒是多了一個未婚妻,他的未婚妻……”
亨利藉著酒勁越說越多,越說越亂,但是郁歡卻聽的越來越心驚,尤其是最後亨利說的那個“未婚妻”以及他語氣中的譏誚和冷笑。
心臟咚咚地不受控制地快速跳躍,郁歡遲疑地道:“你是說……”
“你倒是挺聰明的……”亨利瞟一眼郁歡,“你是他的助理,是不是也知道了一些事?呵呵……雖然那事外界都不知道,但是內部總有會有消息走漏的,你的老闆既然不讓我的日子好過,我當然也不能讓他太順遂如意。他那未婚妻……滋味不錯。”
郁歡瞪大眼,難以置信地望着他。亨利卻是似乎很滿意她的震驚,冷笑連連,而郁歡卻氣的渾身發抖。
真是沒想到,讓他們尋找這麼久的罪魁禍首,毀掉沐清一生的人竟然是亨利!更沒有想到的是他的目的竟然是為了報復任培勛!
再一結合他剛才的話深思索,郁歡彷彿是武俠小說中的主人公突然間被人打通了任督二脈,一瞬間,所有的思路都理順了。
原來在法國的那晚,她被下藥之後知道自己獲救就陷入了昏迷,並不知道在那之後的事,後來她醒來,知道救自己的人是任培勛,卻因為藥性發作折騰了一夜,之後也因為心情起伏太大忘記問任培勛。在那之後她更是把這件事拋諸腦後,然而沒想到,因為她的疏忽,導致現在這一系列事情的發生。
她只知道任培勛那晚救了她,卻不知道他還要求弗蘭克先生懲治亨利。不過她想,即便沒有那件事,以亨利的行為,弗蘭克先生恐怕也難以再對他容忍下去,他會被派遣也是早晚的事,只是亨利顯然不是這麼認為,他把這一切都歸罪於任培勛在弗蘭克先生面前的挑唆,因而他來到中國,見到了任培勛自然也就想要報復,而任培勛身為仲天的總經理,想逮住他不容易,因此他就朝他已經宣佈婚期的未婚妻下手!
真是卑鄙無恥至極的陰險小人!郁歡在心中忿罵,此時更是為沐清不值!心中更是有一股難以言說的后怕和愧疚!
如果不是沐清,如果亨利知道任培勛真正的老婆是她,那麼沐清的慘劇就會驗證在她身上!
想通這些,郁歡在心中更加鄙視亨利,沒用的男人,只會找女人下手,就像現在她在這裏一樣,不也是因為看到她跟任培勛在一起所以才抓她來的么?只是這一次歪打正着,她是正主兒!
亨利似是對自己做的這件事也很得意,一臉輕狂的笑意,一隻手突然伸到郁歡的後頸脖,輕輕一帶,在感覺到觸感潤滑時眸色倏深,“怎麼樣?聽了這麼精彩的故事,是不是也要給點報答?”
“報報報……答?”郁歡說話都不利索了,一臉的“害怕”,然而暗影中的手卻緊緊握成拳,恨不得把眼前這個噁心的男人打的滿地找牙。
亨利呵呵冷笑,圈緊了郁歡,眼神沉冷似下定決心,頭一低就要強吻。而郁歡此時早已反應過來,腦海中再也不能多想,用盡全力地掙扎。
“滾開!”
“原來你發怒起來也挺有看頭的……”亨利卻是一臉享受似的看着怒睜雙眸的郁歡,覺得眼前這個女人雖然長的嫩了點,不過嫩也有嫩的好。何況他原本就是打算來找點樂子的。
男女在力氣上天生懸殊,不論郁歡怎麼掙扎,亨利還是輕鬆地制住了她,就在郁歡絕望地準備用某個對付色狼的經典動作全力一擊時,身後傳來細弱的聲音。
掙扎中的兩人紛紛扭頭看過去,只見原本躺在地上昏睡的葉子瑤晃了晃頭,慢慢睜開了眼。
葉子瑤的頭還是很昏,視線接觸範圍內正巧看到一男一女兩個身影,她的視線一頓,像是終於反應過來此時此刻在哪裏,她大驚失色,慌張地掙扎着要起身,下意識呼救:“郁歡……”
這一聲呼喊飽含急切和擔憂,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很清晰,靜室內隱隱還有迴音。
這一聲呼喊后,郁歡閉上了眼,而亨利渾身一震,一震之後他的藍眸波光瀲灧地落在了郁歡的臉上,慢慢地勾起了嘴角。
“她叫你什麼?郁歡?大明星郁歡?”亨利嘴角的笑意森涼如刀鋒,眼神慢慢凌厲,“你不是說你只是一個小小的助理么?”
郁歡知道這時候說什麼都來不及了,乾脆大膽地睜開眼,正對上亨利的眼神,也不再偽裝,眼神露出滿滿的冷峭和譏諷。
“沒錯,我是郁歡。我確實不是任培勛的助理,你抓錯人了。”
“抓錯?不不不,沒錯,這才沒錯呢,你不知道我一直想要的人只有你么?不過你……”亨利的眼神上下打量郁歡一眼,“……真令人驚訝,想不到卸妝后的你如此清純又……嗯,真勾人……”語氣逐漸低沉,充滿邪笑。
說著亨利不管不顧地再次要強吻,這一次他顯然更興奮更用力,郁歡幾乎避無可避,心裏抱着“寧死也不受侮辱”的信念,她正準備拼力攻男人最薄弱的地方時,身後葉子瑤突然一聲冷叱:“亨利,你放開她!”
兩人聽聲都頓了頓,這一停頓,郁歡幾乎立即掙脫開,轉而就到了葉子瑤的身邊,而亨利一副“不管你怎麼逃也逃不出這裏”的篤定樣,臉上神色放鬆且興奮,藍眸幽幽地盯着葉子瑤。
“別多管閑事!”他冷聲警告。
葉子瑤雖然臉色蒼白氣息微亂,嘴角的冷譏卻異常分明,“沒用的男人,難道你只會強暴一個又一個女人么?!”
她這一句話無疑觸到了亨利的底線,藍眸微眯,他冷笑一聲:“你這個被我玩過的女人有什麼資格這樣說?”
郁歡一怔,明顯感覺到葉子瑤渾身僵了一下,在昨天她一進來看到葉子瑤的情形時就大概猜到了,可是現在聽亨利這樣說出來她心裏還是覺得憤怒!
這個人渣!
亨利滿意地哼笑,對着葉子瑤道:“識相點,滾出去!”
葉子瑤大駭,驟然抬眸,“你想幹什麼?”
“你說呢?”他的眸光一轉便看向了郁歡。
“不!你不能那麼做!”葉子瑤突然驚叫,雙手一攔就把郁歡攔在了她的身後,一副保護者的姿態。
這一動作不僅亨利驚訝地挑起了眉,郁歡也是震驚不已地看向葉子瑤,但是她的視線卻凝在亨利身上,一臉防備,身體緊繃。
“哈哈哈……”亨利突然大笑出聲,蹲下身傾向葉子瑤,嘴角的笑意森冷,顯得他臉容有些猙獰,“我不能?親愛的,你真是太天真了,這世上還沒有我不能我不敢做的事!”
說完他倏地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郁歡,“嘶”的一聲,郁歡的襯衫領口被撕裂開,露出精緻玉潤的一線鎖骨,那瓷白的肌膚觸手滑膩溫潤,透着一股幽淡的清香。
亨利的眼睛直了,身體幾乎立即就有了反應。
郁歡驚訝過後終於反應過來,不顧一切地掙紮起來,她這一掙扎讓原本有些怔愣的亨利也回過神,他眼神深沉了幾分,抓住她的力道不由得加重,獰笑着道:“寶貝……啊……”
原本獰笑的亨利突然間驚叫一聲,陡然放開了郁歡,不可思議地一邊捂着後腦一邊回過身。而郁歡也在同一時刻看到了旁邊正雙手舉着這屋內唯一的一個小矮桌,瞠大眼眸,驚懼又憤怒地瞪着亨利的葉子瑤。
亨利捂着後腦的手收回來,燈光下,他的手掌紅殷殷的一片,郁歡睜大眼,而葉子瑤全身止不住地顫抖,雙手卻依舊穩穩地抓住矮桌的桌角。
“……”只聽亨利突然爆出幾句嘰里呱啦的法語,郁歡沒聽懂,但猜也知道不會是什麼文明用語,而他的表情也是憤怒而猙惡的,一把奪過了葉子瑤手中的小矮桌,伸手就要打在葉子瑤的身上。
“不要!”郁歡驚叫一聲,沒有猶豫地衝上前護住了葉子瑤,眼眸直視亨利,“亨利,你不是想得到我么?我給你一個機會。”
亨利在郁歡剛一衝過來時還沒有猶豫,此刻聽到她這後面一句神情忽然一怔,有些不信地盯着郁歡,眼神沉沉。
郁歡知道他不信,一扯嘴角道:“你想得到我,也想報復任培勛不是么?我想我們可以好好談一談。”
亨利顯然不信,冷嗤一聲。
郁歡看也不看他,只顧着檢查葉子瑤,她的額頭還在發燙,顯然又高燒了,而她的臉色也比剛才更蒼白,可能剛才那一霎耗了太多精力。郁歡現在也來不及細想葉子瑤為什麼會那麼護着她,只知道葉子瑤再不救恐怕會很危險。
她摟住葉子瑤,用身體支撐着葉子瑤有些綿軟的身子,目光盯着亨利,平靜且冷然,“我有辦法可以讓任培勛聽你的話,你也可以得到我,不論要我或者任培勛做什麼都沒問題,而我只有一個條件。”
亨利果然放下了手中的小矮桌,但是神情依舊戒慎,“我憑什麼相信你?”
郁歡扯了扯嘴角,“憑我是任培勛的老婆。”
亨利的眼眸陡然睜大,就連懷中的葉子瑤似乎也怔了一下。
郁歡對兩人的反應早有預料,因此她只是平淡地接着道:“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話,但只要你把昨天拍的那張照片發給任培勛,驗證一下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你之所以想報復他不就是因為他把你害的像現在這麼慘么?只要你拿我威脅他,你就會得到你想要的……至於我,你可以一直把我軟禁,當然,你得有那個本事不讓別人找到我,那麼到時候你想對我怎麼樣不都可以?我一個弱女子怎麼可能反抗的了你?”
亨利顯然被郁歡說的心動,眼眸放光,神情有些激動卻依舊按捺着,“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麼親愛的,你的那個唯一的條件呢?”
“唯一的條件就是……”郁歡看向葉子瑤,“放她出去治病。”
“不……”葉子瑤直覺地搖頭,神情震駭而感動,眼角隱約晶瑩一閃。
“好!”亨利爽快地答道,露出得意的笑臉,“我馬上安排人來帶她出去,至於你……”他的眸光一閃,露出狎昵的心思,“……跟我去個好玩的地方。”
郁歡正要答應,葉子瑤忽然道:“亨利,我不會出去的,如果你敢傷害郁歡,我出去后一定會想辦法通知你的姐夫,他一定會讓警察來抓你,而你一輩子都只能當個逃犯!”
不得不說葉子瑤雖然病着,但她的思維還是很清晰,她拿出亨利的姐夫弗蘭克先生來震懾亨利,這一點果然湊效。亨利誰都不怕,甚至連警察可能都無法左右他,但是姐夫弗蘭克是他衣食父母所系,如果他做的這些事都被姐夫知道了,那麼他往後的日子……
一想到這亨利的眼神又沉暗了幾分,冷冷地盯着面前兩個女人,顯然有些猶豫不決。
郁歡雖然有些意外葉子瑤會這樣說,但是一看到亨利猶豫的眼神,便也沉默了,沒有多嘴說什麼。她們兩人沒有事前商量,但是葉子瑤這一說,顯然是給亨利出了一個難題。
如果他想達到報復任培勛和得到郁歡的目的,那他只能答應郁歡的條件放葉子瑤出去,可是一旦放葉子瑤出去,她真的找到了他姐夫,那麼他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沒過多久,亨利恨恨地盯着兩個女人看了一眼,悻悻然地走了,臨走之時,他拿出手機,翻到昨天拍的那張郁歡的照片,說:“我就先看看你說的是真是假,你們倆別有什麼其他的心思。”
直到“砰”的一聲關門聲響,葉子瑤才終於虛軟無力地癱倒,在她身邊的郁歡連忙扶住她。
“小心!”郁歡手臂一伸,及時拖住葉子瑤的身體,而她的額頭上早已佈滿虛汗,渾身滾燙。
“不行,你這樣必須去醫院,我去找他。”郁歡蹙緊眉,放下葉子瑤轉身就要去敲門,衣袖卻被突然抓住。
“別……別去……”
屋內黑暗,郁歡卻似乎看到葉子瑤慘白的臉色,大汗淋漓,她呼吸短促,一聲比一聲沉重,卻緊緊抓住她的衣袖,一字字地道:“他……是個魔鬼……禽獸……不要……去……”
郁歡停下身,轉向黑暗中葉子瑤的方向,聲音透着擔憂,“可是你……還能撐住么?”
她知道這話說了也是白說,葉子瑤在硬撐她知道,說實話,她心裏對葉子瑤今天的行為也很震慟。
窗外的月光散着清冷的輝光照進這雜亂的屋子,隱約可見躺在地上的葉子瑤微弱地笑了一下,“我……當然可以……郁歡,我們說會話吧。”
“……嗯。”郁歡輕應一聲,深吸了一口氣,似是想抑住喉間的哽咽。
“你很奇怪……我今天會這樣做吧?”葉子瑤自嘲般地道:“……還記得那次在私人會所發生的事么?”
郁歡當然記得那件事,也是那時候她對葉子瑤的印象變的更差。
“郁歡……其實你不知道,我是很羨慕你的……”葉子瑤還在繼續說,她的聲音低柔,輕淺,透着濃濃的哀傷和悲情,“我們倆幾乎一樣的星路歷程,可是你卻比我幸運很多……我後來聽艾瑞說過你這三年多在這個圈子裏的事,我很驚訝你沒有被同化也沒有變的失去自我……”
“我入行比你早,但是娛樂圈是什麼樣你也知道,我一開始沒有角色可以接,只能接一些別人不願意演的,久而久之那些人也把我跟那些角色對號入座,以為我就是那樣的人……三年多前的那個新聞……幾乎毀掉我一生的那件事……是真的……可是事實卻是相反的,我是被那個禽獸下藥的……事後我到美國,不是墮胎而是生子,因為那禽獸迷女干我時我已經懷孕了……我那時候只想死,可是卻無法割捨腹中的孩子……那是……”葉子瑤斷斷續續地說到這裏時終於泣不成聲,再也說不下去。
郁歡聽了心中心中一抽一抽的痛,有着相似經歷的她幾乎感同身受。她緩緩接下去:“……因為那是你愛的男人的孩子,對么?”
葉子瑤微微一怔,郁歡抱歉地道:“對不起,替你換衣服的時候不小心看到了你的項鏈。”
葉子瑤怔過之後反應過來,幽幽嘆口氣:“是,是的……可是我卻沒有勇氣認她,甚至在她出生之後連看她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不像你,就那麼大聲宣告自己有個女兒……其實我也好想對所有人說——我有個女兒……”
“所以你因為這點羨慕我?”郁歡好像明白了什麼。
“嗯。”葉子瑤微微點頭,“不止這一點。還因為……你遇到了一個好男人……任培勛真的是一個好男人……我最開始知道你的事心裏很不服氣,也許是覺得自己太慘太苦了,也因為我這一生遇到的人渣太多太多了,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會有柳下惠般的男人,所以我才做了那件事……抱歉,郁歡。不過我想你應該感激我才對,至少那證明了你的眼光真的很好!”
郁歡因為葉子瑤的話微微一笑,“其實你的眼光也不差的,金桐也是一個好男人啊,只是你沒有珍惜,我想為時不晚的。”
葉子瑤因為郁歡這話怔了很久,神情茫然無措又痛苦,“不……不,我和他怎麼可能……我……我們不可能了……”
郁歡知道葉子瑤在意的是自己曾被人糟蹋的事。確實,任何一個女人都無法忍受這樣的人,自然更不可能面對昔日的愛人,但那不是她的錯,而且以她跟金桐的幾次接觸來看,金桐也許並非就是那種狹隘的男人,她只是把自己困在一個死胡同里,如果她自己不轉身,永遠也走不出去。
見郁歡沉默,葉子瑤反倒無謂地一笑,“誰沒天真爛漫過?誰沒真正的愛過?誰沒年少無知過?誰又在年輕時沒遇到過幾個人渣?呵,我早已經想開了……既然死不了,那不如就好好活着。”
“你能這樣想就好。”郁歡欣慰地一笑,“而且我想你的女兒應該也很想認你,都說孩子是母親身上掉下的一塊肉,而你根本不忍心割捨,甚至還偷偷拍下她的照片……啊,等等!”
郁歡突然一驚一叫,已經撐到快昏迷的葉子瑤生生震醒,顫音問:“怎麼了?”
郁歡雙手激動地抓住葉子瑤的肩膀,兩眼放光,“你剛才說你很想對所有人說你也有個女兒對不對?”
“對,可是……”
“別可是了,我問你,如果現在有這個機會,而我們也有可能會出去,你願意現在就宣佈這個消息么?”
葉子瑤蹙眉,“這是……什麼意思?”
“聽我說……”郁歡湊上前嘰里咕嚕地說了一番。
葉子瑤越聽眉頭蹙的越深,“這樣……行么?萬一……”
郁歡堅定地搖頭,“沒有萬一,就算有萬一,總要試一試。”
葉子瑤似是下定了決心,“……好!”
……
晨光稀薄,寂靜的馬路上最先忙碌的就是那些穿着熒光色服裝的馬路環衛工人,再然後,一些上早班的人們或騎車或步行穿梭行走在小區道路上。
某小區樓下的道路邊,正有一名約五六十歲的大媽揮着掃帚打掃,而在她面前的地面上散落着一大堆的紙張,仔細看上面還寫上幾個大字,可惜這位大媽不識字,只是對着這七零八落的一堆垃圾大發牢騷。
“作死的,這誰家的熊孩子,扔這麼多垃圾!”大媽一邊掃一邊罵:“瞧這多好的紙就這樣扔了,真是浪費!現在這孩子喲……唉……”
急匆匆趕着上班的人們也並沒有注意腳下的紙張,各式各樣的鞋子從這些紙張上踩過去,沒有人低下頭看一眼。
就在這時,遠處急促地跑來一名約十五六歲的少女,她到了這位大媽面前,撅着小紅嘴兒,嬌俏地道:“奶奶,別掃了,快點回家吃早飯吧。”
大媽一聽這聲,一大早的鬱悶心情煙消雲散,笑開了老臉道:“乖孫啊,你先回吧,天冷,告訴你爺,奶奶掃完這一點就回了啊。”
“哦……咦,這些都是什麼啊?”少女低下頭忽然發現了一地的紙張。
一提起這個大媽不由得又牢騷了,“不知道是誰家的孩子,寫作業都這麼浪費,瞧這紙都亂扔了……”
大媽啰嗦的話語並沒有入少女的耳中,少女只是瞪大眸,一臉震驚地從地上撿起一張紙,瞪着紙張上寫的幾個大字——葉子瑤三年前美國產女,好友郁歡已證實!
……
不到兩個小時,這一爆炸性的娛樂新聞已在各大新聞台輪番播出,微博上很快便上升了最熱話題,伴隨這話題的還有一張據稱是葉子瑤女兒的模糊側身照。
一時間,人們嘩然。
幾乎所有人都想起了葉子瑤三年前前往國外墮胎的那個新聞,再結合這一消息,人們對她的那個女兒真是好奇萬分,可惜這個消息的來源卻被封鎖的很死,而唯一證明的那個人,也就是郁歡,卻從頭到尾根本沒有露面。
各大電視台記者把葉子瑤和郁歡家樓下圍堵的水泄不通,可是無論再怎麼等,卻始終不見人影。
記者們當然見不到人影,此時的郁歡和葉子瑤還依舊在暗無天日的小黑屋裏等待幸運之神的眷顧,她們更加沒有想到這一個偶然性很大的自救行為竟然真的成功了!
……
同一時刻,任培勛黑眸冷冽地盯着手中的照片,房間內的電視裏正播放着最新娛樂資訊。
“據最新消息,著名影星郁歡突然爆出猛料,稱其好友也是近來憑藉新電影重新回歸的葉子瑤早已在三年前美國產女,更有照片為證……”
耳中聽着新聞報道,任培勛的心沉了又沉,手中的照片不需要鑒定,他很肯定是郁歡。郁歡自那晚在飯店失蹤已經兩天了……
沉吟一下,他執起電話,冷聲吩咐幾句。
放下電話,他轉而望着窗外日漸西落的夕陽,眸色沉黑,彷彿染上了一層霜雪。
……
一天的時間很快又過去了,天色暗下來,陰暗沉悶的屋子裏陷入完全的黑暗。
葉子瑤這一天的精神稍微好一點,只是身體依舊很虛弱。亨利這一天不知去了哪裏,一直沒有出現,這也讓郁歡緊繃的神經稍微放鬆,只是她們倆這一整天都沒進食,體力消耗的厲害,兩個人靠在一起,給彼此一個依靠。
這一天葉子瑤醒着的時間裏兩個人僅靠着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支撐着,她們說了很多,從各自的身世到從小到大經歷過的各種囧事,為什麼會進演藝圈,拍過的電影,遇到過的哪些彼此都認識的人等等等等,她們說著,笑着,偶爾沉默着,凝視一眼,給對方一個或鼓勵或安慰或溫暖的微笑。
在此之前,她們從不知道原來她們倆的經歷有着驚人的相似,同樣為了生存所迫而進了演藝圈,同樣因為沒人敢演而出演尺度大的角色,同樣也是備受女人炮轟男人輕視的,同樣的追求美好和真愛……
有了共同語言,便也覺得這時間不是那麼的難熬,身體上的折磨也還可以忍受。她們說的最多的還是關於女兒,郁歡說樂樂,而葉子瑤說點點。
郁歡這時候才知道,葉子瑤把女兒愛到了骨子裏,她雖然生下女兒后就把她給了金桐,但是她這麼多年始終在背後關注着她,看着她成長,看着她一步步走路,開口喊“爸爸媽媽”……有很多次,她甚至忍不住走上前,看到女兒靦腆地對她微笑,問她“阿姨你眼睛怎麼紅了”,而她總是無法說出一個字,最終狼狽逃走……
從葉子瑤的口中,郁歡才知道,原來金桐也並非一開始就像現在這樣一身清貴之氣的。他的母親曾是金氏企業的一名小職員,因為工作出色受到了老闆的親睞,不想老闆的正牌夫人善妒,聽說了這事就出聲嚴厲警告,老闆得知后一氣之下真的跟他母親好了,兩個人沒好多久,他母親發覺自己懷孕了,她知道這孩子若是被別人知道了一定留不下來,為了自己的骨肉,他母親毅然不辭而別。
葉子瑤跟金桐算的上是青梅竹馬,那時候金桐跟隨他母親剛好搬到了葉子瑤家住的小區大院,兩個人從初中一直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學,十六七歲的花季年華,春心萌動,情感真摯而純潔,感情也是日漸升溫。而這一切隨着金桐的父親找來而斷裂。
金桐被接回了金氏,而他那時候才知道母親早已病重,只是為了安他的心而一直隱瞞着,在他被迫回到金家后不久,他母親便離開了人世,在那之後,昔日的一對小情侶的各自人生都發生了巨大轉折。葉子瑤的父母原本是附近一個工廠的工人,那年工廠出了大事故,父母雙亡,而她家裏還有病重的奶奶,工廠的那點賠償金還不夠奶奶做手術的費用,為了救治她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她主動去電視台報名參加某劇的海選,自此踏進演藝圈……
金桐在回到金家后也曾多方打聽葉子瑤的消息,只是兩人的人生早已分道揚鑣,葉子瑤有意避而不見。再說金夫人本身育有一子,對於丈夫這個外遇而來的兒子自然是沒有好臉色,好在金家的大兒子,也就是金桐的哥哥對待這個半路弟弟還不錯,在得知弟弟到處打探葉子瑤的消息也幫忙找了找,這才知道葉子瑤已經進了演藝圈,只是那時候葉子瑤只能接演一些小角色,還是個新人演員,並不出名。後來就不知怎麼的,金桐也莫名其妙地開始演電影,而他更是一夜成名……在那之後,葉子瑤漸漸成名,兩人也再次相遇,畢竟心裏都存在彼此,兩人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只是他們的關係這個時候更加不能公開,除了親近的身邊幾個人外界一無所知。後來便是葉子瑤剛發現自己懷孕的時候,還沒來得及告訴金桐,她就被新戲的導演約出去,說是談劇情,結果卻被下藥……被強失身……
她當時幾乎崩潰,若不是醫院裏醫生的一句“幸好胎兒保住了”這一句話讓她清楚意識到自己不是一個人,以她那時候的精神,她一定會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那時的她,誰的話都不聽,也看不見別人的關心和擔憂,金桐更是被她列為拒絕見面戶,當時唯一能靠近她身邊的只有一個女護士,任何男人跟她同處一室她都會忍不住全身發抖進而傷害自己的身體……那一晚的噩夢徹底摧毀了她,所以說,對於女兒,葉子瑤不僅是愛,更是她的救贖者,比她的命還要重,她能活下去也是因為想要女兒健康生長,可她又無比自棄自厭,真正生下女兒后她竟然不敢看一眼,吩咐護士直接把孩子抱給金桐,自此,消失。
……
郁歡聽着葉子瑤的講述,她的聲音不可抑制的顫抖,好幾次哽咽不得言,但她只是靜靜聽着,沒有打斷,心裏卻充滿震慟而悲傷。
她想起了姐姐……
於是,她便也對葉子瑤說起了姐姐。
葉子瑤不敢相信地看了她一眼,“你的女兒不是你親生的?”
“對,是我姐姐生的……不過對我來說,樂樂跟我的親生女兒沒有區別。”
“那……孩子的親生父親呢?”
郁歡頓了一下,“他……是姐姐愛的人。”
葉子瑤何其聰慧之人,自然看出郁歡有點不自在,便沒有開口再問,只輕輕拍拍她的手背。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跟女兒相認?”郁歡轉移話題。
葉子瑤的手指似乎顫了一下,垂下眼,“不……我不會那樣做。”
郁歡微微皺眉,“那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對點點做的那些金桐都是知道的呢?還可能……”
“不可能!”葉子瑤毫不猶豫打斷。
郁歡沒再說什麼,只是嘆息一聲。
正在這時,咚的一聲,門突然被人打開。
兩人驚訝地同時抬起眸,全神戒備地盯着門口。
門外清冷的月光照進屋內,現出門口一個高大的身影,那人身影矯捷地快速地閃進屋,一轉身便關上了門,速度之快根本瞧不見他的面貌。
郁歡和葉子瑤俱是一震,兩人在黑暗中緊緊握住彼此的手,無形地給對方力量。
黑暗中那人的身影並沒有動,但卻可以感受到他的眸光在屋內轉了一圈,像是在尋找什麼。
郁歡和葉子瑤微微鬆一口氣,她們心中幾乎可以確定,來人並不是亨利。
然而她們的心還沒放下,房門突然再次從外面開啟。
月光傾斜而進,照在門口的高大身影上,那人身體微微搖晃了一下,踉蹌着進了屋,身後的門也沒有關。
郁歡和葉子瑤兩人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這一次,是亨利!
先前那個黑影身處在屋內角落的黑暗中,因此門口那一地月光依舊照不見他的人,而進門后的亨利也似是沒想到屋內還有其他人,只呵呵呵笑着朝郁歡而去。
一靠近,他周身濃烈的酒氣撲鼻而來,郁歡蹙起眉,亨利又喝醉了?而且看樣子比昨晚醉的還凶。
“呵呵呵……親愛的,你果然沒騙我……”亨利看也沒看一眼葉子瑤,藍眸迷醉而專註地看着郁歡,臉上的神情說不出的興奮和愉悅。
郁歡冷着臉盯着他,不說話。
亨利也不在意,自顧自地說:“你知道么?任培勛剛才居然給我打電話了,問你在哪?哈哈哈哈……親愛的,你說我要告訴他么?”
郁歡因為他的話神情不可抑制地一喜,隨即想起亨利問的話,她的臉色恢復正常,“你才不會告訴他。”
亨利依舊笑,只是笑的有點冷,“當然了,不過……”他臉色突地一變,單手快速地擒起郁歡的下巴,“你果然是他的老婆,那我還有什麼好客氣的?”
郁歡的下巴被捏的生疼,她心知不好,可能剛才那個電話任培勛說了什麼導致亨利突然發怒……
“……他居然敢威脅我,還敢說動你一下試試?我就動了又怎樣?他不可能會找到這裏的,你別做夢了……”亨利眼神陰沉,忽然發怒沒有預兆,郁歡不敢掙扎,也知道根本掙不開,還不如不要浪費力氣,另外她也怕傷到身邊的葉子瑤,她現在身體很虛弱,只是硬撐着一口氣。
見郁歡沒有掙扎,亨利顯然心情變好,再次笑起來,眼神忽而溫柔地看着郁歡,一隻手指慢慢摩擦着郁歡側臉的肌膚,“……好乖,我就喜歡乖順的女人……這肌膚果然很滑……”深深嗅了一下,他嘆道:“你好香……”
亨利頭一偏,看樣子是要埋進郁歡的肩頸,郁歡心中驚叫,身體下意識後仰躲避,然而她兩天沒吃多少東西,身體軟的沒力氣,這一躲之後亨利的臉色瞬間冷下來,手臂一用力,郁歡順勢一頭磕在他的肩膀上。
額頭觸到他結實有力的臂膀撞的生疼,然而郁歡來不及反應,身體突然被亨利一把抱起。
“親愛的,我的耐心有限,你要挑戰一下么?”亨利陰測測的笑着,抱着郁歡就要朝門口走去。
“不……不!你放下她……”
行走的腳步突然一滯,亨利低下眼,幾根蒼白纖瘦的手指正緊緊攥住他的褲腳,讓他走不了路,他眉頭一冷,毫不猶豫一腳踢了出去。
“啊!”葉子瑤受不住這一腳,被踢翻個身。
在亨利懷裏掙扎的郁歡忍不住落下淚來……
而就在她淚落的那一刻,黑暗中突然衝出一個人影,眨眼間到了亨利的身後,只聽“砰”的一聲悶響,亨利的身體一震,雙手一松。
郁歡骨碌碌滾下地來……
身後“砰”一聲微響,亨利倒地不起。
“子瑤,你怎麼樣?”郁歡剛一滾下地,來不及爬起,順勢就撲到了葉子瑤的身邊,然而另一道身影的速度比她還快撲到葉子瑤的身邊,雙手一摟把她擁進懷中,顫抖的聲音傳來:“瑤瑤?”
病重的葉子瑤隱約聽到這聲熟悉的呼喚,驚的渾身一顫,不敢置信地睜開眼看着眼前人。
郁歡也在這聲呼喚后詫異地抬眼看着眼前的人,隨即她瞳眸放大,愕然不已。
這人竟然是昨天早上給她們送早餐的那個酒店服務生!
只是下一刻她便確定,這個人絕對不是酒店服務生。
從葉子瑤震驚的神情以及剛才那聲呼喚中郁歡大概知道了來人是誰,心中不免有點驚嘆——果真是金桐!
金桐的演技自然不必多說,昨天那個看上去聾啞的酒店服務生真是演的惟妙惟肖,連郁歡也騙過去了,不過此時想想那時候醒過來的葉子瑤神情似有異動,想必她是認出來了,只是隨後她就昏迷不醒,大概也是太心驚所致。
三人因心思各異,都沒注意到,身後原本暈倒的亨利悠然轉醒,他皺了皺眉,伸手撫向頸脖後面剛才被襲擊的地方,眼眸中閃過一抹陰鷙。
身後的異動讓三人渾身一震,一致轉頭看過去,只見亨利不知何時已經站起身,臉色非常陰沉,藍眸幽冷地盯着三人,嘴角一抹冰冷的笑。
“OK,很好!”他擺出跆拳道的架勢,“讓我看看這位救美的英雄怎麼樣?”說著他身體突然上前一衝,拳頭已經直衝金桐的腦門揮去——
“你們走開!”金桐一把推開葉子瑤和郁歡,她們倆因為受力太大而雙雙倒在一米之外的地上,而金桐為了保護她們生生被亨利打中那一拳,霎時,他眼角已經有淡淡的血漬。
“不!”葉子瑤驚懼地一叫,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滴,掙扎着向前沖,被郁歡狠狠地抓住了。
“別過去!”郁歡雖然也震驚,但還有一絲理智,知道這時不能添亂,只能拖住葉子瑤,她望着沒有關上的門,在葉子瑤耳邊道:“我們去門那邊,也許可以出去。”
葉子瑤被這句話拉回神智,望着已經纏鬥在一起的亨利和金桐,她一抹眼淚,同郁歡兩人貓着身向門口方向走。
“不要……過去……”
隱約中,金桐的聲音傳來,接着又是砰的一聲挨拳的聲音。
郁歡和葉子瑤差不多已經到了門邊,聽見這一聲緊急回頭,只見亨利一拳把金桐打趴下了,而金桐還睜大眼盯着門口的她們倆,那一張俊美無儔的臉上此時青紫遍佈,嘴角流血,但他依舊咬牙搖頭:“那裏……有炸彈……”
聽見這五個字,郁歡和葉子瑤都震驚的倒退一步,兩眼盯着門口的位置,而身後亨利呵呵冷笑聲響起,“不錯,竟然知道我在門口準備了‘禮物’!”
趴在地上的金桐微微搖了搖頭,以眼神示意郁歡和葉子瑤不要慌也不要再亂走,而他試着撐起身,試了幾次后終於慢慢站起來,手背抹去嘴角的血漬,他忽地一笑。
葉子瑤刷地轉過眼,肩頭微有聳動。
她知道亨利喜武,加上他平時經常鍛煉身體,也有練過跆拳道,而他是西方人,身體本身就比東方人強壯,金桐只是一介貴公子,論武力自然不是亨利的對手,但是他此時這一笑,讓她恍然想起多年前她被一群小混混欺負,金桐奮不顧身地救她……他自小身體就比較弱,有些營養不良,而那時候他被人打的爬不起身也沒有鬆開護住她的雙臂……她在他的臂彎里淚流不止,而他只是低頭,對她一笑。
那一笑,留在葉子瑤的心上,從此便再也無法忘卻,如今這一笑,一如當初,憨然,悍然!
郁歡這時候才明白為什麼亨利會把她們關在這裏而一整天都可以不出現,如果她們冒然想辦法從門出去,那等待她們的將是……被炸的灰飛煙滅!
郁歡拖着葉子瑤不敢再上前一步,警惕地站在原地不動,那個炸彈被放在什麼位置除了亨利誰也不知道,而亨利此時已經閑適地從懷中掏出一個遙控裝置,隨手對着郁歡搖了搖,臉上的笑容得意而陰冷。至於金桐,他卻根本沒放在心上,一個手下敗將自然無須擔心,他森森冷笑地逼近郁歡……
郁歡緊盯着亨利手中的遙控裝置,很明顯地看到有兩個鍵,一個紅色一個綠色,而亨利的手指也在兩個鍵之間徘徊,他站定在郁歡的一米前,搖着手中的遙控對郁歡道:“親愛的,你猜,哪個是開關呢?”
郁歡皺着眉,臉色嚴肅,並沒有說話。
這是個不必回答的選擇題,不論她說什麼,亨利都不會放過她,既然這樣那就不必浪費口水。
顯然郁歡的態度令亨利不滿意,他眼神一深,跨前一步倏地抓住了葉子瑤,而郁歡猝然不及只抓住了葉子瑤的一隻手,亨利只微微用力,葉子瑤便完全脫離了郁歡的手,而虛弱的葉子瑤在亨利的手中無異於毫無反抗之力的小蝦米,在郁歡震駭的目光中,亨利突然將葉子瑤放在了距門不到一米的地方,而他本人立於葉子瑤後面,接着他舉起手中的遙控,冷笑地看着郁歡。
“猜!”森然的一個字,猶如斷人魂的魔音。
郁歡心頭微有一絲慌亂,亨利很狡猾,他的位置只要炸彈一爆,他可以立即丟下葉子瑤逃跑,而她和金桐必定會因為救葉子瑤沖向門口,到時候……
郁歡因想到那可怕場景而忍不住渾身一顫,此時金桐也緩緩來到了郁歡的身邊,眼睛緊盯着一直在強撐的葉子瑤,眼底微有晶光閃爍。
“親愛的,我的耐心很有限哦……”亨利舉起手中的遙控,手指緩緩移到了紅色鍵……
“是紅色!”郁歡飛快地說,而亨利因為她這句話手指微頓,就在這時,“砰”的一聲碰撞聲,接着只見亨利手中的遙控莫名消失,而亨利也緊跟着身體後轉,被人“砰砰”地狠狠揍了兩拳。
在他眼花繚亂之際,只見一個高大挺俊的身影閃過他身邊,周圍似帶起一陣冷冽的寒風,徑直逼到了郁歡的身前。
郁歡早已震驚的不能言語,只是在見到眼前這熟悉的男人時忍不住淚眼迷濛,她抑制不住地捂住嘴,嗚嗚聲顫抖地傳來。
下一秒,她的身體被狠狠擁住,男人的手臂很用力,勒的她很緊,可正因為這樣緊密而微痛的感覺才讓她知道眼前的這一切是如此的真實!
她不是在做夢!
他來了!
她能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被他擁在懷中,能撫觸到他溫熱的肌膚,感受到他冷厲而又熟悉的氣息,耳邊清晰地聽到他胸腔中微微加劇的心臟跳動……
確定了眼前突然出現的男人正是這兩天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時,郁歡的一顆心也終於定了,禁不住喜極而泣。
任培勛同樣難以自抑着有些激動的情緒,懷中熟悉的氣息充斥鼻端,抱着溫軟而略瘦的嬌軀,他一遍遍用手尋找着記憶中熟悉的曲線,高懸了兩天兩夜的心這才終於放下。
而他們身後,一個身材高大強壯,面容粗獷的男人獰笑地看着地上早已爬不起來的亨利,一隻腳隨意地踢了一下亨利的手臂,揚了揚手中的一個由紅黃綠黑等多條電線組合成的一個裝置,“小子,哪個黑市買來的劣質品?就這樣的,還敢拿出來示人?沒見過真正的炸彈是什麼樣的吧?要不要小爺給你弄來一個玩玩?”
趴在地上被打的出不了聲的亨利吐出一口血……
郁歡聽到聲音這才回神,從任培勛的懷中抬起頭,就看到了眼前這個男人有些面熟,好像是上次任培勛帶她去吃飯見到的那幫人中的一個,叫熊老二來着。
那人一見到郁歡正在瞧着自己,滿身戾氣立即盡散,笑呵呵地喊了一聲“嫂子!”
郁歡微笑點頭,抬眼正對上任培勛冷冽而隱現駭色的眸光。
他瞧着地上的亨利,大有一種扒他皮拆他骨的架勢,全身的毛似乎都豎了起來……
郁歡微微打了一個冷顫,她早就知道任培勛身後有一番能人,倒不擔心他不會救自己或者找不到自己,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所以這兩天她一直在堅持,在拖。但她沒想到亨利竟然會喪心病狂到去黑市買炸彈來……只不過她更沒想到的是任培勛身邊還有拆炸彈的能人——看熊老二玩着那劣質炸彈的樣子好像就跟拆一輛玩具車沒差別,拜託,劣質炸彈也是炸彈,隨時會爆炸的!
見亨利翻不出什麼浪來,郁歡心一定,想起病重的葉子瑤,她立即伸手一推任培勛,轉身就看到受傷的金桐正好到了葉子瑤的身邊,她立即跑過去,幫忙扶起葉子瑤。
葉子瑤已經完全昏迷,而被打的很慘,那張明明清貴俊雅的一張臉此時已經變成了五顏六色的大花臉的金桐,郁歡微微垂下眼,心中為這對有情人默了一下,轉過頭對任培勛道:“快過來,抱她去醫院,她受傷太重需要急救!”又轉回頭對着有點呆愣的熊老二道:“還有你,愣着幹什麼?趕緊打120!”
“哦哦,好。”熊老二連連點頭,瞧着郁歡的眼神敬佩又飽滿深意,眼底一抹促狹的笑意,對着任培勛眨了眨眼。隨即他掏出手機,走開幾步打電話去了。
任培勛一張冰山臉更冷更沉,對於郁歡剛才的那一推本就心裏一堵,此時見郁歡叫他去抱地上那個女人,他的臉色瞬間一黑,身體僵硬了一下,不動。
他本就對女人很抵觸,除了郁歡,任何女人於他而言都會覺得很臟很臟……
郁歡見他不動,眉毛一豎,有點火了,不過隨即她就冷靜下來,知道這男人想必心中還堵着氣,只得耐性道:“她是因為我受傷了,這兩天若不是她,我想必已經被……”她的眼神瞟了瞟地上的亨利,未盡的話語,意思卻很明顯。
任培勛身體明顯一慟,眼神暗沉下來,凌厲的刀鋒般的眸光刮向地上的亨利。
郁歡還在繼續道:“你看我兩天沒吃飯都沒力氣,金桐又受傷了,你不抱,總不能讓我們倆中的一個來抱吧?”
任培勛眉毛一擰,目光望了望金桐一眼,對他眼眸中的感謝和請求視而不見,最終停留在郁歡真誠的眼中,似乎有些猶豫,他剛才仔細一看,已經認出地上昏迷不醒的女人就是曾經試圖引誘他的葉子瑤,這個女人他更加不想理會,可郁歡的請求……
他最終無奈嘆一口氣,上前一步,正巧熊老二已經打完電話回來,他一個眼神過去,熊老二望着地上昏迷的葉子瑤,愣了一下反應過後,只得嘆氣地當起了“搬運工”。
現場只有他們幾個人,郁歡和金桐也不能計較那麼多了,葉子瑤的健康最重要。
熊老二一抱起葉子瑤,郁歡就要伸手去扶金桐,他畢竟受傷挺重的,只見臉就被打成那樣,身上更是不用說,只是郁歡的手還沒觸到金桐的衣服,另一雙有力的臂彎從她的脖子和腿彎過,打橫抱起了她。
郁歡嚇了一跳,知道是任培勛,驚慌之後忍不住嘀咕:“剛才讓你抱你怎麼不抱?”
任培勛冷冷道:“又不是你!”
他說的一本正經,理所當然的樣子,郁歡卻聽的耳根一熱,忍不住輕輕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倒也心安理得的窩在他懷中——反正她也沒力氣走了。
不過她不放心金桐,一回頭正好看到金桐安然起身,對她露出一個放心的微笑。
“不要動!”帶着冷氣的聲音響在郁歡的耳側。
郁歡翻了一個大白眼——這男人真小氣。
彷彿知道郁歡的這個小動作,原本抱着她一臉正色的任培勛突然俯下眼看她,那眼神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各種情緒。
郁歡一撇嘴,笑了。
一出了這黑無天日的關了她兩天兩夜的暗室,迎着熾亮的光,郁歡的眼睛有些受不住,忍不住抬手擋了一下眼睛,然後再一睜眼,環顧四周,驀然驚愕。
而更她震驚且不敢相信的還在後頭,當他們出了門,下了電梯,出了大門……此時郁歡已經完全失語!
抬眼正對上任培勛深沉黑冷的眸,一剎間,她明白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萬萬沒有想到——這裏竟然就是沐清之前住的那個高檔小區!更讓她沒有想到的是亨利所居住的樓層竟然就比沐清高一層,上下正好對着沐清的屋子,兩個房子連格局都是一樣的。唯一不同點是亨利所住的十九樓正好是這憧大廈的頂樓,因此配有一間頂層的儲藏室,而郁歡和葉子瑤就是被關在裏面。
試想,誰能想到被關在一個高達二十層的半空中呢?而且也不怕出逃,唯一可以逃的門口放有炸彈,至於暗室牆上的高窗——根本不必做任何遮擋,敢從那裏逃跑的人除非不想活了!
而因此,郁歡之後也終於得知了沐清受辱的全部真相,之前只是聽亨利說了那件事是他乾的,但她知道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那件事是亨利所為,現在她懂了,亨利是利用這個上下樓層格局一樣的優勢,從側面的窗口下滑一層到了十八樓沐清的家裏的。而剛巧他遇到了趙斌,因而將計就計,把趙斌打暈,讓他做了替罪羊,至於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覺,誰也不會懷疑到樓上那一層。何況一般人也沒有那個膽子從十九樓的高度上竄下跳地在十八樓來回跑。但郁歡後來聽葉子瑤說過亨利熱愛運動,也經常鍛煉,尤其愛一些驚險刺激的,像是攀岩,野外生存等。這樣一來,亨利所做的事也就不無可能了。
一念到此,郁歡也慢慢冷靜下來,目光抬高,望着十九樓的某個窗戶。
亨利——一定要讓他為自己所做的事負責!
“放心,他跑不了。”任培勛輕攬過郁歡的肩,“自會有人帶走他。”
郁歡眼神微微一閃。
她猜那人十有八九是沐家的人,亨利那樣對待沐清,沐家人得知真相一定不會輕易饒過他。而這件事看來也是任培勛做的,他之前因為悔婚跟沐家的關係搞的非常緊張,就連兩家的老爺子也因為這事而有了間隙,他這樣做,倒是讓沐家的人可以對他改觀,想必老爺子臉色也會恢復正常點。
這人……嘴上說著不在乎這個家還有這家裏的人,可是卻會默默去做一些為家人而做的事。
他呀,和老頭子一樣——嘴硬,倔犟!
不愧是祖孫倆!
……
兩個月後。
郁歡一身疲憊地出了機場,迎着冬日凌冽的寒風,她一時有些適應不了地連打了幾個噴嚏。
沒辦法,這兩個月她隨着劇組到了南半球,那裏此時正是夏季,好不容易適應了那邊的氣溫,這一下再回到寒冬,她的身體直接抗議吃不消。再加上這兩個月她的工作行程排的滿滿的,根本沒有時間休息,整個人已經完全累趴了。
她這兩個月的主要工作就是接續新電影的拍攝,在她和葉子瑤以及金桐同時出現劇組並且紛紛表示銷假繼續拍攝時,奇異的導演並沒有因為他們三人的臨時請假行為多加責難,只是象徵性的說了幾句“即使你們是大牌也不能這麼個大牌法”等等一些不痛不癢的話,隨後劇組人員重新聚齊,接下來就是連續的工作工作工作……
忙的昏天黑地時,郁歡也沒辦法多想其他的事,倒是和葉子瑤的關係有了很大的改善,兩人像是相交多年的知己,在葉子瑤住院期間,郁歡便多次去探望她,葉子瑤說起來也是可憐人,父母都已過世,現在身邊連個交心的朋友都沒有,醫院裏除了郁歡去看望,另一個就是金桐,只不過葉子瑤對待金桐的態度一如當初,甚至比之前更冷漠些,郁歡有幾次碰到金桐,他依舊淡定微笑,一副溫和從容,不怒不惱的樣子,看的郁歡忍不住在心底嘆氣,卻也知道這事不是她這個外人能多嘴的。
三人回到劇組之後,關係好像更親近了,當然這親近指的是郁歡和葉子瑤以及金桐的關係,自然也有人注意到金桐與葉子瑤之間似乎有些不對勁,也有一些愛八卦愛捕風捉影的人在她耳邊嘮叨,郁歡皆四兩撥千斤地撥了開去,而金桐和葉子瑤的演技都是無懈可擊的,無人能看懂他們微笑背後的靈魂。
兩個月的時間在忙碌中匆匆而過,劇組的拍攝也終於結束了,接下來還有一大堆的宣傳以及後續工作,不過那都可以暫時緩一緩,郁歡一結束工作,迫不及待地就飛了回來。
她已經有兩個月沒見到任培勛和樂樂了,說不想念那是假的,從上了飛機開始,她的心就一直在砰砰地跳,恨不得自己有對翅膀立刻飛回家。
到了此刻,終於站在這機場門口,望着熟悉的建築,聽着溫暖熟悉的話語,哪怕她被凍的鼻青臉腫,也掩不住眼底那明媚如春光的笑意。
“媽媽!這裏!媽媽——”突然一道清甜的呼喚,郁歡下意識地尋聲望去,只見不遠處的過道上奔過來一道熟悉的嬌小身影,而郁歡已經咧開嘴,蹲下身,伸長手臂等待。
郁樂樂砰的一下撞進郁歡的懷中,母女倆親密地擁在一起,臉上各自綻開最甜最美的笑容。
“樂樂,想不想媽媽?”
“想!我好想媽媽,爸爸也想。”
郁歡聽到后一句愣了一下,眼前正好出現一雙精緻鋥亮的皮鞋,她順着那鞋目光上抬,最終落進一雙含笑等待的黑眸中。
“爸爸!”
樂樂的喚聲讓郁歡猛地回神,暗中咂舌——她剛才居然看着這男人百年難得一見的笑容中失魂了,兩個月沒見而已,她是有多花痴啊!
任培勛淡笑地對樂樂嗯了一聲,目光卻始終一瞬不瞬地盯着郁歡,黑眸深邃明亮。他微一彎身,扶着郁歡的胳膊拉她起來,手微一用力,擁她入懷。
因為樂樂在場,兩人雖心裏有些激動,表面上還都收斂着,而郁歡竟難得的有一種嬌羞的心情。
她微微垂下眼,即使她現在戴着墨鏡,也能強烈地感受到男人注視的目光那麼強烈,讓她的心止不住地抖了一下。
就在這時,一道突兀的帶着熟悉的呼喚驚醒了這溫馨的一幕!
“小歡?”
郁歡聞聲側轉身,正看到高子齊神情不明地走過來。
郁歡的臉色刷地冷下來,而不用看,任培勛的臉色也瞬間霜凍了似的。
高子齊挺拔的身形走過來,他的目光落在這溫馨的“一家三口”相逢的這一幕上,眼底有着明顯的沉痛和落寞。隨後他的眸光着重看了看樂樂,對她微微一笑。
“樂樂,最近好么?”
郁樂樂低垂着頭,乖巧地答:“好。”
高子齊蹲下身跟樂樂說了幾句,隨即站起身看着郁歡,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他的目光自始至終沒有看向旁邊的任培勛,像是當他不存在般。
正好,任培勛的眼神更淡更冷更漠然。
郁歡是沒意願開口的,要不是高子齊叫她,就算她先看到了他,她想她也沒有打招呼的意願。
正在這當口,不遠處一聲帶着驚喜的呼聲傳來:“子齊!”
幾個人同時回頭,只見前方正走過來一對中年人,看樣子像是夫妻。男人推着行李架,女人一身貴婦裝扮,看上去這對夫妻氣質卓然,五官出眾。他們的目光在看到高子齊時明顯帶着笑意,而當他們來到近前,目光接觸到一邊的樂樂時,眼神中明顯閃着震動和驚喜。
“這……這是……”那貴婦眼眶微濕,盯着樂樂說不出話來。
郁歡微微皺眉,她覺得這對夫妻看着眼熟,略一細想才想起自己在坐的這班航班上好像見過這對夫妻,而現在看樣子,他們必定是高子齊的父母了!
高子齊之前有跟她說過他的父母已經知道有樂樂這回事,還要郁歡同意他們相見,當時郁歡一口拒絕,不想今天竟然在機場相遇,想必他的父母也是急於想見樂樂一面才會突然回國,只是沒想到在這裏就碰上了,這下她想把樂樂藏起來都沒法藏了,更沒法思考一些拒絕的法子。
“爸,媽,你們來了。”高子齊微笑打招呼,見母親一直盯着樂樂,又說道:“這就是我跟你們說的樂樂。”
兩老一聽這話,確定了眼前玉雪可愛的小女孩就是兒子口中的親孫女,忍不住都激動地顫了顫身體,高母更是上前一步,蹲在樂樂的面前,試探地想拉樂樂的手,“你就是樂樂?”聲音明顯帶着顫抖和喜悅。
郁歡抿緊唇,轉開眼,正巧看到任培勛面無表情的一張臉。
手中突來一道微重的力道,是任培勛輕輕捏了捏她的手,郁歡展顏一笑,心裏一霎明白了任培勛的意思——沒事,有我。
郁歡心裏的一點小糾結微微釋然,也就對眼前這副“祖孫相見”的畫面沒有多嘴,只是默默站在一邊,但是樂樂卻顯然受了驚嚇,她對眼前這兩位老人表示的“招呼”有些抗拒,高母的手一伸,她身體反射地向後一縮,躲在了郁歡的身後。
高家二老這才認真看向郁歡,以及她身邊的任培勛。
哪料,剛才還和顏悅色的兩人臉色一板,高母目光微閃地看向郁歡與任培勛交握的手,隨即微微一笑,對高子齊道:“子齊,不介紹一下么?”
郁歡什麼樣的人沒見過,眼前這位高母,明顯不是個善茬的主,別看她對樂樂那親切勁,那是見到了親孫女,可對她,想必心裏多少有些怨懟,她是誰這兩位心裏一定很清楚,可是高母此時卻拐着彎要高子齊介紹,這不是有意是為何?只是她也不知道高子齊是怎麼跟他父母說的,對於姐姐和樂樂的事他們又知道多少?
心思一閃而過,郁歡臉上已經閃現得體微笑,而高子齊的聲音適時傳來:“媽,爸,這位就是郁歡,也是樂樂的媽媽,她身邊這位是仲天集團的任總經理。”
高子齊的介紹簡單而直接,對於任培勛的身份介紹的更是含糊,他的目光對着郁歡又道:“小歡,這是我的父母。”
“哦,原來是任總,久聞任總年紀輕輕已是商場上的一員猛將,今日一見看來傳言果然不虛啊!”高父一臉恍然,笑呵呵伸手與任培勛相握。
任培勛淡淡地伸手,唇角一扯,淡漠的臉上幾乎沒有表情,“虛名而已,不足掛齒。”
高母則是盯着郁歡,笑容高貴而大方:“原來是郁小姐。子齊跟我說過你們的事,我很遺憾……不過緣分的事誰也說不準,但有些既定的事實我們卻不能不面對。郁小姐,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在場的都不是笨蛋,自然聽出了高母的言外之意。
郁歡微微一笑:“對,您說的是。”心下卻有些忿然——高母一句話就直指樂樂的血緣問題,真是一點都不客氣,看樣子他們是來跟她要樂樂了!
哼,想要她的寶貝?
只有三個字——不、可、能!
高子齊畢竟還是有些了解郁歡的,看她那樣也就知道她心裏正憋着氣呢,他不想讓父母和郁歡的關係一見面就僵起來,遂微笑道:“爸,媽,你們剛坐了長途飛行,想必也累了,我送你們回家,有什麼事也等先休息一下之後再說。”
高父高母是了解自己兒子的,見兒子那樣說,再看兒子的眼神一直在郁歡的身上打轉,眼神不由得都沉了沉。
他們又不是瞎子,郁歡始終靠在任培勛的身邊,而任培勛一隻手始終圈着郁歡的腰身,這倆人一看就是一家的,可兒子卻好像有些不該有的想法。
兩老對視一眼,紛紛覺得這事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說的清楚的,也就點點頭同意了。
臨走時,高母忍不住再次跟躲在郁歡身後的樂樂說:“樂樂,奶奶先走了,等奶奶安頓好就來接你去奶奶家玩好么?”
郁歡忍不住想要張嘴,卻只覺腰上一緊,她轉眼看到任培勛冷漠的臉,到嘴邊的話忍住了。
而郁樂樂睜着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老人,默默地沒有說話。
高母只當是孩子認生,略微失望后也就沒再停留,戀戀不捨地走了。
……
回去的車上,有些格外的安靜。
樂樂一個人坐在後排的兒童安全座椅上,小臉蛋對着車窗,大眼睛盯着窗外一閃而逝的風景,小小的腦袋瓜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郁歡同樣一手撐額面向窗外,眼前城市的景緻匆匆而過卻根本無心去看,心裏像是長滿了稻草,亂糟糟的,鬱悶!煩躁!
任培勛默默地看了看這一大一小,抿了抿唇。
晚餐的氣氛已經相當和諧了,最起碼在郁歡住到任宅這麼久以來,在少有的幾次全家共餐的氣氛中,今天的氣氛是最融洽的。樂樂已經完全沒有剛才在路上的沉默,自從進了家門就是一副開心快樂迎接媽媽回家的童真樣,而郁歡自然也收拾起心情,表面上看上去毫無破綻,就連一向對她視而不見冷漠凌厲的任老爺子今晚的臉色似乎也沒那麼僵硬,蕭淑雲則滿臉欣慰,唯一不變臉色的只有任培勛,他在“家人”面前還是那副冷峻漠然的樣子。
吃過飯,樂樂乖巧地表示想回房間看動畫片,這在平時倒也沒什麼,但今天卻總給人一種有點太過乖巧太安靜的感覺,因為平時就算郁歡不在家,樂樂晚飯後也會偶爾陪陪太爺爺去後院散步,或者跟着奶奶一起去花園玩會兒。
就算察覺到了什麼,幾個大人臉色也沒表現出來,郁歡最先微微一笑,答道:“好吧,媽媽陪你上樓。”
拉着樂樂的手,郁歡給在座的三個人打了個眼色,母女倆就邊說著邊上樓去了。
“樂樂今天想看什麼動畫片?”
“嗯……我想看小鯉魚歷險記!”
“好……”
……
望着母女倆的背影,客廳里坐着的任老爺子和蕭淑雲的目光一致望向一邊沉默的任培勛。
任培勛知道他們倆的意思,也知道瞞不住他們,剛才郁歡的那個眼色他也懂——不必隱瞞。
於是,他簡明扼要地把今天在機場的情景說了一下。
想不到最先表示不滿的居然是任老爺子,他冷嗤一聲,“哼!現在想來認孫女?告訴那姓高的——沒門!”
蕭淑雲溫和些,卻也說道:“是啊,樂樂多麼純真可愛,這丫頭還那麼貼心懂事,既然當初她爸爸不要她,現在還有什麼臉來再要回去?”
任培勛沉默着沒說話,眉心卻淺淺蹙起。
……
陪着樂樂看了幾集動畫片,樂樂表示想睡覺了,郁歡給她洗了澡又擦乾頭髮,哄着她上床躺下。
郁歡伸手掖了掖被角,俯身在樂樂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寶貝,晚安。”
樂樂睜着大眼睛望着郁歡,“媽媽,晚安。”
郁歡笑了一下,溫柔地摸了摸樂樂柔軟的頭髮,“嗯,快睡吧。”
樂樂閉上眼,可不到一秒又睜開,“媽媽,我睡不着。”
郁歡嘴角的笑略滯了一下,接着溫柔地道:“怎麼了?”
“媽媽,今天那個爺爺奶奶……”樂樂皺着小眉頭,欲言又止道:“他們……是什麼人啊?”
郁歡畢竟從小看着樂樂長大,她知道這小丫頭有時候細膩敏感的很,雖然她才三四歲,但也許是自小她成長的環境就跟別的小孩子有些不同,很多時候反而把心思藏的很深。
郁歡有些不忍地摸摸樂樂的頭,她知道這丫頭大概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依照今天的那種情況,敏感又早熟的樂樂怎麼可能會不猜到一些?
郁歡的想法是——與其讓她瞎想,不如把事實告訴她,雖然這樣對她來說有些太殘酷,但郁歡不想讓孩子的心理留下什麼遺憾或陰影。
“樂樂……”郁歡斟酌着詞語,挑樂樂能理解的話說:“你覺得現在的生活好么?”
這句話顯然還是有些深沉了,樂樂睜着迷茫的大眼睛,難以理解什麼意思。
郁歡於是換個說法:“就是說……樂樂你們班上很多小朋友除了爸爸媽媽,還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叔叔阿姨,姑姑舅舅等等很多的親人對不對?可是樂樂你除了爸爸媽媽,只有太爺爺和奶奶和姑姑……如果說其實樂樂還有一些其他的親人,你想認識他們么?”
樂樂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可是任念他也沒有那些親人啊,他連爸爸都……”似乎想到這句話有些不對,樂樂忽然住嘴,神情也落寞了些。
郁歡的心也跟着一痛,“不,小念是有爸爸的。樂樂,每個孩子都應該是有爸爸媽媽爺爺奶奶的,只不過有些親人到了一定年紀都會離我們而去而已,這不代表他們不存在……樂樂,你想要真正的爺爺奶奶么?”
郁歡問出這句話,一顆心早已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她緊張地注視着樂樂,然而樂樂只是安靜地低着頭,神情似乎沒什麼變化,可正是這張過分平靜的小臉,讓郁歡的心一陣陣的酸痛。
良久,樂樂才抬起頭,大眼睛裏水汪汪的,有些可憐兮兮地道:“媽媽,樂樂也是有真正的爸爸,真正的爺爺奶奶……對么?”
郁歡呼吸一滯,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傾身上前緊緊地抱住了樂樂。
她的眼眶早已聚滿淚水,輕輕拍着樂樂的背,她道:“媽媽知道了……”
……
樂樂終於睡著了。
郁歡望着她沉睡的小臉,手指慢慢撥她柔軟的頭髮,心臟似乎還在一陣陣酸痛,這孩子真是貼心的讓人心疼……
同時她的心裏也在萬分自責——她真的不是一個好媽媽。她早該想到,高子齊那麼殷勤地對待樂樂,而樂樂又是那麼敏感的孩子,也許她早就察覺到什麼了,可是她什麼都沒有說,這對一個才四歲的孩子來說心理承受了多大的壓力?
即便是這樣,她也無法扼殺一個孩子對自己的親生父親以及其他親人的渴求,樂樂還只是一個孩子,也許她還難以分辨一個人的好與歹,她只是憑着一個孩子的目光,簡單而直接地渴望一份屬於她的真正的親情。
血緣之親,永遠也無法割斷。
別說孩子,就是一個成年人,在得知自己可能還有其他親人的情形下,情緒也難免失控,而樂樂的這點要求,她又怎麼忍心拒絕?
一滴淚突然從樂樂的眼角溢出,郁歡震驚地凝眸,怔了半晌才顫抖着手指,輕輕替她拭去……
回到主卧的時候已近十一點,她在樂樂的床前坐了很久。她回憶了很多的往事,大多都是樂樂從小到大的事,望着眼前這張嬌嫩的小臉,很多事她似乎也應該釋懷。
往事不可追,過去的傷害也無法挽回,最重要的是——她要她的女兒開心快樂!
一隻溫熱的大掌輕攬過她的肩,另一隻手輕輕抬起她的下巴端詳。
“哭了?”低沉溫和的聲音響在耳側。
郁歡雙手環住他的腰,側頭靠着他的胸膛,淡淡地“嗯”了一聲,聲音中透着濃濃的自責,“樂樂可能早就知道些什麼了……”
任培勛溫柔地拍拍她的肩,語氣似乎有些驕傲,“樂樂本就是個聰明的孩子。”
聞言,郁歡抬頭對他翻了一個白眼,原本沉鬱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些,“那還用說!也不看看是誰帶她長大的!”
任培勛輕笑了一下,倒也沒糾正某個女人的自戀,只道:“你打算怎麼辦?”
說到這個郁歡抬起頭,嚴肅而認真地望着男人的眼,“樂樂雖然嘴上沒說,但我知道她還是想見他們……所以,我覺得……”
郁歡覺得這事有必要跟任培勛說清楚,剛才她也在想該怎麼說。任培勛現在跟樂樂的感情很深,他完全把樂樂當親生女兒看待,樂樂也同樣。正因為這樣,她覺得反而不好開這個口。
“既然是樂樂希望的……”任培勛望着女人躊躇糾結的小臉,不由得微勾唇角,“那我們應該尊重她的,不是么?”
郁歡驚喜地抬眸,望進男人沉靜幽黑的眸,眸底有淡淡的笑意。
她墊起腳,突然“吧唧”一口親在男人的俊臉上。
“老公,你真好!”
任培勛微怔了一下,眸光倏地沉黑幾分,“就這樣?”
郁歡看他的樣子也知道他心裏想什麼了,臉頰微紅,伸手推開他,“喂,我這兩個月每天拍攝都快累死了,今天又坐了一整天飛機,我真的很累……喂喂喂,你快放我下來!”
郁歡的抗議無效,在她還在嘮叨時,任培勛已經不由分說地一把打橫抱起她,朝着浴室的方向走去,邊走邊低下頭,湊近她的耳邊低喃:“你也說兩個月……你知道你餓了我多久了么?”
……
兩個月沒見,一時失了控,郁歡也不知道自己是幾時睡著了,只是一覺醒來,外面的太陽早已高掛。
房內只有她一個人,她翻身撲到床的另一邊,枕頭上似乎還殘留着熟悉的男人氣息,她深深嗅了一下,這才伸了伸懶腰起床。
今天她休息,洗漱之後下樓,周嫂見到她微笑地端出吃食。
郁歡看了看時間才知道已經下午一點了,望着周嫂笑眯眯的樣子,郁歡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默默吃東西。
家裏很安靜,可是郁歡的心裏卻好像從未有這麼滿足過。
她知道再過幾個小時,這餐桌上會坐着任老爺子,她的婆婆,她的老公和女兒,他們一家人一起享用晚餐。
這樣的溫馨而尋常的一幕,於她卻暌違良久。
在她的父母還沒有出事前,她也曾有過一家四口歡快而幸福的生活。
人生中,最怕的不是得不到,而是得到了再失去。
幸運的是,她可以失而復得。
這幾年經歷破折,讓她很少有時間停下來思考,這一刻午後餘光,伴着食物香味和窗外溫暖冬陽,她頓覺幸福而安寧。
在郁歡吃的差不多的時候,一陣電話鈴聲響起。
過了一會,周嫂來到她的身邊,“少夫人,有您的電話。”
“哦,好。”郁歡連忙起身,一邊拿紙巾擦嘴和手,一邊朝客廳走去,走到半道上她突然轉回身,把緊跟她身後的周嫂嚇了一跳。
“周嫂,你剛才叫我什麼?”
“呃,少夫人……”周嫂顯然也愣了愣,隨即她像是反應過來,微笑地解釋:“是老太爺這樣吩咐的。”
郁歡有些訝異地挑起半邊眉,隨即啞然失笑。
郁歡在拿起電話時還有些抑制不住心裏的喜悅,然而在聽到電話里傳來的聲音時,一切的好心情降到最低點。
電話是高母打來的,內容是約見樂樂。
郁歡頓了頓,最終同意了見面。
……
見面的時間定在了星期六,地點在兒童遊樂園。
這個地點顯然讓高母有些意外也有些抗拒,不過這卻是郁歡堅持要求的。她不想要樂樂坐在高級餐廳內,面對着兩位老人的噓寒問暖,周圍都是安靜而陌生的氣氛,即使那是所謂的親情和關心,郁歡也知道那會讓樂樂惶恐和害怕。
郁歡在前一晚已經告訴了樂樂見面的事,樂樂只是沉默了一下,並沒有反對什麼,隨後她還開心地笑着說:“太好了,我好久沒去遊樂園玩了!”
郁歡把這事也告訴了任培勛,他也說了這事得尊重樂樂,其實郁歡當初也是這個想法,一開始她還擔心任培勛會多想,想不到他們倆的教育理念倒是很一致。
任培勛聽到在兒童遊樂園見面,眼眸中淡淡略過笑意,摟着她道:“明天我陪你們一起去。”
郁歡抬眼看他:“你不是要上班么?”
他是工作狂,即使是周末也通常會加班,雖然說跟她結婚後這樣的情況會好點,但畢竟身為仲天的總經理,他的日常工作量顯然不會減少。
任培勛只是淡笑:“老闆也是人,也要放假的。”頓了一下,他又道:“再說,我女兒的事,我怎能不參與?”
郁歡抬眼,想說什麼,可是在看到男人那黑亮帶笑的眸時,滿腹心情只剩下默默感動……
……
上午十點,郁歡他們準時到達兒童遊樂園的門口。
今天是任培勛親自開車,只他們三個人一起來。郁歡和樂樂先下車,任培勛去找停車位。
周六的兒童遊樂園格外熱鬧,家長和孩子都很多,雖然才上午十點,門口排隊買票的隊伍已經站了很長。
郁歡帶着樂樂很自覺地站到了隊伍的最後面,等待着買票進場。
樂樂的小臉上滿是興奮,大眼睛滴溜溜地望着遊樂園內嬉鬧遊玩的小朋友們,似乎迫不及待地也想進去了。
排在她們前面的是一家三口,爸爸牽着媽媽的手,媽媽牽着小朋友的手,三個人說說笑笑,看樣子很是歡樂和幸福。
那個小朋友是跟樂樂年紀相仿的小女孩,她最先注意到了樂樂和郁歡,望着樂樂一眼,然後很親和地笑了,樂樂也跟着對她笑了笑。
這時候小女孩的父母也發現了郁歡她們,那對看上去大約三十歲左右的夫妻在望了一眼郁歡后眼神微微閃過一抹驚訝,畢竟郁歡是那麼年輕又漂亮,在人群上很難不引人注目,而這時候任培勛也停好車走了過來,那對夫妻一看到任培勛,眼神中的驚訝更甚——多麼俊美登對的一對!哦不,是一家三口!
這時候兩個小女孩已經歡快地聊了起來,見到孩子們聊的開心,那對夫妻也開始找郁歡他們聊天,任培勛雖然不怎麼說話,不過神情間早已不復以往的冷漠疏離,而郁歡跟那位母親聊起孩子來也是話題超多,從出生到吃喝穿用,無一不聊。
就這樣不知不覺,無聊的排隊買票時間也很快過去了,就在快要排到他們買票時,遊樂園的大門口停下一輛黑色豪華轎車。
一時間,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哇,豪車啊!”那個小女孩的父親最先驚叫出聲。
作為普通人來說,因為得不到,能夠在現實生活中見到豪車的概率也很低,因此偶然見到也忍不住驚詫一番,語氣難免略帶艷羨。
任培勛和郁歡自然也看了一眼,不過在看到車中走出來的人時,兩人的目光都微微一閃。
黑色轎車似乎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引來的轟動效果,彷彿它本該就那樣存在。
駕駛座的門打開了,走出一位西裝革履的俊朗男人,同時車的副駕駛和後座的門也開了,副駕駛上下來一位年輕貌美的女人,而後座上走出一對氣質卓然的中年夫妻。
“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啊,瞧這排場……”前面那小女孩的母親悄悄在郁歡的耳邊說道。
郁歡看她一眼,微扯了扯嘴角,沒有說話。
她的目光有些複雜地看着面前正朝着他們走來的四個人。
開車的是高子齊,後座是他的父母,而那位副駕上的是……他的女友羅曉薇。
她沒有想到羅曉薇會來,此時見她一臉微笑地勾住高子齊的臂彎,巧笑倩兮地朝着這邊看來,她的目光在接觸到郁歡時,嘴角的笑容明顯擴大。
幾人前後而來,高父高母早在看到樂樂的那一瞬間臉上堆滿了笑,高母更是迫不及待地急着上前幾步走到樂樂的面前。
“樂樂,你好啊,我們又見面了……”即使是迫切地想跟親孫女親熱一番,高母依舊記得這裏是公眾場合,所以她只是微微彎身,滿面笑容地和樂樂打招呼,並沒有做更多親密的舉動。
高父也是微笑附和一下,倒是羅曉薇,在來到樂樂的面前蹲下身,溫柔地撫摸了一下樂樂的頭髮,親切地說道:“樂樂,你好,我是曉薇阿姨,還記得我么?我們見過面的哦。”
樂樂對羅曉薇也有印象,但是對她的碰觸還是有點抵觸,身體微微往後躲了一下,羅曉薇的動作頓了一下,臉上依舊溫婉親切地笑着。
高子齊的目光從下車后就一直有點暗沉和複雜,此時他蹲下身,微笑着道:“樂樂,很高興見到你”。
樂樂僅僅對高子齊打了招呼,“高叔叔,你好。”
幾個人這一番動作,早就引起別人的注目,尤其是剛才那一家三口,他們驚訝而不置信的目光瞅了瞅郁歡他們,又看了看高子齊一家,那目光有種說不出的意味。
郁歡倒是沒心思在意別人的目光如何,只是突然多出一個羅曉薇,讓她忽然想到以前不曾想到的一個問題。
高家的態度很明顯是想要爭取樂樂的,既然她和任培勛都選擇尊重樂樂,那麼萬一樂樂願意跟高家來往,也就是說樂樂願意承認高子齊這個親生父親的話,那麼,羅曉薇,可能會成為樂樂的后媽?
一想到這點,郁歡心裏便那麼咯噔了一下。
對於今天羅曉薇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也大概猜到了一二,看來這是要提前進入到“后媽”這個角色了。
與樂樂打過招呼后,高父高母以及高子齊羅曉薇紛紛又和郁歡任培勛打了招呼。
高母似乎對於他們這種排隊買票的行為有些不耐,她微皺了下眉頭:“怎麼還要排隊?子齊,你去看看能不能先買票?”
高子齊唇抿了一下,點了點頭,一聲不吭地走開了。
高母這才似乎滿意地笑着低下頭對樂樂說:“樂樂,不用着急,一會我們就能進去了。”
樂樂抬起頭,小臉不知怎的有些紅,半晌說了一句:“我們不急。”
此時前面那一家三口早就把這一切看在眼底,他們的目光也從驚詫到一點點的陌生,此刻他們似乎是刻意一般與郁歡他們保持了一點距離,也不再說笑。
郁歡和任培勛無奈地對視一眼,任培勛眉目冷峻,不苟一言。
這時其實也差不多快輪到郁歡他們買票了,不過高子齊已經先一步回來,手中拿着一沓票。
眾人一起進了遊樂園,面對裏面眾多遊玩項目,樂樂的心思也漸漸勾起來了,大眼睛閃着好奇和興奮的光芒。
任培勛一把抱起了樂樂,對着眾人欠了欠身,“我帶樂樂去玩,你們聊。”
高母看上去像是要說什麼,任培勛搶先一步道:“樂樂很早之前就想來遊樂園玩,我答應了她卻還一直沒實現。”
冷淡而透着疏離的話語,徹底讓高母閉嘴。任培勛的態度擺明了不想讓樂樂參與其中,這種“護女心切”的姿態令高家人頻頻皺眉。
高父高母雖有不快卻也無法說什麼,畢竟現在樂樂還沒有認他們,而他們此行的目的也不是爭着這一時的相處,而高子齊望着那樣一副“父女天倫”的畫面,雖滿心嫉恨卻更加沒立場說話,只得別過臉,神色晦暗。
郁歡望着任培勛,眼中有着明顯的不樂意——哼,他倒好,可以跟着樂樂去玩,把她一個人丟下面對眼前這“一家四口”!
以一對四,很明顯她會吃虧的!
求把我也帶走……
郁歡以眼神強烈地表達這個意思,只是任培勛卻像根本沒看到,已經微笑地跟樂樂商量起來:“寶貝,你想玩什麼?”
“我想玩那個!還有那個!”樂樂興奮地指着前方的過山車還有海盜船等。
“好,老爸帶你去玩……”
他們倆的話音漸行漸遠,只是這兩句對話還是傳到了眾人的耳中。
郁歡回頭望着高父高母以及高子齊一臉的黑線,內心裏正暗自忍笑——任培勛果然是個腹黑的,只這兩句話就夠讓這一家子添堵的!
“高伯父,伯母,我們去那邊兒坐下聊吧。”郁歡開口邀請的地方是遊樂園內的一家快餐店,誰讓這裏貌似除了那家快餐店也找不到其他可以坐下聊天的地方呢?
高父高母憋着一肚子氣忍着沒發,兩人也沒理會郁歡,扭頭就衝著那家快餐店走去,高子齊和羅曉薇隨後跟上,郁歡走在最後,心裏微微有一種“報復”的暢快!
遊樂園裏的快餐店可想而知大都是為孩子們準備的,幸好此時還是上午,因而快餐店裏的人較平時人流量少些,不過一樓也幾乎坐滿了,他們一行人上了二樓,總算找到一個相對安靜一點的角落坐下。
雖是一對四,郁歡倒是一點也不怯場,她心裏也很明白任培勛把她一個人“丟下”的用意——其實他比她還心疼樂樂,不想讓樂樂面對這場直接的“爭奪”會面!
樂樂那麼敏感,她怎麼會不明白?
剛一坐下,高母繃著的臉上毫不掩飾地道:“郁小姐,有什麼話我就直接說了。我想你也知道我約你見這一面的用意在哪裏?一句話,要怎麼樣你才肯放棄樂樂的撫養權?”
高子齊微微皺眉,“媽!”他的聲音有些沉:“我們是來跟郁歡商量的。”
高母看他一眼,抿了抿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想來她還是很看中這個兒子的分量,最終也沒說出口。
郁歡默默觀察了一下,沒有急着開口說話。
這時高子齊的目光轉向了郁歡,“對不起,我媽只是因為太想念樂樂……”
郁歡在心底無聲冷笑了一下,這下連開口的慾望都沒有,任憑高子齊的自言自語,只是她的眼角餘光卻捕捉到他身邊的羅曉薇似乎臉色僵了一下。
高子齊沒有發覺,仍舊說道:“郁歡,樂樂的撫養權我們是一定要要回的,當然,我知道你這麼多年帶樂樂不容易,你們之間的感情也很深,我們不會強制要求你們分開,如果你想樂樂了也可以隨時接走樂樂……”
“停!”郁歡聽不下去了,伸手打斷他,冷笑一下,“高子齊,我想你從一開始就搞錯了,我早就跟你說的很清楚,我從沒打算放棄樂樂的撫養權!”
高子齊噎了一下,眸色沉了沉,而高母再也忍不住,冷笑道:“郁小姐,可能我的話沒有說清楚,請你聽好——樂樂是我們高家的血脈,她註定要姓高,這一點毋庸置疑!至於撫養權,我們高家也一定會拿到手,這不是你能決定的。說實話,在我們剛得知有樂樂的存在時,我本是不贊同認回樂樂的……聽說當年是你獨自帶大樂樂,而這件事你並沒有告訴子齊……算了,往事不提了。不過怎麼說樂樂也是我們高家的血脈,總是呆在外面也難免讓人覺得我們高家太不近人情!有一點你可以放心,樂樂既是我們的親孫女,我自然會待她如小公主般,你是她的親生母親,我們也不會做到那麼絕情,一個月可以讓你探視一次……當然,我也聽說了你這幾年撫養樂樂日子過的很辛苦,如果你想要一些撫恤費,我們也會適當給予……”
“高伯母!”郁歡冷冷地打斷,她實在忍無可忍了,“我想我的話已經說的足夠清楚明白了,我——永、遠、都、不、會、放、棄、樂、樂、的、撫、養、權!”
一字一頓的一句話,淺淺語調,重重威脅,聽的對面四個人心底一震一盪。
郁歡滿意這震懾效果,端起桌上剛才侍者送上的清水潤潤喉,想着剛才高母的一番話,她道:“不錯,這麼多年是我獨自帶大樂樂,但是當年我有把樂樂出生的消息告訴高子齊,是他一聲不響地出了國,是他先主動放棄了樂樂,放棄當起一個父親的責任,如今你們一句想要回就我就必須給么?我今天之所以答應見面,完全是因為我想給樂樂一個自主選擇的機會,我想尊重樂樂的意見。樂樂雖然才四歲,但她比一般孩子都敏感,你們以為她會不知道你們是她的什麼人么?可你們呢?由始至終,你們有考慮過樂樂的感受有想過詢問她的意願么?”
一番話,把對面的四人說的臉色僵硬煞白。
郁歡覺得自己說的還不過癮,“恕我直言,你們想要回樂樂也不過在意的是你們高家的面子而已。我想這點你們可以放心——如果可以,我比誰都更願意讓樂樂一輩子都與你們高家毫無瓜葛!而且你們也看到了,樂樂現在活的很開心,她也有了一位非常好的爸爸,至於親生父親什麼的……重要嗎?另外,我這幾年帶樂樂日子確實過的辛苦,但我現在是任家的兒媳婦,你覺得我還需要你那些撫恤費什麼的嗎?我勸高伯母不如拿去做做慈善可能還會得到一些酬謝……”
郁歡說完這番話,心裏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爽!
而且她覺得她嫁給了一個土豪,就連說話的底氣都不一樣了!任家是什麼家庭?會在乎你那點贍養費?哈哈哈哈哈……
郁歡的話彷彿每一個字都是一把無情的利刀,一刀刀地捅在高家人心上,尤其是高子齊在聽到那句“親生父親……重要嗎”心底暴怒的快抓狂,那一字字都彷彿在他泣血的傷口上撒鹽!
可他也了解郁歡的,她的眼神此時直勾勾地盯着他,這讓他頓時有些羞愧和無地自容。
他知道,郁歡也明白。剛才高母那一句“親生母親”,很顯然是她根本不知道樂樂其實不是郁歡親生的,而這一點,高子齊並沒有說……
郁歡也沒點破,在她心中,早就當樂樂是自己親生,這點說不說都沒區別,不過有人顯然不那麼想了。
高母雖被氣的夠嗆,但她好歹也是氣質卓爾的貴婦,一些修養還是有的,在短暫的平復心情后,她的眼神冷下來,聲音中也不再掩飾譏諷:“郁小姐真不愧是演藝圈裏的大紅人,這說起話一溜一溜的。說起來,你和曉薇同是一個圈子的,這氣質差別就是不一樣……”說著她又轉向高父,狀似感嘆道:“說起來現在這個社會風氣哦,真不如我們當年那時候,以前要是有哪家姑娘未婚有孕,早就羞的投河自盡了,哪像現在這社會,做人流什麼的就跟吃飯一樣普通,嘖嘖,真造孽喲……”說完又補了一句:“自己不檢點,到最後還有理了!”
“媽!”
在郁歡發火之前,高子齊喝聲制止了高母,他的臉色陰寒難看到了極點,高母似乎也被兒子的臉色嚇到,噤聲了。
一邊的羅曉薇臉色有些難看,雖然她一句話沒說,但也一直複雜難辨。
郁歡怒極反笑,盯着高子齊道:“高子齊,我已經決定了,我這輩子都不會讓樂樂認你這個父親!”
說完她不再停留,倏地起身要離開。
椅子被她向後一推發出很刺耳的響聲,而高子齊也快速站起身,一把握住了郁歡的胳膊。
“放手!”郁歡面無表情地冷喝。
“不是說給樂樂一個選擇的機會么?”高子齊的語氣頗為複雜,有些疲憊也有些不甘還有些祈求的味道。
“不是說尊重樂樂的意願么?”他接着道,聲音有些痛苦:“那就讓樂樂來選擇如何?”
郁歡有些不解地望着他。
“既然你說樂樂可能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那就讓樂樂來選擇……要不要接受我這個親生爸爸?”
郁歡慢慢瞪大眼,而正當她不知作何反應時,二樓樓梯上走出一對父女,剛巧就是任培勛帶着樂樂前來尋找他們。
任培勛凝目四顧,在看到高子齊拉扯着郁歡胳膊這一幕後眸色一沉,懷中抱着樂樂直直地走了過來,無聲無息地攬過了郁歡的腰,而高子齊緩緩無聲地放下了手。
樂樂瞪大眼看着眼前的這一幕,雖然她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但是她很敏感地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她的心裏有些害怕。
這時高子齊默默地摸了一下樂樂的頭髮,眼睛盯着樂樂,話對着郁歡說道:“讓我跟樂樂單獨相處一下可以么?”
郁歡咬着下唇,眉頭緊皺不知怎麼回答。
“我保證,只有一會兒,十五分鐘。”高子齊這次看向了郁歡。
郁歡看了眼樂樂和任培勛,最終她點了點頭。
高子齊對着樂樂展顏而笑,“樂樂,願意跟……叔叔下去玩一玩么?”
樂樂很乖巧地答:“好。”
高子齊從任培勛的懷中接過了樂樂,將這個軟軟的香香的小人兒抱在懷中的時候,高子齊的心底沒來由地生出一絲觸動和柔軟。
這……是他的孩子啊!
他以前真是太混帳了!
這麼美好……這麼漂亮的寶貝,他怎麼就忍心拋棄了呢?
……
在高子齊帶着樂樂離開的這段時間內,郁歡和任培勛自然沒有和高家二老以及羅曉薇聊天的興緻,他們轉身坐到了另一張桌子,任培勛體貼地去樓下點了一些快餐端上來,郁歡首先就抓起那杯飲料牛飲了起來。
任培勛默默看着,眼神似有若無地掃過了不遠處的那一桌。
高母的視線正巧看過來,這一眼看的她心膽一顫,像是做錯了事般不由自主地轉回了身。
十五分鐘很快就過去,高子齊帶着樂樂回來,兩人的臉色看上去都挺平靜,隱約還帶着一些愉快的樣子,這讓眾人的目光都有些狐疑。
不管怎樣,這一天的會面就以這樣的方式告落了。
直到晚上,樂樂才對郁歡和任培勛說了全部過程。
高子齊並沒有給樂樂講很多,但是主要講了一點——他才是樂樂的親生父親,並且表示自己沒有做到一個父親的責任,希望得到樂樂的諒解並期待樂樂能夠接受他。
樂樂當時沒有答應,只說會考慮。隨後兩個人還玩了一次過山車,由於高子齊是第一次玩,他在過山車的時候緊張到不由自主地大叫出聲,這本來讓他覺得有些丟臉,可樂樂在見到之後卻跟着大笑出聲,然後緊緊握住高子齊的手也跟着他一起大叫出聲,這就是他們回去的時候還忍不住一臉愉快的樣子。
聽了樂樂的講敘,郁歡心底一陣唏噓。
只能說這是父女天性么?唉……
“媽媽……”樂樂的聲音叫回了郁歡的理智,“我以後還可以跟高……高爸爸一起玩么?”
“你叫他什麼?”郁歡驚詫。
“高爸爸。”樂樂笑眯眯地道:“我今天已經跟高爸爸約好了,雖然我不知道他犯了什麼錯讓媽媽你那麼生氣,可是我覺得高爸爸現在都知道錯了,我們是不是應該原諒他一次呢?媽媽你不是說過我們要做一個寬容大度的人么?”
郁歡:“……”
“其實從一開始我就猜到他可能是我爸爸了,現在看來有兩個爸爸也沒什麼不好,這個爸爸很好,高爸爸也很好,我都喜歡……”樂樂說著撒嬌地蹭到任培勛的懷中,一臉嬉笑。
任培勛被逗的一笑,輕彈她圓潤的小鼻尖:“鬼靈精……”
郁歡只能再次無言。
看樣子,這事她也無法阻止了。
既然樂樂沒有覺得不適應,那她也說過會尊重樂樂的意見。
哄了樂樂睡下后,郁歡給高子齊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里她表示樂樂願意接受他,高子齊聽了顯然很激動,一個勁的說著:“真的?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不過有一點我還是要申明,我是不會放棄樂樂的撫養權的!”
高子齊音色一黯,“我知道,只要樂樂願意接受我,我……可以不跟你爭的。”
郁歡:“那就好。”
話題說到這,郁歡正打算掛電話,高子齊欲言又止的聲音傳來:“小歡……”
郁歡只得把手機重新放回耳邊,可是那邊卻突然沉默了。
氣氛有些微的僵住,郁歡心裏似乎也明白了什麼,無奈地翻了一下白眼,準備再次掛電話,這時她手中的電話卻被人接了過去……
郁歡驚詫地看着從浴室里出來的任培勛一把拿過她手中的手機,看了一眼屏幕,他並沒有選擇掛斷,而是點開了免提的功能。
郁歡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任培勛微挑了挑眉,扔掉手中擦頭髮的毛巾,一把抱住郁歡的腰!
“你,你幹什麼……”郁歡不敢說太大聲,只能小聲抗議。
“老婆,你身上好香……”微啞沉暗的聲音似有若無地傳來,任培勛的唇舌已經自動探索到郁歡圓潤的頸脖,纏膩親吻起來。
“唔……任培勛!”郁歡微微抗議,因為顧及着手機還在任培勛的手中,而他又高高地舉起,讓她踮起腳尖都夠不到,又氣又羞之下,這聲抗議更似嬌憨的呻吟。
任培勛雖一手抱住郁歡也足夠了,他另一隻手高舉着手機,薄唇吻上熟悉的紅唇,唇舌勾纏,漸漸地喘息聲也粗重了起來,像是有意一般,這個吻他吻的非常蠻橫,勾的郁歡嬌喘連連,思維一度短路,漸漸地也不再壓抑自己,低淺的吟哦聲不自覺地溢出口。
在郁歡輕吟出口的第一聲,任培勛果斷地掛了電話。
哼!他才不會讓別的男人再聽到那些勾魂噬骨的聲音呢!給他點顏色就夠了!
沉醉在這個吻中的郁歡顯然沒有預料到任大BOSS這麼陰暗的心理,她此刻只覺得胸腔漲鼓鼓的,被吻的快不能呼吸了!
而至於電話另一邊的高子齊……
在清晰地聽到電話那邊傳來的某些讓人浮想聯翩的聲音時,他的理智告訴他應該果斷掛掉通話,可是他的全身都彷彿僵硬了,根本不知道該作何動作,直到手機里傳來“嘟嘟”的切斷音,他才瞬間驚覺,有些遲滯地放下手機。
嘴角漸漸溢出一絲苦笑。
呵,這是在警告他是嗎?
……
最終他們約定,樂樂每個星期可以去高家一次,星期五下午過去,留宿一晚,星期六再接回來,如果樂樂願意的話,也可以到星期天再回來。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先徵得了樂樂的同意。
但這個決定很顯然遭到了高父高母的反對,只不過郁歡他們自然不會多在意他們的意見,而高子齊適時出聲,終於也讓父母無話可說。
第一個星期五晚上送樂樂去高家后,郁歡很不適應,幾乎擔心了一整夜,任培勛摟着她安慰了很久才勉強讓她睡着,而第二天郁歡很早就醒了,一直盯着時鐘,恨不得時間飛起來。剛吃過午飯,她就迫不及待地準備好,好不容易熬到三點鐘,她終於可以去接樂樂回家了!
當見到樂樂的面時,郁歡的一顆心才徹底放下。看着樂樂歡喜地跑來,她也連忙半蹲下身接住了她,母女倆第一次體驗這種分別後重逢的感覺。
“樂樂,過的好嗎?”這是她最擔心也是最想問的。
樂樂正要回答,一道聲音先傳過來,“怎麼?你還怕我虧待自己的親閨女嗎?”
郁歡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抬頭瞥了一眼高子齊,他是送樂樂過來的。她沒有去高家接樂樂,而是約在了外面相見,就像之前她也沒有直接把樂樂送回高家,而是讓高子齊在外面把樂樂接走一樣。
“沒有最好。”郁歡沒好氣地道,又重新看了看樂樂的全身上下,確定“完好無損”后一顆心才徹底放下。
“媽媽,我過的很好,真的。”樂樂這時候愉快地道:“高爸爸對我很好,爺爺奶奶對我也很好,尤其是曉薇阿姨,她對我最好了,還給我買了好多好看的衣服呢!”說著她扭過頭:“高爸爸,你說對吧?”
郁歡聽到樂樂這麼說,心裏不知怎的劃過一絲異樣,不過她很快就被樂樂拉着說些這兩天所經歷的事,也就沒再追問。
跟高子齊說了一聲“高爸爸再見”,樂樂揮揮小手跟着郁歡走了。
望着那母女越走越遠的身影,高子齊的目光漸漸黯淡下來。
曾經這一切都應該是屬於他的美好……
誰都沒有發覺,街角的一輛黑色轎車中,有一雙染滿怒火的瞳眸正透着黑色的玻璃窗靜靜地望着這一切。
……
轉眼間大半年的時間過去了。
郁歡的新電影爆火,自月初上映以來,票房節節攀高,一時成為時下最熱門的電影,而她的演技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肯定。
她和葉子瑤這次在電影中的表現令所有看過電影的觀眾都大讚其演技,她也終於脫下“美艷明星”“花瓶”等等的封號,而葉子瑤也憑藉這部電影火了起來,片約和廣告不斷,整個人每天都很忙碌。但她和郁歡的感情卻日漸升溫,即使她每天全世界的飛,也不忘與郁歡聯繫。
相對來說郁歡自從電影宣傳以後就一直閑着,目前也沒有拍新電影的打算,雖然她的電影火了之後廣告和片約不比葉子瑤的少,但她就是突然沒有什麼興緻再去演了。這也許是因為樂樂一個星期去一次高家令她擔心,也許也是因為找到了歸依,內心裏無比安定,再也不想涉及演藝圈那個龍蛇混雜的地方。
樂樂每個星期固定由高子齊接到高家,然後星期天下午她再接回來,一開始她擔心樂樂不適應,但這大半年下來,樂樂一直表現的很開心,而她的口中越來越多的說高爸爸對她有多好,爺爺奶奶多好,尤其是那個曉薇阿姨,簡直快趕上她這個媽媽了!
郁歡有些危機感,隨即又覺得自己神經過敏了。最近她經常胡思亂想的,這樣可不太好,她抬頭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兩點了,她今天要去接樂樂回家。
雖然她每次與高子齊約定好下午三點,但今天郁歡在家獃著實在無聊,於是不到兩點她就吩咐司機出門了。
到了每次約定好的地點時提前了整整半個多小時,郁歡無事可做就去街邊的一家飲料店坐下,點了一杯橙汁慢悠悠地喝着。
剛喝一半,她彷彿聽到一聲刺耳的剎車聲,接着她身邊其他的顧客有的往窗外張望,七嘴八舌地議論着什麼,郁歡沒什麼興緻,看看時間差不多了,她起身離開了飲料店。
走到大街上卻發現前方圍着一大圈的人,郁歡原本在張望樂樂的身影,卻聽到路過她身邊的兩個路人的議論聲。
“那個小女孩被撞的好慘……”
“是啊,滿地的血,也不見小女孩的父母……”
……
郁歡的心跳倏地一停,接着她狂奔到前方,一把扒拉開人群!
“讓開!”
當她看到馬路邊上躺在血泊之中的那個熟悉的小身影時,她的腿立即軟了下來!
“樂樂?!”
郁歡慢半拍地反應過來,眼淚刷刷地直往下落,蹣跚着爬到樂樂的身邊。她身上穿的白色蕾絲裙早已浸滿紅色,烏黑的頭髮披散滿地,那雙明亮猶如會說話的大眼睛緊緊閉着,有血水順着頭顱緩緩流淌……
郁歡覺得她的心臟已經不會跳動了,張口想呼喚卻什麼都說不出,只是顫抖着一雙手,小心翼翼又彷彿被蟄到一樣漸漸靠近樂樂那張慘白的小臉……
她的樂樂……
她的女兒……
不!不要!
你醒醒,你睜開眼睛,媽媽來了……
周圍的議論聲不停,卻一句都進不了郁歡的耳中,不知過了多久,有救護車的聲音靠近,不一會兒醫生和護士都來了。
醫生剛一靠近樂樂,郁歡彷彿突然反應過來,一把抓住醫生的胳膊,滿目血紅地叫:“你幹什麼?!”
醫生甩開胳膊,嚴肅地道:“我是醫生,我要給患者檢查。你走開!”
“不!不要碰她!她一會就會醒過來的!”
“你有病吧?!”醫生不耐煩地說了一句,接着就掀開樂樂的眼臉查看。
郁歡還要阻止,這時一道有力的臂膀緊緊抱住了她!
郁歡掙扎了一下才發覺這個懷抱很熟悉,她突然失控地大哭出聲。
任培勛緊緊抱着郁歡,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地上的樂樂,滿目傷痛!
他剛巧在附近辦事,剛才接到司機的電話時他幾乎一秒沒停地跑過來……
……
任培勛在最短的時間內打電話聯繫醫院以及醫生,憑藉任家的實力,樂樂很快就被送進手術室搶救。
郁歡幾乎哭暈過去,一直在任培勛的懷中強撐着,自從樂樂被送進手術室,她的目光就一瞬不瞬地緊盯着手術室的大門。
周圍的人來來往往,郁歡彷彿毫無知覺。高家的人不知道在哪聽到了消息,紛紛趕來,他們看到郁歡后一個個目光逃避,而高子齊更是雙手抓頭,原本俊朗有型的男人瞬間頹廢不已。
“對不起,都怪我……”
一道歉意的女聲響起,郁歡毫無所動。
女聲漸漸哭泣,邊哭邊訴說:“都是我不好,樂樂說想喝西瓜汁,我就走開了一會……都怪我,我不應該讓樂樂一個人在原地等我,要是我帶她一起就不會……”
郁歡的眸光緩慢地轉動了一下,她看到眼前站在她面前哭的一抽一抽的女人,是羅曉薇。
郁歡不明白的目光看向了高子齊。
高子齊煩躁地扒頭髮,歉意地道:“對不起,我今天臨時有事,曉薇說她可以幫忙送樂樂……”
什麼事都明白了,郁歡由不得自己地把憤怒的目光轉向羅曉薇,接着她冰冷地看向高子齊,這件事,由始至終最錯的還是高子齊。
她爆發了,冰冷諷刺的話語字字如刀:“你沒時間?你沒時間你可以和我說啊!我有時間,我可以自己去接。”
“你這是什麼意思?”高子齊還沒說話,羅曉薇倒先不快了起來,她擦擦眼角的淚,“你是說我不能去送樂樂嗎?我是樂樂的阿姨,我難道還會害她不成?”
郁歡立即反擊:“事實證明樂樂出事了不是嗎?”
“那只是巧合!難道我希望樂樂出事么?”
“這個誰知道?!”
“你……”羅曉薇頓住,眼眶內蓄滿了淚,一臉委屈地轉向了高子齊,“子齊,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高子齊臉色難看,他抬眼看了看郁歡,本欲張口說些什麼,但看郁歡滿臉憤怒,而她身邊的男人始終沉默,這一幕在他眼中突然變得有些刺眼。
“小歡,今天的事是我的責任,你不要亂說。”高子齊沉下聲,顯然是要護着自己的女朋友。
郁歡生氣歸生氣,但也只說事實,“對!你有最大的責任!但是她——她一個成年人,難道就應該把孩子單獨留下自己走開嗎?你覺得這樣的行為對么?”
羅曉薇適時哭訴道:“我……我哪知道就這麼湊巧……我也不想這樣啊。”
這時高母似是終於忍不住,上前一步道:“好了好了,這事誰都不想發生,可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怪來怪去有什麼用?曉薇那麼疼樂樂,我們都看在眼裏,她也是因為年輕沒帶過孩子才疏忽的。”
郁歡目光一閃,“是么?那麼你呢?你今天也有事?”
高母被郁歡問的一噎,貴婦般的臉色忽變,語氣也嚴厲起來,“我的事還不需要跟你說吧?”
“好了,都別說了!”高子齊微微揚聲,阻止了自己的母親和女朋友,同時也阻止了郁歡,“樂樂還在手術室里,你們這樣吵來吵去有意思嗎?”
“有意思!”郁歡需要發泄,同時也需要把話說清楚,“今天事情既然發生了,我也把話說清楚,以後樂樂跟你們高家半點關係都沒有!你們也別想再見樂樂一眼!”
“什麼?!”高母跳腳了,“你憑什麼這麼說!就算你是樂樂的親媽你也沒權利這麼做!”
郁歡一口氣上來,正要說什麼突然覺得頭有點暈,她身體一晃,在她身後的任培勛立即上前扶住了她的腰,溫聲在她耳邊低語:“怎麼了?”
郁歡微微搖頭,“……沒事。”
“別說了,樂樂的事交給我。”
“不行,我要把話說清楚,我一刻都不想再多看他們家的人一眼!”
就在這時,手術室的門“砰”地一聲開了,出來一個護士,神情有些焦急。
“你們誰是AB型的血?孩子的出血量比較大,我們庫存的血可能不足,需要緊急輸血。”
一聽這話,郁歡立即道:“我是AB型,請輸我的。”
“不,輸我的,我是孩子的爸爸。”高子齊也慌忙道。
護士看了他們一眼,“你們都跟我來吧。”
“等一下。”任培勛摟住郁歡,“你身體不適。”
郁歡掙開他,“沒關係,我可以。”
輸血室內,護士先給兩人抽了少量血做測試。
郁歡和高子齊兩人在玻璃門外面等。
不一會兒,護士皺着眉頭出來,“郁女士,你都懷孕了還輸什麼血啊?高先生,你進來吧。”
“!”
彷彿是晴天霹靂!郁歡和高子齊都有點愣住了。
高子齊最先反應過來,明明還沒有開始抽血,他的臉色卻有些慘白,無聲地經過郁歡的身邊時,他的目光似是停留了一下,最終漠然拉開門。
曾經的痴纏愛怨,曾經的山盟海誓……都隨着這一刻成為過往雲煙。
高子齊終於明白,他們早已是陌生人。
縱有千絲萬縷相連,終究擦身而過。
……
看到郁歡的身影時,任培勛快步上前扶住她,卻見她的臉色異常蒼白,他以為輸血所致,頓覺心疼。雖然距離不遠,他還是打橫一下抱起了郁歡。
郁歡被這一抱才恍惚回神,驚叫一聲后看到周圍的一切,蒼白的臉色微露羞紅,她靠在任培勛的耳邊低噥:“別這樣……”
任培勛臉色微沉,似有不悅。
“我又沒輸血……”
這句話終於讓他微微一頓,他用眼神詢問。
郁歡終於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尤其現在這個時刻——樂樂還在手術室內搶救,不遠處高家父母和羅曉薇還看着。此時真不是告訴他喜訊的時候,要不緩緩再說?起碼也到等到樂樂脫險吧……
郁歡一霎決定了,淡淡解釋道:“那個護士抽完高子齊的血就說夠了,剛才好像聽到有人已經往這裏緊急送血過來了……是你找人送的?”微微詢問的語氣,充滿感激。
任培勛默默點了點頭,見郁歡確實安全無恙,這才放心地放她落地。
……
經過十幾個小時的急救,樂樂終於脫離生命危險,但仍然需要在重症監護室內觀察兩天。
後來主治醫生說:“……幸好小丫頭命大,像她這麼小,被撞的部位又是大腦……那個撞人的司機好狠,連撞兩下,幸好沒有第三下,否則這小丫頭恐怕就……”
郁歡和任培勛聽的連連心驚!
連撞兩下……
這是什麼意思?!
呼之欲出的答案——這是有預謀的!
……
樂樂出事後,原本在國外散心的任老爺子馬上訂機票飛回來,一回來就發了脾氣,指着郁歡和任培勛破口大罵。
這半年多,任老爺子身邊一直有樂樂陪着,脾氣早已收斂了很多,幾乎不曾再發過這麼大的脾氣,而蕭淑雲聽到樂樂出事幾乎是嚇暈過去。
郁歡和任培勛默默挨罵,一邊在心裏問候那個“兇手”祖宗十八代。
之後的時間,郁歡幾乎都在醫院裏獃著。
樂樂第三天的時候終於醒過來了,郁歡激動地抱着她哭,要不是護士提醒,她差點要抱着樂樂搖一搖,而樂樂在最初的害怕之後也表現的很乖,配合醫生的檢查,配合打針吃藥,引來醫生和護士的一片讚譽。
自從知道樂樂出事是有人預謀,任培勛和郁歡都不敢再掉以輕心,樂樂住院期間醫院周圍都安排了人,而任培勛也花重金請人調查此案。
然而事發地段很湊巧是攝像頭的盲區,據路邊採集的線索,當時是一輛黑色的轎車,車窗玻璃全封閉,車內駕駛員戴棒球帽和墨鏡,只大概看出是一名男性,不再有其他特徵。而出事的車輛至今都沒有找到,據說車子也是無牌的。
案子很難再繼續調查下去,但越是難,越說明這案子有蹊蹺。
但是一個月過去了,任家用盡一切可能的辦法依然沒什麼線索,這個案子就像個謎,毫無頭緒。任培勛曾經的同學,也是負責這件案子的偵查隊長,他遺憾地說過如果再查下去也沒什麼進展的話,那麼這案子估計就要石沉大海了……
……
任家在查,高家也在查,不過主要查的人還是高子齊。他知道以任家的辦法會比他更容易查出來,但他還是想為樂樂做點什麼,只是他查到的與任家知道的幾乎沒區別。
這日高子齊晚上跟客戶吃飯,然後又接着去喝酒唱歌,很晚才回到公寓。他醉眼迷濛地開了門,屋內有一盞昏黃的落地燈亮着,沙發上蜷縮着一個纖瘦的身影。
高子齊的目光微頓,他知道是羅曉薇,已經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女人自發而安靜地住到了他的公寓,不管他擺什麼臉色,她的臉上似乎一直都是笑容,時間久了,他也幾乎漠然了一切。
就這樣吧——這一生他註定失去了擁有最愛的人的資格,那麼其他是誰都無所謂。
望着羅曉薇沉睡的臉,他的心思一瞬間淡然。雖不能愛她,他唯有疼惜……
羅曉薇似乎睡的並不安穩,眉頭微蹙,神情有些不快,不知是否在夢中遇到什麼事,高子齊心裏默默嘆息一聲,正欲伸手抱起她時,突然有一道微弱的亮光亮起來,他轉過頭就看到沙發邊正放着羅曉薇的手機,亮起的正是她的手機屏幕,有一條新信息進來……
高子齊的目光突然一凝!
剛才他隨意一瞥,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信息內容也入了眼,而那簡短的幾個字,震驚的他全身僵硬!
手機屏幕亮了,又滅了。
“子齊?”
溫柔的女聲驚醒了他,他回過神,神色如常,淡淡地問:“怎麼不去屋裏睡?”
“對不起,我不小心睡著了。”羅曉薇微笑地道歉,半坐起身,“你身上有酒味,快點去洗澡,早些休息吧。”
“嗯。”高子齊起身離開了。
見他的身影進了浴室,羅曉薇拿起遺落的手機也準備回房,手指不小心按了按鍵,看到屏幕上的信息,瞳仁瞬間擴大!
……
夜裏兩點十分,剛睡着不久的任培勛突然接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
他在電話響起的第一秒就按了靜音,先看一眼身邊睡着的郁歡,接着他盯着手機屏幕上的一串電話號碼。
沒有存儲名字,但他知道是誰。
蹙了蹙眉,他輕輕起身,去書房接通了電話。
然而他剛一離開,床上的郁歡也立即睜開了眼!
……
“什麼事?”沒有問誰,任培勛直接道。
對方也沒有啰嗦,直接說出目的:“有一個號碼要麻煩你去查一下,可能……跟樂樂的案子有關。”
任培勛有點訝異,但也只淡淡道:“好。”
高子齊說出一串號碼,掛了電話。他閉上眼,修長的手指輕輕捏緊眉心。
剛才那一剎他心思翻湧,羅曉薇手機上的那條信息一字不差地一直在他的腦海中徘徊——立刻準備五百萬,否則我會把所有事捅出去!
理智告訴他這不可能!曉薇很愛樂樂,雖然一定不如親生母親,但這幾個月她對樂樂如何他也都看在眼中……可是直覺卻又讓他不得不去想,樂樂的案子沒有進展,已經讓所有人都在懷疑可能是他們周圍的熟人……樂樂出事那天湊巧是曉薇送她回去……曉薇又獨自留下樂樂一個人,雖然她說是樂樂想喝西瓜汁,事後樂樂也承認了……可這種種的巧合,也未免太巧了點?只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事可能真的是曉薇……
她,為什麼要這樣做?
是他一直被什麼蒙蔽了雙眼所以才一直沒有看清這個女人的真實面目嗎?
……
任培勛掛了電話就立刻開始打電話聯繫,雖然時間很晚,但他一刻都不想再耽擱。直到他忙碌了一會才發現書房的門不知何時被打開,郁歡穿着睡衣在門口緊張地盯着他。
任培勛目光微沉,對着門口的傻女人招手,“怎麼不進來?”
郁歡這才慌忙走進去,邊說:“我怕打擾到你。怎麼樣?是不是有什麼線索了?”
任培勛點點頭,郁歡兩眼一亮,驚喜地差點哭出聲。
任培勛伸手摟住她,“別慌,既然有了突破口,這案子就好解決了。我猜最遲到今天晚上,應該就可以抓到人。”
“真的么?”郁歡這下真的哭出淚來,一邊笑着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樂樂的仇終於可以報了!”
任培勛淡淡地勾了勾嘴角,對她又哭又笑的樣子很無奈。
“對了,剛剛是誰給你打電話?”郁歡這才想起來問。
任培勛微微一頓,目光盯着郁歡的眼睛:“高子齊。”
郁歡“啊”了一下,有點意外,隨之似是又明白了什麼。
她知道高子齊也在查樂樂的案子,但她以為他是不會主動跟他們聯繫案子的情況的,除非……
“是不是他那邊……有什麼不方便?”
任培勛有時候真不得不服了這個女人的敏銳,他微嘆一聲道:“也許吧。他剛才打電話來只給我一串電話號碼,而那個號碼就在不久前剛發了一條信息給羅曉薇。”
“什麼?!”郁歡驚訝的差點跳起來,幸好任培勛扶住了她,“你是說這件事是羅曉薇乾的?”
“事情還沒查出來,不能那麼早下定論。”任培勛淡淡的話語透着一絲冷酷,“這事沒那麼簡單……”
……
有了線索,再順藤摸瓜就簡單多了。任培勛交待下去,透過那個號碼的定位很快鎖定了持有這個手機號碼之人的大致地理位置。
通過一番尋找,手機號碼的主人已經鎖定。是一個中年男人,樣子有點邋遢,看樣子生活應該很辛苦,而他就住在市裡一家廢棄的舊廠房內,身邊沒有其他親近的人,通過幾日的觀察,他應該是獨居。
這個中年男人的身份還在確認中,警方暫時也沒有行動,免得打草驚蛇。
又過了幾日,消息傳來。
這個男人原名叫申濤,原本是某家中型企業的老闆。兩年前他生意失敗,妻離子散。破產後一直過着近似流浪漢般的生活……
這些看上去都沒什麼疑點,只是通過他的身份調查發現了一個有些驚訝卻又似意料之中的事。
他還是羅曉薇的舅舅!
……
事情很快水落石出。
羅曉薇因愛生恨,聯繫了破產的舅舅,利用她舅舅曾經是汽車修理工而偷盜了一輛廢棄的汽車,經過簡單改裝。由她舅舅帶着面罩開車撞人。事後車子已經被拋進大海,無法打撈,而車輪一路的痕迹也當場就破壞了。
羅曉薇給了她舅舅一大筆錢讓他消失,然而自從破產後被生活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申濤,在擁有了那一大筆錢后野心也加大了,他拿着那筆錢去地下賭場,原本是想再回到從前風光的時候,卻沒想到幾天時間輸的一乾二淨。心情不好的他又想到羅曉薇交代他的事,終於覺得有了一個“人工提款機”,因此才再次聯繫了羅曉薇,卻沒想到正是這一次的冒然聯繫而讓他餘生在囹圄中度過。
郁歡後來聽抓捕羅曉薇的民警說,那天她很平靜,似乎一直在等待着那一刻的到來。當時民警去的是高子齊的公寓,羅曉薇正一個人在侍弄一盆花草,她見到警察時微微一愣,隨後她平靜地道:“可以讓我先把這盆花修剪好嗎?”
……
郁歡後來也去看了羅曉薇,有些事她想弄明白,她想不通為什麼一個女人可以那麼狠心地對待一個才四歲的孩子!
當樂樂被車撞的那一刻,她想羅曉薇一定就是不遠的地方站着,看着……她怎麼能從頭到尾那麼平靜那麼冷漠?
羅曉薇聽到這話倏地笑了,邊笑邊流淚,直到很久她才平靜下來道:“郁歡,你怎麼可能會明白呢?其實我最恨的那個人是你。可我知道我動不了你,你身邊有了一個任培勛還不夠,你還要拖着另一個男人對你的愛!你不覺得你很自私嗎?……我知道樂樂是你的心肝寶貝,動了你的心肝寶貝你是不是很傷心?……高子齊是樂樂的爸爸這一點你知道我有多恨么?而你是樂樂的媽媽又讓我有多恨之入骨嗎?!每次看到樂樂那張像極了的你的臉我就恨不得一手掐死她……可她卻是可以令子齊唯一露出真心笑容的可愛東西……我好矛盾,我希望子齊也可以那樣對我笑,所以我只能對她好,那樣子齊就會對我好……”
郁歡一開始還很震驚,直到最後她看着羅曉薇近似瘋狂的眼神,她心中只剩下淡淡的悲涼。
最後的時候她說:“羅曉薇,你錯了!”
“我告訴你一個事實——樂樂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你可以不相信,但這件事你可以去問高子齊。我和他之間,從始至終,清清白白。”
“你——恨錯了人!”
……
郁樂樂出院回家的那天,任家很熱鬧。
任沁雅帶着任念回來了,但隨後又跟來了白競棠,他自稱是為樂樂慶祝出院,可一雙眼睛卻一直圍着任沁雅轉。
最令人吃驚的是,任念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喊他爸爸了,而且叫聲特別甜特別脆,把任老爺子氣的差點拿拐棍照顧上白競棠的身了!
老爺子最後兩邊眉頭都差點氣飛起來,惡狠狠地說道:“你小子等下來我的書房,我任家孫女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白競棠一副服帖狀:“是,爺爺。我也正好有關於小雅和念念的事找您商量,望您成全!”
一句話,把任老爺子的話堵的死死的,話外之音也傳達的很清楚——任家可以準備嫁孫女了!
餐桌上歡聲笑語的氣氛感染了每一個人,就連在任家做了很多年的周嫂今天也是滿面笑容。
任家真的好久沒有這樣歡樂過了,這才像是一家人,才像一個家嘛!
正在歡聲笑鬧中,傭人端上一盤清蒸魚。
郁歡原本笑着笑着的臉色在聞到魚腥味時微微一變,眉頭皺了兩下。別人沒發覺什麼,坐在她身邊的任沁雅卻不經意中看到了。
“嫂子,你怎麼了?”
郁歡笑着搖搖頭,“沒事,就是今天這魚味道特別腥。”
周嫂聽到適時解釋,“這魚是早上剛打撈出來的,為了保證鮮味,也沒有放其他調料。”
任培勛知道郁歡愛吃魚,夾了一塊給她:“你吃看看,這魚……”
“不要,拿走!快拿走!”郁歡連連擺手。
餐桌上的眾人一致奇異地看着她。
郁歡壓抑住有些噁心的感覺,接着似乎想到了什麼,她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臉頰也跟着泛起紅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任沁雅似乎有經驗,眼眸閃過一絲驚訝,淡淡笑了起來。
“怎麼了?”任培勛的眸中閃過一抹擔心,輕輕摟住了郁歡的腰。
郁歡這才想到自己似乎有件事一直沒有跟他說,這段時間她忙着照顧樂樂,任培勛忙着上班和查案,兩人都沒什麼時間。
受不住眾人的目光,郁歡微微紅着臉,附耳在任培勛的耳邊說了一句。
接着眾人只看到一向冷銳深沉的某個男人僵硬着全身,一動不動地跟傻了似的。
這讓其他人更加好奇不已,郁歡不好意思地道:“抱歉,有件事我一直忘了說。樂樂住院的時候需要輸血,那時我本來準備輸的,可是護士卻查出我懷孕了……這段時間大家一直忙,我也剛好忘了……”
反應過來的其他人除了樂樂和任念有些不懂,眾人一致恍然的表情。蕭淑雲歡喜地略微責備道:“瞧你這孩子,這麼重要的事也能忘了。不過這怎麼說都是件喜事,以後你這當媽的可要注意了啊。”
“好的,媽。”郁歡笑着應下。
任老爺子一開始的欣喜過後,“嗯哼”地咳嗽一下:“看來我任家真要好好準備兩場婚事了!管家,把我的私人秘書叫來,我有事要交代。”
“兩場婚事?”蕭淑雲疑惑,也是所有人的疑惑,“爸?哪裏有兩場?”
任老爺子似乎有些難為情,指了指任培勛和任沁雅,:“這……這兩個孩子的孩子……一個都那麼大了,一個也有了!不辦婚禮讓人看笑話去?”
“呃……”所有人都震驚了。
郁歡弱弱地問:“……爺爺?你是說……我也要辦婚禮嗎?”
任老爺子冷哼:“怎麼?我任家娶孫媳婦還不能讓人知道嗎?”
眾人:“……”
……
婚禮的籌備很快,任沁雅出嫁的那天郁歡剛好懷孕五個多月,腹部已經明顯的有些隆起。
新娘化妝室內,任沁雅變身成美麗的新娘,她在鏡中看到郁歡來了,微笑起身道:“嫂子。”
“你坐下。”郁歡伸手按住任沁雅的肩。雖然她懷孕了,但行動卻一直風風火火,每每她一有大的動作就會把某個男人嚇出心臟病。這點真是驚掉一大群人的眼珠子,自從知道郁歡懷孕后,任培勛完全變成一個“老婆懷孕了隨時會有危險”的精神不正常患者。
“嫂子,你為什麼不答應辦婚禮?”任沁雅問出心中疑問。
郁歡指了指肚子,“還不都是他!我才不要挺大肚子穿婚紗,太丑了!”
任沁雅撲哧一笑,“嫂子,我哥才不會那樣認為。”
郁歡也跟着微微一笑,“我管他呢,反正我不要!再說當初領證時我們也商量好了不辦婚禮,對我來說也無所謂了。”說是這樣說著,但是郁歡看着鏡中美麗精緻如瓷娃娃般的任沁雅,心裏還是忍不住有一些羨慕。
每個女人都會憧憬着這一幕吧!穿着潔白美麗的婚紗,嫁給心中愛慕已久的他……
不過她和任培勛……
還是算了吧。她說懷孕不想大肚子穿婚紗其實只是一方面,既然他們倆現在過的挺幸福的,婚禮什麼的她真的覺得不重要了。
……
一年後。
繼上一部電影大火之後的著名影星郁歡,事業蒸蒸日上之日突然宣佈息影!然後從此她好像就消失在大眾的視線之內,業界眾人各種揣測紛紛出爐,然而當事人以及她的經紀人皆守口如瓶,不論新聞爆炒到何種程度,也沒見到一個人出來正面回應此事。時間一久,新聞變舊聞,大家的視線焦點轉移,再也沒有人注意到郁歡的消息。
然而就在前不久,已經息影一年多的郁歡突然宣佈要進軍歌壇,並打算年底發行新唱片!
這消息一出,眾人嘩然!
驚訝之後,更多人的以一種看笑話的心情在等着。
都知道郁歡以前就是靠“花瓶”的稱呼在影視圈混的,從未有人聽她唱過歌,想來這嗓子也並不怎樣。只不過是跟很多明星一樣,想演而優則唱,玩玩罷了,說不定這唱片是唯一的一張也不定。
新聞出了,眾人這也想起來郁歡這一年多到底哪兒去了?
之前的揣測也紛紛出現,什麼懷孕生子什麼跑去國外學習等等之類的都有。
當然更多的是對她私生活的關注,因而關於她感情的問題更是層出不窮。在新片發佈會上,快要被記者們的問題淹沒的郁歡微微一笑,首次也是唯一一次正面回應了這件事。
“我知道大家都很關心我,在這裏非常感謝大家的關注。我可以告訴大家的是,這一年多來我過的很幸福很幸福!關於感情生活,我只想說我已結婚生子並且很幸福。我知道大家對我的關愛,但也請允許我保護我的家人的一點私隱,恕我無法回答其他內容,謝謝大家!”
轟——
爆炸性的新聞一出,立即轟動。
郁歡從容離開發佈會,生完兒子後身材不僅沒有走樣,反而更加成熟嫵媚,生活中的幸福也洋溢在她絕美的臉上,清亮黑眸,燦爛笑顏,迷倒眾生。
咖啡館內,郁歡坐在窗邊看着雜誌。
她剛從發佈會出來,在這裏等任培勛,他們約好等下去接樂樂回家。
樂樂出事之後她一直很內疚,因而也拒絕了高子齊與樂樂每個星期探視的權利,然而時間久了,她往往在無意中發現樂樂有些悶悶不樂。其實她心裏明白,樂樂在想高子齊,也許這就是天生的血緣紐帶,是怎麼都無法剪斷的。尤其是當樂樂不知道在哪裏知道了是高子齊輸血救了她一命,她的小臉上就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這麼小的孩子,她也真的不忍心。
後來還是任培勛帶着樂樂去見了高子齊,不知道他跟高子齊說了什麼,從那之後,樂樂的笑臉又回來了,而任培勛跟她說,樂樂從小就缺乏父愛,她比其他孩子還要渴望爸爸,即使我這個爸爸在她心目中很重要,但也不代表她不會去想那個親生父親,樂樂又是那麼敏感和早熟的孩子……你放心,樂樂不會再出事了,我們沒有權利剝奪他們父女感情的權利不是嗎?
一番話,郁歡無力反駁。其實她也明白的,她們的確很愛樂樂,可誰說高子齊對樂樂又不是真正的愛呢?
最後還是按原來的協議,樂樂每個星期去一次高家,至於高父高母,也被高子齊“請”到了國外繼續養老。
“那個……呃,請問您是郁歡嗎?”突然有一道輕聲詢問。
郁歡抬起頭,她的桌子前方站着一位西裝革履,年輕英俊的男人,酷帥的臉型加上一雙迷死人的桃花眼,電力十足。
郁歡微笑,“我是。”
男人顯然胸有成竹,自信地一笑,“你好!我是xx公司的副總,最近剛回國。我很喜歡你的電影。請問我可以追求你么?”
郁歡微微驚訝,她遇到的對她有意思的男人不少,但像這麼直接大膽的男人倒是第一個。
何況她剛宣佈結婚生子,這男人一定是還沒有看新聞。
燦然一笑,郁歡忽然有點想調戲一下這個男人的心情。
“想追求我的男人很多,你確定你可以得到我?”
男人挺直了身板,“當然。”
“是嗎?我的心經過千錘百鍊,你確定你能打動我的心?”
“我確定!”男人的語氣自信滿滿。
郁歡一笑,男人的眼神不由的一直。而郁歡的目光微掃,剛巧看到某個熟悉的身影來到。
站起身相迎,任培勛已經走到她的身邊摟住了她的腰,黑冷的眸卻始終盯在對面的男人身上。
“打動她的心之前,你要先取悅我。”一句話,說的殺氣四起。
對面的男人早已傻掉了。
“為什麼呢?”郁歡嬌笑着代替那個傻呆的男人問。
任培勛深深地注視着她,“因為你的心,屬於我!”
……
當兩人相攜離去,咖啡館內的對外開放的電視機上正巧播放着郁歡新唱片的新聞發佈會。
“……我已結婚生子……”
這句話傳出,傻呆掉的男人終於回神。
“卧槽!”
……
尾聲。
“爸比,你什麼時候娶媽咪呀?”三歲的小子搖着任培勛的手臂問道。
任培勛正在看公司的文件,眉目一冷,斥道:“走開!”
“不嘛不嘛,我不走,你今天不說,我就不走了……”這小子不僅不怕老爸的威壓,還耍起了無賴。
任培勛頭大的很!
兒子到三歲了,今年去上了幼兒園,不知道這小子哪根神經搭錯了,從上個星期開始,每天回家都會問他一遍什麼時候娶媽咪。一開始他還很耐心地告訴他娶過了,但這小子居然說他都不知道?還說他們也沒有一張結婚照什麼的,還說他好朋友的爸爸媽媽都有……一堆的碎碎念,搞的他一個頭兩個大!
兒子叫任慕歡。這小子的長相遺傳郁歡的多一點,除了眉毛和耳朵有點像他,其他的五官簡直是郁歡的翻版,而他的性格跟郁歡更加像。他想不通,明明這幾年郁歡忙着唱片和宣傳,還開了世界巡迴演唱會,根本沒多少時間照顧兩個孩子,都是他在陪兒子和樂樂多一點,為什麼兩個孩子卻還是更加粘郁歡一些?
“媽咪,媽咪,我們去哪裏呀……”小子一個人在沙發上開始唱催淚歌……
任培勛終於忍無可忍,“你想要我娶媽咪,總也要你媽咪有時間吧?你看你媽咪都半個多月沒回家了,她忙着呢。”
任慕歡立刻來了精神,一下子從沙發上跳下來,“這麼說爸比你是答應咯?”
“是啊,只要……”
“那就這樣說,我去找媽咪。”一轉眼已經看不到人影了。
任培勛搖搖頭,嘆息。
再看文件時已經有些走神。
原本按照爺爺的要求,是要他們和小雅一起辦婚禮的,但當時郁歡因為懷孕,跟他說不想大肚子穿婚禮就沒有一起辦。如今三年多的時間已經過去了,日子過的平靜而幸福,他也覺得辦不辦婚禮什麼的不重要,可是兒子這一攪合,他突然覺得有點內疚。
他是男人,他也不懂女人的那些心思。他以為郁歡跟他的想法一樣,兩個人在一起生活的幸福就好了,那些繁文縟節不重要。
可是上個月公司有人結婚,他被邀請出席。郁歡剛巧回家,兩人便一起去了,當新娘出現時,他分明在郁歡的眼神中看到了什麼……
拉開書桌的抽屜,他從裏面拿出一個黑色的絨布盒。
也許,補辦一場婚禮什麼的也沒什麼。
……
最後的最後。
陽光美好的一個午後,郁歡結束工作回到家。
家裏很安靜。她知道,這個時間點,孩子都在學校,任培勛上班,而任老爺子一定去了老朋友家下棋,蕭淑雲退休后也在老年大學學起了舞蹈。
她換好鞋,從客廳先到廚房倒了一杯水喝,打算先上樓洗個澡休息一下,晚上她已經跟任培勛說好一起帶着孩子們出去吃晚餐。
來到樓梯口,正準備上去時郁歡的眼睛突然睜大了——樓梯上有玫瑰花瓣鋪成的一個箭頭。
這是……搞什麼名堂?
郁歡的心跳突然有點急,有點期待有些忐忑的跟隨着玫瑰花瓣箭頭一路走,直到走到他們房間門口,郁歡有點迫切地打開了房門——
房間內,陽光從大玻璃窗照射進來,微黃的日光把整個房間映襯的明亮而溫暖。然而這一切都沒有站在窗邊,一身白西服,手捧鮮花的男人令她震撼和感動!
瞬間,鼻尖泛酸……
任培勛背對陽光,英俊的臉龐有些微紅,挺直了身板輕輕走到郁歡的面前。
望着郁歡微紅泛淚的眼圈,他微微一笑,“喜歡嗎?”
郁歡不住地點頭,眼淚止不住地流,說不出話來。
“……沒人告訴我你會哭的……”很小聲的嘟噥,但還是被郁歡聽到了。
“撲哧——!”郁歡忍不住失笑,“這到底是誰出的餿主意啊?”
任培勛臉皮紅了,抿了抿嘴道:“你也認為這是餿主意了對吧?”
外圍一圈圍觀的觀眾:“……”給跪了!
郁歡笑着指了指他手中的花:“這花是給我的么?”
任培勛這才似乎想起正事,咳了一聲,他立正身,稍稍退後一步,突然下跪:“歡,我知道我們之間已經不需要這些,但我還是想讓別的女人有的你也有。那個……請你嫁給我,好嗎?”說著,一手獻上鮮花,另一隻手拿出黑絨布盒內的戒指。
郁歡失笑地流淚了……
她覺得沒有什麼比這一刻更幸福!
點點頭,她伸手接過。
這時,“噢——”一聲長響,房子裏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一大堆的人,都是一些熟悉的親戚和朋友。
眾人七嘴八舌,好不熱鬧。
最開心的屬郁樂樂和任慕歡了!
“吆呵,媽咪答應嫁給爸比咯!”任慕歡舉起雙臂慶祝。
“笨蛋弟弟,就跟你說媽咪早就嫁了啊!”郁樂樂身為大姐姐第N次說教。
就在這熱鬧的一刻,郁歡悄悄拉起任培勛的耳朵:“你剛才說……‘別的女人有的你也有’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你還有別的女人?還是說別的女人也有這些?”
忽然之間,安靜了。
郁歡的聲音不小,眾人耳聰目明的當然都聽見了。
有人開始竊笑,有人開始偷樂,有人吹起口哨……
但都在看到任培勛掃過來的眼神時自動化為路人,接下來紛紛失散。
房門“砰”的一聲被關,讓他們夫妻兩個好好討論一下那個問題吧。
房間內任培勛急於開口解釋,而郁歡卻突然撲上去吻住了他。
她只想好好跟他一起分享此刻……
任家宣佈娶媳婦的新聞又被佔據了財經和娛樂版很大的篇幅,眾人紛紛猜測是哪位幸運的女人,但只有猜測,新娘是誰外界無從得知。
婚禮舉行的那一天,郁歡終於穿上了美麗的婚紗,美艷四射。
在離婚禮開始還有半個小時的時候,工作人員通知任培勛有人找他。
任培勛來到酒店大廳門口,身形突然一震。
門口站着兩個女人。
任培勛目光複雜,一時沒有動,這時有一雙纖柔的手握住他的。
他回眸,看到女人美艷而溫情的笑容:“是我請她們來的。她們也是你的親人啊。”
任培勛有點怔怔的。
郁歡接着道:“你的母親已經離開那個男人了,這幾年一直跟你妹妹在一起,她們倆不好意思來找你,是我那天無意中碰到了你妹妹……再怎麼說,你是她們的兒子和哥哥……血緣親情是剪不斷的,這點還是你告訴我的!”
任培勛忽然有些釋懷,唇角一勾,笑容英俊而迷人:“謝謝你,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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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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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結局來了!寫到這裏我覺得再也沒什麼好寫的了。其實早就可以結束,但總覺得有些事不交代清楚就不算結局。
另,我知道這個文讓很多親失望,除了抱歉我也無話可說,對不起大家!種種原因導致這個文被解禁,這裏也跟之前訂閱過的親說聲抱歉!不管還有沒有親在等待這個結局,身為作者卻從不敢忽忘欠大家的,好在,結局終於被我擼出來了!
最後,新文定在十月下旬開坑,咱們江湖再見!